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葵深吸一口气, 抬头朝着柳和薰勾出一抹安抚的笑容,轻声道:“小姐, 可能这人出去了,我们且等一等。”
“出去?”柳和薰此时六神无主,她拉着秋葵蹙眉低语:“一个乡野村妇在这京都城人生地不熟, 岂有胆子出去?”
秋葵不过随口扯了一个借口想缓上几分,见柳和薰不放心, 她绞尽脑汁, 维持着笑容看着沉静从容继续解释道:“乡下人进城, 难免被京都城的繁华迷了眼,想出去看看也是常情。”
“也是。”秋葵看着很是镇定,柳和薰平日里甚是倚靠她, 此时被她三言两语安抚了几句,便稍稍安定了几分。
两人立在门前,秋葵一手扶着柳和薰, 一手紧张得生了几分虚汗,她尽量维持着左右张望, 面色突然一变,眼冒精光。
只见, 巷口远远走来一位年约四十多妇女, 穿着深蓝色的罗裙,手提着三四份纸包的点心,手里还捏着一片糕点,吃着走着。
“你跑哪去了?找你找不到!”秋葵忙松开了柳和薰, 自己健步如飞迎上去,劈头盖面就是一顿猛斥。
中年妇女先是一愣,后反应过来,三两下将手中的糕点塞入口中,咽了糕点方拍拍手,看着秋葵缓声笑道:“我这不是去街上逛逛。又不是坐牢房,我还不能出去不成?”
看着明明是一个乡野村妇,身着粗布罗裙,未施粉脂,可她挑着眉梢似笑非笑的表情,她不急不缓的声调让秋葵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毛,心头一跳一跳。
“没,没有。”秋葵迅速反映过来,勉强维持着笑容缓了口气道:“是担心婆婆您人生地不熟在城里走丢了,一时心急话有些冲了,婆婆莫怪。”
“唤我田婶就行,让两位姑娘久等了。”她抬眸打量了下门前的柳和薰,慢慢收回视线和秋葵客套两句。
说罢,她朝着门口走去,将手上的几提点心礼物尽数挂在左手,右手斜着身子从腰间摸索良久,摸索出钥匙,三两下开了门笑着道:“两位姑娘进。”
柳和薰门外注视田婶利落进了门,熟稔得归置东西的动作,心中突突跳了起来,目光有些迷惑,一时脚步顿住。
“小姐,是她。”秋葵靠近柳和薰小心翼翼得提点,柳和薰垂下眸子想了一刻,抬脚跨了门槛。
“这里空荡荡无甚好的茶点,我就不给两位姑娘备了。”田婶进了院里,打开堂屋的门侧身让柳和薰和秋葵进去,便自顾给自己倒了一碗清水,笑着对柳和薰道。
柳和薰蹙眉,暗觉这乡野村妇没有任何礼貌,可看着那村妇手中的陶琬,又瞥了瞥那陶壶中的清水,又蹙了蹙眉,心道:“也算识趣。”
她才不会去用粗陶破碗喝什么清水,要知道在东陵侯府必须用上好的瓷器,饮用明前的新茶。
田婶看到了柳和薰的嫌弃,又看她在凳子上坐立不安,不以为意得笑了笑。
她掩口喝了几口清茶缓了缓口渴,方起身躬身高声道:“这位姑娘应是东陵侯府的嫡长小姐吧,民妇田婶见过小姐,还请小姐为草民做主!”
柳和薰瞥着对面躬腰行礼的村妇,见她态度恭谨礼貌,有诚惶诚恐之态,方觉得心中气顺了几分,她从袖中拎出方帕若有似无得拭了拭唇角。
倏尔,像是方反应过来田婶还在躬身,冲着秋葵惊讶道:“这位婶婶多礼了,秋葵快扶婶婶起身。”
等秋葵扶了田婶,柳和薰攥着手中的帕子曼声道:“听秋葵道,这位婶婶你与前几日如我府中,假冒我身份的山鸡……”
一时失口,柳和薰猛得一顿,用方帕掩口修饰,缓下口气柔声接着道:“假冒我身份的那姑娘有过节?”
田婶听到她一时失口的话,眸光闪了闪,抬头笑道:“正是,没想到民妇苦寻无路、别无他法时遇到了您二位心善的姑娘。”
见柳和薰目光灼灼看着她,田婶抬手咗了一小口温水又道:“若假冒了小姐身份之人是我下巴沟村的香香,那定不是东陵侯府的姑娘,民妇可是自小看着她长大,小时她有爹有娘,可万万不是侯爷的女儿。”
“当真?!”柳和薰听着她道香香自小有爹有娘,激动得恨不得坐起来,她按捺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将手中的帕子拧成一团。
深呼一口气,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柔声道:“不知这位婶婶和那姑娘有什么恩怨?”
“她可是我花了二十两银子定的媳妇,怎能为了荣华富贵说跑就跑!”田婶听她一说,瞬间义愤填膺,气呼呼扯着嗓子道:“那我那苦命的儿子怎么办!”
“你说她曾有婚约?”柳和薰激动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两三步混作一步冲到田婶跟前,瞪着眼睛追问。
她双目瞪圆凝视着田婶,由于太过激动,手下也用了几分力气,双手狠狠攥着田婶的手。
手面作痛,田婶皱了皱眉头,扭身将手从柳和薰手中拉出来,后退了一步远离柳和薰义正言辞道:“自然是真,所以民妇恨不得立即将香香揪出来。”
“好!好!”柳和薰混不在意田婶推开了她,眉飞色舞大笑起来,一对温柔的新月眼有了些张狂的红丝。
“田婶你放心。”柳和薰正对着田婶笑得自信,此时毫不介意尊卑得又靠近田婶,扶着她的手自信得笑道:“我东陵侯府崇尚善良正义,既然香香是你家定得儿媳,我东陵侯定为你讨回公道。”
“不允许她鸠占鹊巢!”她拧着帕子恶狠狠又加了一句。
田婶进一步确认道:“小姐要现在带我去找香香?”
柳和薰心头欢欣鼓舞,她不曾想到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真得是天降喜事,眉梢眼角都带着喜色回道:“自然。”
城外,顾家军。
“吼——哈——”兵士们列兵布阵,队形整齐划一,动作刚劲有力,军姿飒爽,气势铿锵。
“哎——”锦华支着一条腿,咬着草根儿看着人群中明显有些走神儿的少爷,耸耸肩,挑挑眉,忍不住又叹了一声。
以前他听说“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一句只会心中嗤笑,嘲讽君王真是贪图美色,这是昏君所为。
可他想不到,自家克制、矜贵、冷肃少爷娶了美娇娘后竟然也“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将军不早练”!
明明,几个月前,少爷心中厌恶极了这场婚姻;前几日前,他们在安东将军府外,少爷也压根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东陵侯府嫡长女无一丝兴趣;即使前几天的大婚之日,少爷也抛弃新嫁娘不忘练兵。
可谁曾想,那姑娘嫁来才几日,少爷为了她中午回府用餐,昨天冒着生命之危单枪匹马闯皇宫,今日更是日上三竿才起床!
锦华支着腿,蹙眉嚼着草根,他希望自家少爷开心些,可若给予少爷幸福的人竟然是与卫将军府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东陵侯府嫡女,他心中总觉得气闷,万般不是滋味儿。
天边一只白鸽远远飞来,锦华眼睛一亮,啐出了口中的草根儿,唰得从草地上爬起来,一溜烟儿跑了没影儿。
“少爷。”锦华在顾恩泽起承转合的间隙凑上去,神情严肃。
顾恩泽不紧不慢收了手中的剑,眸光淡淡扫过他带着轻询:“何事?”
“柳家的那边传来消息。”锦华侧身凑在顾恩泽耳侧,轻声细语禀报着,眉宇间皱眉交错,能看出心情不善。
卫将军府。
香香像一只忙碌的小蜜蜂,刚过处暑时节,暑气仍在,她便让丫鬟寻来马蹄和桂花,自己捣鼓起了桂花马蹄凉糕。
因为回门那日,顾恩泽带她去十香楼,他二人用餐时她看到了隔壁桌子上用一碟水晶透亮的马蹄糕点,便忍不住抬眼多看了两遍,顾恩泽便悄悄唤小二点了一份桂花马蹄凉糕。
她那时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是她想她一定面颊通红,耳根也定烧得发热,心里又羞又臊。
她抬眸看了一眼顾恩泽便低头,鼓着小腮帮专心吃其他的菜肴,压根不敢往那碟水晶剔透的马蹄凉糕看,怕漏了怯,即使对面的顾恩泽已然发现了她的见识浅。
“尝一尝,这是十香楼的特色糕点,桂花马蹄莲糕。”耳边响起温润清越的一声,她专注的盘中便多了一条晶莹剔透的马蹄糕,幽幽桂花香扑面而来。
香香抬眸望着清俊矜贵的顾恩泽,他亦正品着一块马蹄糕,举手投足温文尔雅,贵气天成,见她看过来,朝她缓缓点头致意。
“呵哈。”小厨房里,香香看着手中的桂花马蹄糕不觉笑了出声,她半歪着头还陷入着沉思,眉目弯弯,笑意缱绻,皙白清透的粉颊绽着丝丝缕缕的嫣红霞晕。
春梨正理着食盒,听见小声回头望去,恰看到这个场景,她耸耸肩摇摇头,这是小姐今日第十六次无故笑出声了声,她知道小姐定是想到了卫将军。
“好了。”香香揉了揉面颊,起身欢快得将马蹄凉糕放入食盒,又将一侧冰着的绿豆银耳百合汤放入食盒。
她环视一周,笑盈盈宣布道:“春梨,我们出发吧。”
“小姐,我们不让府中侍卫先行通知卫将军一声吗?”春梨乖顺得将食盒提在手中,亦步亦趋跟着香香。
香香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和发簪,深吸一口气方回道:“不了,那样太打扰了夫君,我们自己去郊外军营将糕点送到即可。”
“嗯。”春梨对香香马首是瞻,听香香这么说她便点头应是,小碎步跟着香香朝门口走去。
还未走至卫将军的正门前,香香便蹙了蹙眉头,侧身对春梨轻道:“春梨,你听道了什么声音没有?”
“嗯。”春梨重重点头,她又侧耳听了听朝着香香道: “像是正门外有人在争吵喧闹。”
“谁会在卫将军府门前闹事?”香香也听到了喧闹,她纤眉紧蹙,有些不解,毕竟卫将军位等三公,手握实权。
“夫人,您等等!”两人正在原地纳闷,远远听到了呼唤。
香香扭身看去,只见石管家小跑着赶来,他擦着额头的虚汗对香香先是躬身行礼,后恭敬道:“刚让人为夫人您备了马车,便听门房传有人闹事,惊扰了夫人。”
“无事。”香香点头轻道,抬额示意门外问道:“来人是谁,所为何事?”
“正要向夫人您禀告,门外有人找您。”石管家打听了门外何人之后,怕香香已然离府小跑慢跑赶来。
“找我?”香香有些惊讶。
石管家悄悄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躬身道:“正是,是东陵侯府的嫡次小姐带了人,说您故人来访。”
作者有话要说:竟没想到昨日刚更新就收到了宝贝们的留言,非常感动和感谢!
2020年,祝愿我的读者天使们一年顺顺顺~2020,爱你爱你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