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绝望的是,她伤了那么久,这个家伙连盏灯都不给她开,安莎疼得哆嗦,看不清伤得有多重的她,更是放大了那种疼痛。
而且她摸了摸自己那撞上桌子的额头,很明显摸到血了。
这些天好吃好穿的,她也见鬼魂本本分分的,安莎已经有了生活得更好的希望,也渴望着走运了遇到个好人嫁了。今天她还发现了鬼魂极有可能是个人,代表鬼魂是可以受到法律的约束的,安莎就更有生活的希望了,但现在……
怎么那么多血?
她要是破相了怎么办?
流到她头晕了,肯定破相了。
她一无是处,在巴黎的最低贱的泥潭里挣扎求生,又曾经行有偏差过,可能身上就脸不错这个优点了,现在要是也没了,她万一遇到喜欢的人就更不敢靠近了。
安莎又痛又气,身体忽冷忽热得厉害,黑暗中她也分不清时间,明明鬼魂帮她帮的速度很快,但她还是觉得鬼魂的动作太慢了。
直到头部被鬼魂拿过来的一块不知道什么的布料重重按住,血停止了流出,伤口也因为按压而没那么痛了,安莎才能又快速冷静起来。
“我还好吗?”她又流了一些眼泪,在鬼魂宽大的怀抱中动弹不得,只能声音细若游丝地问。
她也不是不知好赖的,从来不觉得鬼魂会救她的她此刻倒是有点感激鬼魂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上层虐待惯了,家里奢侈品很多、谈吐又不凡的鬼魂某种程度上也算个隐形上层了,能够在她受伤的时候这样关心,好像也不错了。
安莎闭着三分之二的眼睛,刻意让自己忘记自己的不幸遭遇是来自这个死要关灯的主人,终于真心实意地觉得鬼魂好了起来。
“谢谢您。”她呼吸不稳地感激着说道。
面对仆人的感谢,真正的绅士现在应该懊悔刚刚思虑不周,害仆人受伤了才对;傲慢的上层贵族则是会继续讽刺仆人笨手笨脚。
安莎觉得鬼魂应该这两类人都会是,准备好了迎接各种可能的或歉意或挖苦的言语,没想到等了半天,那鬼魂一直不说话,一手帮她止血,一手搂着她的身体,安静地做起让她依靠的坚硬的大山来。
时间一点又一点地过去,安莎觉得这个姿势都有点酸了,但鬼魂还是没有说话。
安莎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缓慢意识到,可能这个鬼魂是不习惯与人接触的,所以现在不说话是因为身体僵硬吧。
安莎上辈子走过岔路做了那事,又不爱鬼魂,她对鬼魂当然不会有什么羞涩之心,身体当然不像鬼魂身体那样紧绷,放松得很。
再加上安莎她虽然向往正常的生活,但看到男人几乎都是一见她就想冒犯的丑陋样貌,所以她对男人有点恶心的。对比那些男人,现在这个畸形人吧,倒是难能可贵的是对她没有需求……安莎躺人家怀里,心情倒是变得非常安然了。
别人尊重她,她也要为别人着想,安然又坦荡的安莎毫无半点通过身体取悦别人的想法,在鬼魂的怀中动了动,想要一边起身一边说道:“我觉得应该止血了,不用再按了。”
她伸手想要接过拿布料按压伤口的任务。
她的脸那么小,鬼魂的手那么大,一伸手肯定会碰到鬼魂的手。碰到的时候,她头皮还没发麻呢,就明显感觉到鬼魂反而是受惊了一样,那双如死人一样的手颤抖了一下。
但魔鬼没有放开手,还是坚定又强硬地把她压制住原本的姿势。
“你别乱动,你自己按住,自己坐一会儿再起来,免得待会失血过多站不稳。我去给你拿一些包扎伤口的医疗用品。”鬼魂很是有经验地沉稳说道。
“好,麻烦您离开的时候帮我开下灯,我想看看伤口。”安莎连忙说道。
可是鬼魂却不搭理她的要求,自顾自地拿了东西过来帮她处理了头部的伤口后,又让她掀开身体的衣服,给她身体上的淤伤的地方上药。
地方一共有三个,腰部,右手手掌和右膝盖。
每次上药前,鬼魂都要幽幽地盯一会儿,缓慢地说给她听情况后,才帮她处理:
“手掌没事,就有些擦伤。”
“右边腰部都是淤血,位置比较大,蔓延到了背部,不过小心注意的话不会有问题的,只是等待完全恢复的时间会很久,你要受一些罪。”
“膝盖也肿得比较厉害,三分之一的地方变黑了,也出血了,看着吓人而已,处理一下就好。”
安莎本来在心里隐隐抱怨鬼魂不开灯的,但是鬼魂处理她的伤势的时候,像极了专业的医生。
她没有见过几个医生,但她对医生的印象很好,医生可以治愈她,也不会对她动手动脚,是可以给她安全感的存在。
安莎不用强迫自己忘掉鬼魂刚刚不关灯的事情,就自动忘掉了,只记得听鬼魂说话了。
对于她来说,此刻鬼魂说话的声音,可比他含着饱满情绪和精细技巧的歌声好听多了,更让人耳朵发麻,忍不住一听再听。
“您学过医吗?”她的心动了动,小心翼翼地搭话。
鬼魂顿了顿,答:“简单的会一些。”
回答得非常冷漠,没有平日里那种故作的绅士姿态,更像个医生了。
安莎更有想搭话的冲动,可是怕打扰人家,退缩了不说话了。
她不说,而是在脑中自己想明白:
可能这个可怜的畸形人不敢也不想接触人,所以才自己学医;可能因为他的样貌容易被欺负,他经常受伤就久病成医,学会了基本的判断外伤和处理外伤的技巧。
这样一想,安莎不由得对面前这个人生出了点同情,她自己在黑暗中也没意识到,自己在眸光灼灼地看着鬼魂。
鬼魂处理完全部伤口,抬头一看,就对上了那样……对他全部是好情绪的目光:
好像有仰慕,好像有感谢,好像还有关心,又好像全是错觉,但肯定对他是好感的……
像是被灼烧了一下,鬼魂侧过脸,艰涩地说道:“好了,你可以站起来了。”
等到安莎站了起来,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不用靠近开灯的地方,就将灯开了,还把门打开了。
开灯和开门的动静都不是只有一下,而是很多下,安莎望着那打开的门,发现客厅的灯也开了,直通客厅周边的房间的灯和门也都开了,一路畅通,灯火通明。像是光明在眷顾着这个曾经满是黑暗的地下室。
已经无数次见过这个畸形人的把戏了,但现在再见,还是觉得神奇和壮观。
“谢谢主人。”安莎回头看着鬼魂说。
她想,这个鬼魂并不是听不进去,可能是他要帮她,却抗拒人类,不想在她能看见的时候帮她,想要在他习惯的黑暗中帮她。她何必苛责他呢?
而这样一个本该卑微却格外强大的人,本该阴郁傲慢却又格外温柔胆小的人,怎么会是传说里那个肆意妄为要给全部巴黎人带来阴影的恶魔呢?
是不是……其中有什么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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