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一高是百年老牌名校,历史悠久,景色优美,闹中取静。
高一学生军训的室外操场的是新修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胶味。
邢烨然在高一(1)班,尖子班。虽然他是中考状元,但班上个个都是天之骄子,因为各种竞赛拿到省奖甚至国奖的同学亦不算罕见。不过邢烨然还是一进班上就成了众人私下讨论的话题人物,因为有同学是他以前读的私立初中来的,知道他家里的事,这可是上过省电视台的大新闻。
邢烨然权当不知道,他要照薛咏说的,当一块沉默而坚固的石头。
邢烨然自打家里破产那时候,他以前一起吃喝玩乐的朋友和他渐行渐远,而使得他渐渐熄了交朋友的兴趣,也懒得去讨好别人。而对其他同学来说,被社会毒打过的邢烨然和从未踏出过象牙塔的他们不同,倒不是举止失礼,只是他显然对小孩子的玩乐不感冒,莫名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叫人轻易不敢接近。
所以,开学到现在,邢烨然一个朋友没有交上,独来独往。
邢烨然练了半个暑假的拳击,体魄结实,半天军训下来,轻轻松松。
因学得快表现好纪律优,还被教官提出来让他作示范。
不过一早上大太阳晒下来,邢烨然也出了一身汗,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去食堂打了饭,回寝室,打算稍微冲洗一下。
他现在稍微长高了些,身高快到165厘米了,不算太矮,但也不高,可他身材比例好,头小肩宽,腿长手长,腕线过裆,远远看上去已隐约有了成年男人的轮廓。
有其他室友也回寝室,路上遇见就结伴一起走了。
邢烨然问:“高一必须住校吗?可以走读吗?”
室友说:“听说都得住校吧,很少有人走读,走读那不是得把很多时间浪费在往返上吗?住校就有更多时间读书了。”
邢烨然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和班主任申请走读,军训期间住校也就罢了,他可不想一直住校,只有周末才能回家。
要是那样的话,他就没办法经常见到薛咏了。
没有他看着,薛咏趁机去找第二春怎么办?
那岂不是……邢烨然犹豫了下,想,那岂不是给他大哥戴绿帽。
他哥去世以后已经过去一年半时间。
理智上邢烨然知道薛咏还很年轻,将来也不找对象并不可能,但他一想到薛咏要再找个相好就觉得很别扭。到时候还会带到家里来,在大哥买的床上和薛咏做那种事,想想他就觉得很膈应,难以接受。
而且,要是薛咏找了新相好,肯定就没那么多空关心他了,绝对会把恋人的位置放在他的前面。
薛七哥可是江湖上第一的义气人,他能为许多兄弟赴汤蹈火、两肋插刀,就算是自己,对薛咏来说,大概也只是重要的人们中的一个。他在薛咏心里大概算有点特别,但也不是最特别的。
一想到这,邢烨然就忍不住地烦躁。
他生性极端,好胜心强,凡事都想拿到第一。
因为心里揣着事,邢烨然一路上冷着脸,对人爱答不理,很是高冷。
一进宿舍门,邢烨然一瞧见坐在他床位上的薛咏,怔了下,如冰山消融般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迫不及待地小跑过去:“哥,你怎么来了?”
薛咏理所当然地说:“我想你了呀。”
邢烨然耳朵便红了,眼眸晶亮一眨不眨地望着薛咏:“我也想你。我好想回家。”
一到薛咏面前,邢烨然忽然觉得自己的五感都变得格外敏锐。
他闻到自己身上一股子汗酸味,觉得好臭,不想被薛咏闻见,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
“才半天不见就想我了呀?军训是不可以回家的。军训结束就可以回家了。”薛咏心下有些感动,这半天不见,感觉邢烨然更粘人了,看他的脸被晒得一块红一块黑,斑斑驳驳,显然是被晒伤了,不由地心疼,“你看看你这个脸,都晒伤了……”
薛咏伸手拉他的手,把人拉到跟前,问:“我不是给你装了防晒喷雾吗?你怎么不用?”
邢烨然顿了一下,他虽然年纪小,但很有大男子包袱,觉得一个男人用化妆品是很丢人的事,而且看了看同寝室的男同学,没有人用什么防晒喷雾,所以没有拿出来用。
薛咏见他有点别扭的样子,想了想,知道是为什么了,笑话他:“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就当是药就好了嘛。”
邢烨然还是难以跨过心里的那道坎。
这时,薛咏不经意地说:“你看看你,可以照下镜子。变得好丑哦。”
邢烨然如遭雷击,大男子包袱瞬间被击垮了,薛咏居然说他丑!!!他变丑了,薛咏是不是就没那么喜欢他了?
他的爱美之心瞬间膨胀到极点。
邢烨然忙不迭说:“我、我下午就用!”
薛咏看他脸上的还有黑黑的汗渍,拧了毛巾给他擦脸,本来还只是晒伤的局部皮肤发红,他擦完,整张脸都红了。
薛咏愣了愣,纳闷地问:“我擦太用力了吗?”
邢烨然摇摇头:“谢谢哥。”
薛咏想了想,把毛巾洗了塞他手上,又看到他们寝室的其他人在打量,心下有些了然,说:“对不起哦,我忘了。这不是在家里,你这么大了,我还给你擦脸,你肯定觉得不好意思。”
邢烨然是觉得有点羞耻,但他并不抗拒,甚至还希望薛咏这样做:“没关系。”
邢烨然肚子咕噜噜响起来。
薛咏跟赶小狗一样:“你还没吃饭啊,赶紧吃饭吧。”
邢烨然坐下吃饭。
薛咏把自己带的冷饮棒冰拿出来分发,他本身做餐饮行业,购置过许多保温袋保温箱,冬天保暖夏天保冰,棒冰用保温袋装着,虽然化了一点,但没化太多。
薛咏给邢烨然的每个室友都送,乐呵呵地跟他们说:“我家烨然是不是不爱和人说话呀?你们别看他这样,其实他就是害羞,他也是个好孩子,大家多和他交朋友啊。”
薛咏深谙“吃人嘴软”的道理,他估摸着以邢烨然那个臭脾气,要他一开学就去讨好同学,比杀了他还难,不得罪人就不错了。他不求邢烨然交友广泛,但求他不要被排挤。
室友们吃了薛咏送的棒冰,和薛咏东扯西扯的侃大山侃两句,便一口一个“薛哥”叫上了。
邢烨然心下有些不满,瞟了那人一眼,腹诽:这是我哥,轮得到你叫吗?这就叫上了?
薛咏待了一会儿,要回去了。
邢烨然问他:“哥,你晚上还来看我吗?”
薛咏本来是不打算来的,晚上要出摊呢,但看邢烨然这么可爱这么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像只小狗崽撒娇一样,他心软啊,晕乎乎地说:“那我顺道过来看你一眼,给你带点好吃的。你们学校食堂那饭看上去是真难吃。”
邢烨然心花怒放。
邢烨然还去送薛咏,因为时间紧,快到午睡时间,薛咏只准他送到宿舍门门口。
邢烨然依依不舍地回去寝室。
室友正在聊薛咏:
“昨天见到的时候我还觉得他很吓人,今天他找我说话,我才发现他挺亲切的,那条花臂可真帅啊。”
“薛哥是不是混道上的啊……”
“邢烨然,他是你什么人啊?不是你亲哥吧?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邢烨然觉得他们叽叽喳喳得很吵,尤其是他们是什么关系时。
——薛咏是他已故大哥的爱人。
邢烨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含糊地说:“就是我哥。老师要来检查了,快点睡吧。下午还要训呢。”
下午。
邢烨然洗了脸,把防晒喷雾拿出来,脸上脖子上手上都喷上。
旁边有同学笑话他说:“这么爱美啊?女生才擦这个。”
邢烨然不管,被男生笑话就笑话吧,他可不想再听薛咏说他变丑了。
军训的前两天,薛咏都按照中饭晚饭过来看他,有时候晚自习结束也去。为此摊子又开得更晚了,他想想军训就那么几天,少做点生意没什么。
好多人的亲爸妈来得都没他这个没血缘关系的干大哥来得勤快。
不过他这样跑了两天,老师就在家长群通知所有家长一天最多只准来一次,家长们见天来给孩子送吃送喝,甚至把脏衣服带回家洗,不利于给孩子培养坚毅刻苦的学习精神。
薛咏只好一天只去一次了。
军训结束,邢烨然还拿了军训小标兵,全高一就评了十个,他射击考试拿了三个十环,军体拳也打得最好。
教官甚至说他想的话以后可以考军校生。
军训一结束。
邢烨然早就提前收拾好行李,颠颠回家去了,大家都归心似箭,但他跑在第一个。
邢烨然一星期没回家住,薛咏想念他是想念他,不过也稍微开始习惯了。
邢烨然一回家就和薛咏商量:“哥,我开学了就跟老师申请走读……”
话还没说完,薛咏傻眼了,问:“啊?你想走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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