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磅礴,看来他们无论如何也要在这破庙里住一晚了。叶孤城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略皱起眉。
也不知魔教的迷烟要多久才能失效,李寻欢本就体弱,现在又不知自己运功,岂能受得了这场大雨。
这样忧心着,叶孤城又将人抱紧了一些,让李寻欢冰凉的脸贴在自己脖颈间。这一贴,刚才被他拨弄过的长长的睫毛就扫在他皮肤上,轻轻软软的,让他心里发痒。
真麻烦,叶孤城嫌弃的想,却一点没有要松开怀抱的意思。李寻欢现在需要的是热量,他又怎么能放开手。
系统在一边看的十分无语。李寻欢就是体弱,所以才看起来惨了点。认真说起来,他毕竟是练武之人,又有大气运眷顾,一场雨能把他怎么样啊?不过叶城主此刻正对照顾人乐在其中,系统觉得自己还是别打搅为好。
四周颤颤巍巍的破窗户在风中吱吱呀呀,叶孤城想到前面去拿些嵩山派弟子砍好的木柴,可朝前面看去,雨水早就把木头打湿了。
他低头看看李寻欢,心想为了你好,今晚你只能一直被我抱着了。
夜色黑沉,破庙里没有灯火,外面月亮也被大雨遮挡。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这样的夜晚,就算是叶孤城也同样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怀中人的温度让他无法放手。
待到半夜,雨声中多了些杂乱,叶孤城侧耳细听,马蹄和车轮撵过泥泞的声音依稀正在靠近,接着是许多人下马的碰撞声。那些人匆匆走进庙里,抖落身上的雨水,抱怨着这场大雨来的太突然。叶孤城坐在佛像后面没有动,前面的人也完全没发觉破庙里还有别人。
“娘,我们今晚真的就要住在这里吗?”一个小姑娘问,声音里带着撒娇的味道,听得出在家里应该很受宠爱。
果然很快就有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安慰她,让她且忍一忍,大雨赶路危险,这里虽然漏风漏雨,但在这里休息一晚总比冒着风雨赶路好。
叶孤城听见那名妇人叫自己夫君“师哥”,又听见她偷偷吩咐弟子照顾好受伤的大徒弟“冲儿”。接着这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在庙里安置下来。
“是华山派的人。”系统在他耳边说道:“岳不群和他夫人都在,他们的大弟子令狐冲好像伤的挺重。”
叶孤城并不想和任何人遇见,依旧坐在佛像后没有出声,计划若李寻欢今晚能醒来,他们就一起从后门悄悄离开,若要等到明天,他们就在这里安静的待一晚,明天等华山派离开再走。这些人雨夜里还在赶路,可见路程很着急,明天肯定会一早就走。
叶孤城又探了探李寻欢的脉搏,确定一切正常后闭上眼睛,自己也准备休息片刻。然而今晚的热闹距离结束还早。华山派弟子收拾出一小堆还能用的干草木柴,点起篝火。有了光线,庙里的景象也终于清晰起来。刚才还对娘亲撒娇的姑娘突然大叫一声,发现了费彬的尸体。
“珊儿,快退后!”妇人急切道,一把将女儿拉到自己身边。
费彬是被一剑穿喉而死,那样的剑伤非一般高手能做到,华山派众人这才意识到,或许有前辈高人经过这里,也或许那杀人的凶手还没有离开。
夜里黑暗,破庙又凌乱,别说一个人,就是十几个人也藏的下了。
叶孤城睁开眼,默默听着前面的动静。华山派众人已经小心翼翼的在庙里搜查,叶孤城正准备将李寻欢藏起来,自己出去会会这群麻烦,却听见破庙外又传来马蹄声。这次的人马在雨中飞驰而过,很快又返回来,停在破庙外面。
一个破庙而已,怎么就如此热闹。
叶孤城侧过头,听着外面第二波人对华山派放狠话,竟又是嵩山派的人。这些人显然没有遇见不久前从庙里逃出去的自家弟子,见到费彬的尸体后,以为是华山派动的手,打着要为费彬报仇的旗号,两帮人很快对立起来。
很难说这场冲突是真心为费彬,他咽喉上的伤口就摆在那,凶手其实不难找,无非就在当今最强大的几个剑客中间。但凡认真去看,怎么也不至于怀疑到华山派身上。
一场五岳之间的内斗而已,叶孤城不打算自作多情的出去为费彬的死负责,只继续坐在佛像后,听外面的情形,权当打发时间。
他听见嵩山派的人喊着报仇,实际上却不断引华山派众人上嵩山去见左冷禅,华山派的人也没有认真为自己辩驳,拐弯抹角的指责嵩山派在觊觎自家小师弟的《辟邪剑谱》。费彬就躺在两帮人中间,但无论是同门师兄弟,还是五岳同根的盟友,没有一个人是真心为他,如果不是考虑到他散布的那些谣言将李寻欢拖入麻烦,叶孤城恐怕都要同情他了。
外面两拨人很快动起手,叶孤城背靠佛像,安静的听着。有人打到近前,猛的撞上佛像,也没有让他想要起身。他坐在那里,背后的佛像就也坐在那里,任凭两帮人怎么打斗也不会倒下。
混乱之中,怀中人终于轻轻动了下,叶孤城低头,就看到李寻欢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视线在他脸上一点点聚焦,正准备开口叫他。叶孤城立即以食指压在李寻欢唇上,摇了摇头。李寻欢眨眨眼睛,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一佛像之隔的另一边是怎样的混乱声响。
他看着叶孤城,眼神中流露出疑惑,叶孤城便抓起他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下华山、嵩山四个字。写完也不管他更加疑惑的视线,手指顺着他手心的皮肤滑到腕上,仔细查探他的脉搏。李寻欢满腹疑问,却碍于不好出声得不到解答。等叶孤城抬起头,就见他依旧茫然的睁着眼睛,样子有些可爱。
叶孤城笑了下,又在他手里写,费彬。
李寻欢都不知道自己不久前被费彬绑架过,依旧没有明白。
叶孤城拿过他的手,在他手心慢悠悠,一笔一划解释。外面的人很快也给了答案。
那些人打起来没完没了,话还多,李寻欢听见有人大骂:“岳不群,你随意杀害我们师兄,现在还来狡辩,好不要脸!”
又有华山派的弟子骂回去:“我呸!费彬早就躺在这,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嵩山派故意杀人,然后又来诬陷我们。”
李寻欢看向叶孤城,叶孤城表情平静,也低头看着他。两人视线相交,李寻欢立即就懂了,费彬其实是叶孤城杀的。
这闹的……
李寻欢有点想笑,但是不能出声,只好憋着。叶孤城看他忍的辛苦,就让他靠着自己,将笑声都闷在自己脖颈间。
他们都没觉得此时的姿势有什么不对。李寻欢已经恢复力气,却忘了从叶孤城怀里起来。叶孤城也就这样抱着他,明明刚才还在心里嫌弃麻烦,如今又不觉得了。
佛像面前,两派弟子打得火热,佛像背后,两个人在冷风中抱在一起。大概是觉得太吵闹,叶孤城还将怀里的人又抱紧了些。
前面的纷争,李寻欢并不想听,奈何耳朵闭不起来,外面还下着大雨,他和叶孤城也走不了。好在虽然被灌了一耳朵五岳的矛盾,身边有叶孤城陪着一起受罪,总还是好的。
外面两波人直到天光微亮才全都离开,叶孤城和李寻欢后半夜一直互相在手心写字聊天,听着破庙外面安静下来,就赶紧从后门离开,谁也没关心昨晚那场混乱结果如何了。
出了破庙,李寻欢想也没想就准备往珠光宝气阁的方向去,叶孤城一把拉住他,在他疑惑的视线下突然有些尴尬。
“怎么了?”李寻欢问。
叶孤城撇开视线:“我们不去珠光宝气阁了。”
李寻欢诧异了,他们不久前可是答应陆小凤,要去帮忙的。叶孤城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怎么就不去了呢?
他一点都不知道昨天都发生了什么事,并不愿意就这么失信于陆小凤。叶孤城往反方向走了几步,身后的人迟迟不跟上,才不得不冷着脸解释:“你突然失踪,我以为阎铁山心里有鬼,要抓你做人质,所以就去他那走了一趟。”
李寻欢一听就明白,这个所谓的“走了一趟”肯定不是字面意思,恐怕叶孤城是差点掀了珠光宝气阁,这才不愿意回去。李寻欢摇头失笑,虽然有点对不起陆小凤,但为了不添更多麻烦,他也觉得还是就此离开为好。
离破庙不到一个时辰路程的地方就是县城,两人在雨后清新的野外徒步走来,也没有用轻功,等到城门口的时候正好天也大亮了。等他们进了城,找地方住下,街上已经热闹起来。
这是李寻欢第一次和叶孤城单独住店,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叶三不在身边,叶孤城对金钱根本毫无概念,店家问他要多少钱,他就随手给一块碎银子,店家要多少两,他就拿大一点的银子,店家说的数多了,他直接给人家一片金叶子。也就是这家店的掌柜畏惧他一身凛冽气势,不敢在他面前耍花样,只好忍痛放过这么好一只待宰肥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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