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清灵煮好了一锅八宝粥, 那锅浓香四溢的粥在大砂锅里冒着热气, 不断散发出来的浓重粥香气带着甜滋滋的味道, 在整个房间里弥散开来。
一旁的小艽还是忍不住的揉了揉鼻子。
这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谷物香气, 实在是太好闻了, 小艽无论是闻多少次,肚子里的馋虫依旧对它上瘾。
薛清灵习惯性的先舀了一大碗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晾着, 那粥碗跟面碗似的,装了好大的一碗粥放在那儿,而后薛清灵又拿了一个精致的金丝雕花小碗, 盛上了一碗粥, 放进一个精致的小食盒里,他把食盒交给小艽,轻声道“你帮我叫人给娘送去吧。”
“这锅粥也让人端去医馆门口”
交代清楚之后, 薛清灵转头坐在桌子前, 手撑着脸颊,定定的盯着那碗粥开始出神。
小艽让两人小心的抬着这一砂锅粥出去之后,才慢慢提起那个精致的食盒往外走, 但他跨过门槛的时候,还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桌子边的薛清灵。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把视线转向了桌上的那一大碗粥,而后撇了撇嘴, 在心里有些愤愤的想到, 这一碗粥与其说是八宝粥, 倒不如说是相思粥呢。
只不过相思无益, 他家公子还是趁早断了念头。
就现今医馆的状况来看,公子和夫人的赌约,公子输定了。输了也好,这对公子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裴疏跟着人群来到了临安的回春堂,他到了这里才发现,这个卖粥的地方,居然还真的是一家医馆,而且还是一家非常大的医馆。
他站在匾额下面,仰头看了看上方的“回春堂”三个字。
裴疏看了一会儿,就去排队买粥了,他情不自禁的揉了揉鼻子,还真别说,这家医馆的粥估计有些名堂,因为这粥的香气实在是太香了,就连最近食欲欠佳的裴疏也被勾起了胃里的馋虫。
医馆的伙计抬着一大砂锅粥在门口售卖,价格也不贵,二十文一碗。
来排队买粥的人争先恐后的围在医馆门口,生怕自己喝不到香浓的鲜粥。医馆的伙计估计也是个卖粥老手了,早就准备好了粥碗,这粥碗,也就是医馆里常备的那种药碗,虽然药碗的外表一看就比较令人食欲不振,天生自带一股浓重的苦药味儿,然而这药碗配上了这香浓的美粥,瞬间就把那股喷涌而出的苦药味给压下去了。
因为粥不多,只有一锅,因此每一碗粥都只有那么一半勺,差不多只装满了半个药碗,估计一个成年男人两三口就能喝完这碗粥。
前面的人买到了这样的一碗粥,忍不住的叹息畅想道“不知道哪一天,才喝得到回春堂满满的一大碗粥”
“如此小小的几口,还不够撒牙缝。”
“唉也就是因为这么一丁点,才会吃了还想吃,为什么他家大厨就不能一次煮好几锅呢”
听着周围人的讨论,裴疏对这医馆的粥也开始充满了期待,不知道他们临安的名粥,味道是怎么样的呢
在排队的时候,裴疏觉得自己的心态也蛮奇怪的,去了满城都是大大小小粥铺的旸川,他反而丧失了想吃粥的,等到了现在的临安,此时还是在一家奇葩卖粥的医馆门前,他居然莫名其妙想吃粥了。
裴疏一边排着队买粥,一边百无聊赖的拿起竹笛,敲了敲自己的手掌心,他久等了一段时间,前面那个人过去,终于轮到他了
然而,天公不作美,一件十分不巧的事情发生了。
“这位客官对不起,今日的粥已经卖完了。”医馆的伙计对着他十分歉意的露出了一个微笑。
一听说医馆的粥卖完了后,后面排着队的人连忙哀叹了几声后便就此散去。
裴疏站在原地皱起了眉头,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今天的气运居然如此不佳,几乎可以说的是晦气缠身,霉运附体,要不然为什么排着这么久的队,偏偏轮到他粥就没有了呢
医馆门口的伙计收拾好砂锅还有一部分回收的药碗,两个人抬着就要往医馆的后院而去,先前来买粥喝粥的人也大多散去了,只有两个来求诊的人跨进了医馆大门。
裴疏眼睁睁的看着医馆的伙计抬着砂锅离去,却还是站在这家医馆的门口,未曾离去。
刚到临安就预示着他今天被衰神附体
裴疏以前不太在乎气运和运道之类的东西,然而他想起了今天准备要见的人和要做的事情,于是裴疏从袖子里找出来三枚铜钱,打算就地来给自己算上一卦。
他们学医的,对阴阳五行八卦占卜测算很有一手,咳咳,裴疏以前还去纯阳宫与几位道长论过道来着算卦水平就算是在天桥边假装一个老神棍也同样不在话下。
裴疏在心里做下决定如果是泽卦就去找他,如果是水卦就改日。
裴疏把三枚铜钱向上抛起,而后徒手接住,他把手掌心摊开,还没来得及看手中铜钱的正反,耳边却突然听到了从医馆里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裴疏习武多年,耳力过人,他把医馆里突兀的动静听了个大概。
“你们这开医馆的不给人医治还有理了是不是看不起我们两兄弟”
“实在是对不住了,烦请换家医馆,我们医馆今天没有大夫”
“你们这么大一家医馆怎么可能连个大夫都没有,说出去谁信啊反正我不管,哪有病人来上门求医,还拒之门外的道理就算你们治不了,可你好歹得先有个大夫来把把脉,看看我弟弟的病情,哪有医馆连病人看都不看一下就把人轰出去的啊”
“你弟弟,可能属于是胁痛”
当裴疏听清楚其中的一道声音后,他的心头震了一下,就连手上的铜钱都来不及去管,他站在原地,侧耳细听,依旧听到了从医馆里传来的一道熟悉的声音,只听那说话声音色清亮悦耳,只是这声音每次心虚的时候,就会显得软绵绵的,很好欺负的样子,每次说起病症来,还吞吞吐吐的,带着点儿不确信。
裴疏忍不住仰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回春堂”三个字,眼神里露出了些不可置信后,往医馆里试探性瞥了一眼,而后跨过门槛,大步踏了进去。
“你是这医馆里的大夫,你给人治病怎么这样啊什么叫做可能你们大夫治病靠猜”
“我、还不是大夫,那个,我们医馆暂时没有大夫”
“没有大夫你还开这么大一家医馆”
来回春堂求诊的是一对兄弟,哥哥叫许亮,弟弟许盛。这对兄弟刚下船不久,他们昨日才抵达临安。这对兄弟是来临安投奔亲戚的,谁知刚到叔父家里,就被当做穷亲戚赶出去了,只扔了几两碎银子,跟打发叫花子似的,把他们俩挡在门外。这兄弟俩初来临安,孤苦无依的,在城里歇了一晚,一早起来,弟弟却是突发急症,皮肤眼白俱是发黄,并且腹痛不已,哥哥赶紧带着弟弟去医馆里求医问诊。
他们看见路口的一家“回春堂”,这医馆外观非常大,开在繁华的闹市之中,装帧十分漂亮,古朴的木梁带着别样的气韵,里面的一排排药柜药罐囊括了无数种药材,比他们家乡的小药房看起来要气派许多。
哥哥许亮一看这医馆,便觉得里面有名医坐镇,于是他赶紧带着生病的弟弟进来求医,然而进了这回春堂后,这家医馆的人连治都不给他弟弟治,大夫也不露面,就要把他们“轰”出医馆,让他们改去“别家”,让许亮顿时觉得颜面无光。
昨日才被叔婶拒之门外,今天来求医,还被临安城的大医馆给看不起,也要把他们拒之门外,许亮气得头脑发昏,不依不饶在医馆里闹腾起来。
无论说什么,都要让这高高在上的回春堂大夫出来,降尊纡贵给他弟弟诊治。
“我们医馆目前真的没有大夫去别家医馆吧。”薛清灵神情有些急,他解释了好几遍,可眼前这对兄弟就是不相信他们这家“这么大这么气派”的医馆,里面居然没有一个大夫能出来诊治,无论薛清灵说什么,哥哥许亮都觉得他是在搪塞他们兄弟俩。
“你们俩应该不是临安本地人”
“怎么”许亮直接打断他,“你们临安城的人看不起我们小地方来的”
“不是,只要随便找临安的人打听打听,就能知道我们这家医馆的实情”薛清灵真是无奈极了,劝说这位哥哥,“你弟弟的病情不好耽搁”
“你们医馆的人还有没有良心,让医馆的大夫来给我弟弟诊病”
薛清灵摇了摇头,幸而他刚才已经让伙计张田去临安“岳康堂”去请大夫了,等那边的大夫过来,应该能给这对兄弟诊治。
他叹了一口气,在心里失落无比,谁能想到他们家医馆,竟然沦落到要去请别人家的大夫过来诊病
可不就是临安城里的笑话。
正在僵持之际,却听门口处突然响起了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
“他的病情确实不好耽搁,这位兄长若是担心弟弟,那就烦请让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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