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焕屏了气息, 用那小银剪把枫黎身前沾了血的细布小心地剪开, 细布沾着一些皮肉, 疼的枫黎死咬着下唇,双眼用力往上看, 想要把要往外冒的眼泪给憋回去。
“这儿又没别人, 想哭就哭吧。”
明明受伤的是枫黎,可陈焕额头上却冒了一层的细汗。
他把之前的细布全都揭开了之后,又叫人打了温水送进来,用干净的软布沾了水拧得半干之后,轻轻地将伤口附近擦净。
他看见自己那有些瘦弱且苍白的皮肤在微微颤抖着。
很疼吧……何必这般铤而走险呢。
心中跟着枫黎的颤抖而颤抖, 可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利索的撒了药粉在伤口上,也顾不得枫黎的疼了,加快了速度将细布给缠了上。
枫黎的身子好像一直在绷着劲儿,刚缠上的细布上又渗出了一点血色,好在没有再继续扩大的迹象。
“嘶……”
她松开了一直被死咬着的下唇, 喘了口气, 就这么一会功夫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
她病蔫蔫的与陈焕说:“太疼了司公……我……还真有点儿后悔了。”
“来不及了,”陈焕又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见没烧着才放心下来, “做事情之前不把后果考虑清楚,就是这么个下场。”
枫黎不敢大动作,只能偏了偏头,嘴里嘟哝着:“那种情况哪有时间思考。”
“还犟嘴, 你这亏得咱家手巧,伺候人的活也都做得来。”
“其实司公不必亲自做这些杂活的,让小顺……”
在陈焕那越来越阴沉的注视下,枫黎徒然住了嘴,没再往下说下去。她记得上回和陈焕说类似的话时,他就有点生气了的样子。
和陈焕那双带着复杂神色眼睛对视片刻,枫黎心中忽然有了把她自己都吓得半死的猜测——这陈司公,莫不是看上她了?
枫黎被自己这胆大包天的想法震住,她想想近些天来,陈焕确实待她跟最初见时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最近一直觉得陈焕变得柔和了不少,前一阵还主动给她拿了斗篷,昨天见了她的伤口好像还有些心疼来着……
以往的事在枫黎脑海中全都练成了一条线,她越想越觉得或许真是如此。
可她现在不敢问。
若是她自作多情,那闹得两人徒增尴尬。
枫黎年纪不小了,如果没进宫,她这个年纪都有可能是孩儿他娘了,可惜她进了宫,是情是爱早就远离了她。
不过她扪心自问,她心里对陈焕至少是极其信任的,有陈焕在身边,她确实总是觉得很安心——陈焕在她眼里就像是无所不能的,在宫里如鱼得水,人虽阴沉话少,却又似八面玲珑,让人想到他就觉得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
她不知自己是否对陈焕动了心思,但是也觉着其实就一直待在陈司公身边倒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陈司公靠谱又稳重,如今看来对她也算是温和,脾气秉性现在她也摸得清楚了,模样嘛……当然她每每照镜子时也是觉得极为顺眼的。
今天先把这事放一放,等她再观察观察陈司公对自己的态度,找个好的时机问问陈司公好了。
思及此,一回神儿,枫黎发现陈焕还在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她心里竟是一哆嗦,莫名的有些紧张,赶忙找了点话题来聊:“司公,我帮你收了小顺子做干儿子吧。”
陈焕闻言移开了目光。
小顺子虽然今天有些犯糊涂了,但平日里确实还是挺机灵的,是可以用的人。虽然小良子也忠心耿耿的跟了他几年了,但毕竟小良子年岁比他自己都小不了多少,要是认小良子做干儿子,就算小良子对着他能把“干爹”叫的出口,他心里都得别扭半天。
收了小顺子做干儿子,以后给小顺子安排到别处去;然后让小良子在慎刑司接班,倒也不算亏待了他。
稍微想了那么一下,陈焕点了点头:“等你伤好点了,咱家去跟他讲吧。”
讲心里话,陈焕对于收干儿子这件事,以前没考虑过,就像没考虑过找个对食一样,一些有权势的太监结个对食认个养子,这种事情总让他觉得很讽刺,他们这种人,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形式而已。
但现在有些不一样了,既然已经决定收个干儿子,那这形式过场他心里边还是想自己去走的,只是小顺子这小子……和枫黎实在亲近,他每每都看得不爽,让他们赶紧走个过场,有个身份上的差距,让枫黎这丫头能有点距离感总是好的,他只在旁边当个见证者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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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顺子在里屋照顾枫黎,陈焕在外屋处理笔头上的事情,倒是省的被小顺子瞧见他处理公事。
可这对于陈焕来说绝对是煎熬。
“司公,可是口渴?”
“司公似是出了些汗,小的把火盆熄了?”
“小的来帮司公擦擦身子?”
被披着枫黎皮的陈焕呵斥一顿之后,小顺子伺候自家司公更加细致入微了,一个多时辰里总是能找到各种各样的事情给自己安排任务,一口一个司公叫的可是亲切,同时也叫的陈焕恨不得把手里的毛笔给掰成两半。
可真是殷勤啊。
陈焕心里忍不住讽道,这小子肯定以为慎刑司司公陈焕是个性子温和又待他极好的人吧,若是认了他做干儿子,等哪天他跟枫黎互换回去之后,这小子发现自己干爹一下子变得脾气又臭又阴沉时,会是个什么想法。
那小顺子到时候是不是就会去亲近待他温和的枫黎了?
勤劳细心的小顺子让陈焕加快了速度提前完成了手上的事物,他将东西收拾好,快走了几步进了里屋:“小顺子,你去小厨房瞧瞧午膳如何了吧,我来伺候司公就好。”
小顺子经过上回的事,对以前没什么感觉的这位枫黎姐姐硬生生的多出了几分害怕来,他乖巧的点点头,退了出去。
“司公忙完了?”枫黎稍微探了探头。
“嗯,事儿不多,近来要忙也是小良子他们。”陈焕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心里腹诽着,再不忙完不知道小顺子还要做出些什么事来呢。
沉默了一下,陈焕接着道:“你应该对小顺子冷漠些,不然等咱们互换回去之后,咱家可不会待人那么好,他指定能察觉出咱俩身上的不同来。”
离小顺子远些吧,对他那么好做什么!
一方面陈焕说的是事实,另一方面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却不想枫黎道:“司公不会待人好吗?我觉着司公待我就是极好的呀。”
陈焕心中一惊,他猛一抬眼,正好撞上枫黎带着笑意的眸子,他忽然很想让他们二人赶快互换回来,他想看枫黎自己的那张小脸上露出这样的笑容来。
一定很好看。
他稳了稳心神,隐去了那些许悸动,背在身后的手指又不自觉的磨搓了几下:“咱家对你好吗?”
说完这话,他隐隐感到熟悉,搜索了一下脑海深处的记忆,想起了他们因互换了身体而住到一起不久时,他好像也问过一句一模一样的话。只是那次他话中带着讽意,还把她推到了榻上,结果被小良子打断了,没能听她的回复。
收回心思,他定定地看着枫黎,不给她逃避问题的机会,也不错过她的一丝表情。
只见枫黎躺在床上,陈焕皮囊上那双凤眼眯了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枫黎的每个字他都听的清清楚楚:“从来没有人待我这般好,唯有司公。”
浣衣局的嬷嬷不曾,她父亲不曾,她母亲不敢反抗父亲,所以也不曾。
不可抑制的深深呼吸了一大口气,手指间的磨搓停止,手上已经紧握成拳。
他察言观色的能力是极好的,明显枫黎并未说谎。
喜悦在心里迸发出来,如滔滔江水,拦都拦不住。
“说起来,”枫黎又想了想,发现自己竟然忘了绪白和香阳,心里边忽然有些内疚,便补充了一句,“绪白和香阳她们待我也不差。”
不是不差,而是很好,尤其是绪白,但前面都已经说了唯有司公了,枫黎也不好立刻否定自己之前的话。
这丫头,说句谎话都不会的吗!非要再加上后边那句,适当说个谎又不会怎么样。以前不是还说,说谎话也只说给他听吗,真是一转眼就忘记了。
陈焕因为这句补充,自己闷了半分钟的气,完全忘了他自己当时想的是,只骗他一个人这种事完全没什么值得稀罕的。
不过看在绪白那宫女确实是真心待她,他就也不追究什么了。
脑回路七弯八拐能绕地球八百圈的陈司公,在心里暗自责怪了枫黎一通,又偷摸摸的自己原谅了枫黎。
他清了清嗓子,轻咳了一声:“你可记得绪白遭人诬陷时,你说你欠了我的,日后我要你做什么都可以?”
就算两人互换回去了,他们的生活没有任何交集的必要了,他也想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他的内心中那么叫嚣着。
说到这个事,枫黎忽然认真了起来:“我记得,司公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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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名《郡主爱上了一个死太监》
文案如下:
素闻东厂提督秦无生杀人如麻,恶名远扬,璇玑郡主殷扶雪无缘得见,深以为憾。
谁知老天竟有意圆她这个念想,不久之后殷扶雪为保全父王入宫,成为了囚于深宫的质女。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秦无生,
灼灼日光之下,那个蟒袍华服、贵气天成的……太监?
殷扶雪惊讶脸:“他是太监吗??”又不禁捂住了嘴,一脸惋惜的说:“可是好美啊!”
起初,秦无生只打算冷眼旁观,看这个沙雕郡主如何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宫里主子凌虐成泥。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不知为什么,秦无生明知殷扶雪处处闷声作死,可还是忍不住的对她起了好奇之心。
他步履从容的走向她,捏起面前美人下巴,漠然打量:
“听说郡主垂涎臣之美色已久?”
“不嫌臣是个太监?”
此时美人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不嫌!能得厂臣入怀,此生可谓无憾!”
从此,宫中开始流传起了关于东厂提督和璇玑郡主五花八门的香艳韵事。
秦无生:……(复杂脸)
殷扶雪:嘿嘿嘿(流口水)
#紫禁城今日热门话题:夭寿了!东厂提督居然被人骗了初恋!#
#谁啊!谁这么饥渴,连个太监也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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