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亚嗅到瓜的味道,恨不得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可惜兜里只有牛轧糖。
“鬼知道哪个是你师兄?弱肉强食,被我抢了是他太弱!”俊哥往后挣了下,挣不动,又用力往下刺。
哪知少年不怕死似的一动不动,鲜红的血自指节滴落,红白分明,眼中杀意极冷。
陈俊听见系统扣除积分的提示,手腕发抖。
“好一个弱肉强食,那你也该杀人偿命!”少年冲陈俊仰起脖子,笑着说:“除非你把我杀了,否则我跟你到天涯海角,你别想活着出村!听说这游戏的‘死亡’可比死了都不如,我们一起试试。”
“艹!你他妈想死还要害死老子!”陈俊大骂倒霉,额头冷汗直流。
“走吧。”
黎拍了拍祁亚的肩,声音仍旧平淡:“我们去找另外两个人,找出村的办法。”
“啊?就走了?”祁亚嘴里的牛轧糖还没吃完,她指指剑拔弩张的两人还有昏倒在床上的娜娜,“就这样?”
“不然呢?”黎将她手里剩下的一颗糖拿走吃掉,“你还想看?我只陪你三分钟。”
祁亚险些一口糖噎死,赶紧拉住黎算账。
“你赔我糖,就那最后一颗了。”祁亚急了,“这里什么能吃的都没有,我就指望那颗糖续命。”
黎拿着糖纸,指尖灵动地叠了一只纸鹤放在祁亚手里:“赔你。”
祁亚:……
虽然很气,但小东西还怪别致的。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技能点点歪的。这可是一个逃生游戏,不是恋爱游戏啊!
屋外的天空阴沉,似乎又要下雨。
祁亚决定不管娜娜了,反正醒着也没什么用,晕着还能少点噪音。
不过担心娜娜的片刻钟,黎已经在大厅找到一把旧黑伞走了出去。
祁亚翻遍柜子也没找到第二把,倒是从橱柜里找到一张垫纸。上头赫然是村里的地图,被水渍印得模糊,只能依稀分辨出正南方的桥。
祁亚出门时遇见中年男子,身后跟了那个瘦弱的小姑娘,篮筐里又是番薯。
昨夜招待所睡不下人,他有村民的身份,住在自己的小屋里。
“你们不吃早饭啦?”中年男子热情地招呼祁亚:“招待所里没吃的,这些还是村民辛苦匀出来的,吃了再走嘛。”
“吃不下,死人了。”祁亚看着那个害怕得瑟瑟发抖的小孩,叹气说:“麻烦你请几个大人去收拾,别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
“那你呢?”中年男子大为苦恼:“村里都一些老头老太,年轻人全出去打工了,哪有人肯帮忙啊。”
“我去看看尸体,再去桥那看看。”
“尸体估计是看不成了,昨晚村民把洞口封了。”中年男子挠了挠秃秃的头顶,“隔壁家昨晚一直出人进人,吵得我一晚没睡着。”
“他们封洞口干嘛?”
“说是洞里有鬼,不封就闹鬼,那道士就是进洞时被鬼弄死的!”中年男子摊手,“我正想告诉你们呢。”
“你就不会阻止吗?”祁亚简直要被猪队友气死:“你好歹是村里人,这点事都做不到?”
“我也是今早睡醒才知道!而且我是入赘的,哪有我说话的份?”中年男子说来还委屈。他让身后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先回家,小声冲祁亚抱怨:“这道具花了我三百积分,还是问人借的,结果就是个入赘郎,对村里一无所知。我媳妇是个哑巴,田都荒了没法种地,儿子只能出村打工不在身边。”
“那你还挺惨的噢。”祁亚才懒得猜他话里哪个标点符号是真的,“你总该知道出村的桥怎么走。”
“出村的桥早断了,而且要穿过这座山,你去了肯定迷路。”
“可我觉得出口就在那里。”祁亚真情实意地说。
中年男子看弱智似的看祁亚:“出口怎么可能在那?那也太简单了!我们肯定得解开谜题,把鬼杀了才会出现出口。”
祁亚独自去矿坑看了一眼,洞口被封得严实,泥巴烂木头碎石块,能用的全用上了。
祁亚摸着耳坠决定还是算了。
进去也是两具尸体,开路这种活还是交给挖掘机。
穿过山林后,一条天堑般的浑浊江水拦住祁亚的去路。
一座铁索桥断得相当干脆,就像废弃拆除似的一点挽救的余地都没有。
桥头石边蜷缩着一个人,她浑身湿透地蜷成一团,眼神涣散地看向祁亚喊:“救命,有鬼……鬼在追我……”
祁亚往周围看了一眼,一个鬼影都没见到。
“是真的!我身上有道具,鬼怪靠近了就一直震!它捂住我的嘴我拖到的这里!”卷发女子掏出一枚红色小石子,“它震了一晚上!”
下一秒,女子手中的石头骤然破碎。她身后幽幽探出一只血肉淋漓的模糊手臂,掐住她的喉咙往桥上拖。
“它来了!”女子长大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用力挣扎,疯了似的到处乱跑。
祁亚来不及伸手救,崩溃一晚的女子直接一头扎进滚滚的江水中,水花都没了。
逃……逃……逃……
祁亚往断桥一看,赫然是昨天在矿坑里见过一面的鬼,脑壳被砸烂了半边,红着眼睛冲她嘶吼。
他突然冲祁亚猛扑,祁亚拔腿就跑。
天又下雨,山林里的雨声犹如霹雳,祁亚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这么狼狈。
“我真是受够了,这破游戏一点也不休闲!”祁亚靠在一棵树边喘气,心中的怒气值快要爆表:“我还不如一了百了……”
就在祁亚抬起手时,头顶突然多了一把伞。
黎将黑伞撑在她的头顶,他在雨幕中喘气,雨水划过他滚动的喉结,起伏的胸口已然湿透。
他按住祁亚抬起的手,怒声质问:“你一了百了什么?不想活了想自杀?要不是我正在这里你又是不是又死了?”
“什么叫我又死了?你看我像崩溃自杀的新人菜狗吗?啊?”
祁亚觉得莫名其妙,挣开男人的手骂他:“你是不是跟踪我?怎么我走到哪你跟到哪?”
“我来找吃的。”
黎扬起手里的蘑菇,溅了祁亚一脸水,“我跟踪你做什么?这里的村民鬼鬼祟祟找不到人,我还有空跟踪你?”
水珠进了眼睛很痛,闭眼的一瞬间,祁亚明白了。
“你说的没错,有问题的是村民。”
推开那朵卖相欠佳的蘑菇,祁亚冷静说:“村民一个个躲瘟神似的躲我们。但他们自己都只有烂番薯吃,却给公司人吃好的,是为什么?”
“我们先回招待所。”黎又对祁亚伸手:“你继续说。”
“进村的桥是公司修的,整个村子最好房子是招待所,那假装npc的玩家见面叫我们官老爷,说明村民对我们很怕,不敢不给。”祁亚思索道:“可矿都挖完了,招待所破破烂烂也懒得修,显然公司是要放弃这个产业。采矿污染让这没法种地,烂番薯都没几个,这村子里的老弱病残还有活路吗?”
黎沉默着,并没有否定。
“所以我怀疑,道士和那个玩家都是村民杀的。”祁亚大胆推论:“道士的符能防鬼是真的,道士死了也是真的,这不奇怪吗?而且道士是钝器致死。再然后,今早的尸块也太夸张了,如果真的是鬼,怎么手法还不一样?”
祁亚说完咳嗽了几声。
这雨实在是太大了,她不得不大声说话,呛得肺疼。
“你还好吧?”黎拿出那块手帕给祁亚擦脸上的雨水,擦过眼睛的间隙,祁亚被迫闭眼,耳朵正巧敏锐地听见一声咔啦声。
难道那鬼追上来了?祁亚赶紧探头,只是伞撑歪了,什么都没有。
“你继续。”黎轻咳一声,重新撑正伞,“小声点,雨要停了。”
“昨晚的鬼追着那卷头发的女人跑了,总不能有很多鬼?而且那个鬼,分明是我们的同事,他追的女子没死,留在招待所里的人却死了,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祁亚叹息道:“那只鬼也是钝器致死的惨状,脑袋都被砸烂了。他一直把那女人往桥上拽,分明让她离开村子。”
“可系统提示不会有假,的确是有恶鬼杀人。”黎说:“既然没有出口,只能找出口。大概率得把那只鬼杀了。”
“谁告诉你杀友军掉装备?这怎么看都是个解谜世界,我们把谜题解开就行了。”
祁亚想起系统的提示,他们来村里是为了调查同事的死因。
“所以我们只要找出村民杀人的证据就行了。”祁亚知道这很出格,但她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了。
此时大雨骤停,祁亚顶着最后几滴小雨快步往前走,离开伞下时回眸对黎笑了笑:“放心,我是休闲玩家,我不会骗你。”
“我信,我当然信。”他带她快步走回招待所,只想找队友分享情报。
离招待所不远处,黎忽然收拢了伞,一甩手挥干水渍,他按着祁亚的肩往后带,同时握着伞往身前一横,大有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此时,招待所大门敞开,门口却站了十几号人,各个拿着已经生锈的锄头镰刀,俨然是在放号。
中年男子也在其中,他看见祁亚和黎的一瞬间别过了脸。
楼梯上躺了两具尸体,而娜娜即将被杀。
她脖子边抵了一把镰刀,老头砍人的动作一愣,所有人转头齐刷刷地看向祁亚和黎,震惊后变为阴狠。
“有话好说别杀人!”祁亚大声叫道:“把我们杀了公司也不会给你们钱,你们把她放了,什么诉求我向公司提!”
老头迟疑片刻:“你能让公司接我们去城市,一人一幢房,再管我们养老钱?”
“可以!”祁亚立刻答应,总之先救人。
“你放屁!你们就是个穷打工的,哪来的权利答应?我要让你们走了还会再回来?我们这群人全饿死在这!”老头用力割娜娜的脖子:“反正人都杀了,你们全都死!”
“不要不要不要!我有钱!我有好多钱!”娜娜痛得神志不清:“我是大明星,我马上就要见到宁央了!我不想死呜呜呜,我把钱都给你们,你们放过我!”
“那谁救救我儿子?我儿子死在矿坑里,你们公司就赔了三千块!”
又有人站出来指责:“我家地没得种,儿子出门打工没音讯,儿媳妇生娃没人照看死了,都是公司害死的!”
“你们挖完矿说走就走,不行,除非把我们全接走!否则一起死这里!”
“本来还想等雨停再找你们,哪晓得这雨咋停了,正好省得我们找。”老头一镰刀砍下面前吱哇乱叫的娜娜,周围人还在狂热的叫好,“你俩也别想活着走!”
祁亚发现黎在抖。
下一秒,系统发出冰冷的提示音:解谜提前结束。请玩家逃离村庄。
“走了。”
黎面色一白,丢下手里的长伞抱起祁亚就逃。
“等等!”祁亚试图挣扎:“指不定他们还能再抢救一下!”
“我们提前结束解谜,这些村民被我们撞破已经疯了,他们只想杀人。”黎的速度惊人,祁亚又听见一声咔擦声,他竟然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枚冰蓝色小石子放在齿间咬碎。
一瞬间疾风狂劲,犹如御风般狂驰飞奔。
“鬼在断桥那?”黎吐掉嘴里的碎沫渣子问:“待会我放你下来,我杀鬼的时候你就往出口跑。”
“我都说了不用杀鬼!”
祁亚简直无语,但黎的怀抱实在太稳太坚实,她根本挣脱不出来。
断桥转眼就在眼前,那只鬼仍念着逃逃逃,站在断桥上冲他们嘶吼。
江边,黎忽然停步放下祁亚,他转了身,丢给祁亚一块火红色的小石头:“这个能杀鬼。”
“你呢?”祁亚惊讶他身上道具怎么那么多。
下一秒,村民齐刷刷地从山上冲下来,根本不合常理。
“我有的是办法。”黎将纸扇打开又合拢,在指间翻飞旋舞,花样奇妙。
趁祁亚看他舞扇的一瞬间,他用力把祁亚往鬼那一推:“你一定要活下去。”
祁亚的反应也极快,她反身一躲,松垮的泥地让她脚底打滑,险些直接掉进江里。
那只鬼趁机扑向祁亚,抓住她往出口拉。
“我说我是休闲玩家,你是听不懂吗,秃头的那个修仙啊!”祁亚猛然扯下耳坠,炽白剑光足以破天,那只可怜的鬼当场烟消云散。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滔滔江水之中,出口的光芒与她的剑光浑融在一起,只印出黎坦然迎上那堆发疯村民的背影。
祁亚听见两个声音。
她的剑灵兴奋地说:终于遇到能吃的了。
系统杂乱无序的冰冷声:玩家水平不符合预期,判定为作弊玩家,予以抹杀。
再睁眼,祁亚又回到那个不会到站的公交车。
现在,公交车赫然冲着站牌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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