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的阳光小区建立了十几年,以前政府分配给医生家属和老师的房子,现在市里的人喊这附近为老街区,新街区高楼大厦繁华,而老街区绿化安谧,老人多,年轻人少。
今天一下午阳光小区连续十几辆出租车进出,都是在外的人趁放假回家或探亲。
几位老大爷和大妈坐树荫下唠嗑下棋,林向月从出租车上下来,其中一个微胖的大妈打招呼:“是小月回来啦,这次放几天?”
“王阿姨好,放七天。”林向月真心地挂着笑容道,拿出放后备箱的箱子,接着去搀扶程衡下车。
微风阵阵,鸟叫花香,程衡一出现,王阿姨惊奇地跑近,“哎呀小月,这是你男朋友啊?”
说着一把抓住程衡的手,“乖乖,你脚咋啦?啧啧,这小伙子真是俊。”
王阿姨的同伙李阿姨跟着跑来喊,“月月带男朋友回家,你妈妈得高兴成啥样。”
林向月只是笑,她见平日里镇定的程衡被两位阿姨围得进退不得,帮他绕过人去上楼。
“小伙子真好看,还挺内向。”王阿姨呵呵笑,冲着程衡的屁股拍一巴掌。
从没被长辈占过身体便宜的程衡惊得差点摔跤。
进到电梯里惊魂未定,“你们家……不是,你们这的大妈都这样?”
看他窘迫,林向月憋住笑,“不是。”
小区里的男性小辈,都被王阿姨偷袭屁股摸到大。
程衡:“还有谁喜欢?”
她顺顺程衡炸起的毛,“个例,你见到她躲远点就行。”
哦,她忘记程衡现在是个伤残人士。
小插曲很快因为见父母的喜悦忘记。回家之前她给赵美乐打过电话,家里人知道她要带回男朋友,早早买好菜,等她按响门铃,屋子里立马有脚步声跑来,打开门,赵美乐赶紧接过行李箱,“快进来,你就是衡儿吧?快坐快坐,老林啊,快泡茶。”
林向月吃醋地对程衡说:“以前我回来我妈都没这么热情。”
程衡抿起嘴,耳朵泛红。
屋里不止林向月的父母,连她大伯、伯母、两个读大学的堂弟也在。
商业上各大交际场合历练过的程衡,应付未来的亲家得心应手,他知识渊博,兴趣涉猎范围广,当他有意讨好一个人,迅速地就能博得对方好感。
泡茶聊天的工夫,林向月的爸爸林庆和伯父林国已有把程衡当忘年交的趋势,她爸爸爱茶,程衡这次送的礼物正好有林庆最近心念的特级大红袍,她伯父爱倒腾药酒,他送林国泡酒用的老山参。
他准备得太充足,赵美乐工作跑采购落下的腿疾,他送美国进口的腿部按摩仪;伯母加入社区舞团喜欢跳舞,他便送一整套跳舞要用的电子设备;连她两位堂弟也不放过,各自一张国内四天三夜的旅游卷,随时可兑现。
林向月都不知道他何时了解的这些,又何时塞进行李箱。
本来她以为程衡太忙如果没备礼物,她就把自己买的那些挂程衡的名字。
结果看见程衡出手,长辈们和堂弟们笑得合不拢嘴,她感觉自己送的礼物对比起来好像不太走心。
晚饭更加虐她,满桌子的菜全是照程衡的口味。
赵美乐坚持吃啥补啥,光排骨猪脚便五道不同的做法,时不时的劝程衡多吃,满怀母爱的关怀。
一顿饭吃饭,送伯父一家出门离去,林向月奇怪地问赵美乐:“舅妈怎么没来?”
以前家里有重要客人,舅舅一家都会帮忙来陪客。
“哼,要她来干嘛,就是她和你舅舅商量好偷咱们家的户口本,要不是你舅舅失联,我早找上门算账,那程家……”赵美乐看到程衡安安静静坐沙发上剥桔子,赶紧噤声。
她不知林向月带回来的程衡就是程家大少爷那个程衡,以为单纯同名,没敢往那方面想。
刚回家伯父他们在林向月也没机会解释。
她尴尬地摸摸鼻子,心知迟早有天父母会清楚,犹豫要不要说。
而程衡走过来塞一瓣橘子进她嘴里,只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别急,这事交给我。”
林向月松了口气,她挺怕面对父母的盘问,既然程衡揽过去,那她干脆放手不管。
两人说悄悄话的眉眼官司赵美乐只觉得他们感情好,开心地去布置晚上程衡休息用的客房。
林向月再陪林庆看了会电视,回自己房看到程衡在翻她的相册。
翻相册而已,她没多在意,但架不住程衡看得太认真了,那目光灼热得像他目不转睛观察牛股疯狂的涨幅。
“别看了。”她不好意思地拿回厚厚的相册。
“你从小到大都好看,”他面带笑容地盯着她,仿若欣赏一件举世无双的艺术品。
直看得林向月坐下来假装收拾桌子避开。
“原来月月在家生活的房间是这样的。”他的视线扫荡房间每个角落。
她的房间布置和她的人一样,简单漂亮,又说不出的舒服。
“你不回自己家看看吗?”林向月问,毕竟他的家也在海城。
“不回,你在哪我就在哪。”他下巴搁她肩膀上,惬意地眯起眼。
想起他说和程家老宅断绝关系,林向月没多提这个话题。
温存片刻,客厅突然一阵吵闹。
隔壁邻居桂姨哭哑了嗓子求:“林哥,嫂子,你们帮帮忙,我找不到小星人!你们快帮帮我。”
林向月疑惑地和程衡走出房间。
赵美乐请桂姨坐,桂姨急得直抹眼泪,“明天中午我骂了她两句,她气冲冲地跑到外面,一直到今天不见人,我和她爸爸把周围全找遍了没找到,她电话开始是不接,后来再打都是关机,她一分钱没带到底是藏哪!”
桂姨的丈冯叔指责:“你老是骂老是骂,教育孩子你能不能有些耐心!”
桂姨:“这能怪我吗?她要是有向月一半懂事我至于天天气得吃不下饭!”
眼看两口子吵起来,林庆穿上外套换鞋:“找人要紧,你们找了哪些地方?”
桂姨说了小星常去的一些地方,网吧、电子城等。
全小区和桂姨走得近的几家全部加入找人的队伍,林向月对程衡道:“我现在要去帮忙,你在家无聊的话可以玩的电脑,密码是我生日。”
“我也去。”
林向月不放心他的脚,但又赢不过程衡说的歪理,“我用右脚走路关左脚什么事?”
“……”
考虑程衡的伤,她走得极慢。
与其说找人,不如说像情侣之间饭后的散步。
逛完几个典型的游乐地方,林向月给赵美乐发信息问情况,对方回复还没找到。
她在外地上大学后很少回家,对邻居那个叫黄向星的女生印象逐渐淡薄,她很难联想黄向星会躲哪。
找人临时组建的微信群大家在汇报找过的地方,林向月把自己找过的位置发了进去。
她刷这些地名,突然想到一个位置,拦住一辆空的出租车,“师傅,去洪桥头。”
程衡对找人的态度冷淡,完全在欣赏风景。
洪桥头修了三四十年,离它附近最近的有一所小学未明小学,她和黄向星都在这所小学毕业,每天回家都会走过洪桥头。
洪桥头下的河边堆满碎石子,林向月担心程衡,留他在岸上,自己打算一个人走河边。
程衡不满地跺得医用拐杖啪响,“我陪你。”
河边没灯,大晚上他怎么可能让林向月一个人。
看他脸色这么差,林向月无奈地顺从他意思。
快走到桥洞的时候,石子打滑她险些落水里,被程衡一把拽住胳膊,她觉得程衡的脸色比这还黑。
她心虚地笑笑,“你脚没事吧?”
刚刚程衡为拉住她左脚条件反射地落地。
她察觉到程衡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复有皱眉,“还好。”
看来还是弄疼了,林向月想着找不到人得赶紧送他回去。
幸好如她所料,黄向星躲在桥洞里。
不知哪位乞丐在桥洞安的窝,被黄向星占了,一米六左右身高的娇小女生盘腿坐一床破被子上,浓妆艳抹,吃惊地瞪着画了粉色眼影的大眼睛。
“向星,跟我回去,大家都在担心你。”
她冲林向月大吼:“你有病吗?谁他妈要你来找我!”
林向月一愣,她记忆里的黄向星虽然调皮不爱学习,但至少讲礼貌。
“滚,看你妈看!”她抓进一颗石头朝林向月砸。
林向月没躲开,擦到了额头。
嘶——考虑对方比她小六岁,她硬生生地压下怒火。
而她身后的程衡终于动了,拦住她继续说服的意图,胳膊搂住她的腰,对着黄向星说话,“小妹妹,骂人可不对,打人更不对。”
“你又谁,我轮到你来教……”
银色的月光照耀着林向月后面的青年,也许光的折射角度问题,他黑眸中却好似有两盏绿色的诡异灵火,完美的脸上挂着亦正亦邪的微笑,直勾勾地锁定她。
据说热带雨林里最毒的眼镜蛇在记住仇敌时,一定会双眼直直地锁定对方,你甚至可以从它的眼睛里清晰看到自己,然后被它进行不死不休的复仇。
黄向星那句囔囔下意识地没声,她胆子在班上最大,从她敢一个人睡桥洞即知,可她眼下竟心生胆怯,周围阴冷的风灌进后背。
这个男人有些邪门,她捏紧掌心的另一颗石子。
“回去吧小妹妹,你爸妈很着急,你不会想让他们伤心的对吗,夜深了,你这样的小姑娘,一到晚上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林向月看不到他的表情,听声音挺意外程衡有耐心劝人。
“我……你别吓唬我,我才不怕。”
她看见对方弯起嘴角,仿佛无比兴奋她要留下来过夜决定。
试试吧,快试试留下来——她仿佛能听见对方内心恶毒的在喊。
黄向星咬牙,她今晚绝对不能在这里,所以在林向月说让她出来时,她顺台阶下离开桥洞。
趁林向月打电话通知赵美乐通知的间隙,黄向星高傲地抬起头和青年说:“你是林向月男朋友?”
程衡笑了笑。
笑得她毛骨悚然,可又有种从没体验过的刺激,她喜欢这种冒险,于是脱口而出:“我不介意你脚踏两条船,身份证上我已经满十八岁。”
大人的游戏她全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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