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十里长街,街上行人如织,车水马龙,店铺鳞次栉比,一番繁荣昌盛之景。
香香翦水秋瞳亮得惊人,像个初出丛林的小鹿,左看看又右转转,满目惊奇,她自幼长在乡下,被东陵侯府接回来的几日也一直圈在府中,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看到如此繁华之景。
顾恩泽不远不近跟着香香,当香香在摊铺前驻足流连时,无声得掏出荷包将香香恋恋不舍之物一一买下,眉目中有着他未察觉的温柔和宠溺。
“夫君,你看这个好可爱!”香香像一只翩飞的蝴蝶,身姿绰约,舞步蹁跹,悄然在一个摊子前停下,回首笑靥如花。
她柳眉水目,杏面桃腮,这一笑颊边梨涡浅浅,明眸潋滟,明艳不可方物,使得整个摊铺因她盈盈生辉。
顾盼神飞迷人眼。
顾恩泽脚步一顿,眸色动了动,方抬步从容走上前,立在香香身边。
香香一路习惯了他的清冷寡言,此时见他眸光落过来,便笑盈盈拿起摊边的一组不倒翁套娃。
精致炫彩的红衣福娃,一个套着一个,打开一个还有一个,里里外外共九层,底部做成椭圆的不倒翁形象,放在手心里憨态可掬得左右摇摆。
“是不是特别可爱!”香香眸光潋滟,亮如星辰,将细腻白皙的小手伸到了顾恩泽面前。
她手心里站着四个大小不一的福娃,面上表情略有不同却都笑得喜气洋洋,一摇一摆,欲倒不倒,欲立不立,像是在和顾恩泽打招呼。
“嗯,可爱。”顾恩泽眉目柔和下来,轻声应道,唇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声音又轻又缓,眸光深处的的温柔隐隐欲现。
说罢,他转身对摊前的摊主颔首道:“烦请帮忙包起来。”
“等一下。”香香听他这么说,急声出口阻止,见顾恩泽略带疑惑的目光投过来,她小脸蓦得泛红,升起团团红晕儿,贝齿轻咬着妍丽饱满的唇瓣儿,明眸左顾右盼有些躲闪。
她雪颊晕染霞晕儿,目光在摊子上福娃、小黄鸡等不同的套娃上打转,凝视着摊主小心翼翼问道:“大伯,您这套娃可不可以做成其他的人物?”
摊主是个面善的大伯,听着香香这么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爽朗道:“只要夫人您想到的,能描述出的,没有小老儿做不成的。”
他摊前的不倒翁套娃皆妆容精致,色彩艳丽,活灵活现,看着就有一股儿灵气,让人爱不释手,可见是位精于雕刻绘画的民间大师。
顾恩泽听香香这么说,也没太在意,可转瞬便听到身边的娇人儿声音娇软,吞吞吐吐小声道:“大伯,您可不可以帮我制作一套我夫君相貌的套娃?”
香香耳垂发热,面颊发烧,双颊腾起绯红霞晕儿,双眸水光闪闪煞是娇羞,不敢看身边的顾恩泽,注意到旁边蓦然投过来的视线头低得更深。
她心头羞涩,可心尖又是蠢蠢欲动,低垂着小脑袋指尖相对,咬着樱唇怯生生道:“我想要他身穿铠甲,腰佩银剑,也可以做到吗?”
“哈哈!”摊主性子爽朗,听着香香支支吾吾的描述便朗声笑了起来,捋这花白的胡须朗声道:“能做,能做。”
“太好了!”香香蓦然抬眸,翦水秋瞳波光潋滟,盛满了细细碎碎喜悦的星光,眉梢眼角带着笑意,欢喜得望着摊主。
说罢,她急急追问:“那是不是要好久,明天能做好吗?”
“明日即可来取。”摊主面容慈祥,和蔼应道,语气自信。
香香听了更是欢喜,她侧身去抱顾恩泽的胳膊,欢天喜地娇声道:“夫君,明日便能做好,好开心。”
摇着几下,听不见回应,香香猛地回神儿,身子一顿,脊背升出一身冷汗,她小心翼翼抬眸去看顾恩泽,只见顾恩泽面如冠玉,矜贵清冷,不苟言笑。
香香心头“砰砰砰”跳了几下,手心紧了紧,咬着唇瓣儿,抽了抽琼鼻,水汪汪的大眼睛凝睇着顾恩泽,轻轻晃了晃顾恩泽的胳膊,委屈巴巴恳求道:“夫君?”
顾恩泽眸光复杂得侧目看了一眼香香,凤眸幽深如寒潭不见底,让人看不清情绪。
香香心中惴惴,陡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太放肆了,她与顾恩泽虽是夫妻,可并不熟识还挂着仇人之女的名号,可她却太有些理所当然,一路上指挥着顾恩泽买这买那,拎包提物。
“算了,不……”香香贝齿在唇瓣儿咬出了一抹浅浅的红痕,垂了垂眼眸,正要开口回绝摊主,便见顾恩泽从袖中掏出了荷包,在摊主面前放了几颗银锭淡声道:“有劳了,我明日来取。”
“走吧。”顾恩泽付罢银两,见香香呆呆愣愣,他大手抚了抚香香的肩头,轻声道。
香香顺着他力道转身,走了两三步才反应过来,悄悄瞥了一眼顾恩泽俊美无俦的侧颜,垂头杏眸弯成浅浅的月牙,抿唇痴痴得笑。
顾恩泽听到身边银铃般的笑声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得继续向前走,却情不自禁冷冽的凤眸柔和了几分,周身清冷的气质也缓了几分。
“真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他们背后,套娃摊主笑着看他们并肩而立的倩影,眉开眼笑啧啧称赞,而后摇头晃脑哼着喜庆的小曲儿,闭着眼睛构思刚才那个俊朗公子的雕刻。
东陵侯府。
柳和薰扶着受伤的东陵侯夫人于氏回到寝殿,为于氏背后垫上靠枕,又为于氏细细斟了一杯清茶,殷勤服侍于氏仔细靠着,她才低眉垂眸坐在于氏床前。
她心中“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指尖颤动,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望着东陵侯夫人问道:“娘,那香香难道不是替身?”
“是不是您与爹爹怕我受苦,故意找来的替身?”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抓着东陵侯夫人的胳膊急急问道。
于氏被她抓得一晃,垂眸见紧张不已的女儿,有些愣神儿,低低道了句:“我也不知道……”
于氏目光有一瞬的呆滞,神情委顿,她原也以为香香不过是个替身,圣上赐婚东陵侯府嫡女与卫将军,可一个妇道人家都知卫将军府对东陵侯府视若仇敌,且听闻卫将军性子暴戾嗜血,面容丑陋。
柳和薰是他们的娇娇女,她舍不得她的熏熏嫁,恰逢柳和薰体弱生病,东陵侯便说他有办法,便将熏熏送到了乡下,十几天后吹吹打打迎回一个嫡长女香香。
“什么叫您也不知道!”柳和薰急了,用力摇着东陵侯夫人的胳膊高声道:“是不是您肚子出来的您总知道吧。”
于氏回神,眨了眨眼睛,面上还有些怔楞,她苦笑道:“不是我亲生的,也可是你父亲的嫡长女。”
初始,她以为这不过是个托词,可东陵侯为香香准备十里红妆,平日对香香说话温和细语,今日连宠了十几年的和薰也训斥,还当众扇了她与柳和薰一个大巴掌,这不禁让她有些怀疑。
且今日一看,那卫将军今日一见俊美无俦,东陵侯与他同朝为官岂不知晓?
如此,这香香能是托词和替身?
“怎么可能!”柳和薰双目赤红,她只不过在乡下小住了一段时日,却连嫡长女的身份也没了,心仪的乘龙快婿也没了。
她面色惨白,没有了平日里的端庄和气,咬牙切齿道:“不是正妻之女,谈何嫡长?”
于氏面色一怔,却脑海里闪过十几年前谈婚论嫁之时,东陵侯的吞吞吐吐和不情不愿,她神色蓦得黯淡,潸然泪下哑声道:“可能她就是嫡长女……”
“熏熏你日后见了她,称呼她一声姐姐。”东陵侯夫人目光暗淡悠远,沉沉叹了一声,抚了抚被柳和薰攥得发青的胳膊,叹道。
柳和薰双目赤红,目光黑漆漆发沉,咬着唇恨声道:“不可能,她抢了我的夫君!”
在柳和薰心中,顾恩泽鬓若刀裁、面如冠玉,气质清贵无双,比着她平日里在京都城见过的是世家贵公子都要卓越。
且,顾恩泽位等三公,比东陵侯品阶高,有实权,是世间最上等的夫婿人选,就该是她柳和薰的夫婿。
于氏揉着发青泛红的小臂,定定望着有些魔怔的柳和薰,蹙了蹙眉。
半响,她眨了眨目光,缓下目光,低声劝道:“你今日刚回府,回房休息下吧。”
“娘,你还没说到底她为什么是嫡长女。”柳和薰心中抓心挠肺,哪里休息得了,她抬手又要去抓东陵侯夫人,急声道。
恰被碰着了刚才那处儿,于氏痛得挤眉弄眼,忙将手臂从柳和薰手中抽出来,眉头拧得更紧了些,目光带着些许疑惑审视柳和薰。
柳和薰心中一个“咯噔”,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太冲动了,惹了母亲不开心。
她指尖微颤,垂下眉梢,双目含泪朝着东陵侯夫人道歉:“娘,对不起,我太心急了。”
“您没事儿吧?”她目光焦急伤感得注视着东陵侯夫人一直在揉抚的小臂,潸潸欲泣。
于氏轻轻摇了摇头,却有些兴致阑珊,尤其想着当年的事情,心中更是提不起一丝兴致,蹙眉轻声道:“熏熏回去休息吧,为娘也累了。”
“是。”柳和薰见东陵侯夫人实在没有要说的意思,眸光闪了闪,敛眉垂目,乖巧得应下,又恢复了平日里温婉端庄的嫡小姐作风。
等出了正院的门,她眸色晦涩复杂,几番变化,转了转眼珠子,拉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秋葵小声嘱托道:“你去查查这香香的身世,去她这十几年住的地方刨根问底。”
“我就不信她一个乡野丫头能是什么嫡长女,即使是,也别想……”她吞了剩下的话,咬着牙恨恨道,低垂的眸子阴鸷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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