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促的鼓声骤停,太子顶着满头茱萸,拽着手里的菊花,薄唇死抿。
池晗双眼睛瞪得圆溜溜,连连拍着桌子“我、我想想我很快想到”
太子张口欲言,池晗双连忙竖手阻止“殿下不要提示我我很快就要想到了已经冒出一个字了是什么来着菊菊”
“逾时,罚。”敲鼓的人也负责计时,郑煜星公正严明的做出判决。
太子脸色铁青,郑煜星盘着腿笑的没心没肺,在座之中,大概也只有他敢这样。
眼下是第六局,前五局里,第一局落在秦意手里,杭若从容作答顺利过关,第二局落在卫元洲手里,郑芸菡玩游戏很有一手,就没在怕的,也顺利过关,谁也没想到,后面连着三局,全落在太子手里
头两局,池晗双倒是对的上来,可连着中三次,她再机灵都反应不过来,只能逾时败了。她没答上来,就得往太子头上插茱萸,可谁又敢对太子不敬
池逸使眼神使得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池晗双才不情不愿的表示,是她没答上来,不可让太子失了仪态,她戴茱萸便是。刚说完,她又笑嘻嘻的与太子打商量,既然都由她戴了茱萸,不妨由她来玩传话,她玩游戏很有一手,会算时间,动作还麻利,绝不会再输
池逸一听,差点没当场昏过去,她这语气,就差直接说太子您笨手笨脚,一点都不麻利换我这样利索的身手,绝不会中招
太子殿下难道还不如个女人么
温幼蓉当即噗嗤嗤笑起来,郑煜澄飞快捂住她的嘴,对众人颔首,稳重道“她有些受凉,嗓子不舒服。”
温幼蓉看丈夫一眼,立马装模作样的咳嗽几声,然后一头扎进郑煜澄怀里,笑的肩膀都在抖。
这旁人也不是傻子,原本还忍得住,此刻一个个要么捏嘴,要么转眼摸脸,气氛它眼看着就尴尬起来。
郑芸菡与池晗双相交多年,怎会不知道好友的脾气秉性,她一面觉得,当众令太子下不来台的确不应该;一面又觉得哈哈哈哈
她刚刚无声弯唇,郑煜堂已经在瞪她,她这才收了笑,乖乖坐在那里。卫元洲的眼神漫不
经心从这兄妹二人身上略过,反手就往太子头上插上茱萸。
在众人的惊诧中,他难得的摆出长辈姿态“君子言出必行,不乱气度。殿下身为国之储君,更是君子典范,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况且,本就是个游戏,佳节娱趣若因诸多顾及坏了规则,岂不扫兴。”
太子顶着头上的一支茱萸,将池晗双都送出来的脑袋给按回去,拿出了身为男人的修养和气度,鼓励道“不错,皇叔所言,正是孤之意,孤公务繁忙,倒是很少这样轻松耍玩,输赢都是其次,重要的是尽兴,岂能让池姑娘代为受罚。”
他背脊挺拔,盘膝端坐,用眼神鼓励众人来弄
温幼蓉从郑煜澄怀中探出头来,抓起面前的茱萸就要给太子戴,郑煜澄飞快捉住她的手,好气又好笑的对她抬抬下巴回去坐好。温幼蓉冲他拱拱鼻子,哼哼着坐回去,郑煜澄这才拾起茱萸,对太子恭敬道“臣得罪了。”
有怀章王牵头,郑煜澄站队,其他人这才起身走到太子身边,恭敬不失礼仪的为太子戴茱萸。
第五局过去,太子成为第一个满头茱萸的玩家,偏偏他端着君子风度,看起来显得格外滑稽。池晗双忍笑忍得快把坐垫都扯破了,太子嘴角抽搐着看了她好几眼,也差点把自己的坐垫扯破了。
他们一个乐得找不着北,一个忍得咬牙切齿,以至于第六局鼓声停下,一个捏着菊花呆愣在原地,一个瞪着眼睛脑袋一片空白,郑煜星看在眼里,笑容无辜且愉悦。
然而,太子这颗脑袋已经满是茱萸,第一次,他撑着君子风度忍了,再来一次也没位置了。
池晗双往旁边缩了缩,小小声自证“都说了换我传花嘛”你动作慢又迟钝,玩都不会玩
太子的君子风度,终是在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面前碎成渣子。
这时,门口传来了园中侍女轻柔的声音“扰贵客安,园中的万菊宴一刻钟后就开了,客若欲前往,出阁楼向南可至花宴。”
屋内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这小侍女来的可真是时候
郑煜堂做主道“宫中往年也有赏菊宴,不知与赛春园的菊宴相比有何区别,殿下难得出宫一趟,何
不去瞧瞧”
这是给太子找台阶下了。
舒清桐跟着道“我记得赛春园北面还有一座景致不错的山,又设有骑射场地,游趣颇丰,一直在这里做游戏,倒是浪费殿下这一日清闲了。”
紧接着,赵齐蒙和舒易恒等人都跟着点头,太子的面子挂不挂得住他们不在意,他们只是不想再和男人搭档做游戏了
太子的面子得众人拥护,眼神里的杀气总算淡了些,慢慢从池晗双身上收回,笑道“孤今日只是个凑热闹的客,客随主便,怎么来都无妨。”
太子此话一出,大家纷纷起身,先是恭请太子,再相互邀请,十数人浩浩荡荡前往万菊宴。杭宁如获大赦,向秦蓁微微颔首致意后,回到了姐姐身边。杭若这会儿终于回过味来,觉得刚才那一波似乎被秦蓁给兜住了,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秦蓁已起身,抬首间撞上杭若目光中的疑惑和不悦,也不见慌,大大方方的笑了一下,像是坦然自己那个耍趣,杭若微微一愣细细想来,她也是为了杭宁在算计防备,纵然秦蓁有意诱导,也是她心急失智在先,思及此,杭若不免为自己刚才那点情绪感到好笑,心中的疑惑和不悦即刻消散,甚至对秦蓁生了些微妙的好感。
虽是算计使坏,却属无伤大雅,举止坦荡大方,让人讨厌不起来。
杭若回了她一个笑,带着杭宁出去了。
郑煜星磨磨蹭蹭,就等着秦蓁,见她动了,他连忙凑上去,冲她挤眉弄眼。
秦蓁睨他一眼“故意的”
以他的本事,听音辨位算计时间,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晗双玩性大,也会玩,所以她能想出输的人在头上插茱萸,可她不喜欢舞文弄墨,所以连着来几局,她就露怯了。若太子输的次数太多,谁也不敢一次次往他头上插茱萸,只能想方设法的赶紧结束游戏。
他没能如愿与她配对,便在这上头使坏。
郑煜星挑着嘴角,趾高气昂“只许你耍诈,不许我聪明”
秦蓁完全不想和他争,她看一眼走在舒清桐身边的郑芸菡,又看看目光逗留在郑芸菡身上的卫元洲,淡笑道“你这么聪明,可有什么法子助你妹妹与心爱的郎君瞒天过海去会面
”
郑煜星正欲回答,黑眸一眯,狐疑的看向她“你今日为何一直偏帮他们怀章王给你什么好处了”
秦蓁用一种“你傻不傻”的眼神看他“你也知道他是怀章王,我跟怀章王手里留人情,又有什么坏处呢你不去是吧那我去了。”说完,她快步上前,走到郑芸菡身边低语几句,郑芸菡立马转头跟舒清桐说了什么,舒清桐轻轻点头放她离开。
郑煜星狐疑的追上几步,听到杭若与大嫂的低语。
杭若“秦博士对七姑娘,着实关照用心。”
舒清桐一语双关“都是做姐姐的,自然要上心。”
杭若微怔,见舒清桐眼中含笑,颇有戏谑,方知自己那点心思根本谁都瞒不住。思及自己今日小人之心过剩,她有些赧然“我今日真成笑话了,叫你们看的得趣。”
舒清桐倒是无所谓“你们是做人家姐姐的,我也是做人家妹妹的,心思都一样,并无不同。只是,芸菡的事又与一般姑娘不同,又有煜堂这三位兄长把关,愿你明白。”
杭若听到这话,忽然想起一些往事,她看向秦蓁和郑芸菡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郑芸菡与秦蓁走出一段距离,眼神不断往她身上瞟,秦蓁终于受不了“我又不是怀章王,你这眼神收一收,省得正主来了,你的劲儿都用完了。”
郑芸菡无辜的眨眨眼,总算不瞟了。
可她好奇啊好想知道秦博士和三哥到底怎么样了。
“近来我没去太仆寺,博士手头的事多不多”她试探问道。
秦蓁笑了一声“你不是留了郑煜星帮我吗假惺惺的问什么”
郑芸菡抿唇,行叭。
她不说话,秦蓁反而主动开口“侯府近来可好”
郑芸菡笑容微敛,平声道“一切都好,宫中送了好些珍品补药,大哥精神好了许多,大嫂胎相也稳健。”
秦蓁闻言,不由蹙眉。既然一切都好,那他又哭个什么劲儿
秦蓁无意扫了一眼身边的小姑娘,发现她的神情不似刚才那样愉悦明媚,心神一岔,忽然想到在侯府那日,她失智般要冲向忠烈侯的模样,心下一动“芸菡。”
郑芸菡扭头“嗯”
秦蓁抿唇笑
着,声线温柔“我小时候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日子,我不喜欢身边的很多人,可偏偏他们都是亲眷长辈,我再不喜欢,也不能忤逆。曾听妇人有七去之罪,凡有所犯,证据确凿,便可将其休弃。我便天真的想,这世上能再多些这样的就好了,好比为人父母亲长,也设下这样类似的框框,罗列诸多罪名,凡有所犯,便可剥去他们的身份。”
郑芸菡听得心尖微颤,怔然望向秦蓁。
她想起来了。
秦蓁与秦意,本是被东阳郡秦家过继抚养的,秦霈无生育能力,性情大变,令妻秦金氏多年受辱,苦不堪言。最后,秦蓁将秦家一手颠覆,秦霈自缢身亡,死时流出一封万言谢罪书,道明了自己多年来的恶行,亦觉自己愧为人夫,愧为人父。
郑芸菡心砰砰跳起来。
秦蓁侧身面对郑芸菡,抬手按住她的肩膀“可惜,不被偏爱的人,胡思乱想只能用来慰藉自己,而被偏爱袒护的人,即便胡闹也能闹出道理,不讲道理对抗不讲道理,就是她们的道理。”
然后,不等郑芸菡回过味,秦蓁朝侧方轻抬下巴,示意她看过去。
绿阴隐尽处,有等候的身影。
她含笑将人轻轻往前推“一柱香的时间,不能再多了,在望山亭等我。”
郑芸菡心思还留在她的话上,心不在焉的朝她指引的方向走去,小路刚到头,手臂已被人握住,面前站着熟悉的人,另一条手臂抬起,落在她发间一阵捣鼓。郑芸菡回神,眼珠往上抬,盯着他的手臂“你在干什么呀”
卫元洲放下手,一簇鲜红茱萸别在她发间,衬得她娇容妍妍。
他轻轻弯唇,见到她时就想这样做了。
秦蓁主动出面把郑芸菡带走,给的是公事借口。郑芸菡身为她的助教,又病休多日,她将人带走问问话,很正常。她既帮忙牵了线,少不得要将自己藏一藏,省得被人发现她已经将抢手的香饽饽易了主。
可惜,她才穿行两条小路,就被人发现了。
斜里冲出的高大身影,强盗一般将她掳走,前往更偏僻的角落,再用力按住,流里流气“抢到一个美娇娘,归我了”
他抬手伸向她鬓边,一簇艳红从她眼前滑
过,有东西别入她发间,他得意洋洋“标记一下”
秦蓁抬手碰了碰发间之物,不觉好笑“这么标记的那你该去抢太子殿下啊。”
郑煜星笑容一僵,渐渐转为懒散不羁,他一手叉腰,一条手臂支在她脸侧,一下一下抖腿“秦蓁,我提示一下你啊,以你此刻的处境,可以娇羞,可以惊慌,可以欲拒还迎,可以欲擒故纵,唯独不可以让我去抱一个男人。”
秦蓁低笑一声,迎着他的目光凑上去,一字一顿“那就没办法了,娇羞惊惶我试过,欲拒还迎、欲擒故纵也是老套玩法,是在提不起劲来。”
她这表情,让郑煜星想到了那日她说他“技丑”的情景,好像她多游刃有余,多经验丰富
郑煜星咬牙道“很老练嘛,那我们不妨玩点别的”言辞之间,仿佛一个惯纵花丛的老手。
秦蓁不遑多让“若是消遣,我自是没什么的。”
郑煜星正欲反驳,一墙之隔的另一边,忽然传来暧昧的对话。
“小东西,我想你想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今日总算找到机会见你。”
“李郎,不可这样,会被人瞧见的”
男人的强硬带起衣料窸窣声,“乖乖,别折腾我了,这地方鬼都不会来,近来我忙的脚不沾地,家里又看得严,我才没去看你,你若不想我,今日也不会与我相约此地,别躲着我,让我好好看看你”
对方显然已经非常熟练这种亲密,旖旎几句,衣裳在半人高的深丛中铺开,一场野趣开启的猝不及防
一墙之隔的这头,两个人相对而立,是同样的僵直。
竹丛边的白墙上打了镂空窗花,令声音毫无阻碍的传过来。
两个人同时转过身,背对着墙,如果不是有对方在,他们可能还会捂上自己的耳朵,下一刻,郑煜星皱起眉头,慢悠悠转头看向秦蓁。
女人娇容清丽,两颊浮着可疑的红晕,微微轻抿的唇,不像是害怕抗拒,更像是因生涩羞赧而起的紧张无措。
哟
郑煜星努力不去管那头的声音,用气声欠嗖嗖的挑衅“玩法老套,消遣游戏看来清博士玩的,都挺清纯的,这就不行了”
秦蓁眼神一沉,慢慢望向他,极
力摒除那头的噪音,挤出笑来“你说谁不行了这、这种玩办法,再寻常不过。”
郑煜星再添火力“对再寻常不过我都见惯不怪了。男人嘛,谁不知道这个。不过我看秦博士好像并不是很懂,还是别强撑了。”
秦蓁笑了“是吗”她忽然伸手,捏着他的下巴往镂空窗边一杵,郑煜星目光精准定位在那片混乱之地,眼珠子都瞪圆了。
他的眼睛他要长针眼了
下一刻,他忽然捏住秦蓁的脖子,将她一并提过来,僵硬道“太寻常了,太寻常了,不信你看”
秦蓁下意识就要闭眼,然身边目光灼灼,仿佛她一闭眼就漏了怯,之前装出的老练都会变成笑话。她心一横,睁眼看去
那头忽然爆发,郑煜星和秦蓁同时一僵,飞快转身躲到墙角。
不装了谁爱装谁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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