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体育老师生病,体育课临时改成英语课。教导主任考虑她学业为重, 放弃要她陪同的打算。
家访的结果似乎不大理想, 校园消烟情况没有缓解。两周后停课的九人返校,林向月警惕一阵日子, 并未遭到报复。
当初王朝光不可能单纯放狠话,至于他们为什么放过她, 她猜不出原因,日子和接到任务前没什么不同。
过了一个月学校举办秋季运动会, 运动项目她报的跳远和女子一千米赛跑, 前者她擅长, 后者班上其他女生不愿意参加所以她充数。
跳远比赛的时候, 她起跳不稳, 不小心拉伤左大腿的肌肉, 不严重只隐隐作疼, 这点小伤却变成影响一千米赛跑的关键, 转弯道时左腿没能及时收力, 身体失衡倾斜,呈跪地姿势右滑, 戴了护膝左腿也顿时骨折。
体育课代表杜晖陪她进医院, 医生说没大碍, 打完石膏,她拄着拐杖出院, 说, “等我们回去学校食堂肯定没饭, 在外面吃吧,我请你。”
附近有几家小餐馆,布置的桌椅干净,不见厚重的油污,他们挑其中一家走进去,靠透明的玻璃墙坐,两人各自点一份木桶饭。
外面华灯初上,红绿灯路口一波结伴的学生醒目,和希源不分男女统一的宽大蓝白校服不同,对面八个人中,三名女生上衣白衬衫配红黑格子短裙,半截黑袜裹住笔直的长腿,另外五名男生同穿衬衫下衣是直筒的黑色长裤。
这几人身材修长,走到街上像拍青春偶像剧。
他们拥簇的那个男生就更引林向月注意了,因为他正穿着系源高中的宽大校服。
这种看不出曲线的老土校服被他硬生生穿出少年的清新感,成万叶丛中一点红。
杜晖也瞧见了,“海森高中的,校服我认识。”
他是体育生,上个月海城高中生联校篮球比赛,他有代表学校参加。
“没听说过。”
“中外联办的私校,和我们学校性质不一样,他们不用参加高考,高中毕业直接国外留学。”
典型的贵族学校。
杜晖又说“你知道那个穿我们校服的男生吗”
林向月嗯了声,“高一六班的程衡。”
虽说碍眼的刘海已剪掉,但她还是一眼认出。
杜晖笑了下“不应该啊,长这么帅咋一点不出名。”
林向月“他在学校不是这个样子。”
杜晖没再问,反正和他没关系。
路口那波人很快尽头拐弯处消失。
两人吃完饭结账,杜晖执意自己付,说不好意思让女生请客。
她腿受伤,打车回的学校,经过拐角,望了窗外一眼,一家音乐厅的招牌小彩灯闪得最亮。
这种音乐厅不是真来欣赏音乐的地方,主要玩乐的会所,比普通ktv高一个档次。
不是林向月谨遵校规的好学生能踏足的地方。
左腿打上石膏的第二天,她树林里碰到了程衡。
去画室抄近路必经过树林,同样这里地偏。
程衡戴着深色口罩,校服拉链拉到最上头,领口挡住半边脸,身边站着三个男生。
那晚拽拉她头发的,拿起手机要录像的人都在。
狭路相逢,她拄着拐杖,跑根本跑不掉,喊人也不现实。
连续走这里一个月没事,陈若雪去排练元旦晚会要准备的舞蹈节目,哪晓得今天她一个人便撞见仇家。
身材长得魁梧男生盯着她的腿,“哟,你这报应来得挺快。”
另外两个男生围上前,她手伸进兜里摸手机,看有没有机会搬救兵。
他们眼里明显的不怀好意。
林向月一瘸一拐的后退,心跳加速,紧紧握住冰凉的拐杖。
“让她走。”程衡轻飘飘的一句话救了她。
围住她的两人脸上明晃晃的不乐意,但迫于的程衡的威严退步。
林向月拄着拐杖哒哒地快走,想着最近这段日子没被报复,会不会有程衡的出面,要真这样对方的品行倒没坏到极致。
稍稍对他改观那么一点,结果半月后放假白天在家,收到学生会的群消息,昨晚学校一群学生坤山地点玩火拼。
惊动警察,在场的学生一半被抓。
林向月火拼的理由
搞什么,玩现实古惑仔吗。
学生会成员甲拉帮结派,闹不和呗。
成员乙好像是销烟引起。
学生销烟已成老师们头疼的难题。
林向月佩服程衡,他到底要折腾到何等地步,希望局子能让他清醒清醒。
群里公布同学被抓的名单里却没他的名字。
林向月没漏掉
成员甲全在里头了。
成员丙好歹我们教育质量一流的高中,怎么出现这种魔幻非现实的事件。
这事不归自己管,林向月仅当个旁观的路人。
这场据说为“惊心动魄”“头破血流”的群架结束后,学校一夜之间销烟现象消失,没有了购烟的来源,清洁工清扫垃圾瞧见烟头的频率直线下降。
林向月想起当日和程衡的电话对话,他觉得学校无聊于是做销烟的货源。
那他现在是找到其他有意思的玩法
她返校的这天去萧芫的宿舍,问一嘴火拼的情况。
萧芫调侃完她的腿,说“不知道哪个大佬出手,带的人真他妈狠,什么群架,纯粹单方面的殴打。”
不乏对大佬敬佩的态度。
林向月“那卖烟怎么回事”
程衡要玩,弄得学校人仰马翻,他不玩,老师们操心数月的问题就这么一下子解决了
萧芫啧啧两声,“听说大佬不想再搞货源,嫌没意思要收手,其他人尝到有钱的甜头不肯放,找人威胁他,这不就被揍了吗。”
“你和这大佬熟不熟”
萧芫像看白痴的眼神,“我连他是哪个都不晓得,要熟我这两天还搞口香糖戒烟”
询问完毕林向月丢给她一包早有准备的绿箭。
萧芫“”
可能这两天都是围绕这些破事,林向月夜里梦境虚构出那晚的火拼
混乱的人群,程衡白衬衫沾血,停放后面一排的机车白灯直射,对方背着光抬起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渍,肤色苍白,到耳下半长的头发幽黑,直勾勾朝她看着,哪怕三伏天里也能察觉身上一阵发凉。
但是偏偏这样的诡异成就一种魔性的吸引力,不知不觉沉迷他一双淡淡忧伤的眼睛中和他对视,深深记住他苍白阴郁的脸。
清醒后这段画面隔了层层白雾,由大脑处理丢在记忆的最深处,风过无痕。
学校恢复平静,又过一月,离元旦晚会还剩十天。
高一的新生们最积极,毕竟高中即将渡过的第一个元旦,又没有高三学长学姐们繁重的课业。
寝室里除林向月外七个室友全报名参加节目,她腿受伤,不合适上台。
待画室里正画画,一个陌生女同学站门外喊人“林向月,哪个是林向月”
她举手,“什么事”
“李老师叫你来音乐教室一趟。”
她拿起拐杖站起来,女同学注意到她的腿,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
去音乐教室路过六班,旁晚天边的红霞似火,走廊上男男女女靠着栏杆吹风透气。
林向月一出现,有轻佻的男生吹了声口哨。
男同学一号说“十班的整天喊肥水不流外人田,到底搞定他们班长没有。”
林向月走路速度慢,别人有意说给她听。
二号接腔“要不要来个班级联姻,本人愿意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满场哄笑。
换做其他女生多少有羞恼的反应,有的甚至娇声呵斥,而林向月一脸冷淡。
她熟练地操控拐杖,旁若无闻地朝前。
“高岭之花啊。”三号男生下定语。
教室里最后一排的程衡收回视线,提高衣领,垂头闭眼假寐。
播放器里钢琴音停,教音乐的李老师冲门口招手,“向月,进来。”
音乐室内站着三排同学,两排女生,最后一排男生。
和林向月并行的女同学站前排归队。
“我们还差一个第二女高音。”李老师放下手机的乐谱,“瑶瑶老师跟我说,你在初中部参加合唱团,女高音唱得不错。”
瑶瑶老师负责教初中部的声乐。
林向月指左腿,“我这形象上不了台。”
李老师将额前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亲切的笑容,“大家上台统一着装,女生穿蓬松一点的长裙子,可以盖住腿,你站第三排,互相手扶手,没关系的。”
叹口气继续道,“原本定好的同学出了点意外,还剩下十天,没时间费心找合适的人,可我们的节目专做开场,很重要。”
话说这份上林向月不答应都难。
每天午休和晚饭抽空排练,不耽误学习便是。
一直没见到负责钢琴伴奏的人,林向月问木琳,那天是她给李老师跑腿。
木琳说“有伴奏,是高三的一个学长负责,他们作业试卷蛮多的,很少来。”
元旦晚会的前一天下午,学长现身排练磨合。
第一眼看上去人特别高,鹤立鸡群感,天然卷的短发,额头碎发分开两边,五官刀刻斧凿,举止贵气,又有点不羁的野性。
他话不多,对合唱曲乘着歌声的翅膀乐谱了然,修长的手指钢琴键上翩飞,自信迷人。
合唱团里的小学妹们纷纷倾心,林向月对他印象同样不错。
“他叫什么”林向月压低声音问旁边的女生。
女生说“郑行舟,听说家在外地,感觉和海城人好大的差异。”
海城的女人普遍秀气文雅,男人性格豪爽活泼。
郑行舟过于内敛,不像本地人。
那高考岂不是要回原籍考试为什么不在老家上学,是跟着父母在海城吗,林向月不解。
她感到郑行舟频频看了她几眼,以为自己开小差被抓,赶紧站直身体跟着开嗓。
元旦晚会当晚,林向月化了浓装,编发头戴花环,白脸红唇,换别人是粉墙的白,嗜血的红,她却是精灵空灵般的冷白,玫瑰色的艳红,身上粉色的纱裙保守款驾御出空谷幽兰的味道。
陈若雪穿的古典露腰水袖长裙,衣服缀满闪亮亮的珠子,合唱团后面接着是她的节目,怕弄乱衣服没敢穿外套,后台抱着胳膊冷得发抖。
挤着林向月取暖,“咋你穿得这么随便,我站你旁边还跟个丫鬟似的。”
林向月弯起唇笑,摊手“天生丽质难自弃。”
“行啊,脸皮厚度见长。”
又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
后台到处露胳膊大腿的女生,林向月一身艳俗的乖乖牌粉白长裙都能比别人更吸引眼球。
陈若雪戳林向月胳膊,“小心今晚有色狼堵你。”
林向月不怕,拍拍手里的拐杖,“要真来我敲死他。”
快该合唱团上场,木琳叫她集合。
上台,她站第三排被挡得只看到上半身,无人注意她受伤的腿,加上她颜值太高,站集体外表平均值以上的合唱团中,扔犹如夜空里的一颗夜明珠般光彩夺目,观众集中看她的脸。
一曲毕,掌声响。她走得慢,成员们表演完有点紧张,一时没人顾上她。
她落在最后面,下台阶犹疑。
这时一条胳膊伸在她面前,穿白色西装的郑行舟温柔地道“我帮你。”
“谢谢。”林向月扶着他的手臂。
最后一道台阶没跟上郑行舟的节奏,她身体失衡,被对方稳稳搂住。
裙纱轻薄,那只握她腰间的手温度有些烫。
“不好意思,”她惶然地急着和他拉开距离,没注意到郑行舟眼里的狡黠。
“慢慢走,没事的。”他耐心地带她回到后台,颔首微笑,“前面是女生化妆室,我只能送你到这。”
“谢谢学长。”
“叫我行舟就好。”
不多纠缠,带笑掀开帘子走出。
林向月对他的进一步标签热心的好人。
“向月,”木琳进来冲她挤眉弄眼,“外面有人找你。”
这个时候找人除了给情书告白还能是什么,合唱团里平安夜收到苹果的数量,林向月可是排第一。
“不去,”她不喜欢处理这些。
“哎呀,去嘛去嘛,”木琳到化妆室拿出她的拐杖,扶她从椅子上站起,“那是个帅哥,特别帅。”点头,一脸千万别错过的表情。
“你收了他什么好处这么卖力帮忙,”她好笑,还是掀开了门帘。
木琳捂住外套的口袋没说。
后台外面不断有人经过,林向月站门口张望,前面暗色里有人对她比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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