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八更

小说:嫁娇女 作者:一笑笙箫
    郑芸菡像往常一样给郑煜星擦手擦脸,她握着温热的帕子刚要落手,忽然皱眉,叫来院里伺候的一个小厮“谁来过这里”

    郑煜星独来独往,并没有近身伺候的小厮,院里留着的两个小厮,也是选的最麻利话最少的。

    “没人来过呀。”

    郑芸菡蹙眉,狐疑的看着三哥歪了一寸的枕头。

    她每日都会守着三哥,他的手掌落在哪处,头落于枕上几寸,几乎都用目光丈量过。她每日都希望,这位置能变一变,挪一挪,是床上的人醒了,自己翻腾出的。

    她连声唤他,动手摇他,郑煜星并未醒来。

    如果不是他自己动的,难道是被人动的

    郑芸菡浑身的汗毛竖起,左手紧紧握住右手手腕,指尖滑过三根袖箭,警惕起身查看房内的动静。

    她叫来两个婢女,让她们把门打开透气,自己不动声色移到门边。

    屋里没有动静,她唤来护院,让他们搜查郑煜星的房间,护院立马将房间里里外外搜了一遍。

    忽然,一个护院碰到什么,发出一声轻呼。

    郑芸菡问“怎么了”

    护院道“回姑娘,是公子在这里藏了壶酒,奴才险些碰到。”

    三哥在房里藏了酒

    不可能,他爱喝的酒,都是她酿的,每回都是从地窖取。

    郑芸菡心头一动,让人把酒搬出来,当她看到那只坛身绘了桃花的酒坛时,生生愣住。

    这是之前放在太仆寺,被三哥莫名其妙毁掉的那坛武陵桃源酒。

    那时他为了哄她,赔了原料钱手工钱,然后把酒带走了。

    她一直以为三哥会直接处理掉,怎么会藏在房里

    郑芸菡拆开封口的红布和塞子,酒液的醇香扑鼻而来。

    她心头一震,是酒香

    她酿造武陵桃源酒无数次,每一次都败在酒味不足,味道很怪。

    可眼前这坛酒,酒香浓醇,俨然是酿成的酒。

    “来人”郑芸菡唤来院中小厮,微微颤抖的指尖指着那坛酒询问起来。

    小厮挠挠头,他对公子的事知道的本就不多,原本还怕姑娘问奇怪的问题答不上来,见姑娘指着那坛酒,他当即松一口气“姑娘说这坛酒啊,这是公

    子从外面带回来的,带回来就一直放在这里。”

    郑芸菡呼吸微微急促“他换过里面的酒”

    小厮摇头“没有没有,这个是公子酿的酒,因为公子不能时刻留在府里,所以是小人在帮忙看守帮酿的,说起来,酿法有些奇怪,一般酿酒,都是在曲汁里投蒸好放凉的米,等酒发就酿成了。”

    “可这个不是,第一段酒发时间之后,是没有酒味的,这时候,得再往里头投三斗蒸米,继续等发,第二次等发后,可能还是味道不好,需要继续投,如此一遍遍投,再一次次发,酒味就出来了。”

    小厮惊喜的看着酒坛“这酒香,约莫是发好了。公子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

    郑芸菡谴退小厮,让善儿用盏子取酒。

    翁口本就有澄清的酒,善儿不敢让姑娘在今日多饮,就取了那里的给她。

    郑芸菡接过,捧在手里,小心翼翼的去抿。

    别样的醇香在口中散开,明明是延年益寿的养生酒,郑芸菡却被激出了眼泪。

    原来是这样

    所以,当日在太仆寺,他故意当着秦博士的面捣毁这坛酒,主动做坏事把把柄送到秦蓁手上,是不想断了两人的牵扯,可若加入别的东西,她一定会发现,知道是被人破坏。

    为了让她误以为自己一如既往地失败,他往里头加的是新蒸米。新的米和旧的混在一起,她很难发现是加了什么进去。

    一般的酒,加入蒸米后,就得封存等发。

    可武陵桃源酒,恰恰是要在第一遍加米等发后,再加第二遍,第三遍

    这坛武陵桃源酒,原本压着一个赌注只要她酿成,郑煜星就要立刻成亲。

    可她耗费了那么久的时间,只得来一次次的失败。

    他胡闹一通,反而歪打正着的酿成了。

    这坛酒,合该用来庆贺他成婚大喜,谁也别想沾染。它不早不晚,偏偏在今日出现,哪怕他躺着起不来,却已经用自己的方式透露了最迫切的渴望。

    酒盏掉在厚软的毯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郑芸菡哭着哭着,又笑了。她抬手抹去眼泪,坐到床边,倾身伏在郑煜星耳畔“三哥,你的酒酿好了,按照约定,你的立刻成亲。虽然秦表姐说,她不怕有阻

    碍,她会用尽全力为自己脱身,但我知道,你恨不得立刻就把她娶回来,一刻也不想等。”

    她眼中含着泪,唇角轻轻扬“不想等,我们就不等,我帮你把她接回来。”

    郑芸菡直起身,整饬仪容,让善儿去备马。

    善儿阻止道“姑娘,您不能出府,府里还有客,侯爷马上就要让您过去了。”

    郑芸菡看她一眼,轻轻点头“也好,我先去找父亲。”

    今日的侯府很热闹,除了与忠烈侯来往最多的同僚们,赵齐蒙孤家寡人一个,来就来了,舒易恒和杭宁则是认真请了长辈一同来。除此之外,还有郑煜堂和郑煜澄的同僚,连还没离开的温禄等人都跟着温幼蓉和来凑热闹了。

    忠烈侯已经很久没有主持这样热闹的宴席了。

    原本,他因二儿媳胡闹,已经是半退的状态。朝中一向是人走茶凉,忠烈侯也不可避免,可他有三个出挑的儿子,随便一个就够他吹嘘三天三夜。

    所以,别说他半退,就是真退下来,只在侯府当个闲散侯爷,一样多的是人追捧。

    今日是这宴一半是为芸菡设的,所以赵齐蒙等人都被安排在忠烈侯身边,女婿见老丈人,就没有不溜须拍马的,舒易恒和杭宁几乎是拿出十足的恭敬讨好未来的老丈人,倒是赵齐蒙,眼神在这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带着审视和狐疑,然后便心不在焉的到处瞄。

    也不知道郑芸菡那丫头躲在哪看她的如意郎君。

    忽的,赵齐蒙眼神一定,落在从厅外走进来的少女身上。

    她穿着颜色明丽的裙子,发式妆容都格外精致,唯独那张俏生生的小脸,没了往日里明媚动人的笑。

    赵齐蒙眉头皱起,觉得不太对劲。

    厅中正热闹,忠烈侯看到郑芸菡,愣了一下。还没到让她过来面见长辈和客人的时候,怎么自己跑来了

    刘氏心中激动又紧张。刚才在后院,她就看出郑芸菡今日情绪很对劲,可她忍了这口气没有告诉侯爷,就等着侯爷将人叫过来这一刻

    侯爷最是要面子,倘若郑芸菡在这种场合还敢发疯,侯爷必定会惩治她。到时候,她怎么教唆侯爷对付慧娘,刘氏就要千倍百倍的体会一遍

    人既

    然来了,忠烈侯只好笑着招手“芸菡,过来见过几位世伯。”

    郑芸菡微微抬眼,依言向叔伯长辈们行礼,几位与忠烈侯交好的大人纷纷夸赞郑芸菡貌美乖巧,又道忠烈侯有福气,儿女皆这般出色。

    刘氏笑着对郑芸菡道“芸菡,别傻站着呀,还没见过这边几位公子呢,这都是你兄长嫂嫂在朝中的同僚,听说你受了伤,都很担心你,一直在跟侯爷问你。”

    听刘氏提及几个年轻人,忠烈侯也笑了,不得不说,郑煜堂选的这几个,他都颇为满意,赵齐蒙和杭宁虽然根基单薄,但胜在能力过人,得陛下和殿下的赏识,前途无量却也需要侯府的提拔,女儿嫁过去,等于为几个儿子收拢了得力的帮手。

    不过,杭宁的姐姐杭若曾在侯府做过婢女,好些人认得她,虽然郑煜堂已经解释过,当初是因为安阴之故,做的一场戏,但忠烈侯还是觉得,杭宁有这个姐姐,不太光彩。

    至于舒易恒,倒不是不好,只是侯府和镇远将军府已经有了大儿子和儿媳这门亲事,再嫁个女儿,用处不大,所以,哪怕舒易恒的条件最好,在忠烈侯看来,反而要排在前两人后头。

    思及此,忠烈侯便搭了个腔,将几个年轻人挨个夸过,有意给女儿做个提示。舒易恒得父亲提点,杭宁也有杭若作军师,在讨好老丈人的事情上可谓十分卖力,至于赵齐蒙,他心思都在郑芸菡身上,看起来更像是没有长辈提点所以不太懂事的孤家寡人。

    郑芸菡一一看过几个青年,眼中不带一丝缱绻留恋,又落回在忠烈侯身上“女儿有事相告,父亲可否借一步说话。”

    刘氏不动声色,忠烈侯当场蹙眉,尴尬的顾看左右,一半对她训斥,一半对客人解释“平日里一直教你规矩礼数,你都学的很好,今日怎么这般失礼,还不快向贵客赔罪,赶紧退下。”

    几位长者面面相觑,摆手笑道“无事,许是郑姑娘确然有重要的事要向侯爷禀明。”

    忠烈侯只觉得难堪,给了郑煜堂和郑煜澄一个眼色。

    宾客在堂,不可闹出家丑,郑煜澄笑着对众人道“也快开席了,诸位不妨移步至庭院。”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

    让忠烈侯难堪,场面功夫拿捏得极好,纷纷起身移步出厅。

    舒易恒担心的看了郑芸菡一眼,总觉得她与以往不一样,一旁的杭宁疑惑的望向杭若,却见她正凝重的看着郑芸菡,仿佛在担心什么。

    “姐姐”杭宁示意她跟着宾客们一起出去。

    杭若将杭宁往外带“你先过去。”她慢下几步,躲在厅外。

    舒清桐和温幼蓉对视一眼,默默地留了下来。

    郑煜堂走到郑芸菡面前,挡在她和父亲之间,低声道“你什么都不要和父亲说,同清桐先回后院歇息,稍后我来找你。”

    郑芸菡轻轻抬眼,直直的望进兄长的眼中“大哥,过了今晚,就来不及了。”

    郑煜堂眼神微变“你到底怎么了”

    宾客已移至庭院,忠烈侯让刘氏先过去,自己留了下来,他神情含着怒气,是要严厉苛责的前兆。

    “煜堂,你让开”忠烈侯呵斥道。

    郑煜堂望向忠烈侯“父亲,芸菡带着伤,又一直担心三弟,难免心力交瘁顾不上礼数,我这就让她回院里休息。”

    舒清桐忽然上前将郑煜堂拉开,郑煜堂怕碰到她,没敢用力,转头见芸菡与父亲迎面相对,气氛隐隐紧张,不由蹙眉“你做什么,父亲他”

    “父亲叫你让开,你没听到吗”舒清桐面色平静的看着他“你可以选择沉默,但你没有让别人也闭嘴的权利。”

    郑煜堂脸色微白“清桐,你到底在说什么”

    忠烈侯的注意力都放在郑芸菡身上,并没在意郑煜堂夫妇如何。

    他失望的看着郑芸菡,抖着手指向客人离去的方向“你可知今日这宴席准备了多久你的兄长,你的嫂嫂,甚至你母亲和本侯,都在为你的终身大事操心,你倒好,板着脸冲出来说些古里古怪的话,是给谁脸色看”

    郑芸菡笑了一下,“既是为我的终身大事操心,为何从没有来问我的意思”

    郑煜堂想要解释,他们只是帮忙掌眼,挑选合适的,最后她喜欢谁,与谁更合得来,自然由她决定。

    舒清桐忽然拉扯他,再次阻止他开口。

    郑煜堂露出不解之色,就听忠烈侯道“你的意思女儿家的事情,自有府里安排做主

    ,你还想有个什么意思你母亲说的不错,煜堂他们几个把你宠得越来越不像话,叫你一个本该束于闺阁安分守己的姑娘,变得狂放无礼自以为是”

    郑芸菡“那三哥呢他也是需要被安排,也和我一样吗你们明知他心有所属,为何还要拉王家女给他冲喜”

    “你还敢提他”忠烈侯气急“郑芸菡,今日宴席你不必再出来,马上滚回后院,去佛堂罚跪,不反省清楚,就不要起来”

    郑煜堂眼神微变,无声望向忠烈侯。

    舒清桐朝他走了一步,压低声音“若你有什么想说,不妨此刻说出来,无论后果如何,我都陪着你。”

    郑煜堂倏地转头看她,身为妻子,舒清桐今日所有的古怪举动,都在刚才这番话里得到了解释。

    他和她最亲密,所以她看得最透彻。

    作为兄长,他尽心尽力从无愧对,成为丈夫,他履行诺言绝不辜负,身处朝堂,他鞠躬尽瘁的尽着臣子的职责,唯有身为人子,他心底有自己都说不清的抗拒,让他一次又一次选择逃避,宁愿冷漠以对,也从未想过把所有事摊开解决。

    郑煜堂陷入挣扎,他想要上前拉住郑芸菡,及时止住一触即发的矛盾,可这一次,舒清桐没有给他机会。

    “郑煜堂,你忘了对我的承诺吗你永远不会做一个让我失望的丈夫,你忘了吗”

    如果你不想让她走出这一步,那就你来

    郑煜堂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紧握,目光垂下。

    “我原本以为,父亲是被我们的母亲,您的原配正室宠坏了,却没想,其实我们也有份宠坏父亲。”郑芸菡低笑着,再次开口。

    郑煜堂所有的挣扎和犹豫都在一瞬间凝固,神色惊疑的望向说话的少女。

    郑芸菡的眼神无畏无惧,全无往日谨小慎微的恭谨。

    她背脊笔挺,目光凌厉,淡声道“我们总是让着你,哄着你,才叫你以为,即便你做错了,只要端出一家之主的威仪,大声怒斥,所有的事情都会便成你期待的样子。”

    她声调轻柔,却融着不可摧毁的坚定“那我不妨告诉父亲,三哥不醒,只要我还在,王家女也好,李家女也罢,这侯府是办不成喜事的;父亲若想打

    死我,那更好,那些青年才俊,我也不用选了。只要想到我的婚嫁要经过你这样的父亲应允经手,想到我可能也会遇到你这样的夫君,想到我会像母亲一样把一辈子都耗在你这样的人身上,我就噩梦连连,害怕又抗拒”

    她深深吸气,报复泄恨一般吼道“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嫁人即便做一辈子的老姑娘,都好过变成母亲那样的人”

    霎时间,整个厅中安静的针落可闻。

    郑煜堂震惊到僵直在原地,脑袋里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郑芸菡的话。

    她害怕。

    她抗拒。

    她宁愿做一辈子的老姑娘,也不想变成母亲那样的人。

    她不要嫁人。

    饶是在秦蓁那里提前得了提醒,当郑芸菡嘶吼着说出这句话时,舒清桐和温幼蓉还是吓了一跳,眼前的菡菡,没了她们熟悉的天真烂漫,温柔乖巧,割开封锁心事的绳索,只剩满目疮痍。

    她们尚且如此,忠烈侯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是他最乖巧的女儿,从前,她分明最懂他,最会讨他高兴,虽然偶尔也会顽皮,但只要呵斥一通,她很快就会赔罪学乖,他仍然心疼宠爱她。

    忠烈侯不是没设想过儿女叛逆的事,可今日这些话,哪怕是郑煜堂说,是老二老三说,都可以,唯独不该是她来说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为这个小女儿即将出嫁感到伤怀,他这样关心她,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最像亡妻裴氏,裴氏一生都不曾指责他半句,她怎么怎么能

    “你你”

    “父亲是不是想问,为什么女儿会有如此态度”郑芸菡轻轻闭眼,弯着唇角,试图笑着逼回被情绪挤出的眼泪,“可这些年来,女儿对父亲生出的疑惑,远比父亲今日的更多。”

    门外,杭若下意识要冲进去拦她,然而刚迈一步,厅内传来少女声嘶力竭的质问

    “为何你从不在意子女真正需要什么,只将自己在意的一切强加于他们身上为何你明明吝啬于在他们身上耗费一丝心血,却要作出含辛茹苦的模样为什么你明明错了这么多年,反而觉得错的永远是别人”

    匆匆过来的郑煜澄,步子僵于门口,再难前行。

    忠烈侯双掌

    颤抖,气息虚浮,下意识要反驳。可话到了嘴边,忠烈侯才惊觉,除了惯用的那些呵斥之词,他竟连一句有力的反驳都说不出来。

    而眼下的情景,暴怒与呵斥,都显得苍白无力,更像是心虚的遮掩。

    “郑芸菡,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我是你父亲”最后几个字,忠烈侯几乎要咬出血来。

    郑芸菡像是听了一个笑话,她眼珠一动,眼泪滚下来“父亲您真的知道什么才是父亲吗”

    她一字一顿“家长举教者,曰父;家之隆也,曰父;子之天也,曰父。”

    “试问父亲,到底做到了哪一点”

    郑芸菡抬手指着郑煜堂,咬牙道“活着来到世上的人太多了,可是活成懂事明理,心善正直,人人称赞的人,太少,也太难。父亲以为,兄长们的一切是怎么得来的学识文采,是他们挑灯苦读,一本书一本书堆砌的;心智道理,是他们迎难而出,一件事一件事磨出来的。他们苦读时,您可有替他解答过书中的难题他们为世事苦恼疑惑时,您可有设身处地的为他们讲过道理;他们最困惑茫然时,你可有在前面领过路家长举教者,您是吗”

    忠烈侯脸色苍白,如鲠在喉。

    郑煜堂和郑煜澄怔然看着她,一动不动。

    郑芸菡轻轻垂眼,泪水盈溢“论资排辈,父亲得天独厚,承了侯府爵位。可这些年来,除了在兵部当着可有可无的职,混着得过且过的日子,你最拿手的,便是端着一家之主的架子,在忠烈侯府这块牌匾下,恣意践踏母亲对你的信任和体谅,粉碎我们对您最后的尊重和崇敬。父亲可还记得,母亲病重时,您最宠幸的那个侍妾”

    “母亲走后,她生了掌家心思,却在刘氏进门没多久,就从府里消失了。对,您当然不会记得,即便是您最依赖的母亲,当她无法在给你最体贴的关心和照顾时,一样被您嫌弃遗忘,所以你怎么会在乎一个被关在后院,形如鬼魅,整日哀嚎的妾侍而你迎进门的继室,只因三哥不服管教,曾把他推进那妾侍的房里吓得他大声哭嚎”

    忠烈侯浑身一震,满脸茫然。

    郑煜堂怔然“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郑

    芸菡抬臂在脸上抹了一把,声音微颤“这些年来,刘氏为人如何,我不想与父亲在这里细数。我曾不止一次的想过,为什么会是刘氏,为什么父亲要迎这样的女人做继室,为什么我们不能有一个温和亲近的继母。可是当我真正看清父亲时,才终于恍然若非母亲家道中落,您这样不思进取,虚荣自满的男人,倾尽一生的力气都难得到”

    “您没有让女人倾慕的姿态,也没有撑起忠烈侯府前程繁华的能力,只能靠着承袭忠烈侯这件华服,撑着一家之主这个虚浮的架子大摆神威,你能征服的,只有刘氏这样的女人。父亲,扪心自问,家之隆也,您配吗”

    忠烈侯忽然猛咳起来,酿跄几步,撞在主座的茶桌边。他浑身一软,歪在座中,手掌按住杯盏,呼吸急促。

    杭若见状,终于冲进来拦住郑芸菡,低声道“够了菡菡够了”

    再说下去,就真的受不了场了

    郑芸菡看也不看杭若,奋力挣开她。

    “父亲今日很开心吧宾朋满座,对您吹捧有加,可您到底因何得此待遇,当真一点数都没有吗”

    忠烈侯猛地抬眼,死死地盯着郑芸菡。

    郑煜堂喉头轻滚,眼眶充红“菡菡”

    郑芸菡低低的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落泪“父亲,您知不知道,母亲临终前,曾嘱咐大哥一定一定要看住我,她不希望我有和她一样的境遇,生出和她一样的心境。我得知之后,谨记在心,不敢忘记,方才成今日的自己。但也是今日,我才发现,若说我是努力不要活成母亲的样子,那兄长们,就是一直在努力不要活成你的样子”

    她指向外面“你得到的吹捧皆是源于他们,可他们今日所有的荣光,都是先撕开你这片天,避开你所有的样子活出来的你从不是他们的榜样,你只是一个竖在心中引以为戒的警示”

    “你闭嘴”忠烈侯洪声怒吼,忽然抓起手里的杯子狠狠砸向郑芸菡

    “菡菡”郑煜澄目眦欲裂,迈步冲向郑芸菡。

    郑芸菡躲闪不及,下意识闭上眼睛。

    一道人影冲了过来,将她护进宽厚的怀里,那只杯子,狠狠地砸在他的背上,落碎一地。,,,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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