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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认真的,我也不是什么恶魔,并不喜欢强迫别人服从我,我也没料到会成功与你结下血契,本来只是试着玩玩……”鹤无羁那两道好看的剑眉微微聚拢,似乎向一只妖邪之物解释自己做事原因让他感到很不自在,“谁想到一只没有魂魄的尸体也能成为灵驱。”
任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死了两千年的人,虽然身体早已化为了僵尸,魂魄却还在,意识也还是她本人。
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此前从未收过灵驱,唯一的一只灵兽,也只是为了代步,并未让白羽飞鸾参战过。
“我不会禁止你修炼,如有需要,你可以向我求助。就算你无法胜过我,我也会想办法解除这个契约。”鹤无羁微微颔首,又道,“不过解除契约后,我依然会封了你的神识,将你送回清合宗,那里才是你的归宿。”
养灵兽的修士比养灵驱的多得多了,灵兽与主人心神有感应,平时可以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在主人召唤时出现即可。而灵驱则像牵线木偶,必须一直待在主人附近,带着并不是很方便。所以他是不会长期把这只僵尸留在身边的,毕竟堂堂一山之主,身边总跟着个丑巴巴的妖兽也太不像话了,有损形象。
檀千月白了他一眼,他要是把她送回坟墓里,还不如给他做灵物呢,起码还能活在人世间。不过她的眼珠早已干枯,做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
不过对方不禁止她提升修为,那就好办多了,她对自己也很有信心,超过他不过需要些时日。等她修为回到以前的程度,再来两个他也别想困住她。
“罢了,事已至此,我也改变不了。不过你也别想让我帮你做任何事。”檀千月冷冷一哼,撇过头去。
很多养灵物的都是为了让它们做自己的打手,还有些邪修喜欢收凶兽强妖,更有可能让它们为自己做见不得人的事。这人明知道自己是“嗜血凶残”的尸妖,还敢尝试与她结契,多半不是什么好人,她才不要为虎作伥。
鹤无羁淡淡道道:“不用你做什么,只需我去哪里,你就跟去。遇到危险躲到我后面,保证你自己不死即可。”
这句是废话,现在他既然是契主,就算她不愿跟着,也拗不过血契的强制法则。
“搞出这么多事,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总得有个称呼,你可别想让老娘叫你主人!”
檀千月舌头比活人僵硬,一激动起来,舌头转不开,声音就在喉咙里打转,沉闷含混,听不出说的是什么。不过鹤无羁还是勉强从比较清楚的几个词里弄懂了她的意思。
“我是缥缈山梦华峰主人,鹤无羁,只要不带攻击性的,随你怎么称呼好了。”他自我介绍道,又安慰她道,“你身为妖物,免不了被修士捕杀的命运,不过我在修真界尚有几分薄面,你跟着我,他们不会为难你。”
大约是它沾了两千年前那个“檀千月”的光,鹤无羁再怎么高冷无情也不能辱及圣人身躯,因而对这只僵尸出奇的有耐心,今日对它说的话比半年间对门人说的都多。
檀千月对他的说辞嗤之以鼻,说得好像谁稀罕他“庇护”似的。他要是没跑来多事,她还好好的在云阿山修炼呢,就凭清合宗那几个小菜鸡,想拿下她简直痴人说梦。现在在这假惺惺地装什么保护伞呢?
缥缈山她是知道的,北方雪域最大的势力,那里的人都冷心冷情,奉行自扫门前雪,与九洲其他地方的修真门派绝少接触。
当初冰渊魔族乱世,她号召修者联手抗击,派出使者去与缥缈山联系,却被他们的山主拒之门外,一直到魔族被击退,缥缈山也没有人出面。因为这事她对缥缈山一干人等都没什么好印象,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过去多少年,当初那些人还在不在。
“知道了。”
檀千月没什么多问,免得他起疑心。她总不能跟他说自己就是檀千月本人,谁会相信一个死了两千多年,已经死透了的人会复生?跟着他,慢慢也会了解这个世界发展成怎样了,对外人隐瞒真实身份,可能还要安全一点。
“你也需要一个名字。”鹤无羁手指触碰着她额头上的印记,想了想,道,“你就叫月檀吧。”
她诧异地抬眼看他,鹤无羁本来就话少,给她命名后便又回到床上盘膝入定。左右她受契约限制不能伤害他,也跑不了,他放心得很。
第二天鹤无羁便要带檀千月上路,她身为阴灵体质,本不能在日间出现,否则会被阳光晒死。不过鹤无羁把一件不知道什么质地的披风罩在她身上,连脸都挡在黑暗里,即使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她走在外面也不怕了。
檀千月两千年前虽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修真大能,可她算是草根出身,除了一个混沌之心,就没用过多少好东西。而清合宗变成不愁资源的大门派,已经是发展了两代以后的事,那会儿她都凉了两三百年了。
像鹤无羁这样随随便便就拿出一只极品灵兽,或者这种能使僵尸在阳光下行走的法衣,还有随手甩出几千上品灵晶的行为,在她看来就跟个暴发户差不多。
这人长得一副小白脸样,白衣永远纤尘不染,不苟言笑,活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雕像。她心里对他不大看得上,不过是一个仗着祖辈积累,才能任意挥霍的仙N代罢了,比起他们那一代修者吃苦耐劳的精神可差远了。
过了不久,她从他人口中得知这个冰块儿雕像居然已经是破虚境修士,并且当时破墟修士还有两个时,惊讶得头都要掉了。怎么这年头破虚境修士这么不值钱了吗?当初她是唯一一个,那可是被全天下人供起来的啊,走到哪就被人像猴子一样围观,哪有这么低调?
鹤无羁不肯告诉她他的目的,檀千月又不想暴露自己死而复生,便装作自己真是个修炼出自主灵智的僵尸,一副对这世间好奇懵懂的样子。毕竟死了的檀千月可能是传奇是神话,现在活着的檀千月可是妖物。
混沌之心有可能重现这种事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鹤无羁开缥缈山的事除了清合宗的几个人,就是他本门众人知道的也不多。要是外面有谁知道他突然离开缥缈山去往一个方向,多少会有所察觉,想办法弄清楚他为何离山。
尤其现在带着檀千月这个“累赘”,再御兽御物飞行都不那么方便,很可能遇上别的修者。因此他取道凡世间,在自己的脸上稍作改扮,而檀千月从头到脚蒙在披风里,他对外便称这是他的妻子,生了不能见光的重病,自己正是要带她去求医。这番说辞听得檀千月一愣一愣的,此人看着一本正经的样子,居然占一个僵尸的便宜,太不要脸了。
檀千月生前没少在凡世间走动,但毕竟两千年过去了,人类的变化对她而言十分巨大,她那时候流行的一些事物现在已经很难见到。依然那样的繁华绮丽、纷乱扰攘,却陌生得像另一个世界。
若不是鹤无羁把她从山中带出来,她还不知道外面已然日新月异,这到底是过了多久了?
她从披风里透出两只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鹤无羁也不干涉,他觉得一个拥有了灵智地僵尸来到红尘之中就犹如初生婴儿,看到什么都感到新奇再正常不过了。
檀千月在街上终于看见了一样很是眼熟的东西,一个小贩摊子上的糖果子串。裹着糖的野果子,外面甜里面酸,亮晶晶红彤彤,好似一串一串的宝石,这是她幼年时相当爱吃的小食之一,哪怕后来修道不吃东西也不会死,看见了也忍不住会买上一串回忆童年。
这种糖果子又可口又好看,小孩子最喜欢,要是胡铁花儿看见了,一定也会喜欢吧?可惜现在受制于人,不然弄上几串回去给它吃。
鹤无羁见她一直盯着糖果子小贩看,心里一紧,以为她想咬人,又看她盯的是糖果子,不由好笑,走过去买了两串,拿过来塞到她手上。这只僵尸最终的命运就是重新躺回棺材,挺可怜的,在那之前让它满足一下心愿也好。
檀千月愣了一下,颇为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上一个给她买这个的,还是在她十一岁时就死了的爹呢。
她抬起衣袖挡着脸,咬了一个,咯嘣脆,可是吃在嘴里味同嚼蜡,已经尝不出味道了。鹤无羁走在前面,檀千月把剩下的糖果子丢进了路边小乞丐的破碗里,却不知他无意间回头瞧见了,诧异地扬了扬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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