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书佑进浴室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池倾开始怀疑他会在里面想不开。
毕竟他刚才哭得撕心裂肺,那画面池倾怕是有一段时间都不能忘。
不过听到乔书佑还有力气说这种话,池倾稍微安心了些。
他站在门口没走,总得确认乔书佑是活着的才行。
池倾道:“我在外面等你,你洗完了就赶紧出来。”
乔书佑却只觉得池倾心理变态,图谋不轨,普通人谁会在浴室门口等着另外一个人洗澡。
乔书佑对池倾没有一丝信任可言,他觉得池倾是想进来。
于是乔书佑想也不想地就说道:“……你不准进来!”
池倾倒是真没想过要进去,他压根就没动过门锁,所以连乔书佑反锁了都不知道。
他觉得乔书佑已经够讨厌他了,要是他再做出闯浴室的行为,怕是这辈子都扭转不了自己在乔书佑心里的形象了。
池倾也挺无奈。
他希望乔书佑会喜欢他,现实却是乔书佑讨厌他害怕他。
于是池倾干脆破罐子破摔,至少这样还算有点用,说道:“你快点洗完了出来,不然我就真进来了。”
其实池倾猜的也没错,他要软下身段去哄乔书佑去说那些好听的话,乔书佑不一定会信,只会当池倾是在骗他。
反而是池倾这样的威胁更有效果,池倾这么一说,乔书佑一边抽着鼻子,一边赶紧放水洗澡。
乔书佑不敢洗慢了,他真的怕池倾进来,刚才还没力气,现在一搓就把颜料都搓干净了。
前后不过五六分钟,乔书佑就洗完了。
就是他才一顿大哭完,洗澡又热气蒸腾,出去浴室的时候脚步都是软的,要不是池倾伸手扶住,乔书佑怕是得直接摔到地上。
乔书佑将衣服裤子穿得整整齐齐,就头发还湿漉着,跌到池倾怀里的时候,池倾最先闻到是他洗发水的香气。
乔书佑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池倾怀里,想挣扎却发现根本没有力气。他刚才太着急了,现在额头发昏。
但乔书佑出来了,池倾就能安下心。
将乔书佑的反应看了又看,确定他没有任何要自寻短见的样子,池倾才放下所有担心。
池倾知道乔书佑不喜欢跟自己接触,放开了他:“……快把头发吹干吧,别着凉了。”
池倾就这么离开了,乔书佑开始有些不信,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但吹过头发后他眼睛都睁不开,完全脱力,睡了一觉,一直到晚餐时间才被池倾叫醒。
其实池倾还没发出声音前,乔书佑就已经醒了。
他迷迷糊糊感觉身边有人,清醒过来却没睁开眼睛。
有一瞬间是无法区分梦境与现实的,但他闻出了池倾身上的味道,才知道进来的人是池倾。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乔书佑心脏都缩紧了——他不知道池倾会对自己做什么,他害怕池倾会对自己做什么。
可实际上,池倾只是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额头,似乎是在看他有没有发烧。确定他没有发烧后,池倾才摇了摇他:“起来了,要吃晚餐。”
乔书佑感到难以置信,因为这不是池倾假装出来的——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假装给谁看呢?
只是很快这种想法又被乔书佑压了下去。
不过几秒的温柔罢了,比起池倾的过分行为,根本挽回不了什么。
但之后几天,池倾在家里露面的次数变少了许多。就算出现,也不见得跟乔书佑说话。
这么冷战不似冷战地过了好几天,直到一晚池倾提出带他去外面吃饭。
乔书佑不想去,奈何没有拒绝的余地。
因为这也不是池倾当面跟他说的,而是池倾直接派了人“请”他下来。
乔书佑被两个身形强壮的保镖架到车子上的时候,池倾已经坐在车内了。
这还是这几天来他们第一次面对面。
见不着面的时候乔书佑感觉自己也不是那么讨厌池倾,可一见到面,就只想离池倾远远的。
乔书佑就是害怕池倾。
尽管现在池倾对他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硬来手段,但他的占有欲几乎已经不加掩饰地显露出来了。
乔书佑觉得池倾会对自己硬来是迟早的事,可他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他什么都没有,就只剩自己了,他不想成最后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
池倾看得出来乔书佑见到自己还是紧张,也明白他对自己的尖锐不过是出于害怕——就像小刺猬一样,其实根本没有伤人的力量,只能将自己的刺露出来,用来吓唬吓唬敌人。
他今晚特意在餐厅订了位置,就是希望能跟乔书佑好好谈谈。
这也是钟叙光建议的,在家谈容易谈崩,换个场合环境,或许会让乔书佑意识到他的认真跟正经。
池倾已经对乔书佑说过很多次“我不会伤害你/不会强迫你/别怕”这些话,可效果微乎其微,乔书佑看着自己还是怕。
所以池倾干脆不说了,而是道:“我在一家法国餐厅订了位置,只是带你出去吃顿饭。”
乔书佑没有接话,他不知道这次池倾这么做是有什么目的。
碰巧遇上晚高峰,车子前进的速度不快。
车内沉默无言,气氛微妙尴尬。乔书佑缩在一边角落,跟池倾保持着最大距离。池倾见乔书佑这副模样,也没有开口自讨没趣。
他总是说错话,万一又在这里把乔书佑气哭,那多没必要。
乔书佑看着车窗外,南方的冬天总是多雨,下起来没完没了,又寒又冻——他想到了乔正荣,不知道监狱里冷不冷,乔正荣怎么样了。
他很想去看乔正荣,可他不知道该怎么交代罗可妍自杀的事,他怕乔正荣会不能接受。
再说现在,他也无法向乔正荣说明自己的情况了,要是乔正荣知道自己落在池倾手上,还不知会怎么样。
乔书佑心里沉重。
突然听到池倾很急地说了一声:“停车!”
乔书佑被吓了一跳,扭头去看池倾。
司机很快在路边停车,而后池倾就打开车门快步下去了。
乔书佑不知道池倾是要做什么,目光随着落在他身上。
雨天道路堵塞,车子都只一点一点挪动前行着,池倾突然下车,本就响着的喇叭声更加此起彼伏。
这样贸然下车很危险,也不知道池倾想做什么。
乔书佑看着池倾疾步走到路中央,然后蹲下了身,下一秒竟是提了一个小孩子起来——那小孩估计是摔了,落在视线盲区里,一身泥泞,还在哭。
池倾提着孩子快速走到路边,司机见状,连忙拿上雨伞下车了。
过了好一会儿,孩子的家长才过来。
乔书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看模样对池倾千恩万谢,再看家长骑着电动车,怕是孩子什么时候掉下去的都不知道。
家长带着孩子离开,司机撑着伞跟池倾再回到了车上。
不可思议。
乔书佑就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真的很难相信,池倾为了一个陌生的小孩,竟然能够不顾自己的安危,直接下车去救。
乔书佑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一直等到了目的地,池倾都没有就这件事说过话。
而乔书佑看到目的餐厅就知道池倾是下过功夫的。
虽然过去几年他待在国外的时间比较长,但每次回国都会来这家餐厅——这里环境安静,食物精致。
餐厅里的客人不多,光线是叫人安心的暗色。
今晚是小提琴夜,演奏的曲目是Liebesfreud。
侍者领着他们入座后,乔书佑还是没忍住先开口了:“……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池倾这回开口前细想了想,要直白说自己调查过,还不知乔书佑心里会怎么想,最后避重就轻说道:“有人建议我,该带你来这种浪漫的餐厅。”
但其实池倾怎么说都一样,乔书佑对他的看法暂时不会改变。
“……谁建议你?”
池倾坦诚说道:“我的心理咨询师。”
这个回答在乔书佑意料外。
池倾有心理咨询师不稀奇。越是事业大责任大的,越应该要重视心理健康。只是在国内,舆论环境相对狭隘一些,他没有想到池倾会回答的这么坦诚。
“他建议我,今晚要跟你说些高兴的事,等到气氛稍微好些了,再向你解释之前的误会。”
乔书佑自然顺着问:“……什么误会?”
“在你眼里,我可能是个坏人。强迫你,威胁你,还吓过你。但我只是,非常喜欢你,希望你能留在这里。”
乔书佑眨眨眼,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池倾的告白。
池倾说,喜欢自己。
“我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在池家,亲生父亲不重视我,后妈也不待见我。我只知道怎么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确不知道,如果是喜欢一个人,该怎么做。”池倾看着他,眉眼之间真诚,不像是有假,“我有些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希望你能相信我。”
乔书佑对池倾的过往一知半解,但不觉得他会在这种事上撒谎。
乔书佑向来心软,听着池倾说这些话,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
而池倾看着乔书佑提防排斥的表情一点点开始瓦解,就知道这些话是有用。
果然,比起强硬的手段,对付乔书佑这样生在温室的小少爷,还是“苦肉计”更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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