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就在齐晟被九皇子弄得苦不堪言的时候, 朝堂之上,悄然掀起了一股风波。

    其实, 这件事一开始, 真的只是很小的一件事而已。

    谁也没有料到, 这件事会发酵到后来那种程度。

    这一日,顺天府接到几个混混报案,说是五城兵马司的两个小旗在与人聚赌输了之后, 恼羞成怒把人给打死了。

    京师重地,天子脚下,竟然发生了命案, 这还了得

    当日当值的推官当即就命捕头点齐了衙役,随着报案人员前去抓人。

    在顺天府的人到的时候, 这两个打死了人的小旗竟然还没有逃跑。

    非但如此, 他们的态度还极其嚣张,嘴里嚷嚷着说他们是有靠山的,如果顺天府敢抓他们,就让顺天府尹吃不了,兜着走。

    贺章既然能在顺天府这个位置上稳坐数载, 自然不是吓大的。

    顺天府的衙役跟着贺章做事, 自然看他是他的态度。

    那两个小旗自然是被顺天府的衙役赏了几下水火棍, 强硬地带走了。

    那些与他们一起聚赌的人,也有一个算一个, 全都没跑。

    齐晟也是在往宫外跑了几次之后, 才知道, 大晋也是禁赌的。

    像许多古装剧里演的那样,动不动主角就往赌场里跑,在大晋是不可能上演了。

    大晋律三人以上聚赌,杖二十。

    若是赌资巨大,或者是以人做赌注的,更是要面临流放的命运。

    所以,这群人聚赌本身就是违法的,如果不是这两个小旗打死了人,也不会有人报官。

    对于两个小旗的叫喊,贺章根本就没当回事,几下杀威棒下去,刚才还很硬气的两个小旗,就被打得涕泪横流。

    但他们却依然嚣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张同知的亲卫兼小舅子。

    贺章看了看长的没有半点儿相似之处的两人,嗤笑着问“你们两个人是一个姐姐”

    稍瘦一点的那个噎住了,吭哧了几声,不说话了。

    但另一个却是个没脸没皮的,尽管被杀威棒打的冷汗淋漓,还是很骄傲地说“当然不是。我姐姐是张同知的第三房小妾,他姐姐是第二房。”

    “哦,原来如此。”贺章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那人没有察觉到半点儿危险,“你快放了我们,不然我姐夫是不会放过你的”

    贺章绕着他们俩转了半圈,慢悠悠地说“同知是四品的武官,你们口口声声只喊张同知,说明他并没有爵位是吧”

    要不然,以这两个人的德性,肯定是把张同知的爵位拿出来吓人了。

    “按大晋律,五品以上没有爵位的官员,最多可以纳两妾。这张同知的第三房小妾,是哪里来的”

    那个叫嚣的最厉害的,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了,瞬间就变得色厉内荏,“反反正我姐夫不会放过你的。”

    可是贺章已经不想再和他们废话了。

    “接着审他们,”贺章吩咐当值的推官,“多问问关于张同知的事。”

    反正已经把张同知给得罪了,干脆就得罪个彻底。

    顺天府尹这个官不好做,贺章最开始想的,也就是不功不过而已。

    可是如今,现成的功劳送到了手里,他要是不收下,岂不是对不起老天爷这一片爱护之意,对不起陛下的一片栽培之情

    京中的勋贵他得罪不起,朝中的文官他也不愿得罪。

    至于像张同知这样没有爵位的武官,贺章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两日后便是朝会,贺章联络了几个同年,由他牵头参奏五城兵马司同知张赞罔顾国法,私蓄姬妾,并纵容妾弟聚赌不法,乃至伤人性命。

    一个四品的武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满朝文武里,竟然只有宣平伯一个人为他开脱讲情。

    只是,贺章既然敢把这事拿到朝堂上来说了,自然是做了完全的准备的。

    他当既便将矛头转向了宣平伯,“陛下,据臣所知,宣平伯有一妾室姓张,此妾还为他诞育了一子两女。”

    而后,他转身去问宣平伯,“不知这位张姨娘,与那张赞,有何关联”

    宣平伯败退。

    他的这位张姨娘,正是张赞的亲妹妹。

    张赞自己没有后台,缺少门路,在军中升职困难。他便将自己的妹妹送给了宣平伯做妾,借助宣平伯的势力,一步一步坐到了同知的位置。

    如今这事被贺章捅到了天子面前,宣平伯如何还敢替张赞说话呢

    按住了宣平伯之后,贺章强抑着兴奋之情,把矛头继续转回了张赞身上。

    他所求的,只是一个好名声而已。

    想必今日过后,整个京城的百姓都要传颂他不畏强权,勇斗勋贵的故事了。

    原本,他想对付的就只有张赞一个而已,虽然宣平伯有自己送人头的架势,但贺章却没有得陇望蜀。

    他们几个同年的火力,还是集中在张赞一个人身上的。

    可是,变故总是突然发生的。

    就在贺章准备发最后一波儿力,把张赞钉死的时候,突然跳出来两个御史,牵扯出了宣平伯喝兵血,吃空饷的事。

    贺章面色微变,察觉到了事情并不简单。

    意识到事情不简单的,并不止贺章一个,御座上的天子同样也意识到,贺章怕是被人给当刀使了。

    但宣平伯吃空饷的事既然已经在朝堂上牵扯了出来,齐覃就不可能当做没听到。

    而且,对于吃空饷这件事,齐覃也不是不恼怒的。

    只是,他虽然长得不食人间烟火,却不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

    他心里很清楚,天下已经承平的太久了,大晋除了边境地带偶有摩擦,已经二十年没有大的战事了。

    在这种情况下,驻京城的军队日渐糜烂是谁也阻止不了的事。

    再加上一直没有人告发,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毕竟,他就算再自恋,再觉得这世间万物都该按照自己的意愿运转,却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这次的事,不管是谁挑起来的,又有什么目的,在齐覃看来,都可以借此机会,梳理一下五城兵马司和京畿大营。

    也得让他们知道,有些事,别太过分了。

    “此事,交由兵部彻查。”

    转眼之间,又是一年中秋。

    这一年的中秋,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不是寿康宫的小厨房新研制出来的冰皮月饼,而是被禁足多日的贵妃重出江湖。

    齐晟并不知道具体的,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宫中也自有传言在。

    根据白鸽打听到的消息,是四皇子在天子面前替贵妃求了情,再加上八皇子夭亡,天子难免对贵妃生出同命相怜之感。

    对于这种传言,齐晟听完,嗤之以鼻。

    因着八皇子的事,四哥对贵妃肯定是有怨的。他就算真的会替贵妃求情,怨气也不可能消的这么快。

    所以说,说四皇子替贵妃求情,谁信呀

    四皇子3表示我信。

    宴会进行到后半段,贵妃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席。

    而四皇子也因担忧母妃,紧接着告退而去。

    太后虽然不喜欢贵妃,但对四皇子要尽孝,还是很乐见的,当下就慈爱地说“那小四就去吧。要是你母妃骂你,你就来找皇祖母,皇祖母给你做主。”

    对于贵妃待孩子严苛的事,太后是早有耳闻。

    “多谢皇祖母。”

    四皇子心头一暖,感激地拜谢太后。

    然后,他就带着何吉利退走了。

    等走到御花园的时候,他就觉得腿有些发软,额头也有冷汗下来。

    “我我不敢去见母妃。”四皇子声音颤抖,“刚才在宫宴上,母妃看我的眼神,就像就像我说不出来那种感觉。”

    贵妃目光里的那种狂热,几乎要他给灼透。

    四皇子很清楚,贵妃之所以会用那种充满狂热希冀的目光看他,全是因为他真的利用了八弟的死,在父皇面前卖惨,解了母妃的禁足。

    这个决定,虽然是四皇子3下的,可是四皇子也并没有反对。

    说到底,贵妃还是他的母亲,他纵然已经不奢望她的母爱,却还是愿意让她过得好一些的。

    自幼生于宫廷,四皇子对宫里的踩高捧低见得太多了。

    哪怕是贵妃,一个没有宫权,且在禁足中的贵妃,也免不了受人奚落。

    所以,当四皇子3说,他准备求父皇解了母妃的禁足的时候,他犹豫过后,就同意了。

    但也仅此而已。

    等贵妃解禁之后,要怎么面对她,四皇子没有半点儿准备。

    因为他一看到母妃,就会想起八弟。

    他觉得对不起八弟。

    原本,作为贴身太监,何吉利这个时候,是要担负起安抚主子和出谋划策的重任的。

    但何吉利知道,他们家主子和别人家的不一样,不需要他多事。

    果然,下一刻,就见他们主子脸色一变,充满了安抚的意味,“别怕,有我。”

    中秋佳节,乃是团员之日,四皇子3本来不想耽误四皇子和亲人团聚的。

    但这个“亲人”,在四皇子3看来,并不包括贵妃。

    所以,贵妃那里,自然有他去应付。

    “何吉利。”

    “奴婢在。”

    “走吧。”四皇子3轻笑道,“别让母妃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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