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没力气用异能了,他真想直接用罗生门把这位下属拍到墙上去扒都扒不下来。
对方的手温度偏低。
虽然非常不想承认,但是确实有一种舒适而又安心的感觉。
芥川龙之介自幼在贫民窟长大,父母双亡,只能和妹妹相依为命。进入港黑之后,他和妹妹银也很少见面了,生病之类的事情都是一个人熬一熬就过了。
……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生病的时候,被别人握住了手。
但是——
“……放开。”
芥川龙之介轻声地说。
“什么?”他的声音有点轻,千贺知没听清,抓起床头柜上还在冒热气的退烧药向芥川示意,“队长,来,喝了它你就会好了!”
于是芥川闭上了嘴。
他瞪着那杯药,满脸拒绝之意,暂时没办法让千贺知放开抓着他的手。
“队长,就一点点苦,”千贺知向他保证,“一点点。喝完之后你可以吃块糖,我买了糖哦。”
听到他的话,芥川龙之介目光微动。
港黑内部基本上没有人知道,或者说知道了也不会理解——港黑的祸犬,在喝茶时总会加入过量的方糖。那是白糖很稀缺的地方留下来的影响,也即是贫民窟生活过留下来的影响。
手上沾满鲜血的芥川,居然是个嗜甜之人,说出来都会被他人所耻笑吧。
“喏。”
“唔!”还没反应过来,口中就被塞了一个东西,“你给在下——!?”
还没将完整的质问脱口而出,香甜的气息就在口中化开。舌尖上的味蕾仿佛都在因为尝到了甜蜜的滋味而欢呼雀跃,芥川龙之介一时间说不出其它的话语,只能僵硬地躺着。
“行了,现在喝应该不会那么苦了吧!”千贺知把退烧药递给芥川,“队长,喝吧。”
被逼无奈的芥川龙之介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接过退烧药喝了下去。甜味一下子被苦味冲掉了,芥川微微蹙眉,千贺知又拆了一颗糖递给他。
“……”
芥川伸出手,将千贺知掌心那颗糖放进口中。
……甜的。
他靠着床头,不带任何其它情绪,难得平静地看着千贺知。对方接过空杯子,见他把药喝完,满意地一笑之后将空杯子放在床头柜,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芥川的视角能够看到对方额前碎发之下,时不时眨动一下的睫毛,还有自然上翘的唇角。
“队长,喝完药之后就睡一会儿吧?睡一觉的话药效会发挥得快一点。”
“……嗯。”
“我有点事情,等会儿要走了。如果有什么麻烦,请务必打电话给我,”千贺知从旁边拿了笔和纸,写下一串电话号码,“这个是我的号码。”
芥川龙之介面无表情:“哦。”
千贺知见芥川难得的听话,忍不住抬起手摸摸他的头发,轻声说:“快睡吧队长,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不然我怕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去找太宰了。千贺知想着。
芥川看着千贺。
青年目光专注地看着他,眼中的情绪显得温柔又缱绻,像是能够包容一个人所有的负面情绪。虽然经常犯蠢,但不可否认的是,千贺知这个人——
确实很吸引人。
你以为他是个傻白甜,但偶尔对方也会流露出不那么傻白甜的一面。
不知是退烧药的药劲上来了,还是他发着烧糊涂了,对方看起来比之前顺眼的多。本该因为有外人在而睡不着的芥川龙之介就这么盯着黑发青年,盯着盯着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刻。
房间内的另一个人已经离开了,空空荡荡。芥川拿起一旁的黑色风衣穿上,烧已经退下去了,身上因为出了汗,有些黏黏的不太舒服。
床头柜上还剩了几颗糖,还有千贺知的联系方式。芥川看了一眼,将两样东西放进了口袋。
……
由于芥川队长比想象中听话得多,千贺知总算能够赶上约定的时间。
夕阳的光芒落不进小巷。巷子里仍旧昏暗,地面上还有昨天残留下来的斑斑血迹。
青年背对着他站在巷子中,看起来已经等候了一会儿了。
千贺知在离他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不再靠近。
“呀,下午好,”太宰治转过身笑着说,“千贺君。”
千贺知并不奇怪对方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太宰治又不是普通人,另一个世界里能当上最年轻港黑首领,这个世界里又是从港黑叛逃却好好活着的家伙,不过是被知晓了名字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
于是千贺知也“礼尚往来”:“太宰……先生,下午好。”
太宰治睁大了眼睛。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么?这还真是令人惊奇。”
千贺知面无表情地说:“没有什么好惊奇的,你在港黑的名声其实还挺大的。不过今天暂且先不管立场吧。”
他认真地说:“我欠你一个人情。”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墓园。
千枝子小姐的遗体,太宰治已经处理好了。他带着千贺知来到千枝子小姐的墓前,千贺知甚至从花店买了一束价格不菲的鲜花,细心摆放在她的墓前。
将千贺知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太宰治有些意外。
“为什么做这些?港口黑手党现在居然还有像你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
“嗯……好人吧。”太宰治给他发了张卡。
千贺知的指尖拂过柔软的花瓣,低声回应:“为什么不可以呢,不论是哪一立场都可以有好人啊。”
“……”
太宰治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点怀念:“但是,在港口黑手党做好人的话,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嗯。”
千贺知的做法看起来真的十分的矛盾。
像织田作之助那样倒还有理可循,因为织田本就是杀手出身,即使不杀人了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工作,可千贺知不一样。
像他这样,选择港口黑手党的理由,极有可能是——借此寄托什么。太宰治心想。
“为什么是港口黑手党呢?”
闻言,千贺知的动作一顿。
说?还是不说?
——算了,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隐藏起来的东西。
于是千贺知沉吟半晌,缓慢地开口。
“有一位前辈告诉过我……”
轻轻扬起的风吹过草叶,发出沙沙声响。太宰治转头看向千贺知,仿佛看到了什么新奇而有趣的事物,眼瞳中闪烁着淡淡的光。
“只要是想做好人的话,不论何时、不论何地,都可以做。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在港口黑手党,那只不过是为了纪念对方的场所罢了。”
没错,只不过是因为对方说了“喜欢港口黑手党”。对千贺知,实际上工作的地方是哪里,是正是邪,他本人并不在意这些。
只是与前辈相遇的地方和告别的地方,都是港口黑手党。而且……
千贺知将视线转移到太宰治身上。
“总之……”他的话语突然有些含糊,“总之差不多就是这样。”
在千枝子小姐的墓前,相似又不尽相似的二人静立着,沉默着,思考着完全不同的事情。千贺知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墓碑,问:“千枝子小姐挡下那一枪是因为冲动吗。”
“大概吧。”
“那冲动过后,她会后悔吗?”
太宰治摇头:“不会的。关于这一点,我可以确定。”
因为那个女人喜欢千贺知。像千枝子小姐这种,被培养成工具的女子,只要遇到了喜欢的人……就注定会为了对方做一只扑火的飞蛾。
想必她自己也知道,所以不会后悔。
反而很高兴也不一定。
不会啊。
不会就好。
千枝子小姐。千贺知想着,请允许我,为了纪念你而使用你的名字吧。
千枝子的死亡给千贺知带来了难过与伤感。千贺知能够感觉到难过,可是却无法理解这种难过——他在迦勒底的情感波动很少,立香教不了他这些。
唯一能教他的人死了。
“千贺君,”太宰治的声音把千贺知拉回现实,“作为交换,我可以知道你的异能力是什么吗?”
诶?这么快就要把这份人情给用掉吗?
千贺知有些意外,但是这也称了他的心意,毕竟和太宰治接触的时间还是越少越好,于是毫不犹豫地面对着太宰治,变成了他的模样。
风卷起了二人的风衣一角。
容貌一致的二人照镜子似的面对面,不过表情有细微的差异。
“喔——”
太宰治笑起来:“这还真是便于逃跑的异能。”
千贺知:……确实。
“不过还是有瑕疵。你的异能力类似于『镜子』吧?所以变成别人的样子时,是镜像的。”
确实如此。
千贺知点头,“我的异能力与镜子有关。”
有关,不局限于变身。
而且太宰治是没有办法消除的。
其原因,因为太宰治的异能力是“消除世界上的一切【异能力】”。
千贺知并不是人类,他的能力也不是异能力,说是异能力只不过是为了符合这个世界的设定而已。
……
太宰治目送千贺知离开。
他很确定自己和对方之前没有见过面,因此对方那隐隐约约的抵触让他感到困惑。不仅如此,第一次见面之后,他常常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梦境很模糊,但有千贺知的存在,这一点绝对没错。
将拇指和食指捻了捻,太宰治的手指上似乎还存在着对方衣料的的触感。他眯起眼。
像是孩子找到了有意思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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