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欢的母亲周慧娴是中学语文老师, 平时总是带学生回来补课。
程欢从小就习惯了, 带周延回来那天是程欢的生日，可是她妈完全忘了这回事。
程志国给女儿买了一个小蛋糕送了一个小礼物就出差去了，家里就剩下程欢一个人。
程欢那天下午一个人默默地躺在二楼的阳台晒太阳，旁边的圆桌上还放着一块没吃完的蛋糕。
直到听到喇叭声程欢才恍惚地睁开眼，十岁的程欢踩在凳子上趴在阳台静静地看着那辆熟悉的大众汽车。
程欢看到她妈妈下车后那张小脸上滑过一丝高兴, 刚准备叫人就见她妈妈绕过车头走向了副驾驶, 紧接着副驾驶上出来了一个男孩。
隔得有些远程欢看不太清那男孩长什么样，程欢看了两眼院子, 考虑了两秒急忙跳下凳子往楼下跑。
刚从二楼跑下来就看到她妈领着男孩已经进门了, 她妈手里还提着一个小行李箱，程欢站在楼梯口一脸懵逼地看着男孩。
视线落在他身上时湿漉漉的眸子滑过一丝惊艳, 他长得太好看了吧。
皮肤好白，好像个女孩啊。程欢的小脑袋转了一圈，突然发现周延长得像她正在看的动画片里的男主角。
程欢眨了眨眼，大大方方地跑到周延面前, 周延比程欢高一点点，程欢为了跟他“平等”说话故意踮起脚尖跟他一样高了才好奇地问了句：“你长得真漂亮啊。你叫什么名字啊？你是我妈的学生吧？”
“你是不是语文不好？我妈可严了呢，不过你跟我一样大吧，应该没上初中啊。我都还在上小学呢。”
周延站在原地不太自在地退开两步跟程欢拉开距离。
程妈妈放下行李箱后下楼看到两小孩凑在一堆说话, 同程欢招呼了一声：“欢欢, 这是周延，比你大一点，你可以叫他周延哥哥。他是妈妈朋友的孩子, 他爸妈出国了，所以他以后住在我们家。你跟他要好好相处啊。可千万别欺负他。”
程欢乖巧地哦了一声，等周慧娴离开后程欢拉扯着周延的胳膊往院子里走。
周延跟个木头人似的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是不是哭过，眼眶还红红的，程欢越发觉得周延是个小姑娘。
程志国专门给程欢搭了一个秋千，程欢拉着周延走到秋千那处，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秋千上偏过脑袋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周延，程欢理所当然地让他帮忙推秋千。
周延刚开始没动，直到程欢不满地丢下秋千走到周延面前，伸手碰了碰周延的脸，程欢嘀咕：“你怎么不说话啊？你是哑巴么？”
“不想说。”周延摇头反驳程欢的话。
说完周延便径自走到了秋千那处示意程欢坐上去。
荡秋千时程欢一脸的兴奋，仰着脑袋看着周延，程欢趴在秋千上疑惑地跟周延对话。
“你叫周延啊，我叫程欢。”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我又没跟你说过。”
“周阿姨说的。”
“你爸妈出国了是什么意思啊？他们不要你了么？”
“没有。他们工作忙照顾不了我。”
“那你以后都会在我们家么？”
“不知道。”
“你以后是不是得跟我在一起玩了？还会跟我一起回家啊？”
“不知道。”
程欢被周延的回答给气到了，瞪了一眼周延，小声吐槽：“你知道什么啊，问你什么你都不知道。”
周延垂眸扫了一眼满脸不高兴的程欢，默默地抿了抿嘴唇。
程欢刚开始对周延挺好的，吃的喝的总是会给偷偷给周延留一份。
直到两人上初中开始程欢就开始慢慢嫌弃周延了。
倒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周延老是听周慧娴的话拦着她不许做这也不许做那。
程欢班里有个同学过生日，程欢放学后想要跟着一起去，周延知道这事直接拒绝了程欢。
“周延！你好烦啊，我不管，我就要去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他们说了要去新城唱歌的。我都凑了钱，肯定是要去的。”
程欢穿着校服满脸幽怨地拉住周延的书包带想让周延等她一起回家。
上了初中的周延越发冷淡了，也没有小时候说话好使了，基本上程欢妈妈不许的事周延从来不肯给程欢打掩护。
但是这一次程欢早在一周前就开始凑钱了还把买资料的钱都添了进去怎么可能不去。
“不去。你也回家。”
周延高了程欢一个头，这会儿看到程欢满脸祈求地抓着他，周延果断地拒绝。
“不行！那你不陪我去，你自己先回去。反正我现在要去。我都凑了那么钱在里面，要是不去我钱怎么办！”
周延猛地瞪了眼程欢，“你凑了多少钱？”
“一百。”
周延拧眉，一脸疑惑地看向不想多说的程欢，“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存的。”
“你平时花销那么大存得住钱？”
“存得住啊。我存了好久呢。”
周延不敢置信地扫了扫程欢的脸蛋，“你把学校买资料的钱用了？”
程欢没想到周延一下子就猜到了，小脸上出现短暂的惊慌，下意识地反驳：“没有！我都已经交了。”
周延跟程欢待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看出程欢在撒谎，见程欢还在嘴硬，周延皱眉提醒：“那资料钱八十几块，我们基本上都在家里和学校吃饭，阿姨怕你买垃圾食品，所以每天只给你两块钱。”
“你爱美，老是买小夹子什么的，一个小夹子要四五块，你这个月都买了好几个了，你还存钱？”
“你把资料钱交给谁了？我陪你去要回来。”
周延说完拉着程欢的胳膊准备去找人要钱，程欢吓得小脸煞白，急忙挣脱开周延的桎梏。
“我没有！！！我资料钱早交了的！你先回去吧，我同学还在等我。”
程欢说着也不管周延直接撒腿往校门口跑，直到跑到远处看不到周延的身影了程欢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边弯着腰喘气边骂周延。
“程欢，你怎么这么晚啊，我们都等你好久了。”
公交车旁边，一个女孩抱着胳膊一脸不耐烦地看着程欢。
“还不是因为周……”
程欢还没说出来就自觉地闭了嘴。
周延从进江城附中开始就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同学眼里的学霸，尤其是女孩子们对周延更是喜欢。
程欢班里的女孩没几个是不喜欢周延的。
“行了行了，你不用解释了我们快点去吧。我们是未成年，那里不让进，一会儿我们跟几个大人偷偷一起溜进去。我哥在那里开了包间，到时候可以唱歌，我还买了蛋糕大家分着吃。”
说话的人正是刚刚质问程欢的人，程欢的同班同学廖雨。
廖雨长得好看，家里也有点钱，性格傲，程欢刚开始挺讨厌廖雨的，可是有一次廖雨帮了她，程欢也就暂时跟她们玩在一起了。
程欢聚完回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程欢仗着她爸妈出差去了所以才这么放肆。
打车回到家里发现她爸妈坐在客厅里不说话，程欢一脸惊慌地握着书包带，紧张地咬了咬唇瓣，刚想主动交代就听到周慧娴疑惑地问了一句：“小延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他他还没回家么？”
“他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你们在外面补习，你是不是又欺负人家了？怎么留他一个人？”
周慧娴说着说着就站了起来走到座机旁边打电话，程欢见没人关注她立马跑上楼将书包随手扔在床上。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程欢懒懒地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刚闭上眼睛就想起周慧娴的那句话。
程欢立马翻身坐了起来，拉开门下了楼，刚走到楼梯口就见到周慧娴拿着手电筒准备出门。
“妈，你大晚上去哪啊？”
“你还知道问。这么晚了小延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他爸妈交代。你这丫头也不知道懂点事，你俩一起补习怎么丢下他一个人就回来了。”
程欢也跟着紧张起来，急忙跑下楼跑到周慧娴旁边拉着她的手担心地看了眼门外，屋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程欢心底有些虚，怕周延是为了等她才这么晚不回家的。
“妈，我跟你一起去找周延。这么晚了他要是出事了怎么办。妈，我有点害怕。”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我让你少欺负小延你不听，那孩子老实话少平日里没受你欺负我都提醒你几次了你还不听。他要是有什么事你看我不打断你腿。”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了嘛。我们快去找他吧，要是出事了可就晚了。”
程欢说着急匆匆地拉着周慧娴往外走，刚出院子程欢就瞧见了坐在墙角的周延。
“妈……周延在那里。”程欢紧张地指了指周延待的位置。
周慧娴看到蹲在角落里的周延表情一滞，下一秒周慧娴电筒照了过去，看清是周延后周慧娴松了口气。
“小延怎么到家了也不进去？坐在这儿做什么？”
周延缓缓看向周慧娴身后躲着的程欢，见她一直给他使眼色，周延低头解释：“我……我刚刚写作业忘记了。”
“好了好了，人没事就好。快进屋洗个澡了吃点东西填肚子。”
——
二楼走廊，程欢慢吞吞地走在周延的后面，在周延快进卧室时程欢一溜烟儿钻了进去，砰的一下关了门。
程欢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手指不停地搅动了几下，“你没有告诉我妈我去聚会了啊？”
“嗯。”
周延似乎不太高兴，将书包随手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绕过程欢走到衣柜边，缓缓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一套睡衣就要往浴室走。
程欢见周延不明不白地就要去洗澡了，急忙挡在周延面前。
“那你刚刚去哪了？怎么到家了也不进屋？”
程欢满脸的疑惑，湿漉漉的眼眶里装满了好奇，周延认真地看了两眼，见她的眼里除了疑惑没有其他情绪，周延褐色的眸子里滑过一丝失落。
伸手轻而易举地拉开程欢，情绪不高地回了句：“我要洗澡了，你先出去。”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今天干嘛去了，你刚刚为什么不进来啊？？”
回应程欢的是一个冷漠的背影。
周延已经进浴室开始洗澡了。
——
第二天早上周慧娴给两人一人做了份早餐就出门上班了。
程欢也是吃早餐的时候才发现周延生气了。
无论程欢说什么周延都不理她。
程欢刚开始还会哄一下，到最后也懒得管了，吃完早餐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公交车上程欢坐在靠窗的位置，周延坐在程欢的旁边，程欢从包里掏出一个苹果默默地递给周延。
周延睨了眼苹果没有接。
“我说你怎么还生气啊。我又没惹你。再说了……明明是我该生气啊。苹果给你，你中午吃。”
程欢说完也不管周延同不同意，直接把苹果塞在了周延的手里。
下了车程欢扭过头扫了眼背后的周延，撇嘴道：“我同桌好像喜欢你，你有空把你作文本借给我，我给她看看。”
周延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毫不犹豫地拒绝：“我没空。”
周延说完看都没看一眼程欢直接背着书包离开了，程欢站在原地看着周延的背影忍不住骂了一句小气。
程欢和周延不在一个班，程欢一进教室就看到同桌翘首以盼地盯着程欢。
程欢昨天答应了同桌给她借周延的作文本，不过刚刚被周延拒绝了，程欢有些不好意思。
“程欢，作文本借到了么？”程欢刚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书包还没放进书桌里就被同桌林涵拉着问。
程欢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扭过头看了眼林涵。
“我还没借呢。你等下课了我再去借。”
“你要是借到了周延的作文本，我送你两个我新买的专辑。陈论新出的专辑。”
程欢立马点了点头，向林涵保证：“你放心，我下课了一定给你搞到周延的作文本。”
“那个真的是陈论的专辑？可以先给我瞅瞅？？”
“专辑在家里我没带来，不过你要是给我要到了周延的作文本我明天就给你拿来。”
“我保证给你拿到手。”
——
第二节下课，程欢懒拖拖地走向周延的班级，站在门口扫了一圈没找到周延的身影，程欢大大咧咧地靠在门口抱着胳膊问了一句第一排的人：“你们班周延呢？”
“去办公室了。”
听到周延去办公室了程欢眉眼弯了弯，咳嗽了两声，故作淡定地回答：“那个，周老师让我拿一下周延的作文本，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周老师？”
“对啊。”
“那周延……”
“没事，他知道。我就是帮他拿的。”
程欢拿到作文本心满意足地回到教室扔在了林涵的桌上，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一脸得意地提醒：“专辑别忘了。”
林涵抱着作文本小心翼翼地抚过周延的名字，一脸严肃地翻开周延的作文本，每一个字都看得仔仔细细，恨不得一笔一划都写出来似的。
程欢一脸无语地扫了扫林涵，没什么意思地说了声：“这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你至于么？”
“至于！周延是谁？那可是我们学校的第一，各项排名都第一的那种！这种人就得被我们当祖宗一样供着。听说周延本人特别冷漠，基本上不会跟人主动说话，尤其是从他手里拿东西了。他基本上不会借的。”
“对了，你怎么拿到手的？”林涵说到这一脸疑惑地看了眼程欢。
程欢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咳了咳，一本正经地说了句：“我借的。”
“你借的？？你怎么借的？？据我所知，周延从来不会让人碰他的东西，你拿他作文本过来他还同意了？”
程欢面对林涵的质疑有些心虚，不想再继续说下去，急忙扯了个借口糊弄过去了。
程欢刚趴在桌子上准备睡觉就被林涵给吵醒了，程欢幽怨地扫了一眼林涵，嘟囔了一句：“我都说了作文本是我找他借的了。你怎么还问我啊？？就不能让我睡会儿么。”
“周……周延找你。”
林涵的声音都在颤抖，脸蛋也红得不成样，程欢下意识地顺着林涵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周延清冷地站在走廊盯着她。
程欢莫名地害怕。
不知道是不是林涵的缘故，程欢也跟着紧张起来，起身动作幅度太大，小腿撞到了桌脚疼得程欢嘶了一声。
瘸着走出教室，程欢没等周延开口主动承认错误：“我知道你肯定……是为了作文本来的。我就借一下明天肯定还你。”
周延睨了两眼程欢的左脚，见她时不时地皱眉，周延淡淡地开腔：“你拿我作文本了？”
程欢猛地抬头，一脸懵逼地看着周延：“你不知道？”
“刚刚知道了。”
程欢……
行，她这算是做贼心虚？
程欢呼了一口气，往走廊边上挪动两步，右手搭在栏杆上，弯腰稍微揉了揉左腿，忍不住问了声：“那你来找我干嘛？又是我妈？”
“阿姨今晚有事，让我们自己在外面吃饭。”
“卧槽，她不回家啊？？？那我们放学了去看电影啊？？我们家陈论哥哥刚出道，这可是他演的第一部电影，我一定要支持他！”
周延目不转睛地看着兴奋过度的程欢，薄唇抿了抿，还是将周慧娴的原话讲了出来：“阿姨留了两张卷子，让你做完。她回来的时候检查，还让你写两篇作文。”
程欢顿时皱眉，不满地瞪了眼周延，“那你呢？”
“我没有。她让我监督你。”
“凭什么啊！为什么每次都是她额外给我布置作业，你就没有。还监督我！卧槽，我是什么罪犯么？”
程欢满脸烦躁地推搡了两下周延，“烦死了，我先进教室了。”
程欢说完也不等周延回应，转过身慢慢走回教室，因为左腿疼程欢的动作有些慢，周延的目光一直在程欢的身上。
“程欢，你跟周延很熟么？”
上课时间林涵在桌子底下偷偷拽了拽程欢的衣袖，一脸好奇地问了出来。
程欢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在林涵的期待中默默地摇头，语调淡淡地回答：“不熟。我……不认识他。”
“那他怎么会主动找你？”
程欢玩了玩笔头，撇了撇嘴：“你知道他们班班主任是谁么？”
“周慧娴老师啊，学校老师里公认的严格。而且她一直带的是年级最厉害的班级，这不才评为江城最美女教师么。”
程欢听到最后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扫了眼旁边的林涵，见她一脸敬佩，程欢抬了抬下巴，慢吞吞地吐出：“你倒是挺了解的啊。忘了说，我就是你口中江城最美女教师的女儿。”
“你是周老师的女儿？？？？不可能啊，她怎么会放任你来到我们班？”
林涵那一脸的不敢置信惹得程欢翻了个白眼。
她才不想进那所谓的重点班，尤其是在她班手底下不得……被整死么？
程欢想到自己的惨状就忍不住哆嗦，急忙拒绝：“我才不会去！就我这成绩也不配。”
“你妈是不是管你管的特别严格？你整天回家她都会拉着你写作业？”
周慧娴平时忙着改作业什么的，还负责其他学生，倒是对程欢管得不算严格，她自己也没经常在程欢身边逼着她。
只是……程欢旁边有个行走的监控器。
想到这程欢忍不住皱了皱眉，满脸幽怨地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喜欢周延？”程欢趴在桌上随便问了句。
问完注意到林涵脸上有些犹豫，程欢眨了眨眼，无所谓地说了句：“你要是不想说也没事，反正我也不是非要知道。”
“我有次去办公室不小心碰到周延了，我跟他说了声对不起，他弯身替我捡起了作业本还让我下次小心点。”
程欢一脸懵逼。
就这？？
“所以你就喜欢了？”
“周延看着冷漠，其实是个很细心温柔的男孩子。虽然我跟他没多大的交集，可是那一次让我觉得他除了外在的那些条件，还有其他的。他真的挺好，不过很少有人能走进他的心吧。”
林涵一脸无奈地说了句：“要是我能走进他的心就好了。可惜……没机会。”
程欢没当回事，默默地吐了句：“你要是喜欢我帮你。只要你多给我几张陈论的专辑啥的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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