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而过, 一眨眼就到了中考的日子。
周慧娴这两天一直很担心程欢和周延, 给他俩准备了不少解暑药什么的。
程欢没当回事。
在她眼里跟平时考试没什么差别。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考试完了大家可能都很难有机会再在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讨论八卦，一起上课了。
程欢不担心，周延自然也没有多在意。
一个属于心大的，一个属于有实力的。
中考考完, 程欢整个人彻底解放了。
只不过没折腾多久就被周慧娴给打击了。
程欢稍微收敛了一点。
半个月后程欢和周延同时收到了三中的录取通知书。
程欢打死也没有想到她会跟周延一个班。
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程欢差点没把通知书给撕了。
她命里怕是躲不开周延了。
比起程欢的烦躁, 周延心情倒是挺好。
周延父母知道他考上三中，也打电话来感谢周慧娴。
还说要回来看望周延。
周延虽然没表示, 可程欢大概也猜得到他很高兴。
毕竟他父母都出国好多年了。
想起这事程欢还有点疑惑, 当初他父母出国怎么不带他一起？
程欢虽然眼巴巴地想知道可也没有主动跑去周延面前问。
周延这人一旦涉及他父母的事向来是不肯多说一个字的。
程欢之前好奇过，不过每次都被周延给岔开了话题。
问了几次后程欢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了。
周延父母回国前两天他还特意问程欢他去接他们穿什么衣服。
程欢懒得理他。
随便给他指了两件衣服就差不多了。
没想到去机场那天周延还真就穿了程欢随便说的那两件。
机场里人来人往, 程欢坐在大厅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扫了眼站起身不停地往出站口瞧的周延。
程欢玩了玩手机，随意地问了句：“按理说你爸妈应该到了啊，怎么还没出来？”
“再等等。”
“哦, 行。等呗。”
程欢说完继续玩手机。
玩到程欢都觉得不对劲了程欢才抬头看向旁边站着的周延。
时间已经过去两小时了。
而他父母乘坐的那辆飞机早到了。
至于为什么没见着他父母也只有一个原因。
他们压根儿没回来。
程欢想到这心里掠过一丝不舒服。
刚想否认这个想法程欢就收到了周慧娴发过来的短信。
“欢欢，小延弟弟突然生病可能不能回国了。你跟小延说一声，他要是心情不好记得安慰安慰，别跟个木头似地杵在旁边不动。”
程欢看到短信时眼睛眯了眯。
不回来了？
靠。
故意耍人玩呢？
程欢烦躁地收了手机抬头看向目光一直落在出站口的周延。
周延脊背挺直, 即便站了两小时他也没动半分。
程欢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单薄的背影。
一想到周延父母因为他弟弟感冒了就不回来了程欢就想骂人。
就特么一个感冒就能随便放人鸽子？
都七八年没回国了吧。
这小儿子是儿子, 这大儿子就不是了？
程欢越想越气，看着站着不动的周延程欢一时间有些同情他。
几分钟后程欢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褶皱, 程欢凑到周延面前，扯了扯周延的衣袖，试探地说了声：“周延，要不我们先回去？我有点饿了。”
周延收回视线，褐色的眼眸静静地落在程欢的身上，见程欢凑在他面前脸上挂着一丝半缕的小心翼翼，周延抿了抿唇：“程欢，可以再等一会儿么？”
“他们应该快到了。等他们出来了我再带你去吃饭。就等一会儿。”
程欢突然愣住。
迟疑地仰头看向周延。
周延此刻面不改色地抬眸望着出站口，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可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程欢突然扯了扯周延的衣袖，一脸平静地说出事实：“周延，你爸妈没有回国。你弟弟发烧了，所以他们并没有坐上那班航班。你再等下去他们也不回来了。我们回去吧。”
程欢一字一句地说完，不留半点情面。
周延恍惚地垂眸，视线落在程欢身上，周延头一次质疑程欢的话：“程欢，你是在骗我么？”
程欢心里莫名起了一股无名火。
不知道是因为周延质疑她还是因为其他。
程欢皱眉凉凉地抬了抬眼皮，“你要不信就算了。你要愿意等你就继续等吧。回不回去随便你，我肚子饿了先走了。”
程欢说完随手拿起椅子上的包包，随便挂在身上，转身往机场外走。
周延一个人站在原地不动。
目光呆滞地看向程欢的背影。
程欢走出机场，满脸烦躁地回头扫了一眼。
周延没有出来。
程欢叹了口气。
心里咒骂了一句。
随后气急败坏地插了会儿腰。
挣扎了一会儿程欢还是往回走了。
走到一半程欢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延。
他还真不走啊？
程欢心里暗骂他父母有毛病。
骂了一通后程欢妥协地走近周延。
“你到底走不走？”
程欢重新回到周延身边不耐烦地问了句。
周延静静地望着程欢，程欢的眼眸里全是他的倒影。
说来可笑。
这是周延第一次想跟程欢对着干。
之前都是他让着程欢。
可是这一次程欢妥协了。
程欢见周延没动静气得不行。
“周延！你再等下去他们也不会回来，你能不能清醒点啊？他们要是真想你早回来了。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
“说实话要不是我妈给我发短信我还真不想管你。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走不走？”
周延没有动。
程欢气得半死。
到最后程欢也不管周延了，直接拉上周延的手腕将他往外扯。
一路上周延一句话也不说，程欢也烦，两个人都没说话。
刚开始程欢一个劲地拉扯着周延，到最后程欢气得不行，蹲在地上差点哭了周延才安慰程欢，答应她回去。
程欢见周延松口也松了一口气，也不管打车贵不贵了，直接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公寓地址。
车里程欢时不时地瞧一眼周延。
周延自从上车开始就没说过话。
平时周延会照顾着程欢，这一次也忘了。
除去刚刚程欢气得快哭了周延手足无措地说了句回去，从那之后周延一直没说过话。
程欢大概也清楚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糟糕。
估计短时间内是难以接受的。
周延虽然从来没主动说过想他们之内的话也没跟程欢提过他父母的事，可周延的房间里一直摆着一张全家照。
他和他爸妈的全家福照片，没有他弟弟。
估计那照片是周延比较珍惜的。
车内气压很低。
司机好像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主动开了广播。
广播里播着小品，里面的笑声一阵接一阵，若是平时程欢肯定跟着说几句。
可是今天程欢也开不起玩笑来。
司机到达三中附近的公寓，程欢开门下了车。
刚想给车费周延就已经递出了一张百元大钞。
程欢舔了舔嘴唇，默默地将手里的二十块放回了兜里。
电梯里就程欢两个人，程欢平时在周延面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有事没事都喜欢跟他闹。
周延也纵容她胡来。
可今天程欢怎么也张不开嘴。
程欢靠在电梯壁上不自在地垫着脚尖，看着数字不停跳动。
电梯到了五楼，程欢率先走了出去。
周延半天没有出来。
程欢在电梯合上前及时按了一下。
扫了眼角落里的周延，程欢下意识地喊了声：“周延，出来啊。”
周延迟钝地点了点头。
程欢没回自己的房间，反而跟周延一起进了屋。
周延一进屋就跟程欢说了句：“我进去待会儿。”
程欢咬了咬嘴皮，伸手拉住了周延的手臂。
周延疑惑地扫了眼程欢搭在他手臂上的那只手，转过视线看向程欢。
见她一脸的犹豫，周延抬手轻轻揉了揉程欢的脑袋，语调温柔地出声：“程欢，我没事。我就是想冷静冷静，你让我自己待一会儿。我好了就出来。”
周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程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嗯了一声。
周延关门前看了眼站在原地不动的程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周延又走了出来。
在程欢的注视下周延缓缓走进厨房。
没过几分钟周延就从厨房出来了。
他手里端着一盘洗过的葡萄，手里还拿着一瓶酸奶，将东西放在吧台后周延又从柜子里取出一袋零食。
周延看了看程欢，朝程欢说了声：“你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一会儿我再给你做饭。”
“我先进去了。”
周延说完转身走进了卧室，这一次关了门。
程欢看着那道紧闭的卧室门又扫了几眼吧台上放着的吃的，程欢一时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周延怎么这么……温柔呢。
明明自己都那么难过了，还不忘记给她准备吃的。
其实程欢也不是很饿，只是找借口想让周延回来罢了。
可是这么点小事周延都记住了。
程欢走到吧台，拉开高脚椅，慢慢坐了下来。
眼前的那堆零食就那么明晃晃地摆在她面前，程欢看了一圈才发现这些都是她爱吃的。
——
夜晚霓虹灯璀璨夺目，对面的LED 显示屏上不停地转换着画面。
程欢站在阳台有些烦躁。
周延已经在房间里待了快两个小时了。
晚上□□点天气渐渐开始凉下来。
窗外蝉鸣声叫个不停。
程欢坐了一阵儿实在是憋不住了，直接站了起来径自往周延的卧室走。
走到门口程欢迟疑了两秒，最终还是敲了两下门。
里面没有动静。
程欢再次敲了几下。
这一次门很快被人打开了。
周延站在门口，手搭在门上，面不改色地看了看发愣的程欢，“程欢。”
“嗯？？咋了？”
“你想吃什么？”
“啊？”
程欢迷茫地抬起头，挣扎地看了看周延。
周延的情绪藏的太深，程欢窥探不了半分。
程欢暗自叹了口气。
“都可以。”
“好。”
周延说完缓缓走向厨房，期间没有一丝不对劲。
程欢不放心跟着走进厨房。
周延站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淘米煮饭。
等米放进电饭煲里了周延按了煮饭。
又取出两颗土豆。
程欢立马凑过去接过周延手里的土豆，自告奋勇地说了句：“我会削土豆皮。”
周延嗯了一声。
“那你弄，别削到手了。”
“哎没事，我都削过好几次了。”
程欢蹲下身子，将垃圾桶放在自己面前，拿起刀开始削土豆皮。
一时间厨房里倒是有了烟火气。
周延炒菜，程欢在旁边打下手，气氛和谐到好像没事一样。
可是周延越是一声不吭程欢就越明白周延憋在心里很难受。
周延做了三菜一汤，每一样都是程欢爱吃的。
周延吃了小半碗就不吃了。
程欢咬了咬筷子，抬眸看向对面的周延。
“周延，你有什么别憋在心里。可以跟我说说，也好受点。”
“我没事，你别担心。”
周延的语调克制而又温柔，一句话将程欢想了好久的安慰全给堵住了。
周延不想麻烦程欢也不想让她担心。
认识到这个事实后程欢越发不是滋味了。
她隐约明白她在周延那不一般，可是程欢从来没有想过她对周延的影响有这么大。
大到他明明不想搭理人不想说话也会耐着性子给她做饭陪她聊天。
程欢想到这也没胃口了。
程欢缓缓放下碗筷，手撑在桌子上，下巴搁在手掌心。
“周延，你是不是喜欢我？”
周延眸色一暗。
在程欢的注视下周延摇了摇头，“没有。”
程欢……
好的，是她想多了。
程欢心底的那块大石头突然没了。
心里负担也轻了许多。
要是周延说是……程欢真的不敢想象她后面该怎么面对周延。
她不喜欢周延。
至少现在是不喜欢的。
也没有考虑过去喜欢周延。
他俩太熟了。
程欢松了一口气，自告奋勇地收拾碗筷。
程欢忙着收拾也没有注意到周延脸上滑过的那抹复杂。
如果程欢多停留一会儿一定可以看见周延眼底的失落和庆幸。
庆幸的是他没有破坏他俩现在的关系，失落的是他说了谎。
这世界上本来就是这样的。
喜欢一个人是你自己的事，没人逼你喜欢也没有人逼着你不喜欢，从始至终都是你心甘情愿的，所以也没资格去指责对方为什么不喜欢你。
——
晚上程欢没着急回自己的房间，依旧待在周延的公寓。
周延进浴室洗澡去了。
程欢瘫在沙发上跟她妈聊天。
（小延情况还好吧？他妈刚给我打电话，让我看看他有没有事。还说过段时间再回来。）
程欢看到短信切了一声，谁稀罕他们回来似的。
不过……
程欢伸长脖子瞧了眼紧闭的卧室。
（应该没事吧。我也不知道。他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你有事没事多问问他，跟他说说话也好。算起来他爸妈也真是……不能回来就不该给他希望。）
程欢翻了个白眼。
这些大人不都是这样么。
什么时候想过孩子的想法了。
自作自受呗。
说起来这事明明是周延最惨吧。
程欢愤懑不平地想着。
跟周慧娴聊了一会儿程欢也懒得管了。
拿起遥控器，随便看了一个综艺。
周延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头发湿漉漉的，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家居服，手上握着一条毛巾正在擦头发。
身形挺拔。
刚洗完澡身上还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程欢从浴室门开了的那一刻就扭头看过去了。
水滴滴在领口瞬间晕染了一朵水花。
修长的手指握着白毛巾随意地擦着，半仰着头露出性感的喉结。
程欢突然想起一句话。
周延长得很舒服耐看，一眼惊艳一生不厌。
面皮很白。
眉骨高，鼻梁挺，唇薄。
双眼皮。
程欢之前没多大感觉，这一回倒是清醒得认识到周延长得不错。
至少在水平线以上。
至于上到多少就是个人的标准了。
周延擦了一会儿头将毛巾搭在了椅子上，转身走回了浴室。
再次出来他手里拿着一瓶沐浴露。
“你上次不是说沐浴露没了么。这瓶你先拿着用。”
周延凑过来的那一刻程欢的鼻子里灌满了一股清茶味，闻着清新不腻。
程欢很喜欢这个味道。
接过周延递过来的沐浴露，程欢打量了一通疑惑地问了句：“我怎么没有看到过这个牌子？”
“小众品牌。”
“嗯……给我用了你呢？”
“我有。”
听到周延说还有程欢哦了一声，也没矫情直接接了。
周延头发短，基本上不用吹风，擦干后就差不多了。
程欢还有些羡慕，她头发长，每次洗头都是她最烦的事。
麻烦死了。
有时候吹头发吹得她气人。
从机场回来周延就没提过关于他父母的一个字，程欢以为他想通了。
也没在意。
直到凌晨三点多程欢起床上完厕所回到床上，程欢下意识地玩了把手机。
一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周延发了动态。
只有短短几个字。
周延说，所想皆不可得。
一个皆让程欢都愣住了。
她隐约感觉周延身上有很多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在不久后，周延抱着玩手机的程欢，嘴角噙着笑，感慨：“这世界上还是公平的。我曾经以后我永远得不到你，我的那个相册你这辈子都不会打开。可是……如今你成了我的妻子，你亲手将我们的合照添进那个相册我就明白了我不是一个人。”
程欢放下手机抱住周延的脖子，小声地说了句：“周延，我爱你。我现在知道你爱我，但是我想你你开始爱自己。跟我一起爱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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