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陵侯嚯得睁开眼睛, 面色有些发白。
“呲喇——”红木酸枝塔刹纹官帽椅猛得被推开,在地上滑出尖涩、刺耳的“呲喇”声, 立在东陵侯身后的柳和薰捂着耳朵躲开,秀眉紧拧。
东陵侯蹙着眉头,踉跄抬步朝门外跨去, 眉心团成一团望着躬身在外的管家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是——”管家正要禀报,见到了从书房款步跨出的柳和薰, 他忙将头低垂了几分, 吞了吞口水。
“直说, 到底怎么回事?”东陵侯不明所以看了一眼柳和薰,眉头紧锁朝管家斥道。
管家深埋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尖沉声道:“午后和薰小姐在唐饰碰到了和香小姐, 和薰小姐说和香小姐身上的衣服是偷了她的,和香小姐的丫鬟反驳那衣服是和香小姐的嫁妆。”
“后来,卫将军到了, 他回府后便差人检查了和香小姐的嫁妆,将首饰服饰等八台嫁妆尽数送回, 刚门口有人询问,卫将军府的人直说他家夫人无需嗟来之物。”管家斟字酌句, 尽量捡着不带感情1色彩的词语, 埋头简要得将事情禀报。
他顿了顿,偷偷抬眼瞄了瞄东陵侯,眨了眨眼睛,垂眼咽了一口口水, 吞吞吐吐请示道:“侯爷,这事儿闹得有些大,门口现在围着几层看热闹的群众,吼吼闹闹的,您说奴才……”
“嘭!”东陵侯听言血涌上头,眼前发黑,,蹬蹬向后退几步,猛得直挺挺向后跌去,正正撞在门框上。
“爹爹!”柳和薰小步上前扶住东陵侯,担忧得望着面色发白,额角沁着薄汗的东陵侯。
“侯爷,侯爷!”管家也忙上前扶住东陵侯,见东陵侯双目紧闭,急得又是掐人中,又拧着脖子扯着嗓子喊人:“快来人,侯爷晕倒了!”
半响,东陵侯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自下而上看着围在他跟前的柳和薰,伸出右手颤颤巍巍指着柳和薰,咬牙道:“薰儿你又……”
“那本来就是爹爹您为我准备的生辰礼物。”不待东陵侯说完,柳和薰撇了撇嘴,委屈巴巴小声反驳道。
“你,你!”东陵侯本就气得头发昏,此时见柳和薰不知悔改他手指颤得更厉害,一口气险些喘不过来,憋得脸颊通红。
“侯爷,侯爷您别急。”管家忙挤开柳和薰,上前抚着东陵侯的心口,一下一下帮东陵侯顺气,苦着脸劝道。
柳和薰倒退了半步,孤零零站在旁边,束手束脚,蹙眉望着东陵侯,不知道该为东陵侯擦拭冷汗,还是去帮东陵侯抚抚心口顺气。
可她本来就没做错什么,柳和薰扁了扁嘴,心中委屈,甚是不服气。
东陵侯恰好看到了柳和薰眸光的不以为意,他的娇女儿到现在没有意识到她所作所为给东陵侯府名誉带来的影响,她根本不知道不知道名誉对于东陵侯府、对于未出嫁的她意味着什么。
她身为东陵侯嫡女,却无大局意识,无荣辱观念,不知道自己与东陵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实质。
“你给我滚!”东陵侯倚在门框上,呼呼喘着气,手指哆哆嗦嗦指着柳和薰斥道。
柳和薰泪眼汪汪得嘟着嘴巴,委屈甩了甩了胳膊,跺跺脚负气离开了:“爹爹!”
“唉——”东陵侯长叹一声,倏尔塌了肩膀,弯了脊背,眸光深邃复杂望着柳和薰不断远去的身影。
他双眸泛红,眸中隐隐有泪花闪现,面色暗淡憔悴,额角的青筋狠狠清晰可见,一瞬间似是苍老了好几岁,抬手捂着额角低低叹道:“养不教,父之过啊!”
管家躬身规规矩矩站着,目光直直盯在自己的脚尖,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半撩眼眸,余光瞥到东陵侯手掌下一行无声的水痕,忙将目光迅速得收回,眼观眼鼻观鼻,眸露不忍,无声叹了口气。
良久,东陵侯收敛了情绪,他恢复为平日的端庄温和,抬手颤颤想要起身。
管家忙小步上前扶起东陵侯,双手托着将东陵侯架在室内的红木酸枝塔刹纹官帽椅上,又快手快脚伶俐得为东陵侯斟了一杯温茶,温声劝道:“侯爷,喝口茶缓缓。”
东陵侯端起茶盏,目光看到了案角上还未收拾的食盒和白瓷釉蛊,白瓷釉蛊中还有小半的绿豆莲子羹,刚才绿豆莲子羹的甜腻和父慈子孝的温馨场面还历历在目。
东陵侯眼眸又有些微微发红,他仰头闭上了眼睛,抬手捏了捏眉心。
他闭目沉思,右手捏着一跳一跳的眉心,左手朝管家摆了摆,哑声吩咐道:“老陈,你去府前看看,将人打发了。”
“是。”管家恭声应道,小碎步退出了书房,又轻手轻脚将房门为东陵侯掩上。
卫将军府。
彩衣阁的绣娘来来往往出入寝殿,忙得热火朝天,香香懒洋洋靠在美人榻上,双眸染水打着哈欠娇声道:“就这样吧。”
“是。”彩衣阁的绣娘拿着手中记录的数据,眉开眼笑,笑盈盈躬身应道。
说罢,一行人训练有素退出了寝殿,香香靠着美人榻,手背拄着雪颊,秀眸惺忪潋滟,卷翘的眉睫湿润润半阖半贴,小脑袋如小鸡啄米般一垂一垂。
顾恩泽踏入殿前恰好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将本就轻缓的脚步放得更轻,站在美人榻前垂眸打量香香,眸色深邃而悠远。
“嗯——”阴影投在身上,香香纤翘的眉睫颤颤巍巍,轻轻呢喃,慢慢揉了揉惺忪潋滟的杏眸,懒洋洋抬眼望去:“夫君?”
“嗯。”顾恩泽恰时收回目光,轻轻颔首。
香香撑着自己要起身,却迷迷糊糊睡意朦胧,雪臂软绵绵没有两三分力,手上一软差点跌在美人榻上:“哎呦!”
顾恩泽眸光飞速闪过流光,眼疾手快揽住了香香的水蛇软腰,一手拄着美人榻,一手揽着香香,一个转身,他便坐于美人榻上,香香安安稳稳靠在他的心口。
这一折腾,香香困意大消,她伏在顾恩泽心口,娇软的身段儿密不可分贴着顾恩泽,瞪着水灵灵圆溜溜的杏眸凝睇顾恩泽。
顾恩泽恰抬头,两人目光便在空中相撞,视线相对,彼此眼眸中只印着一个小小的对方,脉脉温情悄然在眸中弥漫,空气也开始升温。
四目凝视,温情脉脉,此时无声胜有声。
顾恩泽率先转开了眼眸,他大掌一手搂着香香的杨柳蛮腰,一手护着香香的肩背,想将香香从身上放在美人榻上。
香香看穿了他的意图,她倾身笑盈盈伸出雪臂挽住了顾恩泽的颈项,顺着顾恩泽的力道跌在美人榻上,却不放开顾恩泽的颈项,拖着顾恩泽侧身陪她一同面对面侧卧在美人榻上。
她雪臂一直环着顾恩泽的颈项,软腰一扭便和顾恩泽近在咫尺,肌肤相贴。
她潋滟生姿的剪水秋瞳流光一转,扯着慵慵懒懒的娇嗓,唇角贴着顾恩泽的薄唇呵气如兰:“夫君找香香有事儿?”
顾恩泽清冽如墨的眼眸滑过一抹诧异,有些怔忡得眨了眨眸子,似是在问。
香香莞尔一笑,不待他开口,便用纤白如葱尖的指腹轻轻摩擦顾恩泽性感的菱唇,拉着柔媚略带娇嗔的声调曼声道:“如果夫君不是对香香有话说,可不会此时来找香香。”
“夫君躲着香香还来不及。”香香指腹点在顾恩泽的唇珠上,半撩着水眸似笑非笑道。
倏尔,她猛得靠近,飞快地啄了一下顾恩泽的唇珠,一瞬而逝,纤嫩的指腹复又点在顾恩泽的薄唇,黑白分明的美眸噙着一缕促狭的笑意:“是不是?”
“我——”顾恩泽启唇欲言。
香香葱白如玉的指腹飞速得压在顾恩泽的唇上,她微嘟着娇润饱满的樱唇,水泠泠的眸子含情脉脉,妖娆丰润的身段儿又朝前贴了几分,娇嗔道:“我只想听夫君说没有躲着香香。”
顾恩泽凤眸低垂,俊眉微拢,眸光明明灭灭让人看不清情绪。
香香则不理会这些,她像只被主人家骄纵的小奶猫,仗着人家对她的娇宠,便举止肆无忌惮,她不知何时躲进了顾恩泽的怀中,脊背紧紧靠着顾恩泽的胸膛,拉着顾恩泽的双手环住自己。
两人紧紧相贴,肢体交缠,像一对相依的汤匙,亲密无间。
“说罢。”香香小脑袋蹭着顾恩泽的心口,仰头用指腹挠了挠顾恩泽完美的下颌线,带着娇横的小尾音颐指气使道。
顾恩泽抬手抓住了下颌调皮作乱的小手,将柔嫩洁白的柔荑握在自己的手心,却对香香其他的动作置若罔闻,对香香唇角大大的笑容熟若无睹,静静看着香香软软的发顶。
半响,空气中响起一声清冽低醇的声音:“我让人将你的嫁妆退回了东陵侯府。”
“哦。”香香懒洋洋应了一句,浑不在意,垂眸专注把玩着顾恩泽骨节分明的玉指,用他纤长灵活的手指做着各种小动作。
顾恩泽抿了抿唇,半阖凤眸,启唇追加道:“这可能让东陵侯府颜面无存。”
“你娶我时,他不早就颜面无存了。”香香抬眸笑盈盈注视顾恩泽,看着顾恩泽清隽的眉梢微微隆起,她抬手抚着眉梢促狭道:“何时矜贵冷漠的卫将军在意东陵侯的感受了?”
“他是你的爹爹。”顾恩泽顿了一下,有一瞬的怔忡,垂眸凝视无忧无虑、娇俏可憨的香香,清冽的凤眸漆黑如墨,语气淡若一缕清风。
“骗人!”香香蓦得转身,爬伏在顾恩泽怀中,伸手点在顾恩泽的双颊,眉眼弯弯笑意款款曼声道:“我可都偷听到了哦。”
今日清晨,晨光熹微,香香罕见得早醒了,却发觉身侧已然没了顾恩泽的身影。
她本以为顾恩泽早起去了军营,换个姿势,小脸蹭了蹭玉枕正要睡,模模糊糊听到了殿外似乎隐隐约约有着顾恩泽的声音。
她有些好奇,撩开纱幔下了床,正要唤一声“夫君”,便听顾恩泽淡声问道:“你怀疑东陵侯不是香香的亲生父亲。”
“属下猜测。”寒山躬身回道。
他沉思一瞬小声禀报道:“田婶言她未见过东陵侯,无法判断东陵侯是否为夫人的亲生父亲,不过属下走访下巴沟村多户人家,皆成当年夫人的父亲姓杨,名向武,性子腼腆,处事温和略显软弱。”
“温和,略显软弱。”顾恩泽拇指在腰侧的佩剑上无意识摩擦,轻声重复着这两个词,凤眸深不见底。
“夫君,”香香骄傲得半扬着小下巴,瞪着圆溜溜、神采风扬的水眸,浑然不怕顾恩泽介意她偷听了话。
她眨着水泠泠的眸子,在顾恩泽直直的注视下一字一顿道:“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顾恩泽也确实没有追究香香的偷听,他只是紧抿着唇角,淡淡道了声:“目前还只是猜测。”
他面容一如往日的矜贵清冷,怀中肌肤相贴的温香软玉似乎和一把冰冷的佩剑无神区别,容色泠泠如水淡淡如冰。
“反正我不管,我不想自己是东陵侯的女儿,他害得我上世……”香香微微嘟着樱唇抱怨道,说了一半蹲下,美目流盼环住顾恩泽娇娇道:“我不想和夫君隔着血海深仇。”
“上世”一词说得太快,转得也太僵硬,顾恩泽本不在意的眸子滑过一抹沉思,香香却不给她多想的时间。
“夫君,我只想做你的娇妻。”香香情意绵绵凝视顾恩泽一字一顿道,说罢,她樱唇与顾恩泽的菱唇相贴,眉目流盼睨着顾恩泽,探出温软的丁香小舌轻轻描摹顾恩泽的唇瓣。
同时,她故意扭了扭身段儿,丰润绰约的娇软若有若无擦过顾恩泽的身前,一手不知不觉牵着顾恩泽温润的大掌顺着她妖娆的曲线流连。
“咕咚——”顾恩泽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体温微微发热,眼角也有些发红。
香香葱白玉手轻轻摩擦顾恩泽滚动的喉结,柳目含韵自上而下媚了一眼顾恩泽,唇角晕开妩媚的浅笑,娇俏得朝顾恩泽眨眼,丁香小舌尖儿从樱唇一闪而过。
倏尔,顾恩泽直觉喉结温温热热,酥酥麻麻,周身的气血开始朝着一处涌去,他抿唇抬臂将怀中调皮的娇人儿压在……
月色溶溶,一室暖色,远隔几条巷的东陵侯府则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柳和薰望着下方垂手而立的中年男子,抬眸吹了吹指尖新染的丹蔻,冷着眸子慢悠悠道:“办砸了可别怪小姐我心狠。”
作者有话要说:求宝贝们给翠儿的连载文和预收文赏个收藏吧~比心(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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