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小说:回到八零文工团 作者:封侯骨
    20

    王红梅正在吃饭, 馒头泡菜, 刚吃了两口, 就听见敲门声, 她以为是冯向东,不耐烦地吼了一句“你有完没完了”

    一拉开门, 是个女娃。

    陆锦细细地打量着王红梅, 小个子, 黑皮肤,头发乱糟糟地散着, 看上去邋里邋遢的,陆锦止不住心里的嫉妒,张若琪那张脸完全是跟王红梅反着长的。

    要是张若琪长得跟王红梅一样就好了。

    不过她长得漂亮又能怎样,有王红梅这样的妈,她不光成了文工团的笑话, 还会是她一辈子的拖累, 不管王红梅做得多过分, 她都是张若琪的妈, 张若琪都得管她, 因为她的骨头缝里淌着王红梅的血。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这样想着,陆锦心里又得意了起来。

    “你是不是找错人了”王红梅不认识她。

    王红梅一开口就带出一股浓重的方言, 陆锦心里鄙夷, 她要是有个这样的妈, 都能把她恶心死。

    “阿姨, 我就是来找您的, 我是来帮您的。”

    王红梅心生警惕“你是张若琪的战友你会这么好心”

    “我不是她战友,我就是看不惯她这么对您,身为父母,您把她拉扯大不容易,她现在挣钱了,就是该报答您的时候。”

    这番话说到了王红梅的心窝上,在王红梅的心里,张若琪就是该报答她,她挣的工资就该全部寄给她。

    陆锦知道她这番话已经打消了王红梅的顾虑,她又说“她现在躲着不见您,一直这样下去您拿她也没办法,我给您支个招,张若琪过几天有个比赛,她的节目领导都要看的,她不敢得罪领导,您把这事闹到她们领导跟前,闹得越大越好,这样一来她就会乖乖给您把钱送来了。”

    吃完饭天色已经暗了,裴素华给张若琪换纱布,冰凉的手指贴着张若琪的皮肤,裴素华身上淡淡的茶香涌入张若琪的鼻腔,让她感到安心。

    张若琪问她“裴院长,你手这么凉,是不是穿得少了”

    裴素华淡淡一笑“我年轻时候就这样,你呀,以后别叫院长了,改叫奶奶吧。”

    张若琪一愣,裴素华问“怎么叫不出口”

    “没有。”张若琪回过神,试着叫了一声“奶奶。”

    “哎。”裴素华依旧笑着“好了,再过几天纱布就能拆了,到时候把开的药抹上,女孩子就要漂漂亮亮的,不能留疤。”

    不待张若琪说什么,裴素华又说“我看你精神状态好了很多,继续保持。许多事情不能急于求成,越是紧急重要的时候就越要沉着冷静,身体要劳逸结合,心理也是一样,你要学会给它们放假。”

    陆铎的爷爷陆有忠身体不好,吃完饭就去休息了。张若琪跟裴素华做了些针线活,等陆铎谢羿琛一盘棋下完,两人起身告辞。

    陆铎送他们到楼下,夜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能看见星星。

    张若琪跟着谢羿琛,他走的却不是来时的路,而是停在吉普车前。

    “带你出去转转。”谢羿琛说。

    张若琪上了车,系安全带时,问谢羿琛“去哪”

    这个年代车少,开车也没那么严,好多司机都不系安全带,张若琪坐副驾驶一板一眼地系安全带的样子,很可爱。

    “先保密。”

    张若琪再没问,头靠着窗户望着窗外发呆,秋夜的风灌进车里,她缩了缩脖子,谢羿琛伸手从后座上拿出一条毛毯给她盖上,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

    谢羿琛发动车子,漫天漆黑的夜色中,只有车灯的亮光和天边的星光。

    毯子隔风,身体逐渐暖和起来,张若琪闭上眼睛,这几天她像大病了一场,王红梅的到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夜里总也睡不踏实,此刻车子在山路上颠簸,她反倒沉沉睡了过去。

    吉普车一路开到沿海公路半坡上,谢羿琛叫醒张若琪。

    张若琪睁眼,看到脚下浪花翻滚的海水,视线投向远方,没有明亮闪烁的霓虹灯,没有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只有星光点点,万家灯火。

    车门一打开,海边的冷风呼啸而过,张若琪攀上汽车前盖,谢羿琛用毛毯把她重新包裹起来,坐在她身边。

    “为什么来这里”张若琪望向大海,轻声问。海边温度更低,一张口,哈出一口冷气。

    谢羿琛没说话,张若琪转头看他,他身材修长高大,从他那边吹来的风似乎都被结实的胸膛挡住了。

    男人低头看过来,眼中神色不明“心情好点了吗”

    张若琪如实回答“并没有。”

    她占的这具身体,身体比心里更脆弱,虽然她心里撑得住,可身体上的脆弱直接影响了她的发挥,这让她抓狂。

    “有什么打算”

    张若琪收回目光,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冷声道“我想打死她。”

    但是她不能这么做,无论如何,王红梅都是她的母亲。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儿子打老子猪狗不如,真不知这是谁编出来的屁话,像王红梅这种母亲,就该千刀万剐。

    谢羿琛低头看着她,神色平静地说“交给我,好不好”

    张若琪有些不可思议“你要去打她”

    谢羿琛被她逗笑了“我不打人,我会让她离开,不再打扰你。”

    张若琪“你是不是从没打过人”

    谢羿琛眸色一暗“打仗的时候打死人算不算”

    张若琪摇摇头“那不算。”顿了顿又说“如果有人欺负我,我就打回去,我打了杨春喜两回,她现在看见我都不敢跟我说话。”

    谢羿琛低头看着她,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若琪把毛毯裹紧,轻声说“所以,我们两个不是一路人。”

    “你和叶婷婷那样的女生才是一路人,你的强大温柔正好保护她的柔弱善良。而我,骨子里就不是善茬,所以,以后不要再对我释放你的好了。”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细细的线,紧紧地勒在谢羿琛的心脏上。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谢羿琛一脚油门把车开进文工团,停在操场边上,他从车上下来,绕到副驾驶门前,打开车门。张若琪狐疑地看着他“来操场干什么”

    谢羿琛拿开裹在她身上的毯子扔到后座上,冷风嗖嗖地灌进来,张若琪不住地打寒战,心想不是吧,她刚说不要对她好,这就连毛毯都不给了。

    “跟我去跑步。”谢羿琛眸色不明,胸腔起伏,像是在压着什么。

    张若琪一愣“不去不去,我舞都跳不动,哪还有力气跑步。”

    话落,人往车里钻,伸手去够后座上的毛毯。

    谢羿琛从后面抓住她的手臂,一把带到怀里,张若琪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腔,整个人被他的气息包裹住,谢羿琛把她抱了下来,关上车门。

    张若琪手劲比不过他,任由他抱到操场跑道上,一看他来真的,张若琪开始求饶

    “你饶了我吧,我会死在这的。”

    谢羿琛把她放下来,嗓音温和“不多,就两公里。”

    五圈不多这要放在以前,让她跑十圈都不在话下,可是现在她身体垮成这样,在练功房一跳舞就虚得跟肾亏了似的,两公里,要她的命啊。

    张若琪苦着脸,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紧绷着“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对我好点行不”

    谢羿琛紧紧握着她的手,让她一点一点放松下来,他看着她,眼底温润如水“相信我。”

    谢羿琛拉着她慢慢跑起来。

    跑了五圈之后,张若琪仰面躺在跑道上,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热气在她周围涌动,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通体舒畅。

    没有出现想象中的疲乏无力感,反而更加精神了。

    谢羿琛从车上取来毛巾,怕她着凉,轻柔地给她擦干脸上的汗

    “你练舞练得太狠了,身体产生了排斥反应,只要你重复舞蹈动作,身体就会自动厌恶,肌肉调动不起来,所以你会感到乏力,跳不下去。但跑步对你来说是完全陌生的运动,你的身体不但不会排斥,反而会帮助你恢复,所以,你的体力没有问题。”

    听谢羿琛说完,张若琪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前几天她身体排斥,再加上被王红梅这么一闹,吃也吃不下,谁也睡不着,现在突然有了饿的感觉,感觉能吃三个大馒头,她腾的一下翻身站起来,瞬间恢复了之前的活蹦乱跳。

    我钮祜禄张若琪回来了

    张若琪一夜好梦,睡到第二天早上神清气爽,吃早饭时她的食量吓得周倩连连劝她少吃点。吃完早饭刚走到练功房,王娇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把拉住张若琪,压低声音说“不好了,你妈闹到领导跟前去了,政委喊你过去呢。”

    文工团的领导不只有刘莉这个团长,刘莉上面还有个政委,只不过很少管事,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人。最近刘莉去首都出差,政委才来主事。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王红梅在里面撒泼打滚“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我容易吗我”

    政委被她说得头都大了,只好不停地附和“是是是,不容易。”

    张若琪掏了掏耳朵,敲门。政委赶紧喊了进,张若琪走进去,笑眯眯道“政委,你找我”看都不看王红梅一眼。

    “政委,你瞧见了吧她这是什么态度这就是你们的人民子弟兵,看见她妈连招呼都不打。”

    政委是个老好人,和事佬,他给张若琪使眼色,然后说道“张若琪,你妈妈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你怎么能不往家里寄钱呢,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啊。”

    张若琪眨眨眼“政委,我妈老糊涂了,你别听她瞎说,说我没给家里寄钱的人简直就是丧良心,我每个月都往家里寄钱,不信你看看这些票根。”

    话落,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摞存根,上面还戳着邮局的章,她是有备而来。

    原主爱收拾这些东西,当初她收拾柜子断舍离的时候看见这些存根,幸亏她留了个心眼没扔,正好派上用场了。

    政委看着那些存根上接近工资的钱数,一愣,他本来也以为张若琪只是象征性地给家里寄十来块钱,压根没想到能有这么多。一个月给自己留十来块钱,够干什么的呀,更何况还是女兵。

    政委也是有女儿的人,他女儿比张若琪小一些,有时候光一件衣裳就要花十几块钱,张若琪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够好的了。

    想到这里政委变了脸色“王红梅同志,你口口声声说要我给你主持公道,那这些你怎么解释我看这不是我的兵的问题,而是你的思想觉悟有问题。”

    王红梅没想到这些东西她居然还留着,立马改了说辞“她这个月只给我寄了二十块钱,只要她照以前打的钱数把这个月的给我补齐了,再保证以后每个月打的钱数跟以前一样,我立马就走人。”

    政委还从没见过这么贪得无厌的女人,他冷声道“够了,为人父母者,都会千方百计为子女着想,而你却在吸女儿的血,你从她身上榨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限度。你这个母亲当得太失败了你这种行为简直让人痛心,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她的母亲,亲生母亲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张若琪真想给政委点个赞,这口才,这气度,当政委都屈才了。

    王红梅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磕磕巴巴地说“是是我是她亲妈,怎么会不是呢。”

    政委不耐烦起来“你快收拾东西走吧,你这事情,就算告到首都去,你也不占理,别自讨没趣了。”

    王红梅心有不甘,还惦记着张若琪每个月的工资,被政委赶了出去。

    她走后,张若琪真心实意地道谢“谢谢你啊,政委。”

    还好政委是明辨是非的人,证据摆出来还她一个公道,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刘莉,不管她有没有证据,都会把他往死里整。

    “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要有心里负担。”

    政委看着她,心中无限惋惜,是个好孩子,懂礼貌知分寸,只可惜生在了这样的家庭里。

    乐团的小孙去办公室送文件,在门外偷听到了政委办公室的事情,一个早上的时间就传遍了文工团,一时之间议论纷纷,没想到王红梅竟然这么可恶,大家都为张若琪打抱不平。

    叶婷婷也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她脸上一副同情张若琪遭遇的样子,然而低头时眼中却闪过一抹失落。

    王红梅回到招待所,思前想后她还是不甘心就这样便宜了张若琪,可领导都向着张若琪,她也没别的着了。正唉声叹气着收拾东西,敲门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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