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烟火人间（3）
今年的情人节依旧热烈。
走在街上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几乎绕过一条街道, 就能看见伫立一个街角的卖花的小姑娘，仿佛在提醒大家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空气中悠悠荡荡出甜丝丝的情歌，缱绻低沉的嗓音简直腻到心里。
“哥哥买一束花吧。”
软软绵绵的嗓音在风中摇曳。
“我家的花和姐姐一样漂亮，你考虑买一朵吧。”
羊角辫小姑娘眨着水汪汪的眼睛, 手指扯住男人的衣角。
这般好话自然叫人心旷神怡。
还不待男人开口，他身侧的女人先转过身来, 酒红色长裙遮掩大半小腿, 微卷的长发妩媚迷人。
“你再夸一句，我就多买一朵, 怎么样？”
本来打着逗弄的玩笑话, 谁知小女孩摇摇头。
“不要你买。”
姜春眉梢一挑。
“要他买。”
她肥嘟嘟的手指抬起来, 指了指男人。
“男人给女孩子买花是天经地义的。”
说完，小女孩还煞有其事般点点头, 葡萄般大眼睛直直的盯着男人看。
姜春眉开眼笑，勾着他的手臂就笑，“你听见没有, 人家小姑娘都在为我鸣不平呢。”
玫瑰花香很浓郁，被小女孩捧在怀里，外面包裹一层透明薄膜, 保护得很好。
只是——
整齐放置的玫瑰相比起别家的, 看上去实在寒碜。枝条弯曲，被人仔细打了刺，卖相着实不好。
姜春看一眼, 便猜这花的来历与其他人的不同。
花瓣虽大小不一，但厚实馥郁，色泽艳丽，是家养的，应该花费了不少心思。
她见惯了培育的娇花，眼前这些倒是罕见。
“那哥哥买一支吧。”女人唇角滑过不经意的调笑，目光落在身边的人上。
男人微弯着腰，仔细挑了一支，付过钱便塞在姜春手里。
钱刚到手，小女孩展颜一笑，还来不及高兴，余光便瞥见不远处的嘈杂，小小的身板被人围住，看上去情况不是很好。
脸色一白，小女孩抱着花篮就往那边跑，在推搡中，张开手臂挡在小男孩身前。
姜春眉头一挑，本着看热闹的态度，也拉着沈景明往那边走。
刚走近人群便听见一阵粗俗的男声传来，刺耳不堪。
听了好几句，她猜出来七七八八。
挽着男人的手臂，姜春凑近他小声说：“你们男人的虚荣心真重，这年头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可不是。
沈景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人群中围着的男人大腹便便，身侧的女人也算是清秀佳人，只是一副面容太过尖酸，实在提不起好感来。
小女孩看起来确实不太好惹，凶巴巴的眼珠瞪得老大，仿佛下一口就会扑上去露出獠牙。
只是到底还是年纪小，表现出来得无畏也透着几分慌张的恐惧感。
局面僵持，看热闹的人群倒是围了一堆，只是无人出声阻止。
眼睛一眯，姜春推开人群走进去，一脚踢开男人那只意图不轨的咸猪手，把小女孩往边上扯了扯。
“你是多没存在感？需要跑到街上来欺负孩子？”
姜春看一眼被护在身后的小男孩，显然是很少碰见这事，眼眶泛红，看不出是泪是怒。
她唇角挂着一抹冷笑，“不喜欢别买就是，人家是拴着你的手了还是摁着你的头了，要你非买不可？”
“这两姐弟看上去就不像好人，谁不知道这花是从哪个鬼地方偷来的。”见她一介女流，男人不屑冷哼。
“才不是，你不许胡说，这些花都是我妈妈种的！”
小女孩握着拳头，死死瞪着他，要不是被人扯着，她该扑上去拳打脚踢一番。
沈景明牵住她的手，将人往身边带。
沉静的目光无言，却气势逼人。
那人是欺软怕硬的，看着他不太好惹，颇有几分心虚，故作大度般拍了拍衣袖，拉着女人冷哼一声就溜了。
姜春蹲下身子，帮她捡起散乱的花枝，悉数塞回小女孩怀中。
“这些花我都买了，带着弟弟回家去吧。”
小女孩不动，羊角辫翘起来，透露着几分倔强。
“我和弟弟可以买完的，我才不要同情。”
姜春笑了一下，没有反驳她的话。
“是，但是弟弟太小了，要是真的碰见坏人，妈妈该难过了。”
写了张纸条给她，姜春塞到她手里，“我没有同情你，是真的喜欢你的花。”
小姑娘看见手里的地址，忽然抬起头来，又听见她说：“这个地址是我的花艺工作室，你和弟弟离这里不算太远，你和弟弟帮我把花送过去好不好？”
“真的？”
看着地址确实眼熟，小女孩攥着弟弟的手，眼神仍带着几分犹疑。
对上她的视线，姜春忽然笑了，眉眼温柔，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我不骗人的。”
看着姐弟两人小小的背影，姜春抬头，轻轻靠在沈景明肩头。
“小时候我也是这样，张牙舞爪，看上去谁都不怕。其实自己才知道，只是因为没人保护，只有自己保护自己。”
花是柔嫩的，她以为只要有刺就可以显示出自己厉害。
“但是我遇见的好人太少了。”
她忽然感慨一句，蓦地笑起来，明艳的眉眼在璀璨阳光下绽放，晃了人眼。
沈景明没说话，只是静静听她说着。
她其实一点都不像她自己说得那么，一颗心软的不行，有时候连路边卖菜的老奶奶，她都愿意跑上去买几颗。
从小到大，他的好好遇见的好人实在太少了，可她依旧愿意成为其他人生命当中为数不多的好人。
以怨报德。
他笑了笑，满眼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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