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盘古分天地乾坤首创,生太极分两仪八卦阴阳。
分金木水火土五行星象,先君臣后父子三纲五常。
小女子说不尽古今兴废,一朝君一朝臣直到我邦。
世人为之有生戴天履地,一团和气何必困带愁肠,
岳麓山前禅师悠步庙堂,道教见性上苍赐下琼浆。
儒家明伦生出日月三光,小女子十指尖尖捧佳酿,福寿齐眉永安康。”十二位歌姬声音如百转春莺,醉心荡魄,兼着弦琶琮铮,十分悦耳。
叶大人听这些歌姬唱的不是诗家名作,又非风流曲词,听的有趣,忙问左右。“本官初来潇湘,听得稀奇,这曲子说的是岳麓山上什么事情”
仇中玉作为提学官,又是刚从岳麓山下来,细细说起了缘故。“这些日子在潇湘府都传开了一团和气图,不少达官贵人都去岳麓山上的道观、寺庙进香,就连岳麓书院都免不得被人瞻仰一番。只是这轶事虽有,下官也是头回听到这曲子。”他摆了摆手,唤了仆人将赏银百两送与那领头的歌姬,不等她们谢恩便叫她们散去了。
叶大人果然兴趣极浓,说道“这一团和气图,可有摹本在民间流传本官也想开开眼界。”
杨琳在席间发出啧啧称叹,与白明简小声说道。“这可是正三品的朝廷大员,你家阿措十二岁的手笔好生了得,她要是男子,那虚天观的李思茂直接让位算了。”他一想起阿措口述的那封家书,心情更加激动。或许阿措夸下的海口,真的能实现呢。
白明简听他这般说,心中却是一紧。
方才受到赏赐的歌姬们出了庭院,无不欢欣。
众位歌姬奇道“说来怪哉,这曲子编唱三日,无论是游宴家宴,官爷都给了重赏,要说咱们姊妹唱多了福禄寿荣,春花秋月,这曲子实属平常。”
“官爷吃惯了山珍海味,自然要换换清雅小菜。”领头的歌姬要姐妹们嘘声,静候在门口。果然过了不久,就见有一位五品官员着急忙慌地出了门口,要手下的仆童去寻“一团和气图”。
领头的歌姬连忙上去,将袖中竹卷奉给那五品官员。“我们姊妹手中便有一卷,供诸位大人赏玩。”
官员大喜,与仆童一处将图卷展开。“听闻潇湘府间此图极为难求,你这一副不仅图样精美,还是潇湘竹制的,如何得来”湘竹卷上拓印墨迹,又精致又美观。
“一团和气图颂咏的是佛道儒三家神仙,商贾贵人都喜此图,我们姊妹又比寻常人消息更灵通些,有心敬奉,自然就得来了。”领头的歌姬说话极是伶俐。
官员心情大悦,连连要属下看赏歌姬,自己匆匆拿着这图去给提督学政看了。
“乖乖,姊姊你是被财神爷看上了又净赚了五十两。”众位歌姬围着她打问个不停。
“这不是财运,这叫精准营销。”她摸着沉甸甸的银钱,想起送她三副图的花衣女子便是这么说的,只是当时她也不信,差点没把人从弄玉楼轰出去,直到随行在那左右的黑脸丫头,掏出来一盒脂粉。
“脂粉用上好的冰玉磨出来才最衬肤色,无论姊姊应或不应,这盒便送与姊姊了。”那丫头出手甚是豪爽,使她无法拒绝。她亲眼所见,那丫头直接上手,将一块名贵的冰玉碎块磨成细粉,置于盒内赠与她。而世间哪个女子不爱昂贵的口脂粉饼,领头的歌姬当即便改了主意,答应她们试上一次。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曲子只要唱给官家听,竟都赚得盆满钵满,一连三次都得到了重赏。她哪管其中的玄机,掩口小声与众姊妹说道。“咱们发财的机会来了”
在席间,仆童们为宾客缓缓展开潇湘竹卷,只见图上左为一着道冠的老者,右为一戴方巾的儒士,二人各执经卷一端,团膝相接,相对微笑,第三人则手搭两人肩上,露出光光的头顶,手捻佛珠,是佛教中人,整个画面布局巧妙,和睦喜气。
叶大人更生好奇。“三教合一这一团和气图竟有这等妙处”
他与张监院求证,张监院没想到还有这出,认真辨认此图,点头道。“世人虽说有添油加醋之嫌,但在上巳节当日,岳麓山后山确有神迹。十天前,虚天观的黄冠之士又亲自验证,此乃天地造化,并无质疑。”
白云先生年事已高,脾气执拗,对岳麓书院又有偏见,此时轻喝道“儒家圣贤所说,物者万物也。格者,来也至也。物至之时,其心昭昭然明辨焉,而不应于物者,是致知也。张监院所说,若是岳麓书院的看法,那么堂堂儒家学府也学村夫农妇之言,夸辩之徒,虚誉欺人,诚为天下笑耳”
岳麓书院众位学生,听到此话涉及书院的名誉,如何忍得,纷纷站了起来。但白云先生在儒林人尊位高,他们不能直接出言讽刺,面上忿忿,甚为不平。
张监院素来不以才学辩论见长,被位尊者如此诘问,心中生恼,转过头看着仇中玉,冷笑道。“不少人猜测是我岳麓书院捣鬼,就比如仇大人又去我岳麓书院查看了一番,好像也没查出来什么吧。”
仇中玉被点了名,无奈而笑,他随程杰江到岳麓山上查看神迹,被韩冰、张朋等书院众人厌弃。虚天观对于岳麓山神迹的传播之广,极为恼火,想要有所抑制。就比如说这歌姬吟唱,虚天观的道士便不会喜欢,可即便是他有心想要打断,筵席之中同僚上官都听的极为有趣,哪容他说不能二字。
他连忙说道“白云先生似是有了误解”
衙署官员这时插嘴道“仇大人,也是岳麓书院出来的吧。”
仇中玉两边不讨好,当即无言,只得坐了下去。
潇湘府官员之中又有人挑衅道“既是这天下皆知的神迹,岳麓书院学生难道没有高论吗”
张监院一股怒火腾的就上来了,看着席间的众位学生说道。“既然诸位大人在席上要考教书院你们的辩才,不如就都说说看。”在古代,但凡是着书立派的思想流派都会着书讲学,互相论战,儒家也有派系纷争,一等一的学生不止文章做的好,口才也必须是一流的。
他刚说完,冷汗直接下来了。他答提督学政的话确实答错了,固然提督学政是随口问起,但在外人看来,这就是要岳麓书院拿出对“三教合一”的看法,他竟然是想都没想,直接认了。这这他的态度在山下就是岳麓书院的态度,可是他从没就此事和韩山长商量过。或者说韩山长从来没对此事,发表过任何意见。
而他如今细细想来,虚天观到来岳麓山,直接使得韩山长一声令下,让他领着学生到潇湘府暂住三个月。
他这番擅作主张,是大大的不妥。
叶大人初来潇湘,并不了解内情,见场面剑拔弩张,打着圆场说道“诸位话语严重了,此间并非办公衙署,只是笑谈坊间闲事,要是轮番论战,这筵席非得坐到天亮不可,本官的老寒腿可受不了。”
在一片笑声中,张监院立马就坡下驴,找其他话,遮掩敷衍下去。
可是衙署官员正是等待这个机会发难,立刻抓住不放,而地方官学的学生们也纷纷起哄,他们点名要席间坐在最后的那个岳麓书院学生站起说话。
杨琳看着白明简,一脸的不忍直视,而白明简一向面无表情,此时倒也淡定,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口饮茶,甚是平静。
“那就让这个学子说说看”叶润青见白明简姿态挺拔,甚为出众,又见众人都点名他的名字,笑着对张监院建议道。
张监院的神情极不好看,他极是勉强说道。“白明简,你站起来。”166阅读网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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