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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校园墙的这件事陈同一早上都有点犯迷糊,少年人不通情事,从前也没往这方面想过,突如其来看了小姐妹写的小短篇,有些头昏脑涨。
迷迷糊糊第一节课都在走神,频频回头去看苏青。
一开始苏青还没察觉,后来连装作自己不知道都不行,数学老师就在讲台上站着,眼神已经往陈同那边瞟了好几次,可惜陈同没发现。
在陈同又一次把眼神递过来的时候,苏青低头咳了一下,陈同露出个疑惑的表情,随即手机在裤兜里震,他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被封湫叫起来。
陈同有一种在小树林里被掀起衣服还被人围观的羞耻感,莫名其妙地他又偷偷瞟了眼苏青。
苏青:“……?”
封湫原本叫陈同起来答个题,提醒他收回一下心神,现在看陈同这模样也不要他答题了,直接问道:“看了一节课了还没看够?”
陈同心神一凛:“啊?”
台下的同学齐刷刷看过来,好像要从陈同脸上发现真相。
封湫把手里的题册扔讲台上:“啊什么啊,看了一节课了,苏青长得就有那么好看?脸上都要被你看出花来了,你脖子扭得不疼吗?”
傅瑶噗一下笑出了声又连忙用手捂住,陈同和封湫几乎同时看了过去,傅瑶缩了缩脖子。
封湫不太高兴,脸上也冷冷的,陈同心虚害怕没敢说话。
封湫:“行,老师关心你颈椎,别小小年纪落了病根,你站后面去,好好看,什么时候看够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陈同脸上一抽,尴尬地呃了半天。
封湫:“怎么,你还要申什么冤?”
“……没,”陈同尴尬地说,“这么大了还罚我站,不太好吧封老师……”
封湫没等他说完,听了个“没”字便说:“既然没冤要申就站着去吧。”
玩得熟的几个,像是前后的肖渐和钱飞白都在幸灾乐祸地偷偷笑,锅盖扯了扯嘴角,深深地为他的狗人儿子们感到担忧。
陈同拎着题本儿往后一杵,封湫还点着他:“你不是要看苏青吗?站他后背去,看看能不能把他后脑勺上也盯出花来。”
班上的人再也没忍住,就连苏青脸上都露了揶揄且带着尴尬的笑,陈同磨磨蹭蹭挪过来站在苏青身后,旁边就是教室里的垃圾桶。
苏青偏头看了他一眼,带着询问的口型问他:怎么回事?
陈同没敢和他对视,也没理人,把书往上举了举,遮住了脸。
封湫用题册敲了敲讲台:“好了,我们继续。”
昨天重复梳理过椭圆的项目知识点和相关公式,之后分列出四种题型和三步走方法,但最后一种方法尚未讲完。
封湫在今天的课堂上继续昨天的内容,讲解在设点或直线、转化条件之后进行最重要的一步代数运算,针对求弦长、求面积、分式取值判断和涉及点差法运用的不同种类问题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归纳。
少年班都习惯了封神的这种思维模式,他并不像其他老师那样一点一点扣完步骤细节和不同题型,再给你进行归纳总结。
封湫总是以一种站在高处俯视各类题型的方式,先抛出所有的细枝末节,告诉你整体的思维模式,再将学生扔进题海。
他们的题海也不是一片汪洋海域,而是树状图一般不断向外发散,所有人都从根本出发,遇见不同的分岔口选择不同的解题方法。
当然这种教学模式存在弊端,对于一些懒于记忆封湫所说的知识点细节和题型归纳,又疏于查漏补缺的人,他们的思绪往往会皱成一团乱麻,反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
但显然少年班留下来的这些学生并不是这种类型,他们在不断的航行、遇到风暴、折返重新梳理归纳的过程中把前面的知识点总结和方法归纳重复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最终得到自己的方法,无论驶向何处都游刃有余。
这种方法是残酷的,甚至看起来并不算高效,但的确,随着做题量的不断增加,他们巩固的次数太多太多,在不断的重复记忆和查漏补缺中,学生们将思维逻辑渐渐闭合成一个完满的“圆”。
陈同曾经见过他爷爷用毛笔一笔画圆,粗细均匀,弧度规整,接口平滑,像是印出来的一样。
万事无他,唯手熟尔。
练习画圆的过程是枯燥而艰辛的,就像他们现在学习的过程,也是如此。
封湫把昨天未能讲完的部分讲完,接着道:“……现在拿出昨天晚自习的考试卷,这里总共21道题目,包括必修1、2、4、5的内容,也有几道题涉及圆锥曲线。”
“卷子我改完了,做得不如人意,均分比一班低了4分,知道4分放在高考里是什么概念么?成百上千人都会挤在这4分上,然后他们班脱颖而出,你们班灰溜溜排在后面。”
封湫平时的时候温和亲切细致有条理,上课训人的时候特别冷漠严肃,二班学生都没了声音。
封湫把改完的试卷递给课代表梁凡让他分发下去,一边打开投影仪,打开表格文件,1到21题正误率和易错点全都列明,还给一班二班做了个答题情况对比的条形图。
“可以看见二班和一班在以前讲过的知识点上基本没有什么差别,错得最多的不是理解和方法选择,而是计算问题,”封湫皱了下眉头,“我不知道这是要该庆幸还是该忧愁,庆幸的是你们没有知识点上的漏洞,愁的是这么大个人了,加减乘除开个开个根号还会有问题。”
“郭凯,”封湫把锅盖叫起来,“你倒是给我说说看,8的平方根你是怎么开出2来的?”
锅盖低下头撇了撇嘴。
封湫又把回到座位上的课代表也给叫住:“梁凡。”
梁凡喊了声:“到!”
封湫同样冷淡:“你字写得挺好,直线L的那个‘L’还是花式写法,就是写得太着急了,到最后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写的是L还是6了是吧?”
梁凡抿了抿嘴:“我当时写得太快了,我……”
“行了,”封湫摆了下手,“试卷不会听你解释,答案也不会听你解释,批卷老师也没有听你解释的机会。”
他看着梁凡有些发白的脸大约还是有些为人师的不忍心,放缓了声音对他俩说:“都坐下吧,知道错了,接下来就是去改正它,粗心要改从习惯改起,不管是答题集中精神的习惯还是书写习惯都要一点一点自己扣正。”
“知识点上的问题老师可以帮,习惯问题要我怎么帮?”
封湫在投影仪上打开试题文档,黑字的题目,红字的做题思路,答案没往上填。
封湫:“照例,集合和初等函数只列了两道,分别是第一题和第十一题;针对三角函数的图像和性质的考察有……”
“……选择题里没有什么要细讲的,前9道都是以前学的内容,做题思路基本没有问题,我把屏幕放在这里,你们把思路过一遍,把做错的题再做一遍,课后找同学去对答案。”
他眼睛一瞟,看见后边站得笔直笔直和小白杨一样的陈同,声音一顿。
封湫将屏幕放着,底下唰唰一片记笔记的声音,他看向陈同,问:“这回看够没?”
没有错题压力的学生们回过头来看他,陈同老老实实地说:“看够了,太帅了,眼睛都要看瞎了。”
前排憋着没回头的学生都笑起来。
封湫也笑了声,指着苏青旁边的空位:“你就坐他旁边,我看看你的眼睛怎么瞎。”
陈同郁卒地求饶:“老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开玩笑了……腿都站麻了。”
封湫把屏幕上的文档翻了个页,淡声道:“这不是让你坐么?苏青昨天只写了个选择题?卷子倒是也没要他交,你和他先共着用一用,让他给你看看你的那些题都是怎么错的。”
陈同不敢多占上课时间,看封湫要接着讲题了,闭上了反抗的嘴。
苏青把旁边凳子上的书往抽屉里一塞,眼神乜过去示意一下,陈同趴在课桌这头,把试卷中缝叠在桌缝上,开始往卷子上画小人儿。
他的错题错得非常简单,他就是没写。
苏青往他这边递了张草稿纸,上边写着:“你之前怎么回事?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陈同半趴着写:“脑袋被桌斗夹了。”
苏青:“……你爱好挺特别。”
陈同:“站累了。”画了个哭脸。
苏青把那个大哭的小表情用笔一圈,旁边写:“太丑。”
陈同:“就你帅,我这画的就是你呢帅比。”
苏青憋了一下笑,嘴角上下一摆,回复他:“看瞎了你的眼?”
陈同在草稿纸上画了两个大叉,中间吐了个舌头,表示自己眼瞎。
灵魂画手。
苏青掩了一下嘴唇,被陈同抽走草稿纸,折吧折吧塞进裤兜里。
讲台上封湫把涉及椭圆的第10题着重讲了讲,接着就飞速往后,填空题和前三道大题基本上顺完思路就直接下一道。
陈同的试卷前一面写得满满当当,做题步骤一个没落,后一面一字未动,卷面上挂着三个“解”字,带着三个冒号。
封湫深红的笔在上面醒目的写着“不会???”,三个问号问得非常灵魂。
苏青往问号上点了点,看着陈同:“真不会?”
陈同:“屁。”
他往试卷上直接画了几道横竖杠,小声问苏青:“五子棋,来不来?”
苏青瞥了眼讲台上聚精会神的封湫,掏出自动铅……
快下课的时候试卷上还剩最后一题没有讲,封湫:“这道题是平面向量和椭圆的综合题,下课之后按照之前梳理过的解题思路把这道题重新再做一遍,第一二问必须要能答出来,第三问不强求,明天课堂上会着重讲解相关题型。”
“回去之后还是给我做习题册上的基础题,一道都不能少,要有意识地把它们进行归类,学会总结打包,但也不要拘泥于题型,要灵活运用起所讲的知识点,明白吗?”
课堂上的学生们回答一声:“明白。”
其中梁凡的声音最高,陈同听着难受了一耳朵眼儿,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苏青和陈同三局结束了两局,各有胜负,只看最后这局怎么定个输赢,战况比较焦灼。
下课铃已经响了,陈同松了口气用力捶了捶腿。
没想到封神还是没放过他:“陈同,倒数第三题和第二题你改错没?”
陈同耳朵一抖抬起头,面不改色地扯谎:“改了。”
封湫:“苏青给你改的?”
陈同不敢贸然回答怕牵连了他,谁知道苏青比他更会演戏,点头点得认真,自动铅收起来不动声色:“我给他改的。”
封湫点点头,朝他俩一伸手:“拿给我看看。”
陈同捏着试卷的手微微颤抖。
试卷背面一个正经字没动,上边写着他俩的对话:
“哈!哈!哈!哈!哈!我赢了!”
苏青给他改卷批了一句评语:“憨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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