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级里零零散散的跑出去几个人, 大约是去办公室凑热闹了。
夏之余抬头看了一眼他们远去的背影, 复又将视线转回到黎莺身上,唇角抬起的弧度维持在礼貌的范围内丝毫未动, “你们的关系真好。”
闻言, 黎莺微微低头一笑, 酒窝中露出些羞涩, 这姿态在夏之余眼中却未免有些刻意。
这算得上是她和黎莺的第一次正式交流。
在此之前,夏之余几乎没和黎莺说过几句话,对她的感官也只是气质比较好,一看就是有些家底,又有文化的家庭培养出来的, 不像是澜江市这小地方出来的人。
此时交流起来才发现,黎莺不仅是气质比较好,说话做事也比同龄人成熟得多。
可同时在所难免的,许是因为小姑娘年纪不大, 便是再成熟, 夏之余还是能从她闪烁的眼神和动作中看出她的小心思。
这一切夏之余并不在意,只将话说的客客气气的,也没有与之交恶的打算。小姑娘非一般家庭的孩子,关系上处理好了, 绝对是利大于弊的。
坐在她身边的黎莺不知夏之余心中所想,看着她说这话时, 脸上坦荡又真诚, 实在不像是她设想的那样, 身上露出的刺不自觉地收回了些。
“我以前住京市那边,和阿源是邻居,又在同一个学校上学,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只是后来我奶奶身体不好,我就过来陪她了,但没想到阿源也会到这里上学。”
小姑娘说起话来温温柔柔,面上又一直带着浅淡的笑意,收起那些心思后,看着都顺眼不少。比刚开口和她说的那句话比起来,真是像样多了。
夏之余看着她提及她奶奶时的神色尚好,便将话接了下去,“看着你就不像是我们这里的人呢,原来从小不是在这儿长大的。现在奶奶她身体可好”
“恩之前是生了病,现在已经全好了”
俩人坐在第一排的靠墙位置,小声的聊了起来。
出去凑热闹的同学被赶回来几个,和待在班里没出去的聊了几句后,又呼朋唤友地出去想要围观。
走廊上断断续续的哭声终于小了一些,贾珍被别班男老师抓住两只胳膊提溜了起来,小小的身子被一提,双脚就离了地,被放到一旁推过来的板凳上。
哭了这么久,嗓子早就哭哑了,胡婵看在眼里,也气在心里,生硬着一张脸从饮水机旁拿了一个一次性纸杯,“啪”一声放在了贾珍面前,“自己去倒杯水喝”
回应她的是贾珍哭肿了的双眼,她眼睫上还挂着泪,早就将视线模糊成一片,看人有点不太清楚。本犹犹豫豫地不敢去拿杯子,可还是清晰地感受到了胡婵的脸又板了板,吓得伸手把空杯子往手心中一拢,嘴角下撇,喉咙里吭吭唧唧地又有哭的意思。
“还哭”
刚咧开的嘴角刷一下就收回去了,连走向饮水机的的步速都快了不少,迅速地倒了一杯水后,贾珍拿着杯子在全办公室老师的注视下喝了一口,又怯生生地走到之前的椅子上坐下。
整个办公室终于归于安静。
该上课的老师拿着教案去上课,顺便牵回办公室门口自己班的学生,也有动都不动就坐在那儿纯粹想看热闹的。
最后出门的老师把办公室的大铁门关上,隔绝了外面不停凑进来看的脑袋。
胡婵坐下在贾珍旁边,对着她下巴一抬,以作示意,“把你手机拿出来。”
刚到学校就冲办公室来了,手机还带在身上。贾珍慢吞吞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听胡婵下一步指示。
“拨你爸妈电话,两个都打,都叫来”
一听两个都要叫,贾珍心跳蓦然加速,声音又响又大,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她感觉自己的耳朵里都是心跳的声音。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先打给她妈。
“开免提。”叫号音响起,胡婵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道,顺便看了眼时间。
老师说一下,贾珍动一下,她听话地打开免提,依着胡婵点的地方在桌面上放下手机,也不敢看她的眼睛,视线就在她下巴和衣服之间来回游移,心里极为忐忑不安,不知道待会儿电话通了,她要怎么开口或者,是胡老师先说话,还是她先说
短短十几秒内,心里想了太多问题,可一个都没有解答,也一个都不敢问。
早上七点多的时间,正是大家会赶早去菜市场买菜的时间,这会儿她妈大约在忙。
贾珍在内心祈祷,要是她妈不接电话才好呢。
上天估计是没听见她的祈求,在叫号音快结束的时候,那边电话终于通了,一起响起的,还有塑料袋“哗啦啦”的声音,整个听筒传来的声音里布满杂声,很难令人听清。
在纷杂的背景音中,她妈带着浓浓的地方口音扯着大嗓门喊她,“喂怎么这个点打电话两块六个钱,诶新鲜新鲜你没得零钱啊一个有哈”
开了免提的电话是偌大办公室里唯一的声音了,电话里谈论的内容让她难堪极了,贾珍脸红起来,皱着眉出声,想打断那边的对话,“妈”
塑料袋声音又是一阵猛响,估计是把东西递过去,说那边终于又说话了,“学校要把钱啊给多少啊”
“不是那个”
“贾珍家长您好,我是她班主任胡婵,”贾珍吞吞吐吐的,说话也不利索,胡婵耐心耗尽,直接拿起桌面上的手机对着话筒道“她在学校有点事情,需要你们家长现在就来学校一趟。”
“要去学校啊”
听着对方有要拒绝的意思,胡婵极有经验地补充了一句,“事情比较严重,最好父母双方都到场。”
“她闯祸了还是怎么啦”听到比较严重这几个字,电话那边的杂音就小了很多了,“去不了,她要闯祸了老师你直接打就行,多打两下子就吃记性讷不用怕打坏,她皮呐”
胡婵“”
得到这个回答的胡婵一脸懵逼,不仅是她,包括别的老师也有点懵。
贾珍学习成绩一直还不错,不是班里拔尖儿的,但绝对属于好学生行列,虽然有的时候她人不太讨喜,但也从来没闹出什么事儿需要请家长。
她从来不知道,贾珍的父母这么难搞。
胡婵语气难免重了些,虽然事情三言两语的讲不清楚,但严重性还是传达了的,再三重申下,她母亲终于同意现在过来一趟了,还答应把她爸一起叫过来。
一通电话打的和打仗似的,电话挂断时,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松了一口气。
家长过来差不多要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老师们也不好在这儿都陪着,站在围观第一线的老师们都各自散了,胡婵也得准备准备,等着早自习时间结束,去上第一节课。
她把贾珍的手机还给她,又抽了几张纸让她擦眼泪,自己则收拾桌上的教辅资料和一堆表格,“去把你桌子搬回教室去,等我去上课。”
“恩”贾珍蔫蔫儿地应了一声,抓着纸就出去了,抹着眼泪快步走到走廊尽头,开始收拾散落了一地的书本。
另一张桌子是乔军的,还没见到他人。
别的班已经开始早读,唯有四班还没老师,班里同学看见贾珍过去,人一下子涌到门口去,看人蹲在地上拾捡书本,几个男生又虎又熊,毫不避讳地当着人面就讨论起来。
“哭了吧哭了吧”
“你不废话吗,没听刚刚整个走廊都听见声音了。”
“我说现在呢哈哈哈”
别说他们没刻意压低声音,就连窃窃私语声都不停地往贾珍耳朵里钻,她借着转身的功夫偷偷朝班里望了一眼,班里早就乱成一团,几双腿堵在门口看她,还有同学不停跑到门口来看她一眼,又跑回去和别的同学说她。
一字一句,都听进耳中,哪怕只捕捉到零散的字词,在心中也不自觉地补全了句子,一时间气得眼泪又吧嗒吧嗒往下掉。
都怪夏之余要是没有她,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那些网友也多事她骂她的关他们什么事啊要他们叽叽歪歪多那个嘴干嘛
本来因为早上大哭一通而有些好受的心里又堵了起来,她眼神越来越凶,书本也被摔得“啪啪”响。
课本书包总有收拾好的时候,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在门口多磨蹭一会儿的了,贾珍憋着一肚子无处发泄的火把书包背在身上,课本塞在桌肚里,“嚯”地把桌子抬起来往教室里搬,快步行走间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脸上的燥意。
站在门口的男生们一看到她进来,纷纷让开路给她,却依旧站在旁边嘻嘻哈哈笑个不停,笑的贾珍心里直犯恶心,直想把桌子他们脸上摔。
恶毒的诅咒在心里不停地往外冒,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心里好受些。
“贾珍,桌子搬起来吵死了”
“是啊吵死了,吵死了”
“诶妈的还瞪我,你们看那眼睛瞪得,不会下一个被她骂的就是我吧,诶哟吓死我了,夏之余,你有没有漂亮的女同学给我介绍个,让贾珍给我和她拍一张啊哈哈哈哈”
说话的平时班里就比较皮的男生,张嘴就不讨人喜欢,说话做事都不怎么过脑。但这种人在这样的场合下带头闹腾,让班里又笑成一团。
夏之余和黎莺俩人在贾珍进门时就没再说话了,各自做自己的事情,此时虽被喊了名字,但也头都没回一个,不作回应。
在班级里因为这种原因哭实在是太丢脸了,但眼泪还是不停地往下掉,贾珍不明白,为什么全班人都针对她就连之前一起玩的朋友也骂她骂的毫不手软。
说她污蔑人、说她脑子有病、说她内心恶毒、说之前都是瞎了眼还跟她做朋友
但最委屈的就是她好吧
每走一步,她脑子里就想一下,回忆自己之前做的事情。
就算是她有不对,可谁让夏之余跟徐源说话的,没上车又不代表他俩没关系那么亲近又送牛奶送回家的没准就是谈对象了指不定就跟传的一样都已经上过床了,不然徐源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还有那女的,她又不是没见过她妈,不知道她家庭情况,咋可能那么有钱么那天离得那么远谁他么看得见脸啊,说是她妈就是啊
还有那朋友谁不知道谁啊她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看的朋友还一起去逛夜市明明就是脚踏几条船到处骗钱,每天抱着手机聊天不是跟人搞对象是什么
可这些憋在心里,根本没有人听她讲。那些上网的都是傻逼,夏之余的家庭背景已经那么清楚地被扒出来了,却没一个动脑子好好想想的
要是让她把这些疑点说出来,指不定现在情况怎么样呢
明明就坐在第四排,短短几步路,却让她心里想的太多太多了,还越想越委屈,满腹的心事让她几乎快听不见外界的闲言碎语。
她把桌子放下与另一张桌子并排推好,无视新同桌嫌弃的表情,看向自己后一排坐着的赵一妮,她位置就在自己的身后。
手指不禁捏紧了桌沿。
她恍然想起,好像自己会那样做,就是被赵一妮提醒的。在自己和她说过夏之余的事情后,赵一妮说“夏之余也太他妈恶心了吧,你可以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啊发网上,让大家认清这女的有多贱我找朋友帮你转发”
这一回忆,好像连当时她说话的声音和表情,自己都记得清清楚楚。
赵一妮被贾珍盯着没说话,心里突然一虚,强作镇定地嘀咕了一句“看我干嘛”,便低下头翻自己的试卷了。
这幅作态,让贾珍心里的火一下子就起来了,踢了脚她桌子便骂道“我怎么不能看你了,要不是、”
“你他妈有病吧冲我喊什么呀”赵一妮打断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看了眼周围,生怕贾珍说出什么来,觉得教室是不能待了,也跟着踹了脚桌子就往教室外面走,“操,神经病。”
她脾气平时就不好,得要人哄着供着,稍有不如意就发火,气急了还会打人。此时这顿火虽然说有些莫名其妙,但大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指着贾珍讨论的更欢了,一叠声地喊着“要打起来了”。
被赵一妮大力踢过来的桌子撞到了她身上,疼得贾珍腰上一麻,眼泪跟着就冒了出来。
眼中所见一张张脸皆是神情激动,耳中所听一句句具是恶言秽语。
她脑子“渣渣嗡嗡”好像有声音在响,一阵阵发晕。
短短时间内,承受的太多了,一点准备都没有。
从昨天下午网上局势突变,矛头从夏之余转向她,铺天盖地地骂她,到今早被胡婵凶了一顿,在办公室崩溃大哭,被几十人围观不说,还请了家长;从靠近教室开始又被同学指着骂到现在,这会儿居然还被撞了
身体所感到的疼痛,心灵上所遭受的谩骂,与即将到来处分,和回到家后不知道会怎么打她的爸妈所有的委屈和不断上升的情绪积累到了顶点“你们想要我死是不是”
垂在身侧的手抽动了一下,手指阵阵发麻。
“从五楼跳下去了我死了你们就开心了吧”
“我他妈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样骂”
“要我死就说啊”
情绪爆发下的声音尖利到破音,除了开头的几个字,后面的让人难以听清她说了什么,但紧绷到极致的情绪却清楚地传达给了每一个人。
大家早在她喊得第一句话时便安静了下来,此时听她说完,安静了一瞬,才又有人小声嘀咕,“喊什么喊不都自找的吗”
“就是,这就受不了了,夏之余不也活的好好地嘛”
“夏之余还被人揣厕所门扔书包扔烟头了呢,也没见人怎么着啊。”
“矫情呗”
“贱人就是矫情。”
不大的声音在教室里传开来,没有一人将话说的清清楚楚的,像是绵软的潮水一阵阵朝她侵袭过来,那样的无力,却足矣将她吞没。
没有办法,看不到转机。
她粗喘着气,头脑一阵阵发晕,针刺的麻感已经从双手蔓延到了双臂,她真实地想着干脆从窗户上跳下去好了。
“她要去死早死了,开个窗户多大的事啊”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这样的一句,听得贾珍呼吸一窒。教室待不下去了
她抹把脸转身朝门外走去,远远地就看见赵一妮的背影,脑子一冲便朝她追去,没跑几步就在走廊里追上了人,一把扯住她背后的衣服。
“啊操你疯、”
“哪个班的啊上课呢声音小点”
赵一妮被扯得朝后一仰,听见衣服开线的声音,也不知道哪里坏了,被扯着转了一圈正准备骂人,突然被别班老师怒喝了一声,立马噤声不说话了。
“胡婵怎么搞的班里闹死了”那老师嘀咕一声关上班级门,隔绝了里面的视线。
俩人拉拉扯扯到楼层的拐角,贾珍才松开手,没等说话,便被赵一妮劈头盖脸地含带着一顿骂。
“你干嘛啊你他妈脑子有病啊你被人骂你他妈的扯我干嘛讨打啊”
一双本来就大的眼睛一瞪眼就显得更大了,眼珠子都要脱出来的感觉,看着赵一妮已经举起来的拳头才想起,赵一妮,她惹不起。
气焰瞬间就小下去一半,只敢含着泪小声控诉道“不是你让我去网上发的嘛现在我被骂成这样,你凭什么一点事没有照片还是你给我的”
“切,”刚刚那么凶的人现在低眉顺眼地站在她面前。见人老实了,赵一妮心里爽快不少,神情也愈发得意起来,“事情都是你跟我讲的,你被骂还不是因为你骗人,关我屁事。你要说的是真的,被骂的不就是夏之余了吗活该两个字知不知道怎么写”
“我、”贾珍张口想反驳,但脑子一下子卡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傻在那儿反应半天,在脑中回味赵一妮的话。
对啊,她说的要是真的,被骂的就是夏之余了
之前光顾着害怕,都忘了把自己想的那些说出来只要自己把事情理清楚,再用之前的账号把这些发出来,没准那些傻逼就能明白,到底是谁恶心
那边赵一妮还不知道自己提醒了贾珍什么,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还有那照片,我给你什么了不就是咱们一起出去玩,我把拍的照片都发给你们了吗,又不止你一个人有,你知不知道相机有多贵能拿到照片不谢谢我就算了,妈的还敢把事情往我身上赖,你他妈的活腻歪了吧”
“不是,我没说假话”
“什么”突然被打断,赵一妮有些没反应过来。
仿佛那一句话让贾珍开了窍,脑内思路一下子清晰起来,“路虎是误会,但买衣服不是啊,那些衣服真的很贵,他们家哪里有那么多钱,又住在市里又换手机还买新衣服的,要是那女的”
不对
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一支芦苇,她眼睛又亮了些许,语速也急切起来,“她妈也没那么多钱啊,那那些钱”
听出贾珍话里意思,赵一妮也有点愣住了她可真敢想
不过这事情她也看多了,她爸有一个老同学,平时看着可老实了,家里有个小孩和她差不多大,结果前阵子她才知道,他在外面找了小情人。
和她爸吃饭旅游那次,带的就是小情儿。
这么想来,贾珍猜的没准也没错。那照片她也看了,里面那女的穿那身衣服可大几千块钱呢。
可即便如此,有了这前车之鉴,赵一妮警惕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你说的哦,跟我没关系的。要是出了事儿,你他妈可别赖我。”
“是真的,肯定是真的,我跟你说,几个月前她家还住在镇上呢,她妈就是个裁缝,开个裁缝铺子,说是做衣服,可这年头谁还去裁缝店买布做衣服啊”
越说越有可能,芦苇的中孔供她伸到水面之上汲取一些氧气,此前还觉得没有办法没有转机,整个人生都完蛋了,可现在,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身体因为即将的所作所为而激动地微微颤抖,贾珍内心疯狂叫嚣着她没有完,被骂的不会是她,被孤立被欺负的也不会是她,她还可以像以前一样
“操,神经病”
赵一妮看着贾珍转身就跑的背影啐道。
“那贾珍呢她人又去哪儿了”
四班门口前,赵一妮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班主任的声音传来,吓得她脚步一停,没敢再朝前走。
“你们谁有她电话给她打电话”
坐在靠门口这边的同学看到人,抬头看去,让胡婵也跟着看过来,“就你啊贾珍人呢”
赵一妮看一眼走廊上的靠背椅,往前走两步,站在班级门口把头直摇,“不知道,没看见。”
“进来”
听到班主任下令,赵一妮把头一低,迈着小碎步快步走进教室,乖得和鹌鹑似得把自己歪了的桌子摆正,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不敢吭声了。
胡婵朝下面看过一圈,一个敢张嘴说话的都没有,额角突突地跳,跳得她头疼。
这都什么事儿啊。
刚开学几天,这都初三了,都要争分夺秒地准备中考,别的班摸底卷早就讲完了已经开始带着上新课了,就她们班试卷没讲完不说,心还散成这样
他们班的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谁有心思学习啊
胡婵双臂撑在讲台上,心中憋闷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夏之余肯定有贾珍电话号码,但想了又想,还是没找她要。
夏之余感觉到胡婵的视线在她身上稍作停留,两手放在桌面下拿出录牌,另一只手在上面写下贾珍的名字。
刚刚说了死不死的,别出什么事才好。
好在名字写完,木牌微微发热,让她放心下来还好,活人体温,温度比较稳定,看来是没事。
讲台上的胡婵深呼吸几次,才把气理顺再次问道“谁有贾珍手机号码,打电话叫她回来。”
家长又双叒叕联系不上,要不是她打电话过去拨号音还在响,胡婵都要怀疑她家长是不是把她拉黑名单了。如果是在路上,那么按照约定的时间,她家长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
可现在不说家长的事情,家长还没到不说,孩子又跑不见了,和同学吵架气得跑出去,现在其中一个回来了,另一个却不见踪影。
胡婵心很累,她就闹脾气,闹得都忘了自己父母要来,身上即将背处分的事情了吗
贾珍是真忘了,她离开走廊后转身就跑到六楼,原来做教师办公室的楼层去,一头钻进厕所隔间拿出手机开始上网发文章了。
现在教师办公室分配到每层楼的楼梯角,六楼一下子空了起来,安安静静地没有人来往,可以让她思路清晰地打字。
陆阿姨以前在裁缝店拍的照片,商场那女人的照片;夏之余过去的穿着,网上网友发布的夏之余现在的穿搭清单和价格。
自己有图的便在手机相册里查找,没有的就上网去搜,保存下来,再一起发到自己文章里去。
手机不过一只手那么大,屏幕上按键有些不太好点,贾珍放在屏幕上的手却动的飞快,一个个小方块字在光标后倾泻而出。
直到她双腿蹲得发麻到没有一点知觉,她才按下发送键,扶着墙一点点站起来,祈祷日志快点发送出去。
网上的评论她早就不敢看了,可是现在她忍不住打开那些网页,看网友们最新的回复。
骂声好像比之前少了一点,但这一点对于她来说,可以忽略不计,只要还有人骂她,那事情就没结束。和之前不同的是,现在她再看着这些回复时,心里只有激动的感觉了。
那是一种期待翻转和逆袭之后的快感。
同样的文章发到论坛里,进度条一点点朝前走着,贾珍拿着手机一直保持着屏幕长亮,在狭小的隔间内转圈,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吓得她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掉坑里去。
来电显示“赵一妮”三个字让贾珍回想先前发生的事,好想没有什么事情忘了说吧
思路这么一顺下来,她才想起来,刚刚打字的时候,好像按掉了好几个电话
她将电话放在耳边,还不等她“喂”一声,耳边声音便炸开来,“你在哪儿呢”
“”
“打几个电话了你都不接跑哪儿去了”胡婵真的是又担心又生气,要不是看那边电话一直有人挂断,都要去查监控了,此时听那边半天没声音,又问,“说话啊”
“老、老师我在六楼。”
稳坐大阵的胆子突然出走,一拉不回头,贾珍觉得自己的腿更麻了。
“你在六楼干嘛呢你、算了你爸妈都到了,赶紧下来到办公室”
“马上,马上”
或许是想到即将翻转的舆论,相比较之前而言,贾珍说话比之前要有底气的多。甚至在现在这一刻,她就已经开始设想夏之余被骂被请家长的情景了。
很快犯错的人就不是她,而是夏之余了。
处分不会有,挨打不会有,败坏学校名声,给所有人抹黑丢脸的人,都是夏之余
她龇牙咧嘴地弯着腿倚靠在墙上,一手撑着身体,一手揉捏发麻的小腿,忍不住开始想象网上,网友们会怎么说这件事。
相较于安静的教室和办公室不同,处在舆论中心,是大家讨论的主角之一连着几个平台上放新的文章,如热油入水,网上再一次噼里啪啦地炸开了。
网友们拿着在只鱼那儿学的“吃瓜”一词在各贴下迅速抢楼排列队形,还没看文章的内容,就先把帖子顶热了。
如同贾珍之前预想的那样,她把自己对这些事一桩桩的猜测都放了上去,又在文章中加入了后面想到的,陆阿姨钱来路不正的事情。
行文有些乱,缺少逻辑性,但网友们毫不在意,依旧吃的津津有味。
没看文章前先对贾珍一顿嘲,大抵是些“现在居然还敢发帖”,或是“贾珍今天道歉了吗”之类的回复。
但在看完之后,评论的风向慢慢变了。
卧槽,我居然觉得有道理。
是很有可能呢,这才几个月啊他们家中彩票啦
又能在市中心买房,又能买那么多衣服,要中彩票得多少钱啊j那小破地方得上新闻了吧哈哈哈哈
你们有没有发现,他们家是五月份突然搬家到市里,不到一个月穿衣服啊还有气质啊就都变了,然后就开始开启了狂买模式,新衣服一套一套的,大部分都是时韵的牌子,时韵一开始就不便宜,现在更贵了吧贾珍贴的穿搭汇总不是假的吧还有夏,买某果的可是她本人,手机电脑,哪个便宜中彩票都不够他们这么花的好吧
你们随意,这波我站贾珍了微笑
楼上搞错了一件事,正在住的老小区三十多平的房子不是她家的,是租的,但他们家真买房了,我朋友给我查的,他们名下有一套一百多平的新房,还没到手呢,还是全款哦,没有按揭。
但是我也跟楼上,站贾珍。那个夏跟她妈看着就女表,不愧是母女两个微笑。
你们都在心疼这个心疼那个,就我一人心疼学校吗这倒霉的哈哈哈哈
在贾珍哆嗦着两条腿扶着墙下楼之际,夏之余手机连响几声,接连的震动让班长坐在讲台上,看了她一眼。
夏之余到教室前面拿了手机,班长看在眼里也没管,任由她在自习时间出教室。
未到僻静处,夏之余就解锁了手机屏幕,看上面工作室刚发过来的信息。
静陈夏小姐,日志和论坛刚发的新帖您看见了吗我们这边已经紧急处理了,但效果不容乐观,还是您来拿个主意吧链接链接
一连发过来的链接足有六七个,除了贾珍本人发的三个之外,还有别的网友整理的事件汇总以及时间线,因条理清晰和内容完整,在网上也受到广泛关注,握着手机背壳的手指弯起,指甲沿着机身一点点滑下去,夏之余咬着下唇点开了其中一个链接,入眼的标题就让她忍不住从唇齿间溢出一声低骂。
澜江女子抛弃丈夫,竟是为了带女儿共侍金主买衣买房
手机又有新的信息进来,依旧是工作室那边发的静陈夏小姐,您之前说的,只要贾珍在三天内网上公开向您道歉,就控评平息这件事,现在还按原案进行吗
静陈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如果按原计划进行的话,那需要开始做准备了。
喉间猩猩热热的,每呼吸一下都往外冒着热气。她原计划只要贾珍一在网上发声明,向她道歉,澄清这件事的事实,就立即让工作室那边收手,一面控评的同时,立即发布别的热点转移网民视线,以免舆论太过,让贾珍心里承受不了,真的闹出什么事来。
但她万没想到,贾珍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她妈抛弃家庭带着她找金主就为了买衣服买电子买房产
钱财来路不正全凭卖身卖女
我可去你妈的吧
夏之余红着眼,在按键上连按,回信过去先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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