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陆森的这一种“漫不经心”,彻底激怒了那个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白脸,也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恐怕是要吃一些苦头,才能知道他的厉害。
他搓了搓手,紧接着勾起一个拳头朝陆森的脸挥去。
可他的拳头还没碰到陆森呢,手腕却被人紧紧扼住了,他挣扎了几下,发现对方骨骼清瘦,力道却意外大得惊人,任他怎么用力也挣脱不了他的钳制。
他恼羞成怒,另一只手也捏了拳头朝陆森挥去。
却再一次被陆森挡了——与他精致的小脸相反,陆森的手意外的大,轻轻松松地就包裹住了来势汹汹的拳头,四两拨千斤,轻而易举地就化解了他的力道。
陆森极短促地笑了一下,下一刻便收了笑意,眼神发狠,猛地一脚踹向那人的腹部,那人惨叫一声,痛苦地蜷缩起身子,滚倒在地。
陆森一脚踩在他的胸口,慢慢俯下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喂,打入不打脸,这是基本的规矩,你懂不懂啊?”
“怎么样?我的拳头漂不漂亮?”他脚上使了力道,脚尖慢慢地研磨那人的胸口:“说话啊?”
那人疼得吱吱乱叫:“……漂……漂亮……哎哟……”
“是么?”陆森笑得天真,然而脚上的动作却格外残忍:“可是我根本没用拳头啊,我说,你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他最后又朝他的下巴踢了一脚,咯吱一声,阮恬在一旁咽了一口口水,她想,那个人的下巴大概是脱臼了。
晚间的气温本来就低,再加上是在山上,阮恬忽然觉得有点冷,山间的风吹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脑子也跟着清醒了。
眼下这个脸上带着狠戾之色,动作毫不留情的陆森才是她原本印象中的陆森。
虽然这个时期的陆森更多时候只是一个张扬、鲜活、略带点孩子气的少年,但不可否认他体内自小就有一种狠戾因子,一旦被某件事情触发,这种因子便会不可避免地肆意滋长,陆森也就变得狠戾异常。
陆森一直是一个危险的存在,阮恬提醒自己,女炮灰的下场就是最好的例子,她选择飞蛾扑火自取灭亡,阮恬却要比她理智清醒得多。
她不可能为了一点微弱的星光而葬身火海。
说起来也讽刺,陆森现在看起来是在救自己,但倘若顺着既定轨道发展的话,她又何尝不是被他狠狠踩在脚底下的那个人呢?
阮恬透过那个人看到了自己原本应有的下场。
当然,她的下场要比那个人惨百倍千倍。
地上的人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跟只死猪得躺在那里,陆森这几下虽然看着狠,但其实没伤到要害,倒是问题不大,他料理完他之后顺手打了个110。
地上的人喘着粗气,也不挣扎了,只是瞪着一双眼睛看向陆森,脸上的肌肉抽搐着。
陆森用脚尖踮起他的下巴:“怎么,不服气吗?”他微笑道:“忘了告诉你了,我舅舅是警察,我跟他呢,也学过两下子,不能说多厉害,不过对付你这种杂碎却是绰绰有余了。”
没过一会儿警察就赶来了,几乎是同时,阮恬的司机也到了。
陆森挑眉,看着司机“哟”了一声道:“您来得可真及时。”
司机了解情况后,也是忍不住后怕,如果不是遇到陆森,谁知道阮恬会出什么事,要是阮恬真出了什么事,他又该怎么跟阮爸爸交代?
陆森和阮恬跟着去警局做了一下简单的笔录,等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司机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人后面,忽然一咬牙,硬着头皮走到阮恬面前道:“小姐,我……我今天真是该死,险些害您……”
阮恬今晚一直有些恍惚,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才想起来什么似得,问他道:“你既然没到,为什么又说到了,你是遇上什么事了么?”
“是我女儿遇上了车祸……我当时接到您电话的时候其实已经在别墅附近了……但是又忽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是我女儿出事了,我心里着急,连忙转头回去了……”
阮恬道:“那你女儿怎么样了?”
司机愣了一瞬,连忙道:“没事没事,只是一些皮外伤外加轻微的脑震荡,医生说不打紧。”
“那就好。”
“好什么好?”陆森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看着司机道:“我问你,既然你有事不能来接牛皮糖,为什么不事先给她打电话,再安排别人来接她?这大晚上的,又是在山上,她出点事怎么办?哦,你的女儿是女儿,别人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
陆森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司机,他连忙转头恳求阮恬道:“小姐,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阮先生,不然我这份工作肯定保不住了,我上有老下有小……”
阮爸爸对阮恬溺爱成那个样子,要是让他知道因为司机的失误他的宝贝女儿险些出事,他当然会二话不说马上把人辞退——这个不用司机提醒阮恬也知道。
她抿了抿唇,没说话。
陆森以为她真的在考虑司机说的话,他觉得阮恬简直是疯了:“你不是吧?你真的要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用他吗?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你要是还想让这种事继续发生就再用他……我说牛皮糖,你以前不是最见不得身边的人犯一点儿错吗?你最近怎么了?上次发烧脑子烧坏了?”
“以前是以前,”阮恬当然不愿意陆森一再把她和女炮灰混为一谈,这意味着她在陆森心中的固有印象一直是糟糕的——这对她可没什么好处。她看着陆森,尽量心平气和地道:“人都是会变得,陆森,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陆森怔了一下,随即咳嗽了一声,摸了摸鼻子道:“那什么……有变化是好事,但也别矫枉过正了……”
“矫枉过正?”阮恬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陆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即对司机道:“我不告诉我爸爸,一来我怕他担心后怕,二来……你从前一直做得很好,这次虽然犯了错,但好在没出什么事,我也不好做得太绝……但是司机我是不放心让你去做了,我听刘姨说,院子里还缺个园丁,你不如就去做那个吧。”
院子里已经有两个园丁了,其实也不怎么缺人,只不过是招个打下手的,他过去了工资肯定不如当司机时来得多,但阮家一向大方,做这个差事倒也不算太坏,毕竟这年头工作也不好找,他对阮恬千恩万谢了一番,这事就算揭过了。
阮恬上车的时候偏头往陆森所在的反向看了一眼,问他道:“你不上来么?”
陆森穿得单薄,站在寒风中却仿佛不觉得冷似得,好看是好看,但总让人担心他下一刻就要感冒。
他双手插着兜,闻言掀起眼皮往阮恬那儿看了一眼,语调懒散道:“干嘛啊,那又不是我家的车。”
“那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而且刚出了那样的事,我……我担心你一个人回去会出事。”
陆森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得,也真的笑了出来,小虎牙若隐若现,像只张扬的猫:“我没听错吧牛皮糖,你担心我什么?我一个男生会出什么事,我会打架诶。”
“可是对方人很多的话,你也打得过么?”
“你什么意思?”陆森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牛皮糖,你敢瞧不起我?”
阮恬:“……”
阮恬叹了口气,改变了策略,就跟哄小孩子似得道:“我当然不敢了,只不过……你想我一直欠着你么?你救了我,我送你回去,我们就两清了,不然,我们总是有牵扯的……”
阮恬话还没说完,陆森人已经在后座上了。
阮恬:“……”
“干嘛啊,”坐在后座的陆森紧了紧外套,一脸不满地看着阮恬:“为什么还傻站在那里?很冷诶,还不快上车关门?”
阮恬忍着笑,默默地上车关门。
她想她大概摸到一点陆森的脾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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