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以凉眉眼冷厉, 原本花瓣一样的唇紧抿起来，直直地盯着面前的程又杰，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可她还是忍住暂时没有发作，而是转头看季红桑。不管她现在多么生气、愤恨，这也是季红桑的事情，她不能自作主张。
万一——程又杰说得是对的呢？
也许和她之间的婚姻, 真的如程又杰所说, 对于季红桑来说是个不得不跳的火坑呢。
看到季红桑正凝视着程又杰, 施以凉眼睛快速地眨了一下，眼眸里的光亮逐渐黯淡。
“红桑, 你说话啊？”两人对视的瞬间，程又杰呼吸一滞, 深情地说道, “你还好吗？他们……”他的目光愤愤地瞥过施以凉，“是不是他们为难你了？”
此时程又杰脑内剧情：霸道总裁的落难小娇妻。
“没人为难我。”季红桑摇头，挽着施以凉的那只手收紧了一些。
施以凉感受到她的动作, 心脏猛烈地加速起来。她活了, 精精神神地。
可这些落在程又杰眼里, 便是霸总落难娇妻的下部了：本该属于他的小娇妻，无奈之下投奔恶人, 而为了保护他的声誉, 为了他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他不禁眼眶发红, 声音颤抖：“红桑，过几天我就要和晴晴订婚了，但你是了解我的，我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就算以后结婚了，我心里也只有你。”
施以凉：……
季红桑刚要说话，便被他打断：“我们去那边的咖啡店谈谈吧？”他说着，就要上前来牵季红桑的手。
季红桑不动声色地抬起那只手，抱住施以凉的胳膊。程又杰似乎是没料到她的躲避，皱眉看着她：“你是在怕她吗？”
施以凉把季红桑护在身后，神情冰冷道：“你让她把话说完。”
季红桑仍是抱着施以凉的胳膊，用一向的温婉态度说道：“程又杰，其实我一直不太懂你在说什么。”
“我们以前是有有过婚约，但后来的事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些都过去了，不算数了。”
程又杰脸色逐渐阴沉起来。
季红桑继续温和道，“半年前发生的事情，我没有任何怪你的意思，大家合则聚，不合则散，没什么好说的，我从来没因此伤心过，你也不必觉得对不起。还有，听陈阿姨说，你已经有女朋友了，恭喜你。但是，你对我说这些话，恐怕不太合适了吧？”
看着程又杰越来越黑的脸，施以凉唇边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她干脆也不忍了，大大方方露出一脸快乐的笑容。
她根本不需要帮腔，因为季红桑这短短的几句话，已经把目前的情况以及季红桑自己的态度，说得很明白了。
原来季红桑从来没因为程又杰伤怀过……
“又杰，我很感谢你的关心，但是……”季红桑低垂着眼睛，慢慢地把她和施以凉交握的手抬起来，声音柔和而坚定，“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施以凉耳边回响着季红桑的那一句“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分不清，季红桑到底是在演，还是发自肺腑。
程又杰不可置信道，手指着施以凉：“是不是她逼你这么说？？”
这个女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儿，上次在拍卖会上，程又杰就见识过她的厉害——一个不会在钱财上吃半分亏的人，多半是自私之人，季红桑一向清高，竟然会和这样的土大款同流合污？？？
施以凉：……
说真的，她长得真的很残暴吗？
而且，她有演这种霸总戏码的功夫，还不如多赚点钱呢，干嘛要花时间囚禁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女人？？？
脚踏实地、不看霸总小说的老实人施以凉，真的迷惑了。
季红桑蹙起秀眉。说真的，要说逼迫，还是当年程家向她家提亲的时候更像“逼迫”吧？
“她从来不逼迫我，一切都是我主动的。程又杰，请你不要再说这些了，行吗？我怕我妻子误会了，不理我。”季红桑转头望着施以凉，眼中似乎包含了无数的依恋和柔情。
施以凉被她看得一怔。
这是，又演上了？
可是，还是让她心跳砰砰砰地加快起来。
施以凉也一脸深情地看着她：“老婆，很晚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家了？今天辛苦了一天，我怕你累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瞥着程又杰。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似乎是对她们之间的黏腻不忍细看，扭头就走了。
唯一的观众已经走了，两个人却还在对视着。
这时，季红桑睫毛颤了颤，张开红唇，小小地打了个呵欠。
施以凉转头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那个……是不是困啦？”
季红桑不会告诉她，就在程又杰激情陈述自己的爱恋时，她就已经困了。一直在坚持，终于有点坚持不住了。
两个人坐在车后座上，季红桑坐得端正又淑女，眼皮却一下一下慢慢阖上又猛地睁开。
一只困极的小猫咪。
施以凉强忍住撸猫的冲动，喉头微动了一下，眼睛却不敢放松地盯着她——生怕她一下子磕到头。
季红桑的眼睛又慢慢阖上了……原本她没这么容易困的，可是施以凉在她身边，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心，越发昏昏欲睡。她不知不觉中慢慢地靠向了车窗。只是，并没有想象中的坚硬，而是一只纤细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的肩膀。下一秒，她便被这只手带着，靠向了相反的方向。
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
[好友]小邢：“老板，对不起，今天没能陪你去。我现在好多了，打完了点滴，已经到家了。对了，我今天在热搜新闻商务板块上看到酒会的现场了，你和老板娘都好美。[赞]”
施以凉靠在床边看着消息，陷入了沉默。
社畜小邢，今天实惨。
施以凉回复道：“你没事就好。没关系，以后我也会尽量少给你安排这样的工作的。对了，你今天都吃了什么？”
小邢脸色苍白，躺在凌乱的出租单间里陷入沉思：是啊，她到底吃了什么？
午饭是在食堂吃的，施以凉一向对食堂卫生格外重视，安装了监控AI，时不时就会抽查后厨，不可能有问题啊。
还有就是……她突然想起，吃完午饭回办公室后不久，她因为有事情要忙，拜托了一个要去茶水间的小实习生，帮她顺便带杯咖啡过来。
可是茶水间的咖啡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喝，别人怎么都没事啊……
她把这些情况都如实跟施以凉说了，施以凉也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得安慰一下小邢，给她批了三天带薪假期好好休息。
“卧室门外，有人来访。”系统突然出声提醒。
是季红桑？施以凉一边起身，一边赶紧说道：“开门。”
刚才她们到家后，施以凉就把季红桑抱进二楼的卧室里去了。虽然小猫很可爱，但她不是程又杰那种霸总，做不出把可爱的小猫抱回自己房间撸那种没节操的事情。
——当然想还是会想一下的！
她拖鞋都没穿就跑到门口，门刚好也开了。
季红桑穿了身薄薄的长袖系扣睡衣，抱着一个鸭子抱枕，原本狭长的眼睛微微睁圆：“……你还没睡？”
她都忘了施以凉家的系统比较智能全面，是装了来访提示功能的。
施以凉点头，语气轻快道：“没呢。”
她脸上是欢迎的表情，但身体……却挡在门口。
季红桑抱紧了鸭子抱枕，抬头对她勾唇一笑：“这个抱枕是你放在我卧室的爱么？……谢谢。”
施以凉不好意思起来，却还是很嘴硬地说起了冷笑话：“嗨，不是我，是……机器人放进去的。”她舔舔唇，“你还不睡觉？”
“睡呀。”季红桑笑意盈盈地说道，“我可以进去吗？”
施以凉大脑一片空白。怎么？？！！季红桑想进来睡吗！！！
她没来得及思考，双脚已经不争气地退开，手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来吧。”
惯会犯规的直女，就这么跑进了她的卧室，很自然地躺在了她的床上，还说她的床很软。
“我们睡吧？”季红桑躺在她的被子她的枕头上，对她说道。
施以凉只有一个枕头。就像上次她们在智能舰上一样，她们又躺在了一个枕头上——在这个家里有好几张床的情况下。
“我刚才醒了，然后就睡不着了。”季红桑轻声说道，“很想和你躺在一起。”
施以凉望着天花板：“……嗯。”
听听，直女在说些什么。
季红桑翻了个身，侧躺着，手很自然地搭在了她交叠放在腹部的手上，还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施以凉：！！！
她反手握住季红桑。
几分钟后，她鼓足勇气，轻声说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季红桑睁开眼睛，声音因为困倦而格外柔软：“你说。”
施以凉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她，一字一句地问道：“今天你和程又杰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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