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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千月惊喜, 顺着声音望过去,却对上一双仿佛有些自负风流倜傥的三角眼。眼睛的主人是个男子,三十不到的年纪, 长相不丑,还有几分小英俊, 只是油头粉面的, 气质就显得有那么些说不出的油腻, 让她感到不太舒服。
他虽然也是排队的一员, 却坐在自带的椅子上, 怀里揽着一个病怏怏的美丽少女, 身后还有两个美少女,一个打伞, 一个给他扇扇子。这几个人衣锦着缎, 浑身金银玉饰, 从头到脚写着“我很有钱”,满满的暴发户气息。
檀千月望着他,旁边的一些求医者有的看着男子一群人,有的看着她,颇有一种看热闹的心态。
“这位……先生, 你真的愿意帮我们?”大概是因为对方外貌给人的感官不太好,檀千月不是很相信他, 随即唾弃了一下自己,怎么可以轻易以貌取人?
那油腻男子放开怀里美少女,从椅子上站起, 朝她走过来,一脸轻佻的笑容,手上一把金边折扇“啪”地打开摇了摇,做出一番风流姿态,檀千月见他这副样子,脸色一沉。
“我最喜欢帮助美人儿了,何况像你这样脸蛋儿天仙似的,性子又够飒的姑娘。”男子收了扇子,想用它挑她的下巴,一边道,“灵晶和银子道爷都有的是,只要美人儿愿意跟我,我把这花间谷给你买下来都成,你愿不……”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一轻,整个人已然如流星一般飞了出去。檀千月手搭在眉骨望了望,那男子很快消失在她视线中,她这一拳用力但没下死手,只是将他打飞,至于会不会摔死,看他自己修为如何了。
在场诸人皆目瞪口呆,檀千月风轻云淡地瞟一眼,个个立马收回八卦的眼光,不敢再看她一眼,连话都不再多说一句,免得不小心惹到母老虎。
男子带来的几个美女愕然地望着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个生病的瘫在椅子上怒视着她,另两个则哭哭啼啼地喊着“公子”,转身跑去找人了。
檀千月拍拍手回到两个童子面前,冷着脸,沉声道:“我现在没钱,拿这个抵如何?”
她从怀里摸出那枚蛇人内丹,放在桌案上,这个起码值一千下品灵晶,可惜在炎洲的城里商人黑心,只肯出五百,她没舍得卖。
童子中的一个还震惊在她那暴力的一拳里,没看内丹,吞了口唾沫道:“你可知你刚才打的是谁?”
“我管他是谁。”檀千月手在桌上拍了怕,“你们给这个估个价,看看值不值定金?”
另一个童子脸色很难看:“我们不收物品,上面有规定,我知道你厉害,可你也别为难我们小人物啊。”
前一个童子又道:“刚才那个可是千羽宗宗主的侄子,千羽宗很宠他,他在东荒都横行霸道惯了的,你敢打他,不仅是你,还有你的门派麻烦都大了。你在这里跟我们横,还不如赶快跑。”
檀千月不耐烦道:“看在你们俩都是小孩儿的份上,我就不揍你们了,总之今天我一定要进去,你们到底让不让?”
童子摇摇头:“你早点把这内丹拿出来,我们还可以想想办法,可你现在得罪了千羽宗,就算拿得出定金,我们放你进去,万一他们找我们麻烦怎么办?你打我们也没用,我们花间谷谷口有十七个阵法组合的大阵,不经允许,就算神仙来了也进不去。”
这两小只也颇有骨气,为了师门不被千羽宗迁怒,也为了自己的面子,说死了就是不放她进去。
耗了一个多时辰,花间谷谷口等候的人越来越多,有的让童子通融一下放檀千月他们进去,有的起哄让檀千月快点走人别挡路,各种怨声载道。大概谷中负责接待的人员长久不见新的来人进入,纳闷之下叫人出来查看。
阵中凭空出现一个人,出来走到童子身边,见外面候着那么多人,却没被放行,又惊又气。怒气冲冲问道:“椿萱,决明,这是怎么回事?!”
“三师伯!”两个童子见长辈出来,委委屈屈地站起来,指着檀千月道,“有人捣乱!就是她!拿不出定金不说,还得罪了千羽宗的人,弟子们不让她进去,她就堵在这不走。”
他们俩负责守谷口已久,来求医的不管有没有身份,对他俩向来是低声下气的,甚至经常额外给他们赠送钱财,哪见过檀千月这么无礼的,不但不贿赂,还给他们找麻烦。
花间谷虽然不是大门派,但多少大门派的人要来他们这求医求药,它的靠山也不弱,这女子今日若非要惹事,他俩可不怕,因此就十分强硬地拒绝了她。至于什么医者父母心,救死扶伤的理念,他们年纪小又接触多了金钱利益,还没有那种崇高的觉悟。
被童子们称作“师伯”的看向檀千月,眼睛微微一眯,想起了什么,又看向昏迷的鹤无羁,认清他的脸,回头极为严厉地朝两个小弟子呵斥道:“胡闹!咱们花间谷一向以救死扶伤行善积德为宗旨,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自把病人拒之门外,等我回去告诉你们师父,让他好好管教你们!”
两个童子目瞪口呆,以为师伯会为他们做主教训这女子,没想到反招来了一顿削,不禁又委屈又害怕,害怕师父责罚,最重要是以后不让他们守门,捞不到油水了。
两人赶紧低头认错,并跪在他面前求饶:“师伯,弟子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们这次吧。”
“师伯”冷声一哼,转身看向檀千月,刚刚还铁青的脸色立刻变得如春天的花儿一样,朝她拱了拱手:“小子们不懂事,还请这位女道友多多包涵,不要与孩子计较。”
“阁下是?”檀千月隐约觉得他有些眼熟,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人不就是在小溪镇客栈中,以及百丽禁地里和他们搭讪的殷不群么?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殷不群在水秋涵的通晓镜里见过她化为人身,也见过鹤无羁真容,而且印象深刻,一眼便认出他们了。他当时眼见她拿到了禁地中的宝物,大觉可惜,兜了一圈她又来到他的地盘,不免让他觉得这是老天送给他的机会,好教他设法把那宝贝拿回来。
“在下是花间谷三长老殷不群,我看这位道友中毒不浅,而且有些时日了,需要立刻医治,你们快随我进谷吧。”殷不群说着自发将鹤无羁扶起来,示意檀千月跟随他去。
“那就多谢殷长老帮忙了。”檀千月面露喜色,与跪在地上的童子互瞪一眼,收回自己的蛇人内丹,跟着殷不群走进花间谷护法百花大阵。
进入百花阵中,仿佛进入了一个花墙筑成的迷宫,在里面转来转去,若不是有人带路,很容易便迷失了,檀千月紧紧跟在殷不群后面。
“不知二位来自何处?这位道友又是因何受伤?”殷不群知道鹤无羁在客栈那番说辞肯定是假的,假意询问起他俩的身份来历。
檀千月上门不是来搞破坏的,无所谓隐瞒,再说清合宗也需要扩充一点知名度,便如实回答:“我们来自清合宗,我叫月檀,这是我徒弟小贺,十日前他在炎洲被一条蛇人所伤。听闻贵派医术出众,特地带他来求诊。”
“清合宗?可是清洲云阿山那个清合宗?”殷不群毕竟是长老级别的人物,见闻比两个小弟子多多了,马上就联想到了那个八百年前曾经辉煌过的门派。
“正是。”
殷不群走在前面,微笑不语。他知道清合宗八百年前显赫过,如今却十分落魄了,没有资本与花间谷抗衡。所以,即便他们俩死在这里的消息传出去,对花间谷也没有什么妨碍。
出了百花大阵,面前便是一个静谧清幽的峡谷,中间一条清澈的小河,两边分布着高低错落的木楼。数不清的虹桥和栈道把各个楼阁连接起来,上面走动着许多穿花间谷弟子服的修士,也有很多外来的伤病人员,像是一个小型的村落。
殷不群招呼住两个药童,让他们抬来一张担架,将鹤无羁放上去。
“月檀道友,这边请。”他向檀千月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跟上,带她走上一条栈道。
不久后几人来到一座位置较为偏僻的小楼外,殷不群推开门,将她请进去,鹤无羁也跟着抬进小楼,被安置在一个空房间。
一路走来,檀千月注意到这些供病人居住的小楼都是住了好些人,这一座楼里却没有别人,他们并无特殊之处,何以受到如此礼待?这让她有些生疑了,但殷不群坐在床边,似乎很认真地在帮鹤无羁诊脉,查看症状,她不便多问。
不久殷不群起身,童子端来脸盆给他洗手。
“殷长老,小鹤的毒能解吗?”檀千月问道。
殷不群神情凝重,但还是点点头:“自然是能解的,不过他中毒时间太久,毒素已经入侵五脏六腑,心肺都开始出血了。驱毒需要几种难得的药材,眼下我这里没有,我去问问药阁,如果也没有,就要去外面找了。我们花间谷有一种丹药,可以暂时帮他保命,延迟毒性完全发作。但是不能耽搁太久,否则毒素侵入浑身血液,他就彻底没救了。”
“要哪些药材?我可以帮着找。”
殷不群看她一眼:“你先在这儿等等,我去问问看。”
说罢让童子在这里看着二人,自己出门去了。
他这一去就是快一个时辰,檀千月等得如坐针毡,天快黑时,他终于回来了。
“殷先生,药材可够么?”她上前问道。
殷不群欲言又止,看看沉睡的鹤无羁,颇为无奈地摇摇头:“总共七种药,现在我们花间谷只有六种,可还差一味最难得到的……”
“是什么?”檀千月道,“再难得到,只要它存在这世间,我就得把它弄来。”
殷不群神情颇为犹豫,禁不住她反复问,终于道:“是水芥子,这种药就生长在胭脂山中,但要去那个地方采药是有生命危险的。那地方生活着很多厉害的妖兽,我们花间谷的弟子修为都不太高,去了差不多是送死,不是万不得已,没人愿意去那里找死。”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是不可能为了一个病人拿自己门人生命去冒险的。
檀千月一听就在这么近的地方,立刻道:“没关系,我可以去,不需劳烦贵谷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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