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薛清灵不知道“熊猫”是个什么形容, 但他一宿没睡, 眼睛周边确实不太舒服。薛清灵平日里作息极好, 一向是早睡早起的, 像他这样极少通宵不睡的人,第二天的熬夜反应更重。
那药膏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敷上去眼睛周围就仿佛消掉了疲惫似的,非常舒服,裴大夫的手法也很好, 一点一点的用指腹在他凤眸周围的皮肤边轻柔的打圈,让他瞬间升起一股懒洋洋的感觉,只想闭上眼睛再睡上一觉。
心里这般想着, 薛清灵也这么做了, 闭上眼睛, 老老实实的被敷了一层药膏。
而裴疏站在一旁, 看见他这样老老实实闭上眼睛任揉任捏的模样,像是一只乖巧任由抚摸的小动物,然而这只小动物原本生得貌美, 皮肤洁白,五官精致, 笑起来两颊还有两个甜甜的小梨涡此时右边小梨涡的位置, 却印上了一排墨字, 实在是
裴疏终是没忍住, 还是失笑了。
薛清灵耳边听到了他低沉的笑声, 好奇的睁开眼睛, 问道“裴大夫,你在笑什么”
裴疏以袖掩嘴,勉强忍住了笑意后,出声提醒“你可以拿镜子出来,自己照一照。”
薛清灵“”
照一照是什么意思
薛清灵百思不得其解的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一块还没有巴掌大的小镜子,作为一个十分注意形象的小公子,他是永远记得把镜子戴在身上的,薛清灵眨了眨眼睛,恍若不经意的往镜子里看了过去。
薛清灵“”
“你要是让我讲解这一段的话我现在倒是做好了准备”裴疏揉了揉鼻子,勉强止住笑意,他觉得未来要是薛清灵这样向他求学医术,他倒也不是不可以甚至十分欢迎。
只不过对方可能不太愿意。
薛清灵只往镜子里看了一眼,便快速的转过身去,避开裴疏的眼睛,也不搭理裴疏嘴里的话,拿着衣袖捂着脸,脚下生风,一定也不顾形象,从矮凳上“兔子蹬鹰”一般跳了起来,狂奔似的往后院跑了过去,薛清灵简直要羞愤欲死,他居然脸上顶着那样的几排跟裴大夫说话。
他还闭上眼睛任由对方敷药
实在是太丢人了。
薛清灵跑到水井边,用毛巾沾了水,把脸上的墨字给擦掉了,他的脸颊红扑扑的,全是被羞红的,早知道这样,他刚才就不睡觉了就算是要睡,好歹好歹也别把脸上弄成这样。
裴大夫会不会觉得他很蠢
薛清灵十分郁闷的站在桂花树下面,他还没来得及鼓起勇气重新走回医馆大堂,就发现裴疏跨过拱门,闲庭信步一样的慢悠悠走到他身边,一双桃花眼里还带着莫名的笑意。
薛清灵看着对方白衣翩然的模样,突然觉得对方其实恶趣味十足,一点都不像表面那纯良。
“擦干净了没有,来,继续敷药。”
薛清灵放下手里的毛巾,拿着自己的雕花小镜子,总觉得对方这话听起来十分危险,那种感觉,就像是昨天裴大夫在针灸室里用三根银针对着他的那种毛骨悚然。
他拿起镜子照了照脸,突然有些欣喜“咦,我眼睛下面的青黑不见了,裴大夫,你这药真的十分有用。”
这绿色的药膏非常神奇,一抹在眼睛边上揉开,不多一会儿,药膏连带着眼睛下面的青黑色,一起消失不见。
裴疏点点头,这药膏确实非常不错,这方子,还是从一个师姐那里看来的,拯救熬夜看书第二天又想“大眼闪闪”的人,万花谷里师妹师姐多,一个个的都爱美的很,最喜欢研究一些奇奇怪怪药效的方子,裴疏天生过目不忘,有一些东西他看见了,就不是他能忘记的。
裴疏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药瓶出来,倒了一点药油出来,分别抹在了薛清灵两边的太阳穴上,薛清灵连忙捂着鼻子,只因为这药油的味道太臭了,特别刺鼻,像是一股很难闻的漆味儿,把嗅觉灵敏的薛清灵熏得呼吸不过来。
等到那股浓烈的刺鼻味道变淡了之后,薛清灵才敢松开捂着的鼻子,用手在鼻子边扇了扇,他感觉到十分懊恼“裴大夫,你差点要把我熏倒了,这是什么东西啊好难闻。”
“这是能让你清醒的东西。”在把药油打开的那一瞬间,裴疏已经收敛了鼻息,闻不到那股刺鼻的味道。
“清醒”薛清灵眨了眨眼睛,被对方提醒了之后,他似有所感的摇晃了一下脑袋,似乎通宵之后的头重脚轻和一股淡淡想吐的感觉全都消失了,被那臭味熏了一下,就好像睡了一夜好觉似的清醒舒服
然而他清醒是清醒了,但他也因此变成了一个“臭清灵”。
有点得不偿失。
“裴大夫,我现在身上很臭吗”
“别担心,那药味儿一会儿就散开了,你在这院子里吹吹风,味道散的更快。”
好吧薛清灵点点头,在水井边坐下,裴疏也同样在他旁边坐下,把那瓶药收好以后,又拿出了另外一盒药膏,薛清灵看见那盒药膏,顿时警铃大作,防备之心提到了最高点,谨慎的率先问道“裴大夫,你这又拿的什么啊真的,我不需要再敷什么东西了,我身体没有一丁点毛病,你快点收起来吧”
“真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薛清灵连连点头保证,“真的没有,已经好了。”
裴疏听他这么一说,只是轻轻笑了一声,而后从腰间解下笛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薛清灵左膝轻轻敲了一下,薛清灵抽气了一声,眼睛里马上疼出泪花花,原本就淤青了一片的膝盖,就算是轻轻的按一下都疼,更别说毫不“心慈手软”的裴大夫,不打还好,一打准在你身体的穴位上。
薛清灵憋着眼泪,终于老老实实的掀开下摆,把裤子往上卷,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和淤青一片的膝盖,极少见阳光的皮肤此时白的晶莹透明,在淡淡的光线下如同山上开着的梨花一样,膝盖上青紫色的瘀肿在这样雪白的肌肤下看起来尤为严重,青紫色的血淤极其骇人。
裴疏见到他膝盖的时候愣了一下,只是转瞬间便面不改色的在掌心里抹上药膏,准确的按在对方淤肿着的膝盖上,而后掌心里汇聚出一股阴阳两转的内力,内力配合着药膏轻轻的在伤处按压抹开。
薛清灵眼睛里忍不住的又崩出一阵泪花,实在是按上去的那一刻太疼了,控制不住,不过幸好也只是疼了一小会儿,最初的疼痛消失了,他就感觉到膝盖的地方开始升温,像是有一股十分舒适的热意从骨头里散发出来,让人觉得非常舒适。
也只不过是揉了一会儿,薛清灵感觉到自己腿上的淤仲已经消退了,裴疏也松开了手,给他换另一条腿。
薛清灵小心翼翼的坐在水井边,看着那边的裴大夫慢条斯理的把药膏倒在掌心里,顿时就预先感觉到右边膝盖上会有一阵巨疼,薛清灵只好先自己捂住嘴,免得等会儿不小心在裴大夫面前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
有失形象。
裴疏见他这幅怂兮兮的模样,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手上的动作却是更加轻柔了,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了,薛清灵右边小腿的后面,有一道斜着向上的疤痕,那疤痕不宽,却有三四寸长,红粉色的伤疤,与周围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薛清灵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下意识的把小腿往后缩了一下,脚尖向后压,他弓起右腿,不让腿上的疤痕暴露出来。这是他小时候不小心绊倒在药镰上留下来的刀疤,当时伤处比较深,就留下了这样的一道疤痕。
这疤痕太丑了,薛清灵并不太想让别人看到,幸好长在这种地方,平时有外衣挡着,除了亲近的人外,没有人知道他腿上有这样一道疤。
裴疏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开口说话,因为留意到薛清灵的躲闪动作,他便体贴的装作没有看见。
薛清灵见对方并没有提起那道疤的事后,不由得放下心来,这时两边的膝盖上都被摸上了药膏,淤肿化开了大半,他不由得心情也变好了许多,出声问道“裴大夫,你这药是哪来的啊”
他对裴疏手上突然出现的这三种药十分好奇,尤其是第一种敷在眼睛边的那盒浅绿色药膏,不仅能化去眼底青黑,照镜子的时候,似乎眼睛也变得比平日里好看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是我亲手做的,用的是医馆里的药材,你要是喜欢的话,这些都送给你。”
薛清灵确实有点想要,但是他仰头看裴疏,面露窘色“这怎么好意思呢”
裴疏似笑非笑“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要。”薛清灵摸了摸自己的脸,突然觉得自己居然还有脸皮厚这样一个优点。
“走吧,去医馆里,我给你讲讲这些药的用法和疗效”
白天里,回春堂的病人并不多,或者说几乎没有,除了两三个来买药的之外,根本就没有踏进医馆的人,毕竟回春堂没有大夫的事,已经在临安城里人尽皆知,哪怕是想要求诊的外地人,稍微找个城里麦包子糖葫芦的人询问一下,就决不会选择来回春堂。
“不去我绝对不去医馆大夫都是骗人的”
“我不需要去看大夫。”
“你们都别劝我,我不看大夫”
住在临安城里寻隐路的一户张姓人家,当家的姓张,叫做张和冶,今年四十有二,他曾经是个木匠,后来伤了手,也就不做这行当了,家里有几块地,靠收租过日子。张和冶每天拿着把扇子在城里闲逛,也算是优哉游哉,只不过,近几个月来,他身体出了毛病,先是两腿水肿,他也没太当一会儿,后来就开始咳嗽,尤其是到了深夜的时候,就干咳不止,咳得非常厉害。
他的媳妇儿,还有儿子儿媳,全都劝他说要找个大夫过来看看,可是张和冶偏偏不肯,还把找来的大夫赶了出去,因为他不相信医馆里的大夫。
张和冶幼时得过重病,找了好些大夫,吃了无数的药,其中也遇到了不少庸医,全都没有把病给治好,等到后来有一天,张和冶把药全都倒掉之后,他的病却莫名其妙的好了,自那时候起,张和冶就开始不相信医馆里的大夫,也不愿意找大夫看病。
与其让庸医开一些乱七八糟的药方,不如等着这病自己变好。
“不过就是咳几声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一开始,张和冶是这样跟家人说的,可是后来,他夜里咳嗽越来越严重,吵得旁边的媳妇儿都跟他分房睡,之后又是大半个月过去,他身体依旧不见好,家里的媳妇儿儿子和儿媳,全都坐不住了,一定要让他去医馆里找大夫看病。
家里的其他三人,好说歹说,终于设了计,三个人把张和冶推攘出了家门,一定要压着他去医馆找大夫,张和冶被左右包围着,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最后终于无奈道“好啊,你们一定要我去医馆,我答应”
张家的人还没来得及面上一喜,却听张和冶继续道“去医馆是吧看那边回春堂就是了,走,咱们进去”
说完了后,张和冶心里得意的想到回春堂连个大夫都没有,去了也是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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