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012年(四)

    为什么没能好好地回答呢

    我也爱你这句话

    有那么难吗

    我无法像别人一样表达自己的情感

    高兴时不能好好地笑,悲伤时不能好好地哭

    我想,这一定是因为我比常人更木讷的缘故吧

    这样的崔璨遇上了那样的闵玧其,像是一个失声的音乐家遇上了一个极具天赋的歌者一般,但更重要的是,他懂他,他理解了这个故事。

    那个樱雨纷飞的季节,他与他的故事。

    他很想要见到这个成为他的声音,为他呐喊的人,和他说一声谢谢你。

    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崔璨如今身处釜山白医院。今天早上,他照惯例地打给韩安的父母进行问候,可他打了三个电话,良久都没有人接听。崔璨见如此反常,心里惴惴不安,幸好不久后他便收到来自于韩父的短信说,韩母刚才突发阵痛,羊水破了,如今已被紧急地送到医院就医。

    这是一则十分具有冲击性的消息,韩母的预产期是42天后,今天羊水居然就破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崔璨知道这个消息后急忙搭高铁赶往釜山,就算他在收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立刻出发,但是他紧赶慢赶也花了整四个小时,他刚抵达病房前时韩母正要被送去产房。

    韩母已经痛得神智不清,并没有觉察到他的出现。韩父看到崔璨也只匆匆地向他点了个头权当打招呼后就进去产房里陪伴着韩母一起生产了。韩母是高龄产妇况且还是早产,这将是一场艰难的战斗,而他想要在他的妻子身边给她力量。

    崔璨就一个人被留在了产房外面,走廊上空荡荡的,仿佛说话都会有回音。不管看向哪里映入眼帘的都是一抹白,崔璨眼都不眨地盯着产房上意味着手术中的红灯,思绪万千。

    他很听话的,韩安最后拜托他帮忙照顾自己的父母,他照做了。这三年以来,他到釜山探望韩父韩母的次数比到汉南洞探望自己的祖父祖母的次数要更多,由于行程繁忙,崔璨大多只能当日来回,单程三个小时的高铁他也搭得甘之若饴。

    他也从韩父韩母那里得到了久违的父爱母爱,他们就像当初对韩安一样对待着崔璨,疼爱着他,关心着他,填补了崔璨四年没有见到自己父母的缺憾。

    他们似乎是很幸福的。可有一天,韩母怀孕了。那个被韩安如此期盼过的弟弟妹妹,即将降临到这人世间了。

    一开始得知韩母怀孕的喜讯时,崔璨是十分高兴的。高兴他们终于已经释怀,高兴他们终于已经准备翻开新的一篇人生篇章。

    后来他感到有些迷茫,这个婴儿的出生是否意味着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而他又是否已经做好迈入新的人生阶段的准备。

    他偶尔来釜山探望韩父韩母的时候,也小心翼翼地触摸过韩母日益膨胀的孕肚,感受着里面蕴含着的小生命。

    自从知道韩母怀孕后,崔璨更是把各式各样的补品和滋养食品像不要钱的一样往韩家寄,甚至还鼓起勇气和在剧组的演员阿姨们或者中年女性工作人员们询问一切关于怀孕和备产的注意事项。

    他知道肚子里的小生命是个小女孩后,也兴冲冲地为她买了很多的小裙子小鞋子,还买了一个婴儿用品UV消毒器,若不是韩父韩母劝阻,他连婴儿床都要定制了。

    一切的一切,他似乎已经做好了代替韩安做一个最棒的人人称羡的好哥哥的准备,仿佛他十分地欢迎并期待着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可为什么现在他在抗拒着呢。

    为什么他一直在害怕着呢。

    韩母在医生的建议下选择了剖腹产,所以在崔璨沉浸在自己的负面情绪中自责时,很快地韩母就被推出来了,紧跟着出来的还有那个即将被命名为韩月的小女婴以及满头大汗的韩父。

    小女婴一出生后就被送到保温箱中,韩父也顾不上自己新生的女儿,只满心满意地照看着自己的妻子。

    尽管是剖腹产,可韩母经受的痛苦可没有因此减少,他亲眼目睹如此煎熬的生产过程别提有多内疚了,恨不得自己能代替自己的爱人承受所有苦痛。

    韩母的麻醉药效用依然还在,韩父坐在病床旁痴痴地握着韩母的手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蛋。崔璨感觉自己在病房里有点碍事,所以他就随着韩父的建议,一个人去隔离病房探望婴儿。

    他就站在病房外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看着那个刚出生的婴儿。

    很小。很红。很丑。

    这就是韩安的妹妹吗?他的替代品。

    崔璨久久伫立在病房外呆呆地看着她,眼神无喜无悲,让一旁随行的护士都感到诧异。

    她如果消失的话就好了。

    你怎么可以那么想?她是韩安的妹妹,她是你必须要替韩安守护的那个人,你们约定好了的。

    崔璨惊觉他对于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婴的恶意,不待与韩父韩母告别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医院。

    他们会忘了韩安吗?等有一天那个小女孩长大了,能走能跳会说话会笑了,那么她会不会彻彻底底地覆盖了韩安的存在。

    他们说,时间能够治愈一切伤痛,可时间也能让你忘记很多你不想忘记的事。

    回到了首尔,此时已是深夜。平时车水马龙的道路上车辆寥寥无几,崔璨并不想要回到那栋空空荡荡了无人气的别墅,但他又无处可归。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公司,打开了录音室的门,出乎预料的是录音师居然还在。

    “崔璨啊,你来得晚了,Big Hit的人早就离开了。”

    “啊,是吗....Hyung,或许你晚上有别的约定吗?”

    “那倒是没有,怎么了?”

    “能不能拜托你帮我录音?”

    “突然?”录音师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崔璨的状态怎么看也不对劲,他一转念便顺势答应了。

    “好吧,你想要录哪一首歌?我先说好,你得给我算加班费的啊。”

    “《时间流逝》。”

    “时间流逝后

    会冲淡思念吗

    时间流逝后

    会让人忘却回忆吗

    伫立在原地的我

    拥抱着思念而活

    即使你的一切消失无形

    我必定至死将你牢记”

    我所到之处都有你的足迹

    景色中有你我脑海里有你

    无论我在哪里你都挥之不去

    我好寂寞

    我很想你

    你温暖了我的春夏

    留我独自捱过秋冬

    哪怕是一瞬间也好

    紧紧地拥抱这寒酸又虚无的我

    我真的很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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