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谋国

    琼花园外,念秋在树下踱步,眉目间是掩不住的焦虑。

    相反站在一旁的萧子垣,神情泰然,就一身白衣站在那里,就是一幅出尘的话。

    “怎么来了陈国,你做事变得毛毛躁躁的。”萧子垣懒懒道,“你家主子什么场面没经历过,你在这儿急得像热锅蚂蚁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怎么了。”

    念秋低下头:“那个长公主气势汹汹,毕竟是在陈国...”

    她心道,若是主上您不担心,怎么会来这里。

    萧子垣抬手给了念秋一个暴栗:“小丫头,腹诽我什么呢。”

    叶栖渔默默地站在旁边,不明白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和自己所谓的阿姐,是什么关系?一个琴师...

    说话间,萧鎏霜从门内走了出来。

    萧子垣嘴上说不担心,见她出来,却立刻迎了上去。他将萧鎏霜的手放进自己手中暖着,温声道:“问到了?”

    “有了些线索。”萧鎏霜对他笑了笑,叫一旁的叶栖渔看呆了眼,她从来没见过萧鎏霜这样温柔的样子。“你怎么来了?”

    不是说就在绛雪楼等她么?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萧子垣凑在她耳边玩笑道,“夫人只是不见了一会儿,我便想得紧。”

    萧鎏霜嗔了他一眼。

    “锥帽呢?”萧子垣记得她是带着锥帽出门的,现在却不见了。一边问,一边将萧鎏霜耳边散落的鬓发别上去。

    两人之间自成一片天地,叫别人融不进去。

    萧鎏霜终于发现自己的锥帽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从这一点,萧子垣也知道,萧鎏霜不像她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你今日在那严若薇面前露了身份,可有妨碍?”

    萧鎏霜回答:“见她的时候用了些香,她回去后应该会做几晚噩梦,便是太医,大约只会觉得她精神出了问题。这样的人,她说什么,也不会让人相信的。”

    所有人只会觉得,严若薇是因为今日见了叶栖渔,想起了旧日的事情,才会病了。

    萧子垣点点头:“回去吧。”

    他没有多问,牵着萧鎏霜的手向马车走去。

    萧鎏霜心中一松。

    纪羡鱼,严若薇。

    她既然决定了回到陈国,就注定了会和这些旧识再见,这是她的梦魇,她总要面对。

    回到绛雪楼的时候,就有侍女上来禀报,陆六郎已经在此等了许久。

    “夫人觉得,他是个可用之人?”萧子垣若有所思。

    萧鎏霜回答:“我觉得他像个聪明人。”

    “聪明人?”萧子垣偏着头看她,“有多聪明?比为夫如何?”

    萧鎏霜失笑:“自是比不过衡郎的,衡郎才是这世上一等一的聪明人。”

    这句话像是玩笑,却也是真心的,在萧鎏霜心里,萧子垣的确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

    “看夫人说的诚恳,我便不与那乳臭未干的小子计较了。”

    萧鎏霜却松开他的手,上前两步又回过头,冲萧子垣眨眨眼:“我要去见那乳臭未干的小子了,衡郎还是先自己去歇着吧。”

    她推门进去,又轻轻将门合上。

    “你来得很早。”离了萧子垣,萧鎏霜又恢复了一贯的冷傲。

    陆景昭起身向她微微弯腰行礼:“既然要向女郎效忠,自然该有诚意才是。”

    萧鎏霜走到他对面坐下,而后抬手:“你也坐下吧。”

    她平视着陆景昭:“琼花宴还没结束,你便来了,怎么,你对我这样有信心?”

    “女郎敢在长公主面前那般作为,必定是有所依仗。我已经为陆氏所弃,与其碌碌一生,不如跟着女郎,拼个前程。”陆景昭大大方方地道。他今年也不过十七,去年冬萧鎏霜初见他时身上的少年气,已经快要完全褪去。

    萧鎏霜提起桌上茶壶斟了一杯茶:“你就不怕面前不是什么前程,而是一条歧路。”

    “若是我错了,那也是我自己选的路,有什么后果,我都会自己承担。”陆景昭说得毫不犹豫。

    萧鎏霜意味不明地笑:“少年人啊...”

    她举起桌上的茶盏:“以茶代酒,祝你得偿所愿。”

    陆景昭接过茶一饮而尽:“也祝女郎所愿,成真。”

    “你知道我所愿为何?”

    陆景昭怔了怔。

    萧鎏霜轻声道:“我所求,是为了谋国。”

    陆景昭瞳孔一缩。

    是夜,风吹动檐角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月光透过木窗撒在床榻上,萧鎏霜抓着被角,眉头紧锁,额上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果真是贱婢所出,心思何其恶毒!”

    她将头紧紧地伏在地上,不敢抬头。那时候她不过五六岁,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说这句话的,会是自己的父亲。

    她只是想过得好一点,就算她是庶女,也是叶家的女儿,为什么...

    画面一转,是小叔叔点燃屋宅,负手而立:“走吧。”

    她伸出手,却被人拦下,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进火光中。

    身后的人将她放开,她向前跑去,面前却突然出现一个满身鲜血的中年人。

    “贱婢,尔敢——”

    萧鎏霜低头,看见自己满手的鲜血,她才想起,是自己亲手用匕首杀了眼前的人。

    所有的画面都破碎开,萧鎏霜感觉自己在下坠,恍惚间,她听见有人叫她——

    “梧桐。”

    萧子垣睁开眼,看见怀中的萧鎏霜眉头紧锁,便知道她又梦魇了。

    “鎏霜,醒过来。”他轻轻拍着萧鎏霜的背。

    萧鎏霜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萧子垣半坐起来,将她揽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背安抚她,轻声道:“没事了,鎏霜,我在这里。”

    萧鎏霜抓着他的衣袖,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衡郎...”

    她的长发披散开,唇色苍白。

    萧子垣哄道:“都已经过去了,别害怕。那些叫你害怕的,叫他们都付出代价。”

    萧鎏霜攥着萧子垣的衣襟:“我不害怕,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也不怕。”

    萧子垣抱着她,嘴里哼起不知名的小调,檐角的风铃在夜风中摆动,两个人的身影融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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