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来时一般,西水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已经莫名其妙地躺在原先那张熟悉无比,此刻却显得分外陌生的软床上。
反穿?
这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迅速窜过西水脑海的字眼。怪不得他,在经历了这么多或坎坷或神奇的过程后,对于所谓的怪力乱神他已经习惯非常。既然回来了,那么,那些自己曾经奋斗过的日子呢,都作废了吗?
说不惆怅是假的。
如果有一天,有人跟你说,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所为之努力的方向,都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瞬间便凋谢,成为一个不实的梦境,你会是什么感觉?
现在西水所面临的就是这样一种无法调和的小惆怅。
看看自己的手,还依旧是那双只会敲键盘,动动鼠标的手吗?那将剑刃刺入肉身的感觉还在,那听在耳里的呜咽声还不能忘却,就这样……都结束了吗?真不可思议。
却让人高兴不起来。
因为钱西水,已经不再是那个西水。
至少不再是那名只会在党的旗帜和阳光下生长发育,然后茁壮成长的青年了。
他接受了鲜花和血的洗礼,领受过别样人生的奋斗挣扎以及生存的努力,他是他,他也不再仅仅是他。
可日子依旧是要继续下去的,其实与在西台也并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在心态的转换上或许会有些难度罢了。
恢复到正常生活,那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情节必定脱离不了几千年来的行程——结婚,生子。对婚姻生活西水也并不排斥,但对未来婚姻对象,要说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结婚,就结婚吧。
新娘很好,温柔又……唔?这宽广的胸膛是怎么回事?
……没关系,强壮些也好。
呃?!
这粗壮的臂膀和爪子是怎么样的喂?这长相、这长相……!?
我勒个去!
西水是被吓醒的。
醒来,扬头望天,依旧是那湛蓝湛蓝,飘着胖云的天,属于西台的,炎热季节。阳光透过树叶,星星点点洒落在粗布衣衫上,揉揉额头,西水苦笑。
是了,又怎么会。
身边,依旧如来时一般,空无一人。
望着不远处拍拍身上叶子,站起身果断离去的少年,窗台上,一张秀丽柔美的脸蛋,绷得死紧。
“那朵小姐?”身后的侍女因位置的原因,并没瞧见适才那一幕,然而一直杵在窗口的那朵却是将方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曾经对她甜言蜜语过的男人,是曾使她陷入两难抉择的男人。如今,怎么的,居然用那样一种眼神看着另外一个男人!?而且……还是那样一个男人,一个用来当对手都觉得是耻辱的人。
那朵微仰起头,紧闭双眼,希望借此剪去那撕扯着她心脏的一幕。
那个人、那个人!用她从未见过的表情,凝视着躺在树荫底下的男孩,那是怎样复杂的一种眼神啊,她从未……不,相信任何人也没有见过的,饱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神情……想到这儿,那朵不由再度紧揪前襟,嫉妒,几要将她撕扯成两瓣。
之后,近乎于自虐般的,她眼睛眨也不眨,看着那名尊贵的男子,以一种几乎是虔诚的姿势,俯下身去,亲吻地上躺着的男孩,犹如珍宝般的,细细抚摸起他那一头乌黑的发,而后迳自微笑起来。突然,又像是有所察觉般,他望了望窗台这边,敛了笑容,站起身便走了。
被发现了吗?
那朵带着无声的苦笑,只任眼泪恣意淌下。发现又如何……那人,根本不会在意的吧。先前的调笑犹在耳边响起,人却已经天涯般遥远了。她知道他是真的不会介意到底有没有被她看到这一幕。一如自己最初对他的印象,坚定而果敢。那到底,当时他处于那样一个立场上,面对自己的时候,所做出的选择是因为对手足的退让,还是因为……爱得不够?
不,她决不承认!
她又如何能甘心——输给那样卑贱的人。
皇家宴飨。
随着贵族们不断地踏上前庭那气派的阶梯,宫筵也即将开场。
三个女人一台戏,眼下如此之多的戏台搭在一起,这筵席的舞台,建得可谓是波澜壮阔精彩纷呈。女眷们三个一群五个一组,或眼波流转审时度势状,或温和娇俏笑语晏晏状,总之,八卦、试探、讽刺、猜疑嫉妒……都是在所难免的。人心的复杂,气场的波动,简直叫人……难以忍受。
西水不着痕迹的揉揉额角,谁说女人就没王八之气神马的,真没见识……有勇气冲上前头抱住那凯鲁一下,保证你顿时就被这机关枪般的王什么气给彻底来个人道毁灭式的清盘。不过,今天的气氛显然是相对飘忽、宁静了些,八成……是因为旋涡的中心人物还未出现吧?
越想西水就越是坐立不宁,恨不得立即离开。文斗武斗什么的也就算了,他还能再撑撑,但是宫斗?饶了爷吧!
就在西水拔腿想溜的时候,绯闻的主角出现了。
依旧是高贵中夹带着一丝温婉的样子,秒杀全场的美貌,以及那宠辱不惊的气场,这女人如果放在现代,应该就属于白富美中的战斗机那一类。
随着那朵的出现,气氛先是凝滞的一僵,继而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突的,那朵脚步一个踉跄,似是给人从后面冲撞了一下——“哎呀,抱歉。”丝毫没有诚意,甚至可以说是含着刻意的嘲笑味道的道歉声从一名妆容精致的贵族女子嘴里发出:“站得可真不是位置,礼貌和教养都哪儿去了。”似乎是自语的话,音量并不见小,至少周围的一圈人都听得到就是了。
相较于这些女眷□□裸的敌意和轻视,那朵的表现那可就淡定从容得多了。只见她微微一笑:“是我不对,不应该走在‘走道’上,妨碍缇莉小姐在过道上不顾礼仪的横冲直撞,实在抱歉。”
缇莉的脸顿时就黑了,想要发作,自己又不在理,再说,此时发作还会显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在这种场合下跟那朵吵起来,除了架上几个“泼妇”和“毫无仪态”的标签,是一丝毫好处都没有的。于是也就只好咬咬牙,转身带着一众随从离去。
那朵不以为意地扯扯嘴角,在侍官的引领下,跟随其他女眷一同落了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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