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黑玫瑰与夜莺】·38

    “为什么不和我说话”程衡双手分别撑在林向月的身体两侧。

    夕阳透过大面积的玻璃窗照进, 投射在深色皮质沙发上, 林向月全身沐浴橘橙暖光中, 连眼眸里都似盛了黄昏的火焰。

    “嗯”对方低头嘴唇摩挲她的两片唇瓣,“为什么不说话”

    她的眼神控诉,手里握紧着红裙一块的碎布, 以此分散注意力。

    鼻端充斥着程衡头发上的洗发水香味, 他额头上的薄汗反射温润的水光, 浓密长翘的睫毛会微微扫到她的脸。

    对方那只带有薄茧的手掠过她的脖颈和胸口, 徘徊于她的腰侧。

    她该说些什么去阻止,可是曾经接连的反抗迎来失败结局,逐渐地心灰意冷。

    这样沉重的情绪感染到程衡, 他动作停住, 哄着说“月月理理我可好”

    林向月嘴唇动了动,又在他希冀的目光下僵硬, 他眼帘低垂, 从她身上爬起来, 捡起自己扔一旁的外套,摸出盒烟。

    他讨厌烟的味道, 却依赖它给予的短暂宁静。考虑到林向月, 他没有点燃烟, 把烟盒丢回口袋,再扭头时, 又恢复了温和笑意, “月月饿了吗”

    她嘴唇微动, 程衡凑近,他看见她的嘴型说“恶心。”

    他的笑意一顿,夕阳的光被夜色驱逐,客厅大半的黑暗仿佛压他的肩头。

    一个躺在橘色里,一个被夜色的黑潮吞没,四目相对,他先移开视线,许久,他手掌覆盖住林向月的眼睛。

    “不要这样看我。”手掌细微的颤动出卖他的心绪,“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已经很久没听见月月的声音。

    朝思暮想的,却可以站在舞台上给任何一个人表演说笑逗乐。

    他承认自己的嫉妒,只想林向月的声音,她每一个变化的表情仅属于他。

    “我这么的爱月月,”他突然有点难过,“月月为何不能爱我。”

    夕阳最后一点余光消失了,回应他的只有满室的夜幕。

    学校举办期末考试,班主任刘怀安忧心忡忡地找林向月商量。

    上学期程衡的踩点及格在他算表现优异,他这次找程衡谈话,程衡不配合。

    他想要林向月帮忙做思想工作。

    林向月摇头“我打算辞去班长的一职。”

    刘怀安差点把手里的玻璃杯摔落,惊讶万分“是班上有人不服你管谁欺负你了怎么干的好好的突然辞掉”

    他信任的优等生此刻双眼茫然,“我现在有些力不从心。”

    下半学期就升高三了,课业繁复班长的事务多可能吃不消,刘怀安认为是这个原因,理解地没有让她继续连任。

    林向月走回教室,早有其他同学路过办公室听见只言碎语,她人刚坐下,几乎全班同学知道她要辞掉班长的事。

    有错愕有不解有失落也有人开心。

    “辞了也好,最近看你气色差一定没好好休息。”薛雨支持她,“学生会那边呢”

    林向月“都辞了。”

    她一个违反校规的人,没资格再去出面管理别人。

    同学间不缺新鲜话题,马上聊起暑假的活动。

    林向月画室有暑假集训,全国美术联考就在下半年年底前举办,比高考提前半年,按照传统,艺术生下学期留在学校学习文化课的时间缩短,几乎整天待在画室集中培训。

    而且并不是在自己学校的画室,校外有好几家专门攻克联考的大型培训班,聘请知名美院教授做顾问,里面将囊括全市的美术艺术生。

    暑假清源高中没有安排画室的学生去h州集训,统一叫大家提前进入培训班训练。

    清源高中侧重文化课,所以学校的美术生走出去,看起来都是一副好学生的学霸模样。

    专攻艺术方向的高中,男生有扎长发做艺术流派,女生染发或者画架背包搞创意涂鸦,一眼瞧过去个性十足。

    整体上讲,侧重艺术的高中,学生绘画水平排前列。

    然后就导致,学霸分一组,看不上这群成绩次于自己的同学,而绘画好的同学看不上这群心比天高的学霸。

    泾渭分明。

    林向月这样的另类注定受人瞩目。

    她出身的清源高中名声太响,原以为文化课好的学生美术会弱一点,毕竟放在学习上的时间多了,留给绘画的相应会少一点。

    但第一个星期培训院十个班美术考试,林向月的水彩、素描、速写三门功课全部第一。

    一天之内所有人听闻这位大字。

    脱离学校严格的管控,涌出的追求者比林向月学校的同学更直白热情。

    出现她楼下买早餐,六个男生争先恐后抢着为她付钱的戏剧一幕。

    陈若雪看热闹不嫌事大,录下来发给薛雨,薛雨发到女寝群。

    群成员跪服喊666,唯有顾禾洺发一句狐狸精。

    遭到群长兼寝室长崔莺莺禁言一周。

    林向月把削尖的铅笔放入画具盒,和陈若雪结伴走出画室。

    培训期间常常画到晚上十点,又离家隔得远,她和陈若雪都住学校准备的集体宿舍。

    有三个男生以女生晚上回宿舍不安全做借口,每天晚上陪送一路。

    林向月不爱和他们说话,因陈若雪自来熟地和他们聊天,她被融合得也像与他们交谈甚欢的场面。

    冷不丁她以为暑假能暂时摆脱一阵子的人,胳膊上随意搭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倚靠着小区的路灯长杆,垂头点燃嘴里叨的香烟,浑身透着随意和慵懒。

    他们一行人把路灯下的少年当做风景剪影。

    林向月忍住回头望的冲动,她装作没认出他的样子。

    放口袋的手机开始嗡嗡震。

    她维持着冷静,手伸进口袋里,犹豫再三,按下拒接键。

    在失去自由后重新获得自由,那些束缚变得一秒都难以忍受。

    即使目前的自由仅仅是脆弱的假象。

    她鼓起所有勇气做出这步拒绝,睡前躺在床上,这段日子和程衡交锋从未有过的胜利体验,使她心生激动的颤意。

    她可以的,她一定可以找到解决困境的办法。

    反复心理暗示,抗拒睡眠的意识减轻,第二天起来她觉得自己昨晚休息得很好,苍白的气色也有了一点红晕。

    直到她保持畅快的心情走进画室,平日争分夺秒画画的同学们都不急着准备画具,聚一起议论什么。

    她听见有昨晚送她回宿舍的三个男生名字。

    林向月“他们怎么了”

    她紧张地抓住一个男生的袖子问。

    对方看是她,好脾气说“运气差,吃宵夜路上被车撞,车主连夜把人送医院,你别害怕自责,和你没关系,是送你回去之后发生的事,伤的不重,腿骨折,最多住半个月。”

    这事巧合得林向月涌出一股身体失重的预感,程衡无形中阻击中她的心理活动,掐着秒钟般适时地发给她一条短信

    再有下次,作为美术生,断手比断腿更痛苦吧。

    这是个真正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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