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你也说了由不得咱家。”
枫黎一愣, 然后扭过了头, 面冲上,看向了虚空之中。她最近是有了几分小聪明, 但她好像有些得意忘形了, 忘了陈焕自己也精明着呢,他自己面对的是个什么情景,心中肯定也早就掂量过了,该怎么做,他肯定早就有想法, 怎么可能需要她去提醒?她只需要……按照陈焕的指示去做就可以了。
明知如此, 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身边的椅子在地上划出了声响,枫黎猛然扭过了头,却又扯了一下肩膀上的伤口。
“嘶!”她疼得叫了一声,看见陈焕带着责备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又猫下腰检查了她的肩膀, 确认了没又出血才站直了起来。
“咱家去叫小良子, 让他去小厨房安排些清淡的膳食来。”看这样子,陈焕这就要走。
枫黎叫了他一声,张了张口, 想要说的话却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她纠结了一下,然后把脸扭到一边不去看陈焕,声若蚊蝇:“司公也顺道去告诉小顺子,让他去太医院跑一趟, 告诉江太医以后不用他来给我换伤药了。”
陈焕发现枫黎的脸颊有些微红,立刻知道了她是为何不想让江太医给她换药。
他确实也不想让江太医给她上药,毕竟他自己也是知道的,他俩现在这模样,虽然身体并不是自己的,但触觉什么的,都是他们两个自己实实在在的感觉着,让江太医一个大男子去动手动脚的给枫黎换药,他自己心里就不爽得很,枫黎提出这件事,可以说是正合他意。
“嗯,那以后让绪白来帮你换药?”
陈焕立刻答应了枫黎的话,还主动提出让绪白来给她换药,这让枫黎意外的很。不过,在绪白眼中,枫黎此时就是陈焕,想想绪白之前对慎刑司司公的不客气,她觉得绪白应该是很抗拒这件事的吧。
“让绪白来……恐怕也是不太好。”枫黎抿了抿唇,她脸上的红晕更甚了,用眼角的余光瞧瞧瞥了一眼陈焕,细声说着,“若司公不介意,那就司公来帮我换药可好?”
司公这人周到的很,近来待她又柔和不少,她早就习惯了有司公在身边。
陈焕浑身一震。
与枫黎多接触一些,他愿意么?答案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与此同时,在他内心深处不可抑制地升起了一股恐惧。
由于他心中隐藏着的自卑感,对于枫黎,他整日整日的都在想信任却又不敢相信的犹豫状态中来来回回。枫黎这么说是不是不介意与他亲近?枫黎平日里夸赞他也是出于内心?他很想问枫黎,但是问了能怎么样呢?他怎么就知道自己得到的答案不是为了骗他的假话?
陈焕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永远也无法解开的怪圈中。
“你……算了。”陈焕在心里叹息一声,算了,能多与她相处一日就多相处一日吧,“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么?”
“……有,就是,这次的伤口……可能会留下很难看的伤疤。”
从肩膀到胸前持续传来的疼痛感不仅让枫黎脸色苍白,还一直提醒着她这处伤口是有多么严重,不留疤痕是不可能的,而且还得是很明显的伤疤。
陈焕听了根本就不以为意,他“嘁”了一声:“无碍,咱家本就不像小姑娘那细皮嫩肉的。”
也是,说起伤疤……枫黎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沐浴时偷看到的那处伤疤,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原来受伤流血这么疼啊,陈司公幼时入宫经历的,大概比她如今还要疼上不少吧。
见枫黎皱了眉头,陈焕补充道:“你这丫头自己惹事搞出来的疤痕,伤好了可不准嫌弃。”
枫黎闻言,双眸与他对视,缓缓回道:“什么样的疤痕我都不会嫌弃的,司公放心吧。”
什么样的疤痕?陈焕忽然觉得枫黎这话似是意有所指,他想问却也问不出口,只得轻笑一声:“你自己说的话,可别忘了。”
-
半夜里,枫黎发起高热来。
这刺客的刀尖剑刃,大都是粘过了不少人的鲜血的,又不会经常擦拭清洁,刃上污染滋生。人受了伤之后,伤口很容易感染,常常会引发高热,再而可能引发伤口不易愈合或溃烂,这如果处理不好,很多时候会比刀伤本身更容易取人性命。
陈焕早就料到这高热的可能性,已经备好了药,睡下时也比平时睡得更浅,以至于枫黎在睡梦中轻哼几声之后他就立刻醒了过来。
他翻身下榻,点了灯,来到枫黎的床前,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额头,烫得他手心微热。
疾行几步,从内屋到了外屋找出了抓好的药,披了件斗篷就出了门,到偏房处敲了敲门。
屋里立刻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只片刻的功夫,小顺子就开了门,脸上带着一丝迷糊:“枫黎姐姐。”
“司公发了高热,快将这药煎了去。”
一听自家司公高热,小顺子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心中有点紧张和担心,麻利儿地接了药材:“小的这就去,枫黎姐姐先回去照看司公吧。”
陈焕自己取了水,将布巾浸在冷水中,拧得半干之后搭在了枫黎的额头上。
他见枫黎面色通红,眉头因为高热的痛苦而紧紧皱在一起,冰凉的布巾搭到额头上时,枫黎似是不适应这个温度似的颤了一下。
大概隔上一盏茶的时间,陈焕就将那布巾重新浸了冷水,再给枫黎敷上,这勤快的模样,让陈焕觉得自己简直像个老妈子,勤勤恳恳,替自家主子办事。
明明就是个小宫女,不伺候他就罢了,竟然还这般不让人省心,让他来起夜伺候了,他可是就连宫里的主子们都没这么伺候过。
不过,谁叫他自个儿乐意呢。
看着枫黎的眉宇之间稍微舒展开了那么一点,陈焕似乎还真有点乐在其中,对自己这番努力得到的结果很是满意。
约莫着一刻多钟,小顺子终于煎好了药,端了个小瓷碗进了屋,还备了一杯温水。
“行了给我吧,你回屋睡去吧。”
陈焕接过了药就哄走了小顺子,能跟枫黎两个人相处,绝对不要这个频频被枫黎夸赞长得好看的小顺子在屋里打扰。
他轻轻地拍了拍枫黎那滚烫的脸:“丫头,醒醒,来喝药了。”
枫黎轻哼了两声,很快就醒了过来,她意识涣散朦胧的看着陈焕,好不容易才把双眼对准了焦:“司公,怎的了?”
“怎的了?你察觉不出你自己发热了么!本就痴傻,别这一烧还真就烧得更傻了,赶紧清醒点儿把药给喝了。”
陈焕拿着小勺在碗中转了几圈,散了散热气,然后一点一点给窝在被子里满脸不正常潮红的人喂去。
枫黎的头烧的晕乎乎的,明显有点反应不过来,所以也就陈焕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她张口慢慢分好几回喝了这药,好在现在她的味觉不太敏感,没有尝出这药汤是多么的苦涩。
陈焕瞧着她迷迷糊糊的样子,他让她做什么她都乖乖的照做,听话极了,越看越觉得很是有趣,不禁笑出了声:“呵,看着就是个痴傻的,把自己买了都不知道的那种。”
“我才不傻,只是平时故意附和着司公罢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枫黎这发热也能吐真言,吐得陈焕那张刚有点笑意的脸一下就冷了下去。
“哦?你往日和咱家说的话,都是欺骗咱家的了?”
这回枫黎没答话,像是这个姿势呆着不舒服,动了动肩膀没伤的右侧手臂,作势想要翻个身,可把陈焕给吓了一跳,他连忙轻柔地按住枫黎,这要是翻了个身,指不定就会把伤口给撕开,流血了的话,可是不好办。宫里头对半夜发病有所忌讳,觉得不吉利,所以这个时间他是不太方便去找太医。
陈焕脸上那股子寒意早就消失不见了,他无奈道:“小姑奶奶哟,可别乱动了,想骗咱家就骗还不成吗?咱家就只让你骗。”
说罢,他又将那被体温染的温热的布巾涮了凉水,重新搭在枫黎的额上,见枫黎呼吸变得均匀顺畅,才知道这丫头竟然是睡着了。
安静的看着床上脸颊微红,睡得还算安稳的人,半晌,他叹:小没良心的,他好不容易问出了口,怎么不能晚点再睡,先回答他一下?
这个情况下,迷迷糊糊说出来的,应该是真话吧?他想听枫黎心里的真话,想听极了,有时候他自己一个人琢磨枫黎到底是怎么想的,琢磨地他觉得自己都有些神经了。
又折腾了得将近一个时辰,到了丑时,枫黎的高热才逐渐降了下去,体温接近正常,陈焕松了口气,有些疲惫地上了榻,盖了厚毯子准备睡觉。
好像前些日子他还想着,要不要主动和枫黎提出换他来睡榻,没想到也就半个月的时间,不用他提出来,他们也不得不互换了地方。
这榻睡着确实不舒坦,要不,就趁这个机会,以后就都让枫黎睡床?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
这篇是想写个小甜文来着,但是我自己喜欢修文,每章都看好多遍,已经看得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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