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的南方九月,烈日当空。
A大校园里绿荫重重,往来道路上,学生三三两两,或捧着书,或骑着车,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写满了青春与活力。
东区101教室的讲台上,微观经济学老师正激情授课,底下一群五好学生专心致志,手里的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梁玉荷开学之初发誓要在本学期拿到个好成绩,结果因为昨晚熬夜追剧,被瞌睡虫一侵略就顶不住,趴在教室后面的课桌上呼呼睡大觉。
下课铃响,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梁玉荷挣扎几许,睁开眼,擦了擦那若有似无的口水,扭头问,“什么事?”
一女生站在排椅的过道上,“外面有人叫你。”
“谁啊?”
“不认识。”说完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旁侧的王欣琳捅了捅她,眨眼道:“难道是你的桃花。”
“别听风就是雨。”梁玉荷打了个哈欠,捋了捋额前稀碎的刘海,从靠窗这边的过道出去。
后门走廊上,一个美女站在她面前。
“你就是梁玉荷吧?”
“嗯。”梁玉荷点头,随即上上下下打量她,“你是?”
“我叫周莉莉。”她递出一封信纸,“有人托我交给你。”
玉荷垂眸看了一眼,接过手,好奇地问,“谁啊?”
“回去看了就知道。”周莉莉完成任务,满心欢喜地离开。
梁玉荷返回教室,王欣琳立马凑上来,“谁找的你?”
“不认识。”
“不认识找你做什么?”
“送东西。”
“啥?”
把外包装拆开,里面用楷体写的两个字露了出来——情书。
“卧槽!”王欣琳一声大吼,梁玉荷急忙把她的嘴巴捂住。
她“呜呜呜”了半天,用眼神告诉她,自己不会声张,玉荷这才放下手。
“谁啊?”王欣琳擦了擦嘴,眼睛凑过去,“谁这么老土,9102年了,还写情书?”
信纸是粉色的,折了个爱心的形状,玉荷小心翼翼地摊开……
———
[第一次见你,你像风,吹进了我的心里;第二次见你,你像雨,滋润了我的心田;第三次见你,你是充满活力的树苗,狠狠扎根在我心里。
……
你的笑是天使幻化。
你的眼是星星点缀。
你的眉是远山降落。
……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如果真的是,我愿用一万次去换与你的相遇。
在春风里相遇,在雨季里相遇,在每一次的回眸中相遇。]
———
……
梁玉荷傻眼了,这他妈哪抄来的情话,一点都不走心。
“哈哈哈……”王欣琳忍不住捧腹大笑。
教室里其他人频频往这边张望,梁玉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下意识地就在底下踹了她一脚,“低调点。”
王欣琳憋着笑,小声吐槽:“神他妈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现在小学生表白都换花样了,这哪位仁兄,就不能与时俱进一下。”
“就你废话多。”
“好吧,我废话我废话,来,翻过来看看名字?”王欣琳伸手,梁玉荷一巴掌把她打下去。
上课铃响,经济学老师拍桌子,梁玉荷趁机把情书夹进课本里,王欣琳小声祈求,“看一眼就看一眼。”
“不行。”梁玉荷摇头。
王欣琳咬咬牙,“一顿饭!”
“不许说出去。”
“一定,我保证。”
抽出信纸,翻到另一页,两个人低头望去。
信纸最末尾落款处,谭绍两个字像云端上的风,清隽飘逸。
谭绍?
玉荷抬起头,与王欣琳对视。
大一全校集训时代表新生上台发言过的,长期霸占校内论坛热门帅哥榜首的,无数同门女同胞的梦中男神,信息与技术工程学院那个大名鼎鼎的谭绍?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王欣琳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枚鸡蛋,她仿佛听到无数少女梦碎的声音。
噼里啪啦……
——
“天呐,居然是我男神,我唯一的男神啊!”傍晚下课时分,出了教室,王欣琳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哀嚎。
梁玉荷不由质问,“我有这么糟糕吗?”
“不,你不糟糕……但是,”王欣琳揪着心脏的位置,“我男神太优秀了!他要是不那么优秀,我的心就能少痛一点点。”转瞬,她又严肃起来,“梁玉荷,你老实交代,怎么勾搭上我男神的?我居然不知道你们还有一腿!”
“准确地来说,我们从未接触过。”
“那还是我男神偷偷暗恋你不成?”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个意思。”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狗屎运?”王欣琳作势掐住她的脖子,“快把这运气渡给我,我也要学学怎么招蜂引蝶!”
“冷静啊。”梁玉荷扯开她钳制的手,迅速跑了开来。
两人你追我赶闹得欢愉时,王欣琳突然动作一滞,直直地看着一个地方,梁玉荷顺着她的视线瞅去。
停车棚里,一辆越野自行车边上,穿白蓝相间衬衫的高个男生,鼻梁英挺,眉骨优越,下颚如刀削斧刻,侧脸望过去宛如艺术品一般。
那人正弯腰解锁,王欣琳扯了扯玉荷的袖子,“谭绍谭绍,是谭绍!”她搜了搜玉荷全身,“情书呢?”
玉荷怔怔地从书本里抽出信,“在这。”
“好机会,快去打招呼。”王欣琳在背后推了她一把,玉荷猝不及防地往前进了几步。
她回头望着王欣琳,王欣琳挤眉弄眼,“快上!”
玉荷吸了吸气,径直走过去。
“嗨,你好。”梁玉荷朝谭绍招手。
谭绍刚解完锁,正把车子抬出来,趁着空档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气氛有些尴尬,玉荷开始自我介绍,“我叫梁玉荷。”她扬了扬手上的信封,“这个情书……”
“我不需要。”谭绍长腿一抬,上了车,踩着脚踏,从她身边越过去,像疾速的风,“嗖”地飘远。
梁玉荷当场石化。
我不需要……
我不需要……
我不需要……
谁问他需不需要了?
谁问他需不需要了!
这是需不需要的问题吗?
这是个人素质的问题!
回复人之前就不能把问题搞清楚吗?
知道她要问什么吗?
她要问的是:“这个情书上署名的谭绍是不是你?”
王欣琳跑过来,“怎么了,他怎么走了?”
“脚长在人家身上,我还能把它跺掉吗?”
“咦……好血腥。”王欣琳摆了摆手,“说上什么话没?”
“介绍了一下名字。”梁玉荷掉头,王欣琳跟上去,“然后呢?”
“然后发现……”虽然不爽,但梁玉荷还是长吁短叹了起来,“可能、或许、大概认错人了。”
“哈?”
——
宿舍里。
梁玉荷唉声叹气。
王欣琳狂笑不止。
“我就说嘛,你有这狗屎运我怎么不知道,就算海底能捞针、太阳打西边出来,谭绍也不可能暗恋人呐!你俩就不是一个圈子里的,怎么看都不会有交集,搞半天原来是撞名了!哈哈哈哈哈!”
“闭嘴吧你。”梁玉荷十分郁闷,本以为桃花大开要迎来人生第一春,结果现实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
“算了算了,咱这次就当是个教训,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要再遇到这样的好事,千万千万小心求证,不然闹出洋相很丢人。”说着说着,她又抑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梁玉荷气极,抓了个抱枕扔过去。
“杀人灭口啊梁玉荷。”
梁玉荷尤觉得不解气,又扔了个靠垫过去。
这回没扔准,砸中了刚开门进来的陈橙。
“啊。”陈橙尖叫。
梁玉荷急忙从座位上起身,“对不起啊陈橙,你没事吧?”
陈橙摸了摸额头,低头瞧见落在地上的靠垫,抬脚踩过去,“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做什么!”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王欣琳第一个看不过去,“玉荷又不是故意的,你踩她的靠垫干嘛!”
“礼尚往来没听过吗?”她把挎包扔在桌上,回头瞄了一眼,“再说,她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故意的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呢?”
“你怎么还乱用成语了,一个宿舍的至不至于?”
陈橙把刚要拿出来的课本一丢,回头瞪她。
眼看着又是一番大战,玉荷急忙道:“行了行了,各有一次过失,互不相欠。”也不是第一天当室友,她自然明白继续闹下去的后果。
梁玉荷蹲在地上捡靠垫时,陈橙瞥到她书桌上的情书,几步迈过去捡起来看了看。
“谭绍?”她一脸不可置信道:“谭绍给你写情书?”
“对!”王欣琳趁梁玉荷回答之前赶紧认下,得意洋洋地道:“就是信院那个谭绍!”
“戚!”陈橙把情书扔回她桌上,“写的这个鸟样,真是谭绍就有鬼了。”
“没办法,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有些人因为嫉妒而不想承认真的可怜。”
“我嫉妒?”陈橙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就是要嫉妒也不可能嫉妒梁玉荷啊,她有什么值得我嫉妒,要说我们这宿舍有机会收到谭绍情书的,那就只有语珩了,你们可别趁她在舞室排练就在这可劲吹牛逼!”
“情书是你自己要看的,牛逼是你自己要听的。”梁玉荷忍不住道,“你既然不喜欢我们,为什么还非要拿我们的东西?”
“懒得理你们。”陈橙回答不上来,直接翻了个白眼,回头整理书桌。
手机里传来提示信息,梁玉荷打开一看,微信上有人加好友。
好友附加说明里明晃晃地写了“信院谭绍”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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