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后宫女眷们休息的殿内,有着一股不平静的波涛在暗涌着。
听闻侍女传来有关宴上的消息,那朵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卜者?那么,是不是我刚才的出糗,应该也是在他的预见之内?说不定……”说着,那朵就住了嘴。大家出身的贵族姑娘,除了个别泼皮的以外,基本上都很是懂得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说,尤其是在不同的场合之下,更是讲究谨言慎行。
“小姐,你的意思是?!”
顶着张白里败着灰的俏脸,那朵十指成拳,握紧了又松开,许久,方才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放开你的脏手!”
西水一愣,抬眼一看,见是那朵和她的侍女,收了爪,做单纯状抬头:“那朵小姐?”
怪的是,那朵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眉目低垂,似在思考,也并不阻止侍女们没有分寸的举动。“这可是我们小姐亲手熬制,准备献给陛下——”那侍女依旧衣服不依不饶的架势。这时,那朵方才做出一副回过神的样子,出声道:“芙莉!这是在皇宫,你太失礼了。”
哟。西水挑眉,还知道自己您是在皇宫啊。这气嘛,是不打一处来——好你个那朵,这副德行,装给谁看呢给谁看呢你。那日是谁帮你解的围,又是什么人拯救你的贞洁免于失落?!就这翻脸不认人的态度,什么人受得了。
虽说西水是个不怎么大气的,但他也不至于施恩图回报。但至少好歹结个善缘也是可以的吧?怎么竟好像仇敌似的针对他起来了呢!
西水不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但他是个小心眼儿的人。于是了,皱眉状瞅了眼锅里的东西:“咦?给陛下喝的?不合适吧!”
“怎么?”那朵挑眉,并不觉得这样一个身份卑贱,又是从异地来的少年能懂些什么。赫梯一族虽掌握了动摇整个东方格局的重要工业技术,但是呢,就像□□的中原说一般,非我区者为异蛮之族。尽管还没到华丽丽的鄙视阶段,但优越感还是很有的。
“近来天气炎热,陛下为国事家事忙得焦头烂额,身体已是不适合热补了,小姐这些个大补热汤……”西水摇摇头,这丫别是因爱成仇想要置凯鲁于死地吧……这么热的天,还补:“再说了,陛下也是不太喜欢这么腥的东西。”
“是吗?这倒奇怪了,记得以前陛下到我那儿的时候,经常会喝这个汤呢,也并不见有什么不妥,”那朵笑了笑:“作为陛下近身侍从,居然不清楚陛下身体的真正状况,这可不太好哦!”
以前?以前就对了!那时候少年狼一枚,喝什么不是补,现在年纪见长,身份又大不一样了,补什么都要看着来啦姑娘。你想要让一个五十岁的大妈吃木瓜,说是丰胸,能行吗?挠挠头憨厚状:“可我还是觉得像陛下这样处于血气旺盛的时候,还是来点清淡下火的比较好。”火气大不利于朝廷啊……虽说后宫等他“发火”的人倒是蛮多的。
“是吗,那就听你的。”那朵居然也不就这个问题争执下去:“至于这个,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那朵小姐说的哪里话,能得小姐亲自熬煮的汤料,实属万分幸运,又怎有嫌弃的!”小帝特的一番官腔依旧是打得华丽丽的。
“呵呵,我总算知道陛下为什么会喜欢你了。”那朵掩唇轻笑:“听闻你曾在埃及曾经当过法老王的医师,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但我奇怪的是,为什么这样的人才,会在皇宫里被埋没这么多年而声名不见外传?”
这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些战场上的小细节?西水这会儿是真的眉头深皱了。太后也只是猜到当初在费歇尔假扮卜者的人是他,却也不敢贸然确定,而面前这女人……她是怎么知道的呢?虽说这不是什么机密,不需要特地去掩藏,却也不是什么值得专门去打听和探究的事情,所以……太奇怪了。
那朵约是也猜到了些西水的想法,眼波一转:“我父亲……与军队的几位长官小有交情。”
西水朝她斜去一眼,敢情现在官二代可以这么肆无忌惮了都?
……交情?果真是小姑娘家家,这种事情,这种交情,是可以放到嘴边、搁到台面上讨论的吗?要知道,有能力的人,是巴不得锋芒全敛的;有势力的人,是求不能势力皆隐的;有才华的人,自然也是会珍惜羽翎的——为什么?四个字:树大招风。
在这个世上,你肯定会有求于人的时候,必然也就有被人所求的情况。想到这一点,很多场合下,面对别人的有所求,你的拒绝也就要百般思量了来,因为并不是所有能够办得到的事情都值得伸手去碰。既然是这样,与其让别人知道你有“能”,不如低调收敛去行事。用曾经一位长辈对西水说过的话来说:有能耐的人,他藏都来不及了,你又几时见过四下里张扬的?那些只顾吹嘘个不住的,不过都是些暴发户,徒添笑料罢了!
所以说,像她这般随意的,还真没有。
不过既然作为一名已经可以代表家族的社会人来说,她都不懂,西水自然是没有能力也没有义务去提醒她。所以西水也只是道谢后将汤水捧走便罢。
说到这汤料,西水自然是不敢轻易尝试的,毕竟这后宫的事情,虽不至于战场上的你死我活针锋相对,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是将明里的仇怨往暗里搁去,阴个你伤我残不亦乐乎。
勺了些往小坛子里装,盖好后,西水敏捷的往凯鲁的御医馆里溜去。
“午安,休尔大人!”西水是个有礼貌的好骚年。
“啊,是帝特。”专注地埋在医书里的人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笑道:“好久不见,有事吗?”
知识分子就是上道,西水点点头,对对方的直抓重点表示满意:“陛下在长老院议事,我瞅着横竖也没啥好做的,随便就炖了点儿汤,正打算给陛下宫中送去,但想想似乎也不知道这材料放得对不对,所以合计着先拿来让你给个主意?”
依西水的滑头劲儿,这如果进来见的是一般人,或许也就没了上边这一段的对话。显然,他也是挑人来问的,只不过这被咨询的人未必会察觉到罢了。休尔刚好就在西水指认的范围之内。
不多事,不多言,不多管,不多想。
虽不是最佳人选,但也是上佳的了。休尔别的不说,就一个特大优点:不会太拐了心思去思考事情。这在西水看来,已经是大大的难得了。毕竟,这是深宫。
“你——你这是打算熬给陛下喝的?!”
瞅了眼休尔这脸色,西水心里咯噔了一下:“是下的料不好吗?”
“唔……我也说不好,但似乎……隐隐约约的有一味药是……”休尔一张方正的脸难得泛起一丝轻红。
“是什么?你倒是说啊!”西水做出焦急的样子:“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偏方,说喝了对男人身体好……”
“似乎是……春|药?”休尔看向西水的神色很是复杂:“莫不是陛下……?!”
西水赶忙摆手:“没、没没,没有的事!”尔后又懊恼捶掌:“该死的旅者,这不是害我吗!”
闻言,休尔了然地摇头,严肃道:“这就是你的不谨慎了,帝特。要知道作为陛下身边的亲信,这点儿防备心都没有的话,那——”
“我明白的,休尔大人。”西水一副“万死难辞我咎”的痛不欲生状:“幸好有大人你,否则的话……”说着,小眼泪儿竟还要掉不掉的悬在俩大眼眶里:“休尔大人!求求你,别告诉其他人好吗?我今后一定会加倍小心的,绝不会再犯下这样的错误了!”
休尔看了他一眼,又思索良久后方才吐了口气:“我们是作为着陛下健康安全防线一样的存在,所以凡事绝对都要分外谨慎着来!这次就算了,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但你——”
“我保证再没下次了!!”西水就差没行军礼了。
休尔点点头,指了指坛子:“那东西……你还是趁早倒掉吧,万一有人误喝就麻烦了!”
西水点点头,跟董存瑞似的将坛子小心翼翼的原路捧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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