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爱你

    时间飞逝, 到了陈高一生日这天。

    韩子颜十分紧张, 到了陈高一家门口都还犹豫着。

    陈高一不争气的看了他一眼，有一幅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害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来。”

    但确实第一次坦白。

    在陈高一的拉扯下，韩子颜进到别墅里。

    “妈, 我回来了。”陈高一先喊了句。

    厨房传来叶轻的声音：“哦，回来了，小韩来了吗？”

    韩子颜换了鞋很礼貌的走到厨房门口说：“打扰了，需要我帮忙吗？”

    叶轻转过头看他：“不用不用，都差不多好了，你去外面坐着看电视吧。”

    “你的手艺有我妈好, 走走走。”陈高一拉着他，凑近他耳朵说：“我爸回来了，你争取留个好印象。”

    听到爸爸二字，韩子颜瞳孔都收缩了一下, 如果平时他不怕, 偏偏今天要坦白，他从早上就开始怂了。

    虽然他也知道陈家的人不会古怪他, 但他自己这关过不去。

    韩子颜走过去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叔叔好。”

    听到声音, 陈爸爸把视线移动到两人身上，笑得慈祥又不失威严。

    “你就是小韩吧，来坐。”说着就往旁边挪了挪。

    陈高一看着韩子颜那副怂怂样，就觉得好笑，真的有种丑媳妇见家婆的感觉。

    陈爸爸曾经也是疾跑员, 现在在美国当教练，全身上下都是肌肉，眉眼和陈高一有几分相像。

    “我经常听高一和他妈妈说起你，你现在和高一在一个大学吗？”陈爸爸问。

    韩子颜点头，中规中矩的回答：“是的，以前也是一个高中。”

    “小韩我们是不是见过？”陈爸爸突然问。

    韩子颜身子陡然一凉，转过头，坚强的笑笑，他回答不上来，因为小时候确实见过。

    陈高一感觉到韩子颜发僵的身体，对着他爸说：“别人是北景的韩鹿腿，很有名的，而且你忘记了我房间里的照片里不就是有他吗？我还发过给您，瞧您这记性。”

    陈爸爸爽朗一笑：“哎呀，人老了都忘记了。”

    一顿饭吃的很祥和。

    饭吃的差不多之后，韩子颜手心一直都在冒汗，陈高一觉得这次是一次机会，不然以后他想坦白自己和韩子颜事就会越来越难。

    两人正犹豫着。

    叶轻突然把碗放下，清了清嗓子，抬眼叫了陈高一和韩子颜一声。

    两人都是一愣，下意识的抬正头，背也挺得笔直，有种被偷情的小学生被妈妈抓个正着。

    “小韩………”叶轻刚叫了声，觉得有点难以启齿，喝了口碗里的汤：“……小韩你和高一的事我都知道了。”

    “？？？”陈高一满头问号，“妈，你知道啥？”

    叶轻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闭嘴，等会我再收拾你！”

    叶轻再次心口两声重新开口：“我也不是什么不开明的人，相反我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许是到了这个年龄，加上………”

    说到这个叶轻哽咽了下：“只要我儿子喜欢，不管他是男的还是女的，我都不会反对，只要他喜欢……”

    大儿子的脸闪现在叶轻眼前，对，只要他儿子喜欢她不会反对，什么都没有人还在好。

    “叔叔阿姨，对不起。”韩子颜站起来深深鞠了躬。

    陈爸爸摆手，沉声的说：“没什么对不起的。”

    陈高一也走过去和韩子颜一起弯着腰，眼眶有些湿润：“谢谢你们，我何其有幸成为你们的儿子。”

    韩子颜拉住陈高一的手，依旧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下定决心道：“叔叔阿姨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们坦白。”

    拉着陈高一的手微微用力，像是在挣扎。

    饭桌上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叶轻擦擦眼角：“孩子，有什么就说吧。”

    韩子颜手再次用力，抬起头，看着两位长辈，“叔叔阿姨，我……”

    韩子颜觉得真的有些说不出口，陈高一回握他的手，他下意识的看了陈高一一眼。

    陈高一的眼神让他安心，让他觉得无论前方有多难的路，这个人都会陪着他走下去。

    韩子颜转过头，眼神很真挚也很：“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是韩子颜，是当年陈高二哥哥救下的男孩。”

    说完这句话韩子颜再次深深的鞠了一躬，“非常感谢陈高二哥哥赐予我第二次生命，也非常谢谢你们。”

    一时间整个大厅都没有了声音，只身下叶轻微微的抽噎声。

    韩子颜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心如乱麻，他害怕他恐慌他不敢想。

    随后听到一声板凳甩在地板砖上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具身体揽住了他。

    “傻孩子……傻孩子，当我见到你第一面时我就觉得熟悉……”叶轻眼泪婆裟，“然后我查了你的出生还有家庭，或许这就是命运，每次见到你我都极力表现得平静……”

    韩子颜愣了，旁边的陈高一也愣了。

    什么情况？

    叶轻继续哽咽地说：“孩子……我的孩子……受苦了，看到你的成绩我总是会想到我的大儿子，他曾经也这么优秀……”

    “行啦。”陈爸爸出声道。

    叶轻这才放开韩子颜，擦了擦眼泪，勉强的扯出一丝笑：“对不起，阿姨失礼了。”

    韩子颜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妇女。

    旁边的陈高一就有些懵逼，什么叫每次极力表现冷静？这……

    “妈，你怎么不去当演员，这演技也太好了吧，把我都蒙蔽了，每次跟你说起韩子颜你都是那么的………”

    陈高一不知道怎么形容，不过他是一点半点都没看出来，她妈妈知道一切。

    不仅知道他们谈恋爱，还知道韩子颜就是当年那个男孩，而且还比他先知道。

    叶轻破涕为笑：“对了，小韩我想见一下你的父母可以吗？”

    韩子颜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还是点点头：“当年我父母也找过你们，可怎么找也找不到，去了好几次医院，医生护士都烦了，才知道听说你们出国了。”

    “我妈妈曾经还说要把我过继到你们家，结果你们信也没留个就走了，我的生命是你们给予的。”

    叶轻忙握住他的手，迫切的说：“那现在呢？”

    陈爸爸在旁边轻咳一声：“你能不表现的那么明显吗？孩子都这么大了。”

    叶轻没好气的回头瞪他：“你就不想多个儿子？当初我让你去抱一个你不肯，现在被人有心我怎么不能要，再说了多个儿子是我这些年的唯一心愿。”

    陈爸爸是爱老婆的好男人，再加上他内心也挺喜欢韩子颜这个孩子。

    一直站在旁边的陈高二噗呲一笑，看着一家人，他有种把媳妇领回家然后马上要求结婚的感觉。

    陈高一笑着说：“先问问人家妈妈吧，你们在这里瞎起什么哄，再说了怎么样他都会是我们家的人。”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他是他的人。

    韩子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咬着下唇看着事情突变成现在这样。

    与想象中的一切一切都不同，还以为会被憎恨，或者被打一顿，亦或者让陈高一不与他来往。

    可这一切都没来，完全出乎意料，他忍不住在心里松口气，心笑了，这就是陈高一的父母，不愧是一家人。

    晚上，陈高一翻出他哥哥的日记递给韩子颜，“曾很多次都想拿给你看看，但又怕你看到这个又会胡思乱想，你这个大老爷们，每天都疑神疑鬼，真的不是你的性格。”

    韩子颜笑了，对于他的所有他都会小心翼翼，一点马虎他都不敢大意。

    韩子颜翻开已经泛黄的笔记本，心脏有些加速。

    翻开第一页，刚劲有力的钢笔字映入眼帘，一行行的字排满在泛黄的纸上。

    听陈高一说过一些陈高二的事，他说他哥哥成绩不怎么好，但写的字却十分好，俗话说，上帝给你关闭一扇门也会打开一扇窗，所以陈高二的疾跑非常厉害，属于天才与努力的并存选手。

    第一页记录的是陈高二住院的129天，他从鬼门关回来，然后突然就想写日记的打算。

    第二个是事隔40天后写下的，赢了第一次比赛。

    第三个是再次住院。

    …………

    在第十个日记的时候，韩子颜停住策动作。

    ：今天医生说我的生命只剩3个月。他让我不要剧烈运动，不要疾跑，就连普通跑步都变得危险。

    没了疾跑，我还有什么？让我真的体会到了死亡的害怕

    疾跑是我的生命，不让我疾跑，等于要了我的命。

    后来做了个决定，哪怕死也要死在疾跑的道上，这就是我的信仰。

    我对医生的医嘱置若罔闻，我又开始跑步了，当清风轻轻抚摸脸颊，心脏发出有节奏的律动时，这就是我活着的意义。

    可父母不理解我，亲戚朋友也不理解我，他们不让我出去奔跑，让我像病人一样呆在病房里，可时间告诉我现在不跑未来还有机会吗？

    我想反抗，可看着以泪洗面眉头紧皱的父母，我放弃了。

    人活着，不能只顾自身，也得为身边人着想。

    我不跑了，用最后的生病看别人跑。

    我像孤魂野鬼一样徘徊在公园里，消磨着时间。

    但也在那天，我做了件看起来很伟大的事情，但实际我知道是我自己的自私。

    那时我听到有人在大喊着救命，说有孩子掉进水里了。

    我跑了起来，越跑越快，跑到公园尽头，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在那一刻我居然看到了曙光。

    顾不上让心脏恢复平静，我冲过去就见河里有个小孩。

    今年的雨势很大，河水湍急。

    应该有人报了警，旁边站着很多人面上都是犹豫要不要下去救人。

    而我，没有犹豫，径直跳了下去。

    我抱着孩子拼命的与河水做斗争，我心脏很痛，呼吸也很困难，但我一想到这个孩子还能活到80岁甚至90岁，我就发了疯的扑腾水。

    整个过程我也糊涂，我只有一个念头，带着孩子活下去。

    再次醒来时，我又回到了陌生而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消毒液，熟悉的一片白，熟悉的呼吸机……

    熟悉得一切令我害怕。

    一转头就看见个和我弟弟高一一样大的男孩。

    那一瞬间，我笑了。

    那一刻我觉得心脏也不痛了，一切的白甚至也不刺眼了，我傻气的、天真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想将自己的命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幻想，但是我就是很开心，因为他可以活到很多年很多年后，代替我看世界的五彩斑斓，代替我开开心心，谢谢他在最后一刻出现在我生命里，让我自私的寄托。

    拼尽全力说了四个字，

    “好好活着。”

    我也由衷的希望他能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成长，不要受病魔折磨。

    …………

    韩子颜泪水模糊了双眼，一滴一滴的落在的笔记本上，没发出任何声音。

    陈高一并没有上前安慰他，他没见过韩子颜哭过，但他知道韩子颜曾经的想法，他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不喜欢欠别人。

    韩子颜继续翻着笔记本，最后他实在没办法继续看下去，将笔记本关上，抬头时哪里有哭过的模样。

    陈高一睨着他，指着他的鼻子说：“哭，给我哭，你要是在我面前也装，现在就分手得了！看着老子心烦！需要你几把装坚强！”

    韩子颜本来极力憋着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伸手抱着陈高一的腰，虽然依旧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到整个人抽动起来。

    陈高一心疼得不得了，抱着韩子颜的头，一下下的抚摸着，跟着眼眶也红了起来：“子颜我没爱过人，也不知道怎么爱人，平常都是别人爱我，我知道你对我们家抱有一切歉意，但是你知道吗，真正该感谢的是我们。”

    韩子颜摇头。

    陈高一抚摸着他有些硬又有些热的头发：“子颜我知道你承受了很多，以后别一个人扛着了，有什么跟我说，再怎么说我也是男人，也是……”

    最后一个词有些说不出口。

    顿了片刻继续说：“……也是你的男朋友对吧。”

    韩子颜闷闷地噗呲一笑，圈着他的腰更紧了。

    半晌，韩子颜沙沙哑哑的声音响起：“我从来没有觉得，活着是件这么幸福的事。”

    这是韩子颜第一次对陈高一说出这句话。

    听到这句话陈高一心脏狠狠一揪，可想而知曾经他是很讨厌活着的，是以一种任务在活着。本来他觉得失去哥哥的自己才更加的可怜，但他没想过其实被被施救的那方更加痛苦。

    “没事了，没事了。”陈高一拉开韩子颜的手，缓缓的蹲下身，捧起韩子颜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对不起，我来晚了。”

    韩子颜眼睛红红的，还有些肿，抬手覆盖在陈高一的手上，微微摇头，张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睛，伸着脖子湿润的唇吻在陈高一唇上。

    “永远都不会迟，我爱你。”

    两人都没有闭上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对方，就想这么一吻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