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刚从皇宫回来, 一踏入公主府,便听女儿讲起, 谢玴带回了一个与徐襄容貌相似的女人。
当年她与徐襄的母亲徐夫人也算交好,只可惜——
有母亲撑腰, 郑阳郡主的气焰比之前还更嚣张,见徐妙言低头不言, 便开始对着大长公主煽风点火:“阿娘,你瞧她见到你竟敢不行礼,方才竟还顶撞女儿, 她是仗着有哥哥才敢如此猖狂,女儿奈何她不得, 阿娘你可要为女儿做主。”
素日大长公主宠爱女儿,有求必应。郑阳郡主碍着谢玴的面子无可奈何, 可要是她母亲出面, 谢玴就算知道了, 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官.妓对她阿娘有什么不满吧?
——她越看这张脸, 就越不放心。
谢玴冷情, 却并非是个无义之人。徐巍曾对他有知遇之恩,可以说若没有徐巍,谢玴一开始是没法在长安站住脚的。今日他能将这个女人从张鹤川的观花宴上带回来,就是因为这张脸。不管当年谢玴对徐襄的感情如何,但郑阳郡主担忧的是,若容忍这个女人一直跟在谢玴身边,怕是会日久生情。
——她得不到, 凭什么就能给别人得了去?
在外人眼里看来,徐妙言初来长安,并未见过大长公主,若她表现的立马就知这是大长公主,岂不是要惹人怀疑?
更何况的,大长公主又并非是一个不精明的人,若她不小心收敛一点,再招来揣测,恐怕更加麻烦。
所以,等郑阳郡主说完,徐妙言才后知后觉的跪地叩首:“民女拜见大长公主殿下。”
大长公主俯视着她,没有理会郑阳郡主的话,只道:“抬起头来。”
徐妙言这才缓缓抬起头。她并未直视大长公主,可也知大长公主正在审视着她。
须臾,大长公主轻笑了一声:“果然是很像。”
“阿娘,你到底给不给女儿做主啊!”郑阳郡主见大长公主似乎并没有要为她处罚徐妙言的意思,便拽着大长公主的胳膊不满的撒娇。
“好了,你给我安静一点。”大长公主轻声呵斥住她,“成日就你没一个消停,吵的我头都疼死了!”
“阿娘……”
“郑阳,不是我说你,你哥哥是个男人,身边有姑娘有什么可奇怪的,反倒是你,谁接近你哥哥,你便滥用私刑去惩治别人,别以为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你是要阿娘授人以柄不成?!”
郑阳郡主没想到平日宠爱自己的母亲竟也反过来说自己,心头委屈至极:“阿娘,你怎么这样说我呢?!”
“以前是我太过纵容于你,让你越来越不知分寸,阿娘身为大长公主,这长安多少双眼睛盯在阿娘身上?你就不能让阿娘省省心?”大长公主训斥完,便对下人吩咐道:“带郡主下去好好思过,晚膳之前就不得踏出房门一步!”
郑阳郡主平日骄横,可最怕的还是谢玴和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即便纵容宠爱她,可只要母亲生气,她根本就不敢再反驳半句。所以当大长公主要她下去,再委屈再不满,她也只能乖乖下去。
徐妙言没有想到,大长公主竟没有因郑阳郡主而责罚于她,反而转头去训斥了郑阳郡主。
带郑阳郡主下去之后,大长公主便对徐妙言说道:“你起来吧。”
“谢大长公主殿下。”
待徐妙言起身后,大长公主对她微微一笑,道:“这么多年来,玴儿是第一次带一个女子在身边,此时正好闲暇,不如,你过来与我说说话。”大长公主说罢,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连祁。
徐妙言自然不敢拒绝。
初次见面,大长公主对她的态度便不同一般。即便是因为她与徐襄有着相似的容貌,徐妙言也不会真的认为,大长公主只是单纯的要她一起说说话。
徐妙言跟着大长公主到了公主府内的花庭。花庭内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有的已经盛开,争相斗艳,有的则含苞欲放。
花庭内种的最多的,当属菊花,各种各样的都有,就连通往小亭的路两旁都种满了花,置身花庭,就仿佛置身于花海。
婢女掀开珠帘,徐妙言紧随着大长公主身后走进小亭。待大长公主坐下,随身婢女便立马吩咐人准备茶点。待茶点上齐后,大长公主便对立侍左右的婢女吩咐道:“你们都下去。”
之后,小亭内便只剩下了徐妙言与大长公主二人。
大长公主见徐妙言还站在一边,便对她说道:“你坐下吧,不必拘谨。”
徐妙言行了一礼,于大长公主对面坐下。
大长公主望着她,问:“你叫什么。”
“妙言。”
虽然大长公主面上看着和蔼,但不代表徐妙言不知道大长公主的手段,能与张太后分庭抗礼,岂是泛泛之辈?
自始至终,她都没敢松懈半分。
“倒是个好听的名字。”大长公主忽然笑了笑,“我之前还在怀疑,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玴儿亲自出手相救。”
“民女能得大人所救,也全是沾了大人那位未过门妻子的福气……”
“是吗?”大长公主扬了扬眉,别有深意的问她:“那么,你想不想永远跟着他呢?”
徐妙言不解其意。
大长公主接着说道:“你若非出身卑贱,又怎么会沦为官.妓?你可知在这长安,倘若没有大树依傍,很容易就会被人挫骨扬灰?”
徐妙言垂眸沉默片刻,须臾,叹了一口气:“其实民女所求,也不过是为了能活下去……”
“这长安之中,除了外戚张家,便是我这个大长公主,所以,只要我想,我只手便可以给一个人想要的一切。”
“那么,殿下的意思……”
“虽然我是谢玴的母亲,可毕竟我与他母子分散多年,儿大不由娘,他又常年身在幽州,什么事情也不肯与我这个母亲说,可又有哪个做母亲的,不担心自己的儿子呢?”大长公主虽说着这话,可望着徐妙言的眼神却有别有一番深意,“我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徐妙言已经猜出大长公主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民女明白,殿下对大人的担忧,不过是念子心切,所以……”徐妙言抬眼,“殿下有什么需要民女的,民女定当在所不辞。”
大长公主见她意会,很是满意:“你倒是开窍。”她的目光往花庭外一角的一个人影瞥了一眼,“等会出去,若是被人问起……”
徐妙言立马道:“殿下只是邀民女一坐,并未言其他。”
大长公主却道:“若他真问起,你如实说便是。”
徐妙言疑惑不解:“可是,那样大人他不就……”
大长公主道:“就算你不说,掩饰过去,他同样会怀疑你,我的这个儿子,我最清楚。”
这么几年,谢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大长公主早就清楚了。
这个‘儿子’的城府和手段,可不亚于这长安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你若将此事办好,幽州节度使夫人这个位置,自然就是你的。”
“可是……若我直接与大人说殿下跟我说的事,他不让我跟着他了,应该如何是好?”徐妙言还是不大理解大长公主的做法,“若是大人不让我跟着他的话……”
“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你只需按照我跟你说的做便是。”
“是。”徐妙言想了想,又道,“只是……殿下就这么信我?”
大长公主并未询问她的一切,也没有问她跟谢玴之间的联系,就直接这么要她做她在谢玴身边的眼睛,难道不怀疑她?
徐妙言着实怀疑。
大长公主对她似乎并不怀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大长公主话已至此,徐妙言只能再无疑问。
——
晚膳过后,谢玴才回到公主府。
郑阳郡主被禁足一个下午,又因为有大长公主的命令,所以这一个下午徐妙言都还算清净。
她按照谢玴的走之前的吩咐,一直待在他的房间里,再未出去。
等谢玴回来的时候,暮色已沉。
徐妙言正想着怎么跟谢玴说今天大长公主与自己说的事,谢玴便已经开口问了:“她今天跟你说了什么?”
徐妙言没想到谢玴会这么快就知道了,还问的这么直接,想来应该是连祁告诉他的。
徐妙言道:“殿下说,这几年你一直待在幽州,不常在长安,她一直牵挂着你。”
“还有什么?”
“就是希望我能跟在你身边,照顾着点你。”
徐妙言觉得,谢玴应该明白了。
谢玴听罢,回头看着她,突然冷笑:“你如此诚实,是她叫你这么说的吧?”
徐妙言回道:“是,她说即便我不说实话,你也不可能不怀疑我。”
“她是笃定了我会做什么选择,所以才不怕你跟我实话实说。”大长公主了解他这个儿子,他自然也了解这个母亲,“她有没有问你别的。”
“大人是指?”
“比如,今日我是怎么在观花宴上救下你的,还有关于你的背景。”
徐妙言摇头:“没有。大人,说来也怪,殿下竟直接这么放心我,也没有多问我别的,你说殿下她究竟是何用意?”
对于徐妙言的疑问,谢玴却只是看着她,沉默不言。
徐妙言突然被他用这么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大人,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谢玴只要用这种审视的眼神瞧着她,她就觉得浑身发毛。
谢玴淡淡的收回视线,说道:“她放心你,或许是因为你确实值得她放心。”
徐妙言不解谢玴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她觉得,谢玴应该误会了她会站在大长公主那边,便赶忙表自己的忠心:“大人可别误解了我,我又岂是那等狼心狗肺之人?我的命是大人救下的,定会一心向着大人,绝无二心。”
谢玴听罢,只瞟了她一眼,一边往屏风后走去,一边说道:“但愿你心口如一。”
徐妙言看出他不信,便要跟上去。刚走到屏风后的谢玴见她跟上来,便停下了脚步回头,拦住她:“跟着我进来干什么?在外面等着。”
“大人,按着刚才你的意思,难道我不就应该跟着你么?”
谢玴总是避着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些什么,徐妙言到底还是好奇。
谢玴放下原本拦住她的胳膊:“我换衣裳,你也要跟着不成?”见她不动,他眉头一皱,冷声提醒,“还杵在这里,真想看点什么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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