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一级防备

    叶蓁拿出羊毛毯披在沈风身上, 目视前方,一副不欲多谈的清冷模样。不是叶蓁想要装高冷,实在是安排座位的人似乎对她有意见。

    她的左手边坐着乌兰兰, 此时乌兰兰正盯着她看, 眼里酝酿着坏主意, 也不知是想坑她还是想坑她旁边的赵真。

    她的右手边坐着赵真, 赵真是笑面虎,时不时会亲热地喊她一声叶老师,但是叶蓁猜她心里肯定是在戳小人骂她的祖宗。

    她的后面坐着杜盛, 就是她那个前妹夫杜盛,之前钱老师说过他身上有嫌疑, 需要重点观察,但是他似乎在保卫科那边解除了嫌疑,最近混得很是风生水起。

    若不是断了一条手臂,这会可能是某个领导的贴身秘书了。

    当然了,他这次是作为某个生产大队的代表参加颁奖大会,用他刚才的话来说就是他当副校长了。

    叶蓁努力了七年才当上副校长,杜盛不用两年就当上副校长,可见杜盛在钻营方面有自己的一套。

    再来是前面, 叶蓁坐在第二排,因此前面做的都是领导,她认识的赵领导、钱领导、孙书记、李书记、周主任等等全都坐在第一排。

    后面的杜盛伸手戳她的肩膀,“姐,我这里有个空位, 沈风来我这边坐吧。”

    左手边的乌兰兰按住叶蓁的手,“叶老师,听说你被举报了,后来怎么样了,领导有喊你去谈话吗?”

    右手边的赵真咳嗽一声,忽然转头看向叶蓁,颔首并微笑,轻声喊:“叶老师。”

    前面的周主任转过身,视线落到他们四个人身上,最后重点打量叶蓁和赵真。这次是座位是谁安排的?真是把几个冤家都凑在一起了。

    他收回目光,留余光继续观察身后的人。

    叶蓁感觉到心累,为什么要安排乌兰兰、赵真、杜盛坐她身边!

    沈风半跪着往后看,“你就是抛弃我小姨的前小姨夫?我小姨长得好看,性格又好,你为什么要抛弃我小姨?”

    不等杜盛说话,沈风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接上自己的话,“他们都说你被女特·务迷眼了,为了女特·务要跟我小姨离婚。”

    杜盛脸色一变再变,沈风像是没发现他的脸色不对,继续说:“前小姨夫,女特·务长得好看吗?是她好看还是我小姨好看?”

    杜盛伸手捂住沈风的嘴巴,沈风挣扎起来,张嘴使劲咬住杜盛的手。

    杜盛疼得松开手,沈风抽噎着告状,“妈,前小姨夫捂我鼻子,他可能要杀我。”

    叶蓁拉下沈风,“乖乖坐好,别跟垃圾说话。”

    沈风天真烂漫的声音响起,“谁是垃圾?是前小姨夫吗?”

    “可是我觉得前小姨夫不是垃圾。”

    “妈,前小姨夫跟特·务好过,奶说他这样的人就是以前的汉·奸,我觉得前小姨夫不像是好人,他会不会是特·务?”

    周围的人都看向杜盛,坐在杜盛旁边的男同志往旁边挪,要不是有座位限制行动,估计会直接挪到离杜盛最远的位置。

    杜盛顿时就尴尬了,脸上的笑容僵住,“沈风啊,你别听你奶瞎说,姨夫不是那样的人?”

    沈风带上好奇的表情,“不是哪样人?是不是特·务,还是不是搞破鞋的流·氓?”

    这话堵得杜盛面红耳赤,心想不亏是叶蓁的孩子,跟叶蓁一样牙尖嘴利!

    叶蓁按住沈风的脑袋,“乖,听妈的别跟垃圾废话。”

    沈风乖乖哦了一声,一副好学生的样子跟杜盛旁边的同志搭话,“叔叔,这位叔叔是我前姨夫,他不是好人,我妈说别跟他说话。”

    叶蓁心里憋笑,脸上却严肃起来,“闭嘴,不许没有礼貌。”

    沈风缩回脑袋,眨巴着眼睛说:“妈,我没跟垃圾说话,我是想提醒叔叔阿姨小心前小姨夫。”

    叶蓁瞥向沈风,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脑壳,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被他这么一说,这里的人肯定都不会再搭理杜盛。

    主持人走上舞台,颁奖活动正式开始。

    颁奖流程还是老三样,先是主持人说一段开场白,然后请出领导上台发表讲话,最后是请代表上去领取奖状。

    长青小学一共有十篇文章获得名次,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不等。除此以外,沈西几个的文章也获得名次,沈北获得第二名,沈西和沈风获得优秀奖。

    叶蓁上台领取奖状,与此同时坐在她旁边的乌兰兰和赵真也上台领取奖状。

    乌兰兰故意伸脚去绊赵真,然而赵真一直提防她,不仅没被她绊倒还伸脚踩住她的脚指头,疼得乌兰兰龇牙咧嘴 。

    三个人陆续走上舞台,乌兰兰小声挑衅赵真,“赵老师,听说你们学生只有两个名额。你们青羊小学毕竟是市区小学,怎么才拿到两个名额?”

    赵真瞥向乌兰兰的手,温温柔柔说:“你们长青市区小学也是市区小学,不也只拿到一个名额?”

    乌兰兰抿紧双唇,“我是替你觉得尴尬,瞧瞧人家叶老师,不仅家里的孩子拿到名次,她的学生更是获得十个名额。”

    赵真笑了笑温和说:“难道你不尴尬。”

    乌兰兰对上赵真的第二个回合,乌兰兰再次败北。

    乌兰兰憋着一股气,“我跟你不一样,毕竟我从来不会写举报信举报优秀的女同志。”

    赵真不再接话,看向前方的镜头露出温和的笑容。

    乌兰兰表情狰狞起来,就在她想要骂赵真时下面的照相机发出咔嚓几声响,摄影师挥了挥手说:“拍好了,同志们可以下台了。”

    赵真站在靠近楼梯的位置,听到摄影师的话转身往下走,姿态优雅,举止端庄。

    乌兰兰表情更狰狞了,刚才赵真肯定是故意气她,为的是要她拍下丑照!

    她刚才就不应该搭理赵真。

    乌兰兰气呼呼走下舞台,经过赵真身边时故意撞击赵真的肩膀,差点把赵真撞倒。

    赵真拧起眉头,脸上的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坐在第一排的领导们看着乌兰兰撞击赵真,又看着赵真从委屈到释然,然后大大方方退后一步让乌兰兰先走。

    领导们对乌兰兰的观感顿时不好了,这是哪个学校的老师,真是太欺负人了!

    叶蓁目睹全程,急忙减慢速度,等乌兰兰和赵真回到位置上她在加快脚步往前走。

    颁奖活动等待两个小时,进行半个小时,最后在两个半小时内结束整个颁奖活动。

    叶蓁站起身,准备带沈风离开。

    这时赵真忽然挡住去路,一副亲热的样子跟叶蓁说话,“叶老师,咱们难得在这里遇上,要不要一起去骑马?”

    长青省有专门的马场,叶蓁昨天带沈西几个去了马场。

    “不了,我们还要赶着回长青生产大队。”

    赵真似乎铁了心要邀请叶蓁去骑马,听了叶蓁的话也不走,直接伸手去拉叶蓁的手,“叶老师是不想跟我去骑马吗?为什么呢?是不喜欢我吗?”

    叶蓁停下脚步,她确实挺不喜欢赵真。

    成年人喜不喜欢的不重要,大家都是长青的老师,以后还会有打交道的时候,没必要把关系弄得太僵。

    但是吧,赵真似乎不想跟她继续演戏,似乎要跟她撕破脸。

    正好叶蓁也不太想陪赵真继续演戏,“是不喜欢,我俩估计性格不合,你太温柔了,我不喜欢跟温柔的人玩。”

    旁边的乌兰兰噗嗤笑出声,爽!叶蓁的话简直太爽了!

    叶蓁回头看她,“赵老师,兰兰姐似乎有话跟你说,要不你松开手让我走,我喊兰兰姐过来陪你聊天?”

    赵真笑容不变,只是嘴角上扬的弧度下滑了一点点,“叶老师,你对我可能有误会。”

    叶蓁压低声音,“误会?没有误会,我知道你跟领导举报我。”

    话锋一转,叶蓁又说:“当然了,我也写了举报信给领导举报你,咱们算是打平了。”

    赵真脸上的笑容绷不住了,趁没人注意到自己,表情狰狞说:“叶蓁!你别给脸不要脸!”

    叶蓁可不怂,以前不搭理赵真只是觉得麻烦不想搭理她,“我也给你脸了,但是显然你没要我给你的脸。”

    “别废话,赶紧松手,我不想陪你演塑料同志情。”

    乌兰兰再次噗嗤笑出声,心想叶蓁太会说话了,多说两句,最好把赵真说哭过去。

    几位领导走下舞台,周主任看到站在门口说话的叶蓁等人,扭头旁边的赵领导说话,“小叶他们还没走,咱们过去看看?”

    “小叶跟小赵似乎挺聊得来。”赵领导接上话。

    周主任似笑非笑起来,作为唯一接到两位女同志举报信的人,他有很多八卦想要说。

    不过现在不是说八卦的场合,暂且先过去看看两位女同志的热闹。

    一众领导走向门口,叶蓁退到旁边,听到旁边的赵真温柔喊,“各位领导好。”

    随后赵真又说:“我和叶老师正打算去骑马,不知道各位领导有没有时间去指导我们马术?”

    赵真垂下眼睑,她打听过叶蓁的身份,叶蓁来自长河省,那边四面通海,祖祖辈辈都是渔民。好些渔民一辈子都生活在渔船上,终日与海水打交道,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马。

    她勾起嘴角,叶蓁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不会骑马,她赌的就是这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

    她要叶蓁在众领导面前出丑!

    周主任悄悄打量叶蓁的神情,见叶蓁脸上闪过不耐烦笑着打圆场,“老赵啊,我们也好久没去骑马了吧,要不今天去骑两圈?”

    “行啊,难得周主任有兴致。”

    赵真笑容更温和了,主动牵住叶蓁的手,“叶老师,一会我教你骑马吧,我的马术学了五年。”

    叶蓁甩开她的手,“谢谢赵老师,不过不用,我会骑马。”

    赵真觉得叶蓁撒谎,长青生产大队可没有叶蓁会骑马的传闻。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马场,马场开在长青省的郊区,占地面积极为广阔,一眼看过去尽是跑马场,一望无际。

    赵真挑了一匹枣红色的小母马,“叶老师,这匹马名叫小枣,是跑马场最温和的母马。你第一次骑马就骑小枣吧,它最温和听话了。”

    叶蓁笑了笑不说话,随后越过赵真挑了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我喜欢这匹白马。”

    赵真骑上马背,“叶老师会上马吗,要不要我教你?”

    叶蓁拉住马绳跃上马背,“赵老师,咱们跑两圈?”

    赵真沉下脸,叶蓁竟然会上马,难道她真的会骑马?

    沉思片刻,赵真重新笑起来,“可以啊,不过我学了五年马术,基于公平,我可以让你先跑。”

    “好啊。”

    叶蓁爽快应下,扬起马绳,“那就谢谢赵老师了。”

    “驾驾驾!”

    白色的高头大马如同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叶蓁扬起马绳,如同白马的真正主人一般,带着白马一起向前奔腾。

    寒风吹起她的头发,露出她的脸,许是叶蓁骑马姿势太过优美,以至于旁人的视线都聚拢到叶蓁身上。

    “妈妈好棒!妈妈加油!”

    沈风尖叫出声,挥舞着双手给叶蓁加油呐喊。

    赵真回过神,这时叶蓁已经跑完一圈的一大半,速度不减反增。

    赵真骑马追过去,只是叶蓁领先她太多,且小枣是温顺的小母马,她不可能赶得上叶蓁。

    想到这里,赵真开始想别的办法,既然不能跟叶蓁比速度,那就跟叶蓁比马术。她自认马术不差,不可能在马术上输给叶蓁。

    有了新主意后赵真放缓速度,等小枣慢下来后拉住马绳缓缓站起身,站上马背做出各种优美的动作。

    领导们纷纷鼓掌,场上响起响亮的赞叹声。

    叶蓁进入第二圈,在接近终点时开始减速。既然决定要抢赵真的风头,那就要彻彻底底抢占一切出风头的机会。

    叶蓁拉动马绳,回忆着上辈子学的马术,带着白色的高头大马做出各种动作。

    沈风站起身,“我妈妈回来了。”

    “哇!我妈妈的马在跳舞。”

    “哇!我妈妈的马会转圈圈!”

    “哇!我妈妈的妈会单脚跳。”

    众人的视线回到叶蓁身上,比起赵真的个人比赛,他们更喜欢叶蓁这边人马结合的表演。

    只见叶蓁控制着白马在跑道上转圈圈,随后白马前肢弯曲起来,然后后肢快速往后撅,如此重复几次后变成后肢弯曲,前肢快速往前撅。

    不一会,白马开始走起s路线,两只前肢跟人一样哒哒走路,后肢也是哒哒走路,有趣极了。

    叶蓁跳下马,“献丑了。”

    领导们站起身,“好!非常好。”

    周主任带头鼓掌,“小叶同志的马术绝对是长青独一份。”

    赵领导点头,提醒周主任,“小叶同志不仅马术厉害,她排节目同样厉害。周主任,你之前不是还说咱们长青的春节活动没新意吗,不如今年让小叶同志排几个节目弄点新玩意?”

    周主任看向叶蓁,叶蓁绑好马绳,“我听领导的。”

    周主任哈哈笑出声,“行,难得老赵主动推荐人,就听老赵一回。不过今年的节目表已经递上去了,小叶同志怕是要自己找人排节目。”

    赵领导又说话了,“没事,长青生产大队的同志都能歌善舞,这事小叶同志会看着办的。”

    叶蓁点头,“领导放心,节目的事我肯定好好办。”

    周主任放心了,看一眼手表说,“不知不觉已经下午了,老赵啊,咱们一会还要开会吧?”

    周主任的秘书走上前,“主任,现在离开会还有两个小时。”

    周主任感叹一句,“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他转过身,“小叶啊,我们得回去开会了,一会你跟小赵说一声。”

    “好的。”

    叶蓁退后半步,周主任带着赵领导等人离开跑马场,很快走出跑马场。

    乌兰兰咯咯笑出声,“叶老师,咱们什么时候去喊赵老师?”

    叶蓁朝沈风招手,沈风跑向叶蓁,沈风身后的杜盛跟着走向叶蓁。

    杜盛今天一直跟在沈风身后,似乎打定主意要紧跟叶蓁和沈风。

    “大姐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叶蓁理都不理杜盛,越过杜盛往外走,“我跟赵老师不熟,就不去跟赵老师说再见了,麻烦兰兰姐留下给赵老师传话。”

    乌兰兰巴不得留下羞辱赵真,摆了摆手示意叶蓁赶紧走。

    叶蓁牵着沈风往外走,杜盛迅速跟上。

    叶蓁只当杜盛不存在,牵着沈风走回招待所,接了沈西几个后找马车回长青生产大队。

    杜盛跟着爬上马车,“我也要去长青生产大队,麻烦大姐捎我一程。”

    叶蓁全程不搭理杜盛,杜盛缠着他们肯定别有目的,只是他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要监视她还是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消息?

    经过四天的奔波,他们回到长青生产大队。

    掀开车帘子,叶蓁把大毛和二毛抱下马车,转过身拉过行李袋递给沈西,“这包行李最重,小心你的胳膊。”

    把行李全部传下马车后叶蓁跳下车,掏出钱递给赶车师傅,“辛苦您了。”

    “不辛苦,不辛苦。”

    赶车师傅驱马离开,扬起一阵沙尘。

    叶蓁拎起最大的行李袋,“你们奶奶估计不知道咱们今天回家,沈风你跑步最快,你回去告诉你奶咱们回来了。”

    沈风撅起嘴巴,妈妈肯定又想骗他跑步!

    “哦。”

    沈风松开大毛的手,撅着嘴巴往前跑,叶蓁催促他,“跑快点。”

    “奶,奶,我们回来了。”

    沈风冲进庭院,这会钱小花和沈老头都不在家,家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

    叶蓁跨过门槛,“你奶不在家吗?”

    “不在。”

    沈风走进厨房,打开水缸舀出水洗手,“大毛,二毛,你们过来洗手。”

    叶蓁把行李放进屋里,揉了揉发麻的肩膀走出门口,站在门口看向菜园子的方向,“你奶估计是去菜园了,咱们先休息一会吧。”

    叶蓁转身进屋,打开房间的门时闻到一股灰尘味。扬了扬鼻尖上的灰尘继续往前走,打开柜子拿出镜子,举起镜子照了照。

    她的脸上铺满细碎的软沙,整张脸脏的厉害。

    举起手使劲搓脸,脸上的沙子簌簌往下掉,不一会就铺满桌面。叶蓁抽出草纸擦干净桌面,擦到煤油灯附近时看到一个信封。

    叶蓁急忙放下草纸,这是保卫科寄来的信。

    先把门关上,转过身把窗户关上,拉上窗帘。叶蓁拉开椅子坐下,深呼吸几口气才小心翼翼拆开信封。

    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纸上同样写着一串数字。

    保卫科不可能只给她寄一串数字,叶蓁拿出铅笔,用铅笔尖在纸上擦拭,不一会黑灰色的纸上出现四个大字。

    【小心黑鹰】

    是的,只有四个大字。

    叶蓁放下铅笔,忍不住挠了挠头发,‘小心黑鹰’四个字应该是她上次寄给保卫科的信的解密。只是黑鹰是谁?是谁传信息给她要她主意黑鹰?还有为什么要小心黑鹰,难道黑鹰要对她不利?

    越想越是头疼,叶蓁一直觉得自己生活的地方很安全,但是现实似乎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打开柜子拿出火柴,抽出火柴点燃,任由火柴上的火星子灼烧纸片。

    屋里充斥着烧焦味,叶蓁把灰烬扫到地上,从门后面拿出扫把开始扫地,一边扫地一边想事情。

    她不能坐以待毙,不管黑鹰是谁,她都要把她找出来。

    “妈,奶和爷爷回来了。”

    门外响起沈风的声音,叶蓁打开门,“知道了。五儿子啊,帮妈把这些垃圾倒去垃圾桶。”

    沈风接过簸箕,拎着簸箕一阵风似的跑出庭院。

    叶蓁重新关上门,拿出干净的衣服换上,随后出门去找钱小花,“妈,我在桌上看到一封信。”

    钱小花放下菜篮子,“哦,你看了就行。”

    叶蓁从菜篮子拿出一把沙葱,蹲在水桶边择沙葱的黄叶子,“妈,咱家最近没发生奇怪的事吧?”

    “奇怪的事?”

    “嗯,比如说半夜闹耗子、或者半夜窗户被风吹开之类的。”

    钱小花抬头看向叶蓁,“你是不是闲得慌?”

    叶蓁想了想决定把黑鹰的事告诉钱小花,“我前段时间收到一封密码信,我不会解密码就把密码信拓到信纸上寄给了保卫科。”

    “您不是帮我接了一封信吗,那是保卫科给我寄的回信,保卫科给我回了四个字。”

    钱小花急了,“什么字?”

    叶蓁压低声音:“小心黑鹰。”

    “妈,您想想密码信,再想想小心黑鹰四个字。”

    钱小花放下手里的萝卜,左右看了看才凑到叶蓁耳边小声说:“有特·务盯上咱们了?”

    “估计是,妈,最近您跟爸出门散步时注意着点,还有沈西几个也要看紧了,小心他们身边的陌生面孔。”

    钱小花舀起一勺水,把手上的萝卜洗干净,“你说的那个保卫科不派人过来保护咱们?”

    “暗地里肯定已经安排人了,但咱们不能光靠他们保护,自己也得做好防备。”

    钱小花放下萝卜,“特·务分子真是该死!”

    叶蓁点头不接话,帮着钱小花把剩下的菜洗干净,沥干水把萝卜和沙葱之类的菜切成丝。

    从这天起,沈家进入一级戒备,钱小花和沈老头不出去遛弯了,吃过饭就待在家里跟孩子们一起听收音机。

    几个孩子也不出去玩了,白日里闲着没事干就去折腾沈南捡回来的垃圾,如此过了两个星期,庭院里堆积成山的垃圾被他们做成各种各样的手工艺品。

    除此之外,叶蓁开始观察长青岛上的陌生面孔,发现了好几个潜伏在巡逻队的保卫科成员。

    只是除了保卫科的人外她没有发现黑鹰的踪迹,甚至不知道黑鹰代表的是人还是某种动物,或者某个地方。

    时间一天一天过,转眼间春节来了。

    叶蓁组织长青生产大队的同志们排了两个节目,一个是《群马戏水舞》,一个是《小羊闹新春》,赶在春节晚会之前,一伙人坐上马车前往长青省。

    长青生产大队一共派出三辆马车,由塔姆阿爷赶一辆,柯西多赶一辆,布朵阿爸赶一辆。沈家人全家一起出动,这会坐在塔姆阿爷赶的马车上。

    塔姆阿爷拿出烟袋吧嗒一口烟,“叶老师,明晚估计就能到达长青省,咱们是继续赶路还是在这里过一宿?”

    叶蓁掀开车帘子,“您才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听您的。”

    塔姆阿爷看一眼天空,“今晚天上的云跟小羊羔一样跳腾,晚一点估计会下雨。往前一点是山坡,那里经常发生滑坡,下雨天十分不安全,我觉得还是在这里留一宿吧。”

    “听您的。”

    塔姆阿爷吧嗒一口烟,放下马绳跳下马车,冲后面的人喊,“停下,停下,今晚在这里露宿一晚。”

    后面的柯西多和布朵阿爸急忙拉紧马绳,柯西多问:“塔姆阿爷,今晚是不是要下雨?”

    塔姆阿爷喷出一口烟,“八·九不离十。”

    布朵阿爸跳下马车,“咱们先把帐篷搭起来,省得一会下雨没地方躲雨。”

    叶蓁拉出几个□□袋,“帐篷在这边。”

    几个大人忙活起来,两个人负责一个帐篷,很快搭好三个搭帐篷。沈家和塔姆家住一个帐篷,柯西多带着柯洁和娜娜他们住一个帐篷,布朵阿爸带着布朵和鹏鹏他们住一个帐篷。

    夜晚二十三点,云层飘动得更快了,随后开始下起豆粒大的雨点。雨点拍打帐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叶蓁拉紧被子,伸手抱住旁边的沈风,随手帮他盖上被子。

    沈风钻进叶蓁的怀里,张开嘴巴流出口水,“羊腿,我要吃两个羊腿。羊腿别跑!不许跑。”

    叶蓁闭上眼睛,沈风这小子就知道吃,连做梦都在想着吃羊腿。

    雨下了一夜,一夜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泥土味。几个大人穿上蓑衣收起帐篷,叶蓁拉动□□袋,把□□袋拉上车。

    塔姆阿爷跳上车,把烟袋别在腰上,挥动马绳继续赶路。

    次日的傍晚,叶蓁等人到达长青省。叶蓁来过好多回长青省,对这里熟门熟路,拿出介绍信带领众人去招待所开房间。

    这次开了三个房间,同样是沈家和塔姆阿爷住一个房间、柯西多带着一群孩子住一个房间,布朵阿爸带着另外一群孩子住一个房间。

    第二天早上,他们出发去省大队,今晚要在这里举行长青省的春节晚会。

    他们的节目是领导临时安排的节目,因此被排在最后面,叶蓁接过节目表,“谢谢同志。”

    组织春节晚会的同志一共排了二十四个节目,加上他们的两个节目就是二十六个节目。春节晚会在晚上的二十一点开始,凌晨两点结束。

    叶蓁把节目表递给塔姆阿爷,“咱们可能在凌晨一点左右表演。”

    塔姆阿爷把节目表传给旁边的柯西多,“凌晨一点有点晚了。”

    布朵阿爸接话,“确实有点晚了,我家布朵晚上十点钟就睡了。”

    叶蓁拿出水壶给他们倒水,“我家沈风不能跟布朵比,他睡得特别晚,不到凌晨不会睡觉。”

    钱小花和沈老头遛弯回来,手上拎着一大袋烤饼。

    钱小花放下带子,“我买了羊肉烤饼,都吃点。”

    叶蓁打开袋子,拿出烤饼递给塔姆阿爷他们,“我这里还有一点羊奶酒,要喝吗?”

    长青的男人就没有不爱喝酒的,他们极为有默契地拿出大海碗。叶蓁打开羊皮酒囊,给他们一人倒一碗羊奶酒。

    一群人就着羊奶酒吃完一大袋羊肉烤饼,叶蓁擦了擦嘴角,“那边是厕所,那边是发放羊奶的地方,那边是发放开水的地方。”

    指向另外一个方向,“那边是女同志的化妆间,男同志最好不要过去那边。”

    “那边是男同志换衣服的地方,你们晚些时候可以去那边换衣服。”

    塔姆阿爷他们拿出表演的衣服去化妆间换衣服,叶蓁则拿出各种植物颜料给小朋友们化妆。

    晚上二十一点,春节晚会正式开始。

    叶蓁跟小朋友们坐成一排,布朵打了个哈欠,“老师,我有点困了。”

    叶蓁抱过布朵,把羊毛毯裹她身上,“睡一会吧,老师抱着你睡。”

    其他小朋友羡慕地看着布朵,柯洁凑近叶蓁几分,挨着叶蓁的手臂闭上眼睛,“老师,我也困了。”

    叶蓁把多出来的羊毛毯盖到柯洁身上,“嗯,一会到咱们表演了,老师喊你。”

    这次负责排节目的同志估计是文工团的领导,二十四个节目中有二十个节目是剧情类的歌舞表演,看着台上的表演嘉宾扭秧歌、大合唱、合体朗诵,叶蓁缓缓眯起眼睛。

    她也扛不住了,想睡觉。

    台上响起梆的一声响,主持人走上舞台,“春节晚会接近尾声,在节目的最后一个小时,我们有请出长青生产大队的同志们上来表演《群马戏水舞》以及《小羊闹新春》舞蹈。”

    “掌声欢迎长青生产大队的同志们上来表演。”

    叶蓁摇醒小朋友们,拿出植物颜料迅速给他们补妆。

    “柯西多、布朵阿爸,你们先上台。”

    长青生产大队准备的第一个节目是《群马戏水舞》,舞蹈如名字,群马戏水必须有一群马以及水,不过因为道具有限,《群马戏水舞》的马由人扮演。

    柯西多和布朵阿爸套上羊毛做的骏马套装,领着一群五颜六色的小马崽子走上舞台。他们面对观众深鞠躬,随后音乐响起。

    叶蓁听到前面的观众说:“他们的衣服真好看,是用羊毛做的吧?”

    “估计是了,长青那边遍地是羊群。”

    “别说话,他们开始了。”

    布朵阿爸从怀里掏出一张蓝色的羊毛毯,柯西多则掏出一张写着‘小溪’的纸牌,他把纸牌放到羊毛毯上,指了指纸牌上的字。

    识字的人顿时爆笑出声,“哈哈哈,那个羊毛毯是小溪,亏他们想的出来用羊毛毯做小溪的道具。”

    台上的柯西多和布朵阿爸双手着地,摆出骏马奔腾的姿势。咚咚咚几声响,一群五颜六色的小马驹跑向舞台中心,跟在两匹大马的身后。

    扮演黑马的柯西多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向前面的小溪,做出发现水源的逗趣表情。

    一群小马驹在柯西多的带领下走向小溪,柯西多作为领头马率先举起前肢探进小溪,然后整个人踉跄着倒进小溪。

    “这是什么意思?”

    “我猜是小溪水深,那匹大马踩空掉进水里去了。”

    “啊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

    后面还有更有趣了,小马驹们看到头马掉进水里顿时着急了,三三俩俩聚在一起商量救头马,一会是红色的小马驹伸长脖子过去叼头马,只是小马驹力气太小,不仅没把头马叼上岸,自己也被拉着掉下去了。

    随后黑色和白色的小马驹尝试着伸出后肢去勾头马,但是也被头马拉下小溪。小马驹们没有放弃,一个接一个去拯救头马,不一会就都被带着掉入小溪中。

    这时布朵阿爸扮演的骏马出场了,只见他绕着小溪转圈圈,然后张开四肢跳入小溪中。

    众人屏住呼吸,骏马能救出头马吗?

    骏马会不会也被拉入小溪中出不来?

    很快,观众们看到后续发展。只见骏马跳入小溪的瞬间,小马驹们被水冲上岸边,头马甩动马尾巴,把水珠打在骏马的脸上。

    小马驹们如同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滚入小溪中,围着两匹成年大马嬉戏打闹。

    台下的观众呼出一口气,不复刚才的紧张,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群马戏水舞》的最后是一群马玩够溪水,甩动这马尾巴晃晃悠悠爬出小溪,晃晃悠悠继续往前走。

    舞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有人喊:“好,太精彩了!”

    柯西多和布朵阿爸领着孩子们面对观众鞠躬,随后领着孩子们走下舞台。

    叶蓁把烟杆递给塔姆阿爷,“轮到你们了。”

    塔姆阿爷点头,拿出赶羊杆别在腰上,冲小朋友们吆喝,“孩儿们,该我们上场了。”

    《小羊闹新春》舞如名字一般,讲的是老塔姆家的小羊羔趁主人不在钻出羊圈玩耍,奔腾嬉闹春节的故事。

    看着一群穿着白花花羊羔服的小羊羔们奔来跳去,台下的观众们纷纷捂着嘴巴尖叫,这些孩子太可爱了,一举一动真是跟小羊羔崽子一样灵动可爱。

    观众们本来已经快睡着了,随着长青生产大队的同志们走上舞台,他们渐渐变得精神起来。看着小羊羔们走下舞台,他们不仅不困了,反而意犹未尽起来。

    不过主持人已经走上舞台,打断众人的吆喝宣布本次春节晚会结束。

    新的一年结束,1968年来了。

    叶蓁快速收拾好东西,拿出羊毛毯披在孩子们身上,“春节晚会结束了,咱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钱小花将手里的西瓜籽倒入口袋,“今晚连夜回去吗?”

    叶蓁掀开袋子,钱小花把旁边的东西塞进袋子,沈老头负责打扫周围的垃圾。

    “嗯,塔姆阿爷说三天后会下雨,我们早点回去比较好。”

    叶蓁绑好袋子,拎着袋子走向塔姆阿爷,“塔姆阿爷,这里我们看着就行,你们去赶车过来吧。”

    塔姆阿爷点头,转身冲柯西多和布朵阿爸招手,随后三个男人冲入夜色中。

    不一会,三辆马车来到省大队门口,叶蓁组织小朋友们上马车,等所有小朋友都上去后才拉开车帘子爬上车子。

    连着赶三天路,他们还是每赶在下雨前回到长青生产大队。

    幸好长青生产大队地理位置特殊,这里遍地都是沙漠,常年不下雨,即使是下雨也是阵雨,最多下几分钟就结束了。

    星期一的早上,他们回到长青生产大队。小朋友们被家里人接走,叶蓁的任务完成,可以回家休息几天。

    穿过沙漠,沈家人回到长青岛。许是在长青岛生活了四年多,踏上长青岛的瞬间,心里都闪过回家真好的念头。

    是了,长青岛已经是他们的家了。

    叶蓁擦了擦眼睛,睁大眼睛看向远方,“妈,在咱家门口蹲着的人是沈野吗?”

    钱小花眼神特别好,看一眼就肯定说:“是沈野,他手上抱着的是小山子。”

    几个孩子尖叫着冲过去,沈西扑向沈野,大喊着:“爸,你怎么回来了,爸,咱们前几天去了长青省,长青省你知道吧,那里可大可大了。”

    沈风踮起脚尖捉沈野的手,“爸,我要抱小山子,你把小山子给我抱。”

    叶蓁走过去,从沈野手里接过小山子,轻轻摸了摸小山子的腿。

    她有很多话想跟沈野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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