“……你知道洗澡对猫来说是多可怕的事吗？”
【你不洗澡？】
卫秋烨理所当然地回答：“我是妖怪啊，可以用妖法清洁，不用接触水。”
但他又有点愁。
妖法可以清洁普通的灰尘泥土，而他现在身上沾的泥，明显必须用特殊的药水。
莫望径自走到浴室，打开保暖的灯，往浴缸里放温水。
卫秋烨害怕地蹲在墙角。
水溅到他面前的地面，爪子踩上去又湿又滑，害得他浑身不舒服。
系统不断鼓励他。
【洗了澡你就变干净了。不要害怕，直面恐惧。】
卫秋烨缓缓道：“我可以变回人形，自己洗。”
【你可以闭着眼，把他想象成夏医生。】
卫秋烨伏在地上，低吼一声，一脸不乐意：“你为什么要把他和夏医生放在一起说？”
【一个解决方法而已。】
卫秋烨做了一会思想斗争，认命地转过身，背对着莫望，摸出一棵猫薄荷，深吸一口。
香！
接触到猫薄荷的瞬间，多巴胺迅速分泌，幸福感一时之间占据了他大脑的大部分空间，把对于洗澡的恐惧挤到十里开外。
他一边品尝猫薄荷的美味，一边哼歌，肩膀随着节奏一抖一抖。
莫望回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背对着自己面壁思过、吓得浑身颤抖的小猫咪。
背上原本雪白的毛都结着泥块，柔顺的毛发被迫分成一绺一绺，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从后面捉住猫的腰。
卫秋烨爪子一抖，差点把猫薄荷都扔了。
他吸猫薄荷的时候有偷偷哼歌，不会是太难听吓到莫望了吧……
莫望像捧着一堆易碎的玻璃，极其温柔地说：“别怕，只是帮你清理泥块，很快就结束。”
他一连重复了好几遍，生怕猫不相信他的样子。
卫秋烨回过头，眼睛里还有因为幸福而涌上来的热泪：“喵。”
我知道。
他越是这样，莫望就越是心软，声音又轻了八个度。
“我知道你怕水。你不要乱动，我尽量快点帮你洗。”
他这个时候的语调，在卫秋烨眼中奇迹般地和夏安和的重合。
卫秋烨点点头，主动走到浴缸边，咬咬牙跳进去。
温热的水流立刻淹没了他，涌动的水浪将他推得左摇右晃。
要、要淹死了。
濒死的时刻，一双手把他从漩涡中捞了出来，帮他把前爪搭在浴缸边缘，拧干额头上的毛。
卫秋烨爪子搭不稳，咪呜一声趴倒在浴缸边缘，屁股往下一沉，坐在浴缸里。
好在他体型大，够得到浴缸边缘。
因为怕水而闭着眼的猫听到一声压抑不住的轻笑，恼羞成怒地睁开眼，瞪圆猫眼。
“喵。”
不要笑。
莫望似乎也意识到取笑猫咪是多么的罪恶，轻咳一声，捋了一把水下的猫毛，把能清理的泥先清理掉，又拿出一瓶没有标签的液体。
卫秋烨好奇地盯着。
这瓶沐浴露连标签都没有，闻起来也有股怪味。
是什么啊？
会不会害他掉毛。
一想到这个他就喵喵抵制：“不要乱用东西。”
“这个东西能把你身上的泥化掉。你身上沾的不是普通的泥，用水清不干净。”
卫秋烨半信半疑。
“喵。”
我掉毛了怎么办？
莫望倒出点药水，在手上搓出泡泡，娴熟地抹到猫身上：“这是我研究出来的特殊药水，还没投入生产，但是质量应该没问题。”
魔王还会做研究呢。
还是猫咪用品。
卫秋烨最初还觉得警惕，发现不会刺激皮肤后，就随便他往自己身上抹。
他抬起一只爪爪让他搓前爪上的泥：“真的吗？你为什么要研究这个？”
莫望没回答，帮他搓完爪子，又开始洗脸颊上的泥：“闭上嘴，别吃进去了。”
卫秋烨只好放弃提问。
莫望小心翼翼地把他额头的毛顺到头顶，不让水滴进眼睛，又避开胡子，把下巴上的泥擦掉。
卫秋烨稍微昂起脸，挺胸抬头地坐在浴缸里。
“好了，脸洗干净了，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卫秋烨：……
敢情莫望压根没听到他在说什么，是在自说自话。
他试探性地喵了一声：“你之前都没听到我在说什么吗？”
莫望专心帮他清理身体：“嗯。”
卫秋烨五雷轰顶，头晕乎乎的。
他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莫望手上动作一顿，含糊地“嗯？”了一声。
这到底是知不知道啊。
“我是……谁？”
“你怎么话这么多？”莫望湿漉漉的手点了一下他的鼻尖，“我还以为，你是一只安静的小猫。”
他抬起两只猫爪，开始清理猫肚皮。
卫秋烨恼怒地咬他一口，一个翻身保护肚子。
肚子怎么能随便给人摸？
“肚子上很脏。如果你不让我摸，就只能自己洗。”
他搓不到！
爪子要用来抓浴缸边缘。
卫秋烨自己尝试了一下，重心不稳，脚底一滑，一咕噜掉进水里，呛了一大口水。
真·的·要·淹·死·了。
莫望再次忍俊不禁，把猫提出水面：“我帮你洗。”
还笑！
卫秋烨扑腾着挣脱他的手，又落进浴缸，溅起大片水花。
他顾不上抱怨，憋住气，往水底一扎，拔开放水的阀。
浴缸里的水打着漩退去，小猫咪抱着浴缸壁防止自己被吸下去。
他骄傲地抬起头。
没水了，可以自己搓了。
“嗯，好，你自己洗吧。”
莫望缓缓点头，搬来小凳，坐在一边。
卫秋烨伸出爪子，让莫望把沐浴露挤在自己爪子上。
莫望指尖接了几滴，抹在他肉垫上。
！！！爪子好难受。
滑滑的，腻腻的。
小猫咪眼含泪水。
为什么一只猫竟然要承受这么多。
莫望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给了他一个浴花球，把沐浴露挤上去。
“用指甲勾住。”
卫秋烨爪子勾着偏干燥的那半边，开始艰难地在自己肚皮上抹。
把肚皮敞在另一个生物面前，对猫来说很危险。
他侧躺着，尽量不让莫望看自己的肚子。
“你别看。”
“我没笑你。”莫望举起双手，眼中充满溺爱，“你很可爱。”
卫秋烨怎么听都不对劲。
莫望这个语气，好像不是在和他说话。
而是在哄一只真正的猫。
他好奇地问：“喵呜？”
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莫望也跟着他歪头：“你歪头干什么？”
越来越不对劲了。
卫秋烨鼓起勇气，嗲嗲地问：“猪？”
莫望：“撒娇也不行，撒娇也要洗肚子。”
卫秋烨的声音大了一些：“你是猪。”
莫望：“？”
猫吼声气震山河：“你是大笨猪！”
大魔王一点都没生气，反而托着下巴看他笑：“怎么了？”
小猫咪张张嘴，怏怏地回去搓肚皮。
“真的听不懂我说话。”
【……你在干嘛？】
“我想试试他是不是真的听不懂我说话。”
【恕我直言，在外界听来你只是在喵喵叫。】
卫秋烨辩解：“可是我说的是妖怪间的通用语言，谢盈他们都听得懂。”
【他不是妖怪。】
卫秋烨疑惑不解：“那他是鬼？”
【也不是。他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种族。】
卫秋烨怔怔地问：“那他真的听不懂我说话？”
【不知道。】
小猫蜷起身子。这是他感到为难时的表现。
如果莫望听不懂他说话，也就说明他们之间无法正常交流。
【这也是件好事。】
好……事？
猫咪疑惑的眼神逐渐清明。
这就说明他可以用一只普通的猫的身份待在莫望身边。
也可以在他面前畅所欲言，不怕露馅。
小猫咪豁然开朗，开始用力地搓肚皮，搓累了就勾勾魔王的手臂，湿漉漉地看着他。
“好累，帮我洗肚子。”
【你声音真嗲。】
“我们布偶猫都是这样。”
抛弃掉本身的身份，布偶猫的羞耻心也所剩无几。
反正，莫望，不知道他是谁。
他只是，一只，流浪的小猫。
莫望不敢轻举妄动，手松松盖在他肚子上：“你是让我帮你洗肚子？”
卫秋烨大力点头。
莫望仍旧不敢用太大的力：“这样子？”
卫秋烨尾巴翘起来，挡住关键部位，小声咪呜：“这个地方不能碰。”
莫望意味深长地撩了一下尾巴尖：“放心，我不碰。”
起初，卫秋烨还担心他没经验，洗疼猫，但没想到莫望手法异常娴熟，跟兽管局的专业人员有得一拼。
他疑惑地问：“你以前开宠物店的？”
莫望顿了顿，把毛巾盖到他头上：“擦一下，等会吹毛。”
好吧，莫望听不懂他的话。
莫望开过空调，浴室外也暖烘烘的。
但吹毛着实是一场灾难。
莫望家没有宠物用的吹风机，即使功率开到最小，声音对于猫也是一场考验。
卫秋烨很想用妖法烘干，但一想到自己现在在莫望眼里只是一只猫，就放弃了。
他只是趴在床上，可怜兮兮地盯着莫望的手。
“捂着耳朵？”
卫秋烨乖乖捂住耳朵，在地上趴成一张猫饼
吹完毛，人和猫都只剩下半条命。
卫秋烨满意地站在镜子前。
干净又优雅的布偶猫回来了。
莫望抱来一床新被子。
“好了，准备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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