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樱草的母亲华阳长公主生前最爱的花便是牡丹。
萧潜向来疼爱妻子,便于府中辟了一块地,种满了各种各样的牡丹花,此地以华阳长公主的名字命名,名为“清漪园”。
萧樱草和清君来到了园中,此时,遍地的牡丹花盛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十分宜人。
园中,种植最多的便是一种名为“魏紫”的名贵品种。这是华阳长公主最喜爱的品种。
此花出自五代洛阳魏仁博家,花色呈紫红色,花朵丰满娇艳,花期长,故而有“花中之后”的美誉。
它的花量也极大,萧樱草面前的一大块地全都开满了这种花,远远望去,甚至像一片花海。花骨朵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心情也跟着摇曳舒畅。
让人不由得惊叹是怎样的富贵人家才能将牡丹种成一片碧波。
花海中有小径,萧樱草和清君手牵着手,缓步踏入小径当中,两个拥有绝色容颜的人在花海中徜徉,在外人看来,是一幅令人心醉的美景。
萧樱草牵着清君在这里看看,在那里瞧瞧,甚至在小径上打着转儿。清君被她拉着到处跑,寡淡许久的脸上也染上了一丝生气。
她便欣赏着牡丹,边和清君讲述这些花的故事,甚至还说了一些自己小时候的事。
这时候的萧樱草,不再像外人眼中那个高贵的郡主,而是一个有些叽叽喳喳、活泼的少女。
今天的清君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身上的披风是纯白色的云缎做的,配上他白白净净的肌肤,仿佛是天上下来的仙人一般。
在这明艳的花海中,他是另外一种色彩。
萧樱草看着他,突然有了一种想把他永远和这遍地鲜花刻画在一起的冲动。
“清君,我为你画一张画像好么?”她将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有了这个想法后,她马上就要下人去准备纸笔颜料和画架。
不一会儿,一切就被准备妥当,所有需要的材料都被摆在眼前。
萧樱草朝清君莞尔一笑:“摆一个好看一点的姿势,记得站好哦,不要动。”
清君听他这么一说,反而身上有些僵硬,四肢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她看到他那副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了,你就这样站吧。”
反正,以他的绝色姿容来说,做什么动作都是好看的,还自带一股光芒。
萧樱草在纸上开始落墨,从她的这个视角看过去,白衣男子站在牡丹花之间,身上是清贵无比的气质,周边是明媚动人的花朵,有一种绝妙的反差感。
一阵风吹过,他的白色披风迎风飞舞,鬓角的碎发被吹开,露出他清冷淡漠的双眼。
他就那么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全身上下都是一股冷淡风,只有唇是浅浅的粉色。
“清宝,”萧樱草口中喃喃自语,“你可真好看。”
说罢,她又加快了笔下的动作,很快,一个俊美病弱的男子形象在她的笔端浮现。
萧樱草笔下的清君飘逸无比,衣袍散开,人被裹在宽大的披风中,仿佛要乘风归去。
周围的牡丹花在她的笔下越发华贵明艳,可他却淡淡地敛着眼眸,仿佛任何人间的荣华美景都不能让他有丝毫留恋,他终是属于那九天之上。
就在萧樱草画到一半时,一个声音突兀地从不远处传来。
“郡主,人家可想死你了。”声音娇媚无比,但却是个男声。
来人是一个穿着嫩绿色衣袍的青年男子,他面色阴柔,五官精致,看起来雌雄莫辨,此时正满脸带着笑意,像一个盛开的太阳花。
萧樱草停下手中的笔,回头望他:“柳君,你怎么来了?”
来人名为柳元梦,是萧樱草几个月前收进府中的男宠。
“怎么,我不能来么?”柳元梦捏着嗓子尖声笑道,“莫非,郡主是不愿意看到我?”
他又目光一转,看向对面的清君:“还是郡主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他用嫉妒的目光看着清君那堪称完美的容颜,哀声唱道:“宿空房,秋夜长,夜长无寐天不明。耿耿残灯背壁影,萧萧暗雨打窗声。”
萧樱草的太阳穴跳了跳,他这是在唱白居易的《上阳白发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说的是被唐玄宗冷落多年,夜夜独守空房的上阳宫人吧?
她赶紧叫停了他那凄楚的歌声:“停停停,你不要再这副扭捏作态的样子了,我的心脏受不了。”
柳元梦这才收回了眼角边假哭用来拭泪的帕子,撅着小嘴对着萧樱草哼唧道:“我还不是怕郡主忘了我。”
说罢,他又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旁的清君一眼:“郡主给我们新添了兄弟后就再没来看过我们了。”
他的声音表情虽然正常了很多,但仍是充满了酸气。
“你说是不是,阿经?”柳元梦转头回去,用胳膊推了推身后男子的身体。
萧樱草这时才发现,柳元梦的背后还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的外貌以及浑身的气质与柳元梦有着很大的区别,如果说柳元梦是偏向女子般的阴柔,那他就是浑身充满了男子的阳刚之气。
他的脸是那种一看就是堂堂正正的人的那种脸,脸廓棱角分明,十分英武阳光。
见柳元梦把他推了出来,顾经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没有什么意见。”
随后还不好意思地看了萧樱草一眼。
萧樱草一看就知道,顾经指定是被柳元梦撺掇来的。
他虽然外貌看起来应当是活泼外向的那一类,其实真实的性格是比较沉默羞涩的。即使他真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就这么直接地跟她说。
柳元梦见顾经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在心中暗骂他没用,连争宠都不会。
他也不再拉着顾经说话,而是直接跟萧樱草说道:“郡主,你们在赏花,我便也和你们一起好不好,我绝对不会烦扰到你的。”
萧樱草果断地拒绝了:“不行,我现在在给清君作画呢,没时间陪你,你在这里站着也无聊,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其实她心里无情地想着,别在这儿做他们的大灯笼。
谁知柳元梦下一句直接对着清君道:“弟弟,你愿不愿意哥哥和你一起陪伴郡主啊。”
他心中打着小算盘,要是清君不同意,那就是善妒,郡主不会喜欢这种妒夫的。
过了半天,清君都没有回应,只是面色比先前沉了些,嘴唇也紧紧地抿了起来。
柳元梦心中大喜,他果然落入他的圈套了,他正要在萧樱草那里嚼一下舌根,便听萧樱草说道。
“他不会说话,你莫要欺负他。”
他哪里有欺负他了,柳元梦心里不是滋味地想着,才几天,郡主就偏心成这样了,真是个大猪蹄子。
不过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个清君是个哑巴,不过哪怕是哑巴,郡主也还是这么喜欢他。
这世间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啊,他天天讨好郡主,郡主都不看他一眼,这个男人一副高傲的样子,却被郡主捧在掌心。
难怪话本里说,在爱情里,先爱的那一方永远是输家,唉。
萧樱草说完这句话后,也回头看了清君一眼,发现他的面上明显带上了不愉之色,心中有些担心,他莫不是生气了?
她重新看向柳元梦,看他一脸固执地站在那里,顿时有些头疼。
她又朝顾经看去,却发现这个平日里腼腆羞涩的大男孩,此时也向自己投来期待的目光。
……好了,她算是明白了,今天这事还没法轻易过去了。
萧樱草无奈地叹口气,说道:“柳君,你和我们呆在一起,实在是太不方便了,这样,我先陪你到一旁说会话,过几天晚上再去看你,怎么样?
柳元梦犹豫了一下,勉勉强强地道:“好吧,我听郡主的。”
萧樱草又将视线投向顾经:“你呢?”
一向话少的顾经难得地开了口:“既然哥哥可以,那弟弟也可以。”
说罢,那英气的五官上还笼上了一层羞涩。
行叭,萧樱草没有话说了。
接下来她转身回到清君身边,凑到他耳边道:“你先等等,我去应付他们两句后就回来。”
然后她不敢再看他的表情,立刻就走了。
萧樱草和柳元梦以及顾经,一起走到清漪园的另一端,在路上漫着步。
一路上,柳元梦不停地说着话,述说着自己每天经历的一些事,绕来绕去又说到自己对萧樱草的思念,然后便是讲述自己寂寞难耐地时候是如何将一个石榴的籽给数尽。
其间,顾经偶尔也会在一旁插上两句。
只不过萧樱草脑子里尽在想着清君,又在忧心他会不会吃醋,对于旁边两人说的话,大多没有听进去。
“郡主,郡主?”她正在懊悔不该这么把他一个人丢在一边,柳元梦的声音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郡主,我都叫了你好几遍了。”柳元梦咬着唇说道,“你却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我留的住郡主的人,却留不住郡主的心。”
萧樱草此时想到等待她已久的清君,已是归心似箭,便不欲与柳元梦多说:“时间差不多了,我要走了。过几天我再去看你。”
“郡主,那新衣?”柳元梦之前看到清君穿着最新款式的长袍,心中已是泛酸不止,便在刚才硬磨着萧樱草也给他买新衣。
萧樱草只想赶紧回去见他的小美人,哪有时间跟他继续耗,便满口答应:“你直接和管家说,他会派人为你裁制新衣的。”
“好的,郡主果然最疼我了。”柳元梦甜甜地笑了,终于肯放手了。
萧樱草急忙就走了,在回去的路上,她的心第一次这么忐忑。
他会不会怪她?明明说好的陪他出门,却半路被别的男人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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