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咕咕咕咕

    第33章南南东~南南东~

    卖药郎抑扬顿挫的声音,念出了这则消息:

    武士阶层的继国家,在三个月前,发生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意外死亡事件,连家主本人都离奇死亡。

    当时继国家的部下和家里的仆从等等,一度人心惶惶,还有流言指向家主精心培育的继承人、少主岩胜。

    少主岩胜心思缜密,不露声色地暗中布局,引诱妖怪出现,当场将其斩杀,从此家中与领地皆平安无事。部下与仆从心悦诚服,都尊重了他的新任家主的身份。

    这样平安无事地过去了三个月。

    不料,七天前,继国家又出现了不符合常理的离奇死亡事件,新任家主岩胜这次没能顺利格杀,而是与除了他以外,没人看见的妖怪,一起失踪了。

    缘一从卖药郎手里,接过那封求助的信函的时候,表情是空白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担忧当然占据首位,可是更多的感觉,还是陌生的空白。

    没有母亲的继国家并不是他的家。

    与兄长过于趋近的出生日期,兄弟二人相同的相貌,从小在他的认知里刻下了“会给兄长带来极-大-麻-烦”的印象。

    与卖药郎在一起,探求世间形真理、斩杀物怪,已有五年。来到咕王身边的时间更长,她没少载着他四处飞行,只因为他喜欢空中翱翔的感觉。

    在这期间,他从来没有回到过、乃至于路过过继国府上。

    蹑空草,能够让人飘浮到十多米甚至二十米的高处。

    虽然她说起来是“我认错了草”,可是吃下以后凭借自己就能升空,那种轻飘飘的感觉,让他再明白不过地意识到,它就是她特意找来给他的。

    再稀奇再珍贵的东西,也可以被当作玩具随便拿给他玩。虽然她早已遗忘——或者极有可能根本只存在于她的想象中那些——她作为人类时的生活。

    她有着“小孩子需要游戏和知识”的固有观念。

    也一直用行动证明,“你是我十分重要的存在”。哪怕她在语言上从未承认。

    交托家门钥匙、专程出门拜托有经验的友人、短期外出之前托管给可靠的友……嗯……“老熟人”。

    如果这都不算什么……

    毫无戒备地答应收留他,研究他的饮食衣物用度。

    会为他从一开始难以下咽、到后来才勉强可以入口的食物每一次的进步欢欣鼓舞。

    更改自己的作为大妖肆无忌惮的作息时间、严格遵循他呈交的“人类幼崽应有的作息时间”。朝夕相处之时,没有一次,在他醒来的时候,看不到她微笑的眼。

    手把手,将她尚未遗忘、或者重新回忆起的那些知识传授。

    借口“术业有专攻”,炫耀似的带着他去拜访她(还记得住址)的每一位朋友和熟人,高兴地得瑟:

    “看到没有!这是我罩着的崽,你们认一认眼熟,再交出一份让我满意的见面礼。”

    不过登门方式不太一样。

    有的是直接飞进院落里去的,有的是敲响房顶,有的是直接踹开洞府大门,有的是在宫殿上方打开高音喇叭,有的是从鸟居一路冲进本殿再顺着神力对神明本体发动“伊邪那美命传授的传音技巧”。

    当初缘一天真地以为,咕王是带他去找专业人士修习特长的。

    以及,妖怪的世界,登门方式真是复杂。

    直到他和卖药郎四处旅行的时候,各地有头有脸的大妖怪,甚至一些不怎么喜欢端着架子的神明,都会凑过来看看“咕王的储备粮/童养婿/私生子/干儿子/情敌之子/恋人转世/继承人……”

    到底长了几个鼻子几只眼。

    绝大多数真的只是来看看,看完了就,带着“就这样?”的表情,走掉了。

    下一个来看看的神明妖怪,则带着更离奇的传言,和更大的“就这样???”的表情,困惑地离开。

    也不是没有想要绑架、诱拐、抢夺他,来威胁、结盟、讨好咕王的。

    诚如咕王所言,卖药郎在他的规则之下,无可匹敌。

    但是在他的规则之外,他就是个健壮纤细的青年男性,在战斗方面甚至还不如渐渐长大的缘一。

    当他和缘一都力有不逮,苟字大法又不能奏效之时,也曾经数次遇到危险。

    咕王的朋友和熟人,都比她自己以为的要多,至少比她登门拜访的要多。

    ——当然,流传出去的各种匪夷所思的流言,这些家伙也是当仁不让的主力。

    特别是欧洲地狱的魔王别西卜和魔女莉莉丝,不知道制造出了什么版本的故事,竟然还有吸血鬼地狱犬阿萨乌鸦之类的他国妖怪,远渡重洋来看看他。

    卖药郎都因此做出数笔交易,得到了崭新的进货渠道,见识到了充满异域风情的各种药物成品与原料,贩卖的疗效极佳的真药和假……不是,心药,也驰名海内外。

    噫,这种事也是他嘱咐过缘一“不需要记在日记里”的分类,所以言归正传——

    继国家的领地,离咕王家的距离,对于人类来讲,相当遥远。

    这样远的距离,在没有行之有效的通讯工具的年代,几乎是音讯不通的。

    方言、传说、流行的妖怪,都会有所不同。

    也不知道继国家那位新任主母,是怎么想到,把求助信传递给这么远、还没什么名声的“小黑猫胭脂铺”的。

    咕王看向缘一。

    这种事对她而言,属于“不需要占用大脑内存的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在她家,无关紧要的小事情,比如吃什么、喝什么、睡哪里、去哪里,都是让小孩子来决定的,大人来满足小孩子微不足道的愿望就好了嘛。

    反正缘一从来没提出过让她觉得为难的要求。

    重要的大事,比如“今天刷哪个游戏”“明天找谁打架”“有谁坑过我还没报复回去”,她才会屈尊纡贵地亲自作出指示。

    卖药郎也看向缘一。

    与咕王的理由不一样,他知道“继国岩胜”是缘一非常敬重的兄长。

    这些年来,缘一虽然没有刻意,可是下意识地总在避开父亲与兄长的所在,足以说明这个内心澄如明镜的孩子,有着对“家”的渴望,和“非家”的抗拒。

    缘一没说过,他小时候,在继国家的遭遇。

    咕王不知怎么就知道了,卖药郎没问过但是推测得八-九不离十。

    事涉物怪,卖药郎肯定会去一探究竟。

    现在咕王回来了,缘一也好端端地交还给她,她要不要去,取决于缘一。缘一要不要去,取决于他自己。

    兄长有难,做弟弟的当然责无旁贷。

    并不是出于世俗伦理那种,长兄视弟弟为家臣、弟弟侍长兄如家主的阶级观念。咕王自己就没有等级之分阶级观念,她大佬教孩子不可能教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而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二人之间,刀割不断血浓于水的爱。

    既然决定了,那么现在就出发吧。

    咕王将没收拾完的一大堆旅行地特产,卷吧卷吧,打算塞回她的哥特风小书包里。倒是记得把卖药郎分拣完的那几堆分别放置在不同的口袋中。

    卖药郎和缘一围观她风卷残云的动作,譬如将千金难换的灵芝、何首乌、龙涎香,还有鸩羽、金刚石、见血封喉随便往哪里一怼,根本没有暴殄天物的自觉。

    咕王对于两位队友不赞同的目光毫无察觉,哼着歌继续乱来。

    直到两人一个架住她的胳膊,一个分拣出了超音速,她才诧异地撒开手,摸了摸缘一的发顶,茫然地从收拾东西的参与者,变成了旁观者。

    缘一拉着她的手,笑容一如她离开之前的甜软灿烂:

    “姑姑,你能占卜兄长在哪里吗?”

    咕王掐算片刻,自信满满地伸出一指:

    “东南方向,会有线索。”

    缘一想说什么,不太好意思说。

    卖药郎在百忙之中抬起头,近乎叹息似的订正道:

    “可是,你指的方向,是西南。”

    缘一默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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