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林向月,程衡露出吃惊的神色:“你脸色好差,身体不舒服吗?”
她气色确实不怎么好,住处天天收到恐吓信,导致睡得不踏实,刚又吐过,唇色苍白,靠口红加的颜色。
程衡的关心似一股暖流滑进心田,她勉强笑说不是,这次坐程衡车的副驾驶位置,她没再像以前拒绝。
半个小时后两人走进一家餐厅,程衡推荐这家烤鱼不错,酸辣爽口,挑好鱼现宰,食材新鲜。
茶上桌她尝一口,果然味道好,可惜她没食欲,大半条鱼进了程衡的肚子。
她心不在焉,和她反差大的程衡倒心满意足的用完餐,神采熠熠,“你有心事?”
“唔,算是吧。”
“想什么呢?方便说吗?”
要说吗?林向月极少将自己的负能量宣泄出口,她不愿意给别人带来麻烦,和朋友相处,永远处于倾听的立场。
她看见程衡担忧的眼神,真挚得如同一块明镜照出她掩藏的狼狈,心里想的忽然喃喃出声道:“我迷路了。”
“怎么了吗?”
负能量泄露下面的话便说得容易:“我好像不知道我要什么样的未来。”
“人总会迷茫的啊。”他宽慰着说。
“我从小对很多东西都淡薄,没有特别想要的,也没有特别讨厌的,我是长辈们口中最省心的孩子,大家说读书成绩好听老师的话才对,所以我成为一个好学生,长大人人说事业前途光明才好,所以我努力工作上进。”
林向月手指摩挲着茶杯上的彩色花纹,无喜无悲,只愁绪地接着道:“我一直活在名为‘正确’的模板里,不任性,不骄纵,哪怕对画画产生兴趣,但照旧没有沉迷过,我追求成为一流原画师的梦想不也还是正确模板吗?我到底活在正轨的轨迹中,还是因自我意识而活?”
她苦笑,“你会不会觉得我神经质了一些?”
哪怕程衡说她矫情,她也不会生气,毕竟这很像“吃饱了撑的”的发言。
当程衡认认真真在听,她略有动容,负面情绪宣泄出口她便平静了,不在乎有没有安慰。
然而程衡说道:“感觉自己像一具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是吗?”
她意外地惊喜:“你形容的很对。”
“有什么关系呢,”他无比诚恳地看着她,“机器人也好,作为没有意识的人活着也好,你就是你,无论哪种方式活着。”
琉璃照明灯下他美得动人心魄,笑容意味深长,“人有千万种活着的方式,你按照你最舒服最享受的一种而活,也许是条真正的捷径。”
“最舒服最享受吗?”她似解题翻到正确的答案却算不出步骤的学生,茫然思索。
一顿饭吃了很长时间,林向月回过神歉意地道:“本来是我陪你吃饭,结果变成你陪我聊天了。”
“没事,你在我身边就好,”程衡举起杯子喝茶,目光没有从她脸上离开半分。
他观察着林向月,须臾露出更加灿烂的笑意,“你要不要搬到和我一起住?我今天接你看见小区修下水道,最近一定很吵吧,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拿包走人的林向月又坐回,有些犹豫,小区这阵子注定不安全,她虽和程衡越来越熟悉,可又没到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地步。
她打破眼下融洽的气氛:“不用了,工人晚上不开工。”
程衡松开茶杯,那种温和亲近的笑意不变,“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本来以为要费一番口舌的林向月松了口气。
准备回程上车,程衡的铃声大作,他打开车门去外面接电话,回来对车内的她说道:“公司有事赶着处理,月月,我下午不能再继续陪你。”
林向月连忙表示没关系,她提出自己可以打车回家,程衡笑道,“约会泡汤至少让我送未婚妻回家吧。”
顿时林向月哑然。
阴沉沉的天预示马上下雨,送到小区门口,程衡拿雨伞递给她。
“我几步路就到家,你留着。”她怕万一等下程衡自己没有伞。
对车里的程衡摇手告别,林向月还没走到大楼门口的遮雨棚那,天空哗啦下起倾盆大雨,她用手提包挡着妆容往前跑,横飞一颗石子打到她的后背。
紧近一颗又一颗,她吃痛的转过头,六七个举着透明色雨伞的十四五岁的少女,遮面的口罩也盖不住她们的幸灾乐祸,以及恶毒的怨恨。
地上不规则的石子滚进污秽的泥水,林向月甚至忘记躲雨,她直直地望向她们,空气中的对视呈现无声的碰撞。
她们窃窃私语,嘲讽地指指点点,仿佛林向月哪里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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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从她脸上看到面对正义,坏人该有的畏惧羞愤,几个女生不满继续用石子砸她。
林向月在想自己打回去肯定打不过,骂又没有她们骂得难听,要不报警?
她拿出手机,躲开一部分石子,号码没拨出去保安匆匆赶来,对这些侵入的女生们大吼:“老是你们几个,你们哪个学校的?信不信我找你们学校的老师?”
这群人哄然跑远,国字脸老实相的保安没有追,他打量着林向月,雨太大了,林向月的衣服贴紧身体,不透,却显出玲珑的曲线。
是个尤物,对方想。
这几天外人偷入的麻烦全由这个女人引起,别看有的女人长得清纯乖巧,说不定不正经。
他脸上的八卦和鄙视令林向月的道谢如鲠在喉,瞬间回以犀利的目光,保安悻悻然地走了。
有脚步声靠近,她以为保安回返,冷漠地道:“你有工夫闲逛不如调监控帮我报警。”
“月月。”
一顶黑伞帮她遮雨,去而又返的是温柔的程衡。
明明林向月没有觉得委屈,她单纯有一些不高兴,但程衡用这种惜如珍宝、心疼的目光注视她,一时间翻天覆地的委屈泄洪奔腾,冲出发热的眼眶。
“月月,”他动作小心翼翼地抹去她的眼泪,“别哭。”
林向月的胳膊被石子划出一道口子。
他俯身吻在那道伤口上,唇颤抖着,“疼吗?”
不等林向月回答便用力地抱住她,“我的月月,对不起。“
天地间除了钢筋水泥的建筑,似乎只剩下一身深色风衣的程衡用带凉意的体温,裹住无措的自己。
那本来忽视的一道小伤,由于这份疼惜跟着隐隐发作出痛感。
“发生了什么事?是我没保护好你。”他自责地说。
“跟我回去吧,我坚决不会让你再受伤。”他又接着哀求。
如此的诚诚恳恳,情深意切。
林向月睫毛一直颤,垂下头,缓缓地嗯。
然后她被重新抱紧,对方悦耳的轻笑着说:“你真好,我好爱你。”
湿透的衣服带走大量的体温,她感到冷得彻骨,不由自主贴紧程衡,那股冷意仍旧盘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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