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暗, 一群男人悄悄走出宗祠,很快融入夜色当中。
大队长家从里面锁上门,门口摆着一根一米长的光滑木棍, 木棍的一端带勾,这个勾有特别的用处。
只见大队长拿起木棍,整个人贴到门上, 微微眯起右眼,将木棍从缝隙伸进屋里, 找准门上的木栓子,移动木棍过去轻轻拨动。
咔哒一声响,木栓子被解下, 木门向里面敞开。
大队长把木棍放回门口,先走进屋,随后从里面把门拴上,蹑手蹑脚走向某个亮着某油灯的房间。
“回来了?”
“嗯。”
大队长脱下衣服, 光着膀子拎起茶壶倒出半碗水, 扬起下巴咕咚几声响喝光半碗水, 完了后放下碗,用手背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子。
黄嫂子凑过去, 自然地又往碗里倒下去大半碗茶水,“大叔公找你们过去说什么?”
大队长脱下鞋子,光着脚走到床边,拉起被子就要躺上床。
刚才被大叔公吓得腿哆嗦,这会腿还软着呢。
黄嫂子急忙过去拉住大队长, “哎哟,我昨天才洗了被褥,你脚上都是泥,得去把脚冲干净了才能上床。”
“我穿了鞋子。”
“穿了鞋子也有泥,赶紧,赶紧去冲脚。”
大队长被推着走出门口,心想他出门穿鞋子,回家也穿着鞋子,脚上怎么会有泥?
自家媳妇事儿就是多!
但是吧女人较真起来当真是没完没了的,这事不能跟她争辩,否则今晚是别想睡安稳觉了。
大队长摸进厨房,打开水缸舀出半勺水泼向双脚。也不管水有没有被泼到脚上,反正他的任务完成了。
放下勺子、盖上盖子,大队长快步走回房间,掀开被子躺到床上。
黄嫂子吸了吸鼻子,“冲干净了?”
“冲了好几回,肯定干干净净了。”
黄嫂子总觉着被窝里有一股臭鱼烂虾的味道,转过身贴近大队长,“大晚上的大叔公找你们过去开会肯定是讨论大事,你给我说说咱们长木生产大队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队长翻过身,“你事儿可真多。”
黄嫂子伸手捏住大队长的肩膀肉,“赵义柱!我给你养儿育女,给你伺候爹娘,你能耐啊你!你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
“小点声,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今天开会讨论的是黄豆种植机器的事,这事你也知道。”
黄嫂子确实知道,自家小儿子回家就跟她说了,“大叔公怎么说?”
“大叔公让我们借牛给小叶同志。”
“就这事?”
黄嫂子啧一声,“要我说沈家的那个黄豆种植机器就是个好听不好用的破铜烂铁,大叔公以前没少折腾播种机的事,结果都怎么样了?还不都是中看不中用吗?”
“说到借牛的事,我跟人家小叶同志说咱家的牛借给娘家了,一时半会的肯定回不来。这事你得想个法子,不然我可就成自打嘴巴的人了。”
大队长转过身,拉起被子盖住脑袋,“这事我会看着办的,睡吧,明天还要起床干活呢。”
睡就睡!
黄嫂子背过身,卷走所有被子。
大队长拉了拉被子,黄嫂子把被子卷到身下,死死压住被子。
大队长没法子,转过身抱住黄嫂子,“媳妇,我冷。”
黄嫂子发出呼噜声,装睡不搭理大队长。
大队长叹气,怎么又生气了,他哪里惹着她了
大队长翻了个身,挪到黄嫂子旁边贴着被子闭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他牵着一头牛来到沈家门口,“小叶同志在家吗?”
这会沈家正在吃早饭,听到大队长的声音叶蓁急忙放下筷子,“在呢!”
“大队长,您这是……”
大队长把牛绳绑在门口,“听说你家需要用牛,喏,这是大叔公家的牛,你拿去使吧。”
叶蓁走出门口看一眼牛,这是一头壮实的公牛,“太谢谢您了!我家正愁借不到牛犁地呢!”
大队长摆了摆手,“牛借给你了啊。这可是大叔公家的宝贝,好好伺候着,用完了记得喂饱了再还给大叔公。”
“嗯嗯,我肯定好好伺候它。”
“行了,我过来主要是给你送牛的,牛送到事也就完了,走了啊。”
叶蓁急忙喊:“大队长别急着走啊,进屋喝口水再走吧。”
大队长摆了摆手,几个大跨步就走远了。
叶蓁喜笑颜开,眉眼里都是喜意,“妈,爸,咱家借到牛了!”
闻言,钱小花和沈老头快步走出门口。
钱小花绕着牛啧啧出声,“这牛可真壮实,得有好几百斤吧。”
沈老头走过去抚摸牛背,“是头好牛。老二家的,吃过饭我就去犁地,争取在两天内把地犁好、耙好,你赶紧把你那个黄豆机捣鼓好,我这边完事了你立刻接上。”
“我知道了爸,黄豆机器的事不急,要不我去犁地吧。”
沈老头嫌弃地看了叶蓁一眼,“你,你不行。”
钱小花点头,“老二家的,你爸种地种了大半辈子,这事你就别跟他抢了。”
沈风看着牛腿流口水,“妈,这牛能做好几千个牛肉罐头吧?吸溜~”
沈西轻敲沈风的小脑壳,“净想着吃,这是别人家的牛!”
沈北捂着嘴巴笑出声,沈山捉住沈北的头发,凑过去咬住沈北的下巴,“妈,妈,吃,吃肉。”
叶蓁从沈北怀里抱走沈山,拿出手绢擦干净他嘴边的口水,“走,妈妈带你回屋吃肉肉。”
沈风赶紧跟上,“妈,咱家的小鸡崽什么时候能杀?”
叶蓁喂沈山吃一口鸡蛋粥,“估计要养五个月左右,你自己算一算什么时候能杀。”
沈风心算起来,“得十月份才能杀。”
钱小花走进屋,听到沈风的话立刻朝沈风翻白眼,“十月份也不能杀,母鸡得留着下蛋,公鸡得留着过年吃。”
沈风捏了捏自己脸上的肉,“啊!那咱们岂不是大半年吃不上肉?”
沈西拉开椅子坐下,捧起碗吸溜一口粥,“傻啊你,咱家的鸡不能杀,可以买别人家的鸡呀!”
“三狗子,你认识的人多,以后买鸡的事靠你了。”
沈西挺起胸膛,“放心,咱家不缺那三只五只鸡。”
说完这句话,沈西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回头去看发现钱小花翻着白眼瞪他,急忙改口,“当然了,杀不杀鸡得奶说了算。”
他朝钱小花眨巴眼睛,“是吧奶?”
钱小花满意了,重新拿起筷子吸溜一口粥,“吃你们的饭,杀鸡的事以后再说。”
沈西收回视线大口吸溜粥,沈风低下头假装夹菜。
吃过饭,沈西跟沈老头出门犁地,沈风被钱小花带着去菜地撒菜种子,家里剩下叶蓁、沈北以及沈山三个人。
沈北收拾好碗筷,把碗筷拿到门口清洗干净。
叶蓁将椅子搬到门口,边给沈山梳头发边跟沈北聊天,“四儿子啊,最近你好像不怎么出门。”
沈北甩干净筷子上的水珠,又把盆里的洗碗水倒进水沟,“嗯,外边没什么好玩的。”
“听你三哥说队上挺多孩子,你有找到聊得来的小伙伴吗?”
叶蓁试探着问,沈北极为内敛,很少表达自己的看法,因此叶蓁有点担心他的交友情况。
“有。”
想了想,沈北忽然问:“妈,我能邀请他们来咱家玩吗?”
“当然,你三哥不是经常邀请小伙伴来家里玩吗,其实妈妈非常欢迎你们的小伙伴来家里玩。”
沈北把碗筷放进盆里,端着盆走进厨房,打开碗柜,把碗筷放进碗筷。
擦了擦手,他慢悠悠走出门口。
“妈,我出去了。”
叶蓁抬起头,“去吧,主意安全啊。”
沈北嗯了一声,回屋换上鞋子就出去了。
家里剩下叶蓁和沈山,叶蓁抱起沈山,轻轻按摩沈山的双腿。
沈山咯咯笑出声,嘴角溢出口水。
叶蓁进屋拿出一张毯子放到地上,将沈山放到毯子上,摇动手上的拨浪鼓,“小山子看这里,这是拨浪鼓哟,小山子想不想要?”
“要,妈,我要。”
沈山朝叶蓁伸手,叶蓁凑过去,继续拨动拨浪鼓,“要就过来拿,小山子爬过来,你过来妈妈就给你。”
沈山的下半身不能动,因此叶蓁经常训练他使用双手爬行。现在沈山可以用双手爬行一米左右。
听到叶蓁的话,沈山挺起上半身,双手撑住毯子,利用双手一点一点往前挪。
叶蓁继续摇动拨浪鼓,“小山子好棒,加油,还差一点点就能拿到拨浪鼓了哟。”
不一会沈山爬到叶蓁的脚边,伸手捉住叶蓁的裤脚。
叶蓁抱起沈山,把拨浪鼓送到他手上,“小山子真棒!现在拨浪鼓是你的了。”
这个时候没有机器腿,未来的二十年、三十年也未必能制造出适合他用的机器腿,因此沈山需要学会爬行,学会靠自己的双手完成一些简单的动作。
“累不累?”
沈山抱住叶蓁的脖子,将脑袋贴到她的脖子上,奶声奶气喊:“累,妈,手累累。”
“妈妈给你揉手手好不好?”
“好。”
叶蓁亲了亲小山子的小脸蛋,随后轻轻给他按摩双手。
沈山是个乐观的孩子,即使双腿不能行走,他的未来也会一片璀璨。
门外响起说话声,叶蓁抱着沈山走到门口往外看。
是沈北回来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带回来两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年。
“妈,他们是我的朋友。”
两个少年极为有礼貌,一前一后给叶蓁打招呼。
“叶婶好,我是赵仁国。”
“叶婶好,我是赵仁川。”
两个孩子都是长木生产大队仁字辈的孩子,比赵礼差两个辈分,比大队长差一个辈分。
赵仁川是大队长家的小儿子,今年十四岁,跟沈北同岁。
“你们好。”
“妈,我们回屋看书。”
叶蓁侧开身子,给三个孩子让出一条路,“去吧。”
沈北带着赵仁国和赵仁川走进屋,三个孩子说说笑笑走进沈北兄弟几个的房间。
叶蓁找出背带把沈山背到背上,难得沈山带小伙伴回家,可得好好招呼他的两个小伙伴。
叶蓁想起刚来那会去山上摘的青梅,青梅直接吃味道酸苦,不过做成青梅酱则酸甜可口,非常适合用来做蘸酱。
她不久前做的青梅酱应该能吃了。
叶蓁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瓦罐,打开瓦罐的瞬间闻到一股酸涩味道。
伸手进去沾了沾青梅汁,“酸!”
叶蓁被酸得眯起眼睛,酸是酸了点,但没关系,加点糖进去熬煮就没有这么酸了。
叶蓁舀出半碗酸梅酱,又从地窖拿出十来个番薯,把番薯清洗干净切成手指头粗细的条。她打算给孩子们做炸番薯条,炸番薯条沾青梅酱简直是完美搭配。
屋里,三个孩子躺在床上看书,赵仁国翻开下一页书,吸了吸鼻子说:“沈北,你家炸猪油吗,好香啊。”
沈北打开窗户,“不是,我妈在炸薯条。”
赵仁国和赵仁川没吃过炸薯条,闻言一起问:“什么是炸薯条。”
“就是用油炸番薯条。”
赵仁国不可置信极了,“你家竟然用油炸番薯?”
赵仁川同样不可置信,“你妈妈真大方,我阿婶可扣了,平时煮菜经常不放油。”
赵仁川说的婶不是婶婶或者小婶子,而是他的妈妈。这里的人喊父母不喊爸爸妈妈,也不喊爹娘,而是喊叔叔和婶婶。
比如说赵仁川喊他爸喊阿叔,喊他妈则喊阿婶,其他长辈则喊什么伯,或者什么叔伯。
叶蓁端着一盘炸番薯条,一碗放了糖的青梅酱走到房门口,“我能进去吗?”
沈北跳下床,两个孩子快速跳下床,端端正正坐好。
沈北打开门,叶蓁走进屋,“我做了些炸番薯条。”她把东西递给沈北,“厨房有菊花茶,渴了喊沈北去拿。”
话落,叶蓁转身离开,不再打扰几个孩子聊天。
沈北把炸番薯条放到桌上,赵仁国和赵仁川急忙跟过去,赵仁国伸手过去沾了沾盘里的盐沫,“咸咸的。”
赵仁川咽了咽口水问:“给我们的吗?”
沈北往他们手上一人塞一根炸番薯条,“嗯,吃吧,炸番薯条要趁热吃才好吃。”
他拿起一根番薯条,沾了沾青梅酱后塞进嘴里,咀嚼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炸番薯条的香味和沈北吃东西时发出的咔嚓声热得赵仁国和赵仁川使劲咽口水,但他们觉得炸番薯条是金贵玩意,不好意思吃。
“别看我,吃你们的。”
赵仁川又问:“真的吃吗?”
沈北又拿起一根炸番薯条,“嗯,我妈特意做给你们吃的。”
赵仁川实在馋得紧,心里暗暗发誓他只吃一根尝尝味道,绝不多吃。
他学着沈北的样子将炸番薯条伸向青梅酱,沾了沾青梅酱后将炸番薯条送到嘴边。
迫不及待咬下一口,油香味、番薯条的香味以及青梅酱的清爽滋味同时在口腔内迸发。
赵仁川睁大眼睛,“好好吃。”
他将剩下的半截炸番薯条全部塞进嘴里。
赵仁国有样学样,吃到第一口炸番薯条时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如同吃到小鱼干的小猫崽子。
小孩子都抵抗不了炸薯条的魔力,何况炸番薯条比炸薯条多了一丝甜味。
两个孩子根本抵抗不了这种美味滋味。
两个孩子心里想着不能吃了,不能继续吃了,右手却不听使唤,不停地往嘴里塞炸番薯条。
看着干干净净的盘子,赵仁国皱起眉头,“我们吃完了。”
赵仁川担心起来,“你妈妈会不会骂你?”
“不会。”
沈北往外走,赵仁国和赵仁川不放心沈北,跟着往外走。
沈北走进厨房,拿出三个碗倒出三碗菊花茶,“这是我妈煮的菊花茶,清热下火,每次吃完薯条我妈都要我们喝一碗菊花茶。”
赵仁国和赵仁川伸手去拿碗,学着沈北的样子一口气喝完整碗菊花茶。
“甜的!”
赵仁川很震惊,沈北表情没有太大的波动,“嗯,我妈放了糖。”
赵仁国和赵仁川同时想叶婶绝对是神仙妈妈!
好想留在沈家给叶婶当儿子啊!
赵仁川忍不住问:“沈北啊,你妈经常给你们做那个炸薯条吗?”
“嗯,一个星期做一次吧。”
赵仁国已经被炸番薯条俘虏了,“沈北啊,我们以后还能来你家找你玩吗?”
说不定下次来沈家还能吃到沈家的炸薯条呢!
“可以呀,我妈经常让我带你们来家里玩。”
叶蓁在两个孩子心理的形象长到最大,从这一刻起,叶蓁成了他们最喜欢的大人,没有之一。
两个孩子在沈家玩了一天,直到天黑了才念念不舍地离开沈家。
叶蓁朝沈北招手,“沈北啊,你的两个小伙伴挺可爱,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沈北走过去轻轻戳沈山的脸颊,“在山上认识,我上山采蘑菇时听到他们计划下山去外地。”
“去外地?”
“嗯,他们想去外边探险。”
叶蓁打量沈北,她这个五儿子很少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也从来不会主动交朋友。他会跟两个孩子成为朋友,极有可能因为两个孩子身上有吸引他的东西。
两个孩子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吸引他呢?
沈北抬起头,脸上荡漾开笑意,“妈,我也想去外边探险。”
叶蓁瞬间什么都懂了,两个孩子想去外边探险,沈北也想去外边探险,因此沈北才会被他们吸引,跟他们成为好朋友。
只是沈北才十四岁,且外边还乱得很,叶蓁不可能放他出去。
除非沈北能说服她。
“不可以。”
闻言,沈北迅速低下头,脸上难得露出失望的情绪。
叶蓁拍了拍沈北的肩膀,“不过你可以想办法说服妈妈,只要你能说服妈妈,妈妈就答应送你下山。”
“真的吗?”
叶蓁点头,“妈妈能送你大哥和二哥去京都,就能同意送你下山。还是那句话,说服妈妈吧,在你说服妈妈之前,妈妈会重点关注你。”
沈北瞬间焕发出活力,“给我一个星期,不,给我两天,我一定能说服妈妈。”
叶蓁抚摸沈北的脑袋,“不用着急,除了要说服妈妈外,你还要帮助你的两个小伙伴说服他们的妈妈。”
“他们应该在你计划中吧?”
沈北点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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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个晚上,早上时乌云被风吹散,太阳穿过云层洒落白色的光芒。
田间小路上的露水被太阳蒸发,田沟里的溪水快速流入河里,恢复之前的水量。
叶蓁和沈老头把黄豆种植机器抬下田,这会八亩田已经翻过两遍,成块的褐色土地被翻成细碎的泥土块。
叶蓁拉动大水牛,将黄豆种植机器上的绳索固定到牛背上。
黄豆种植机器像极了翻田用的犁耙,只是相比犁耙黄豆种植机器更大,跟现代的拖拉机车头有几分相似。
听闻沈家要用黄豆种植机器种植黄豆,长木生产大队的男女老少跟约好了似的全都来看热闹,几千人跟看电影似的站在田埂上看叶蓁。
“这个什么黄豆种植机器能用吗?我觉得挺悬。”
黄嫂子忍不住跟大队长说话,大队长双眼直直地盯着黄豆种植机看,根本没听到黄嫂子的话。
黄嫂子觉得大队长无趣,跟他聊天没劲,左右看了看后越过旁边的大队长走向田埂的另一边。
“钱婶子,你家那个黄豆种植机好使不?”
钱小花哪里知道黄豆种植机好不好使,但是老二家的说好使,那应该不会出问题,“好使,我家媳妇做的东西就没有不好使的。”
“你看着吧,一会就能看到那机器好不好使了。”
黄嫂子心想,钱婶子嘴巴真紧,一句口风都不露。
田里,叶蓁爬上黄豆种植机器,“爸,把黄豆种子递给我。”
沈老头从田边拎过去一包黄豆种子,“老二家的,拿,拿稳了。”
“您放心吧,稳着呢,掉不下去。”
叶蓁将黄豆倒入黄豆种植机,“爸,您上去吧,我一个人就行了。”
沈老头不太相信黄豆种植机器能种植黄豆,但是老二家的铁了心要用这个机器种黄豆,他只好先听她的。
沈老头走上田埂,一眨不眨地盯着叶蓁看,做好下去帮忙的准备。
黄豆种植机器的工作原理跟拖拉机的工作原理差不多,不过黄豆种植机器需要用牛拉动整部机器的运转,也就是说这个机器好不好使不仅仅取决于机器本身,还取决于拉机器的大水牛。
叶蓁拉动黄豆种植机器的开关,随后扬起牛绳赶牛,“驾驾驾~”
大水牛缓缓往前走,在它的拉动下黄豆种植机器跟着往前走。
与此同时黄豆种植机器开始工作起来,先是底部的十个栓子在田里滑出五厘米深的泥坑,随后栓子后面的十个小孔放出黄豆,最后是小孔后面的钉耙拨动泥土盖住泥坑里面的黄豆。
田埂上的人群纷纷睁大眼睛,黄嫂子惊呼出声,“动起来了!它,它动起来了!”
钱小花的震惊不比黄嫂子少,只是她见识过叶蓁设计的沙漠四驱车,因此脸上还能端着不以为然的表情,“正常,后面还有更厉害的呢。”
话落,她悄悄捂住胸口,吓死人了,那玩意怎么跟汽车似的突突的就动起来了呢?
沈家的八亩地连在一块,为了种植方便,叶蓁建议沈老头将八亩地翻成一块地,因此田里的一个来回是两百多米。
播完一块地一拢地,叶蓁拉住绳子,与此同时大水牛忽然停下。
叶蓁拉动绳子想要指挥大水牛转弯。
然而大水牛看上田埂边上的野草,伸长脖子过去吃水草。
叶蓁拉动绳子,大水牛忽然弯曲后肢,不一会拉出一坨粑粑。
叶蓁急忙捂住鼻子,用大水牛拉车可控性太差,这点十分不好,得继续改良机器。
对于叶蓁来说黄豆种植机器还有很大的改良空间,但是对于长木生产大队的人来说黄豆种植机器可太神奇了。
大队长忍不住走下田,小跑着过去叶蓁那边,“小叶同志,你这个机器怎么不动了?”
叶蓁看向大队长,“大水牛饿了,等它吃会草再继续往前走。”
不是她不想动,实在是大水牛不听她使唤。
“我去拉牛。”
大队长十分积极地去前面拉牛。
有了大队长帮忙拉牛,大水牛再也没办法偷懒,被大队长拉着快步往前走。
这一切充满科技感,对于长木生产大队的人来说黄豆种植机器不再是一架木头机器,而是一辆比犁耙好使几百倍的播种车。
大叔公眯起眼睛,他在外边见过四个轮子的汽车,叶蓁做的这个黄豆种植机器有点像外边的汽车。
可惜叶蓁材料不足,只能用木材和烂铁组建这样一个机器,若是能给她提供充足的铁器,未必不能制作出一辆如同汽车一样行驶的播种机。
想到这里,大叔公看向前面的大水牛,这么好的机器用牛来拉可惜了。
不过,叶蓁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他低估她了。
田里,只见叶蓁坐在黄豆种植机器上缓缓前行,所经之处无不留下黄豆种子。
长木的女同志们看叶蓁播种看得津津有味,幻想着自己坐在机器上,跟叶蓁一样使用机器播种;男同志们看得心痒难耐,十分想下去摸一摸机器;少年们更是对机器充满好奇,十分想拆开机器看机器里面的构造。
从天亮到中午,田埂上的围观群众一个都不离开,直到叶蓁停下车走下车时才收回视线。
有人惊呼出声,“哎哟,天都暗了,现在几点了?”
黄嫂子看一眼太阳,“估计快一点了。”
好些人捂住肚子感叹说:“刚才光顾着看机器感觉不到饿,这会肚子咕咕的叫个不停,腿都饿软了。”
“可不是,那个机器太好看了,看得咱们中午饭都顾不上回去吃了。”
“我还想着中午杀鸡呢,看着那个机器把杀鸡的事给忘了。”
赵仁国接上话,“阿婶,咱家的鸡还杀吗?”
“不杀,改天再杀吧,今天没工夫杀鸡。”
说着话,赵仁国阿婶急匆匆走下田埂,跟着前面的围观群众一起跑向黄豆种植机器。
大队长拦住前面的人,“别碰,别摸,坏了你们赔不起!”
众人被大队长吓住,站着一动不敢动。
大队长轻轻抚摸机器的把手,“这玩意真好使,一个早上就把黄豆都种下去了,若是咱们有这个机器,每年能多种好几百亩地。”
赵仁国的阿叔压低声音说:“队长,咱们可以跟沈家借机器呀!”
大队长眼睛发亮,是啊,他们虽然没有机器,可是他们可以借机器啊!
“不过这事得开会讨论,不能轻率开口。”
大队长拍赵仁国阿叔一巴掌,“一边去,别踩坏了人家的黄豆种子。”
围观群众想起田里已经播种,纷纷抄近路走上田埂。
赵仁国阿叔继续劝大队长,“我家仁国说沈北他妈妈可大方了,只要咱们厚着脸皮跟她借,她肯定同意借给咱们。”
大队长按住他的脑袋,“这事我能做决定?大叔公在那看着呢,咱们不得跟大叔公商量?”
“是是是,我把大叔公给忘了。”
大队长拉起牛绳,“这话要是被大叔公听见了,你的腿就没了。”
赵仁国阿叔抖了抖,“柱子哥,你可别跟大叔公打小报告。”
大队长哼一声,牵着大水牛走上田埂。
叶蓁将机器下面的泥土抖干净,在沈老头的帮助下将机器搬上田埂。
围观群众迅速围过去,你一眼我一语地开始说了起来,“这个机器是怎么动的?我刚才光顾着看小叶同志,忘记看下边了。”
叶蓁拉动把手,在她的拉动下机器下面的各个零件开始运转。
“哎哟,哎哟,这玩意原来是这样动的,可真有意思。”
“咱们种一颗豆子的功夫这个机器能种十颗,比咱们快十倍呢。”
“可不是,我家要是有这么一个机器,我现在就敢去开荒,开他个百儿八十亩的。”
众人就笑了,“别说你了,我也敢去开。我家人少,开个五十亩就够了。”
“瞧瞧你们的怂样子,我要是有这么一个机器,我敢开一百亩。”
“一百亩算什么,我家人多,开个两百亩跟吃饭似的。”
“你家人多我家人就不多了?要开就开三百亩,全种上黄豆,来年能攒下好几万斤黄豆。”
“不止这个数,我家一亩田就能收不少黄豆。”
黄嫂子就说了,“行了,都别争了,咱们生产大队可不许自己开荒,要开荒的先去队上打报告。”
众人不说话了,他们只是在吹牛。
黄嫂子走过去拉住叶蓁的手,“大妹子,你这机器挺好使,能借吗?”
昨天还喊叶蓁小叶同志,这会却喊大妹子,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不少。
叶蓁收回手,把拆下来的机器重新装回去,“能借,嫂子要借吗?”
黄嫂子当然想借,别人在吹牛说开荒时她就在琢磨开荒的事,若是能跟叶蓁接到机器,自家完全可以去开荒。
也不开太多,开个十亩地种黄豆就够了。
小儿子今年也十四岁了,这几年多种一些黄豆拿去山下换钱,攒个几年估计就够小儿子娶媳妇了。
“借!蓁啊,这玩意我能使吗?”
黄嫂子的一句蓁啊瞬间又拉近两人的关系,叶蓁赶紧给黄嫂子解释机器的使用方法,“可以,这玩意的使用方法特别简单。”
“姐你看这里,只要摇动这里机器就会自动播种,一点难度都没有,姐你试试?”
黄嫂子喊亲热地喊叶蓁的名字,叶蓁干脆也亲热地喊她姐。
俩人顿时成为小姐妹,手挽手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叶蓁扶黄嫂子上去,黄嫂子小心翼翼摇动手把,“动了,动了,还真是挺好使。”
大队长拨开人群,“你,你这不是胡闹吗,赶紧下来,别把人家的机器弄坏了。”
黄嫂子白大队长一眼,“人家蓁儿让我上来的。赵义柱,这玩意特别简单,我已经会使了。”
“我跟蓁儿说好了,咱家借这个东西用几天,过几天再还给她。”
大队长扯黄嫂子下车,压低声音说:“我还没问过大叔公呢!”
黄嫂子想起大叔公,顿时心虚得不行,“我话都说出去了,怎么办啊?”
大队长叹出一口气,“怎么办?凉拌。”
黄嫂子拉住大队长,“这事说都说了,总不能把说出去的话往回咽吧?”
赵礼挤进人群,径直走向大队长,“大队长,我爷爷说机器的事你做主就行,他老人家没意见。”
大队长呼出一口气,“大叔公真说没意见。”
“嗯。”
说完这句话,赵礼转身离开,仿佛对黄豆种植机器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是走出人群后回头看了好几眼,然后站在人群中舍不得移开视线。
黄嫂子听到赵礼的话,乐得直拍大腿,“蓁儿啊,这玩意我拉回家了啊?”
“嗯,姐尽管拉回去,用完再送回我家。”
其他人心里纷纷计算起来,大队长家能借机器,他们肯定也能借。
“小叶同志,不,蓁儿妹子,我家也想借这个机器,能借不?”
“可以。”
“蓁儿同志,我家也要借,能借吧?”
“还有我家,我家也借,借五天。”
“还有我,我也要借三天。”
“赵义蒙家的别推我,蓁儿妹子,我家也借,借三天就行。”
黄嫂子呵斥他们,“要借的今晚上我家登记,登记好了咱们讲个先来后到,谁家先登记就谁家先用,后面的按顺序轮流使用。还有,登记了的队员还得写保证书了,谁家弄坏了谁家就得赔。”
众人不吵了,那玩意看着就金贵,他们怎么赔?
有人就问了:“弄坏了怎么赔?赔钱还是赔机器?”
黄嫂子看向叶蓁,叶蓁扬起笑脸,现在可是打入长木的好时候,“不用赔钱也不用赔机器,赔些材料就行。”
众人看向机器,整个机器以木材为主。
长木别的不多,树木管够。
众人松了一口气,黄嫂子板起脸,“蓁儿妹子不让咱们赔钱是她心眼好,咱们可不能厚着脸皮接受。”
“是我先起的头,由我给大家做表率,若是我家使用机器的过程中弄坏了这个机器,我家不仅赔蓁儿妹子做机器的所有木材,还给她家免费干一个月的农活。”
话落,她压低声音跟叶蓁解释,“机器的赔偿问题得往严重了说,不然有些人不珍惜。”
叶蓁没意见,主动挽住黄嫂子的手,“谢谢姐,姐脑子真好使,我完全没想到这个。”
黄嫂子被夸得心情舒畅,拍了拍叶蓁的手笑眯眯说:“我也是跟我家大柱学的。”
机器被大队长拉走,一群男人跟上大队长,吵着要摸一摸机器。
大队长生怕他们把机器摸坏了,黑着脸把人赶走。
女人堆里,黄嫂子拉住叶蓁,“蓁儿啊,今晚你家别做饭了,我家今晚蒸腊肉,你喊上你公婆上我家吃腊肉饭。”
旁边的赵仁国阿婶快速接话,“黄姐,我家正准备杀鸡呢,要不今晚我带只老母鸡过去凑桌子吃饭?”
“行啊,人多热闹。”
赵仁义使劲推自家阿婶,赵仁义阿婶走过去说:“黄姐,我家还有好几只鸭子呢,今晚我也带只鸭子过去凑桌子吃饭。”
黄嫂子点头,叶蓁见黄嫂子点头了才说,“我会做酸笋炖鸭,姐姐们要是信得过我,今晚我负责做鸭子。”
“行,今晚你来做鸭子。”
三两句话就定下今晚的聚会,黄嫂子想着家里的机器,拿上东西急匆匆回家。
赵仁国阿婶和赵仁义阿婶跟着一起离开,她们要回家拿东西去黄家。
叶蓁走到钱小花旁边,“妈,今晚咱们去大队长家吃饭。”
钱小花小声说:“大队长请的咱们,还是他媳妇请的咱们?”
“黄姐请的。”
钱小花露出笑脸,别有深意地看叶蓁一眼,“老二家的,你这事干的不错。”
钱小花觉得大队长是最有能耐的人,叶蓁能跟大队长媳妇交好意味着自家跟大队长家处上关系,有大队长一家关照自家,其他人就不敢欺负自家。
钱小花难得爽快一回,“家里还有些虾干,咱们带点虾干过去做虾酱。”
“听妈的。”
夜幕降临,沈家人一起出发去大队长家吃晚饭。走到门口,只见屋里亮着好几盏煤油灯,屋里往外传出浓郁的肉香味。
叶蓁跨过门槛,快步走进厨房,“姐,两位嫂子,我来晚了。”
她把带来的东西放到灶台,黄嫂子笑着给叶蓁解围,“你来的刚刚好,喏,鸭子我们已经杀好了,剩下的活儿交给你了。”
“没问题。”
叶蓁挽起衣袖,接过鸭子开始给鸭子开膛破肚。
月上柳梢头时分,大队长家传出连串的笑声。往里面看,可以看到大厅的圆桌上摆着四盆肉菜,桌边坐满人。
叶蓁拿出一瓶酒,打开盖子时露出一股浓烈的酒香味。
大队长等几个男人使劲吸鼻子,“这是酒?”
叶蓁给他们一人半碗酒,“嗯,这是我们从长青带过来的羊奶酒,酒味十足,你们尝尝喝不喝得惯。”
沈西拿出一个小瓶子,“这是我妈酿的青梅酒,谁要喝。”
“我要。”
“沈西,给我留点。”
“沈西,再给我倒点,这点不够我塞牙缝呢!”
门外走过一个女人,女人忽然停下脚步,做贼一样溜进大院,贴着窗口偷听里面的说话声。
不一会,女人悄悄离开,走到门口冷哼一声,低声骂了一句,“阿谀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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