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胭脂(1)
“我的世界很静, 然后你来了, 身后跟着花香鸟鸣的春天。——《沈景明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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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十一国庆假期正好赶上中秋,连放两个周,姜春拖着大包小包,连蒙带骗也把沈景明也拐回小镇。
姜春拽着沈景明哼哧哼哧往家里走, 行李箱的轮子轱辘轱辘转不停。刚进马路口,姜春就看见楼下小卖部里头站着一个人, 背对着她看不清脸。
眯了眯眼睛, 她转了转手腕,抬着步子往小卖部走。
“嘶——”
姜初实吃痛一声, 龇牙脸嘴往后喊一句, “谁呀!买冰棍呢排队去!”
“我, 你姐。”
背后阴测测一句话飘入耳内,姜初实咯噔一下, 转头果然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容。
只是,她这摩拳擦掌的模样是想干什么?他打了个冷颤。
小卖部的王大爷穿着白底背心,老旧的蒲扇摇来摇去, 笑眯眯的看着她,“姜春回来啦。”
姜春看了眼姜初实,面上带笑, “是, 国庆假长着呢,就想着回来看看您。”
“都上大学了还整这些,天天忽悠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头子。”嘴里责备, 王大爷脸上倒是笑得开怀,“带男朋友回来了?”
姜初实一激灵,顺着王大爷的视线看过去,正好对上不远处的沈景明,姜初实眼底的防备值瞬间飙升,轻哼一声。
男生安静的站在路边,注意到他们的目光,侧头看了过来。
“是。”姜春转了转圆溜溜的大眼睛,笑着问一句,“您觉得帅吗?我配得上吗?”
“人家这么好一小伙子可被你拱了回来。”
王大爷虎着脸,门口拴着的大黄精力旺盛,他从冷柜里掏出两罐牛奶来,堆在柜面上便挥着手往外撵人,“快回去吧,你外婆等急了又该找我这来骂骂咧咧好一通。”
小镇这么小的地方,姜春高考给镇里的中学长了脸,学校教育局省里一批一批的奖学金、援助款往下拨,连带着他们这一片都沾了光。修桥铺路,筹建希望学校,连带着他这小卖部的生意都好了许多。
姜初实柔软的耳尖被捏红,姜春笑着接过冰镇的牛奶来,拎着他往外走,他倒也不吱声,闷着个脑袋不敢抬头。
才近两个月没见,感觉小屁孩又高了一节,离家前刚理的寸头又长成了乌压压的黑发。
姜初实看了一眼沈景明,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视一秒,他还记得两年前那个谎话,心虚的扭开视线。
他扯了扯姜春的衣服,“姐,你在跟他谈恋爱吗?”
“他他他,怎么说话的。”姜春瞪他一眼,“叫姐夫。”
姜初实:“……”
沈景明低声笑了一下,摸了摸姜春的头,帮她打开冰凉的牛奶,递过去,推着行李箱跟在她身边。
甜丝丝的牛奶入喉,对比一下,姜春更看不惯两手空空的姜初实,夺了沈景明手里的拉杆,硬塞到姜初实手里。
“你好好拖着,让你姐夫歇会儿。”
姜初实:“……”
他动了动唇,看上去可怜兮兮的,默默拉着行李箱跟在二人身后。
姜春冷哼一声,挽着沈景明的手便往家走。
就该好好罚他,才多大点就敢骗他姐了?要是年纪再大点,这家里的屋顶还不得被他掀飞。
回来之前姜春没跟家里提过,姜初实和外婆都不知道。
正午的烈日映射着浓绿,外婆在厨房洗菜,姜初实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哼哧哼哧往里走,被门槛绊一下,脚下趔趄,差点没站稳,磕在灰白的墙壁上。
沈景明在后面及时撑了他一把,才把他扶正。
已经是初三的少年,此时扁着嘴,闷着头看他亲姐靠在男生肩头,脸上是乐开花的灿烂笑容,要多明显有多明显,生怕他看不见。
憋着气,姜初实拉开家门便往里走,不再看她。
她没谈恋爱之前从来不会这么对他的,连五块钱的冰棍都舍得给他买,现在,他就是颗没人疼的小白菜。
有了男朋友就不要亲弟了。姜初实心里翻泛着酸水。
两人刚进门就听见哗啦啦的水声传出来,外婆推着轮椅厨房出来,手背在围裙上揩了一下。
“回来了。”
“外婆。”姜春笑眯眯的开口介绍:“我男朋友,沈景明。”
老人乐呵呵的,朝她招了招手,又仔细问了好几句,仍不罢休。
“初实呢?”
“他可能啃冰棍去了吧,也不怕吃坏肚子。”姜春故意扬着声音往他房间门口钻。
房间门纹丝不动,隐约能听见滚来滚去的声音。
沈景明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凑近她耳边低声说:“玩儿得差不多就行了。”
姜春笑嘻嘻地看不出几分正经模样,“我们俩十几年的姐弟情,你猜会不会为你原地破裂。”
沈景明:“……”
他好像能体会到小舅子的感受了。
厨房的锅里还闷着饭,沈景明倒也不怕生,洗了手准备切菜,有节奏的切菜声从厨房传出来。
姜春陪着外婆在沙发上聊闲天,俏皮活泼的声音把老人逗得连连发笑。
闻到飘出来的饭香,外婆唏嘘,“小伙子还会做饭啊。”
“那当然。”姜春拍拍胸脯,很是得意,“反正我不会。”
午饭过后,外婆身子不好,下午习惯了小憩,姜春便牵着沈景明出门晃悠。
十月的小镇比往常热闹,马路两侧的茂密虬枝上挂上了整齐统一的小红旗,鲜艳亮丽,一树绿叶浓荫蔽日,倒有几分惬意。
偶然有光线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地上,姜春便跑过去,顺着光线瞅上两眼。
蹦蹦跳跳的模样,倒像极了没长大的孩童。
她看了好几秒,觉得无趣,又踏着步子跑回来,甩着他的胳膊打转。
“我以前就在想,要是每天早上睁眼和晚上闭眼都能看见你,我肯定每天都像蜜罐里的蜂蜜,开心得冒泡。”
“可那个时候,打死也没想到真的会有今天。”
“就觉得,可能真的就这样了吧。”
沈景明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安静地听她开口,对于她的喋喋不休,他已经习惯。
只是往常话很多的此时她忽然歇了声音,他侧头看过去,就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弯弯地眯眼看着他笑。
姜春脸上是促狭的笑,问他:“你说,世界上会不会真有鬼魂一说?”
沈景明沉吟一刻,轻轻摇头。
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早就料到他的答案,姜春眉梢一挑,咧嘴笑起来,笑意止不住的在脸上漾开。
浅浅的梨涡陷在双颊之中,肌肤带着清透的樱红色:“可是我相信真的有。”
“或许以目前的科学无法解释,只是真的一种还没有被科学发现和探索的未知领域存在,才让外婆他们这辈信了一辈子。”
姜春查过,楚人尚“巫术”。自《楚辞》记载中,便大兴巫术,占卜问道。
沈景明听惯了她的胡说八道,好气又好笑,低声说,“准备带我去哪儿长见识?”
诧异看他一眼,姜春勾着他的手指,笑得很神秘。
镇子西边仍旧静谧,浓郁的香火气灌鼻而来,姜春就来过一次,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寻到了那扇铁门。
沈景明蹙着眉头,“要进去?”
姜春点点头,她自墓园回来之后,连着好几夜没睡好,半梦半醒总觉得朱蒨还在世。
她捉住男生的手腕,偷笑一下,“你陪我一起。”
白墙红砖瓦的小平房里,院中的大香鼎积满了香灰,香烛的烟雾飘散,隐没在空气中。
他们前面有一对母子,儿子搀着年迈的母亲,看样子也是来请“灵”的。有门人过来,问了几句话,便引她到屋内等候。
隔着一条长长的走道,沈景明听着隔壁凄惨的哭喊声,神色质疑,明摆着不相信。
姜春撑着下颌,歪头看着他,倒也没想真让他相信神鬼这回事,毕竟她骨子里仍是持怀疑态度。
到这儿来,不过是想寻一方慰藉。
隔壁又吵嚷一阵,门人才推门进来,仔细的说了一番请“灵”的事项,并小心嘱咐几点,才引着姜春往偏房进去。
偏房里供着的,仍是那黄布遮住的樊笼,密密实实的看不真切。
姜春默念几句,虔诚的磕了头,又点了柱香,双手合十,才走了出去。
她紧张兮兮地往屋内探,可好半晌仍是没有动静,连一直守在门外的门人也消失不见。
姜春从
等了好一会儿,灰衣门人才缓缓来迟,伸手请她。
“烦请移步。”
牵着沈景明跟上去,姜春的整颗心不自觉地提起来,贝齿悄悄咬上唇瓣,“我有点害怕。”
男生抿着唇,宽实的手心覆盖上她的手背,轻轻安抚着她。
昏暗的大堂里,两人刚进门,门人便顺上了插销,窗子蒙上厚厚的黄布,颜色已经暗淡,半丝光线都没有。
神婆挽着民国时期的发髻,颈间的盘扣有秩序的扣好。
她此时紧闭双眼,唇色泛白,阴郁的眼角也笼罩着沉沉的郁气。
“往生者不眷荣华,心念旧恩,是少有的心善人,可惜病魔缠身,缠绵病榻。神明点头应允她为坐下菩提,从此极乐,在世者不必再挂念。”
再出门时,偏厅的茶香氤氲,阳光一样很好。
姜春轻轻呼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紧握着沈景明的手,缓步往外走。
临出门前,大香炉仍燃着香烛,写满朱砂的黄色符纸在光线下发着金光。
她双手合十,朝着东南角,低声喃喃一句。心里的巨石比起来时,似乎轻了些。
明明早已想通,又轻易被自己影响。
反反复复,放下了,又放不下。
总会经历,总要个过程。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神鬼的说法不一,更多的只是成年人用来慰藉自己的一种手段,信则信,不信也敬三分。
明天是正文最后一章。谢谢大家陪我走到最后。
番外会写的,目前有双许的故事,如果宝贝们有什么想看的,评论区留言,我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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