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的热情师姐很受用,但改变不了你这会儿想要讨好我以便逃避责问的用心。”
蒋菡回抱的动作满是温柔意味,言辞却十分犀利噎人。
易灵心里那点小小的心虚立刻膨.胀变大,当事人脸上多了几分难言的忸怩与尴尬。
见易灵这副模样,蒋菡体贴的没有多问,只是道,“那些私事先不提,你今天来这边是为了挑纸和墨吧,正好老师也说你撂下本职太久了,让我抽查下你的学业,你先和我一起挑吧。”
“抽查”这两个字让易灵眼角跳了跳,师姐这幅同检查她小时候功课别无二致的模样还真是让人怀念又惧怕。
她老老实实的跟在师姐身后,老老实实挑完了想要的东西,然后在店主揶揄的笑脸中灰溜溜的上了师姐的车。
“不用勉强自己坐副驾驶,坐后面去吧。”
蒋菡摸了下乖巧小师妹的头,这孩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心虚犯错的时候格外听话乖巧可爱,只可惜,这次是原则性错误,溺子如杀子,这次她和老师立场一致,无论如何都不会赞同她任性胡来的行径。
孩子犯错了该教的教,该训的训,这是为人师长的责任,但也不妨碍她该纵容宠溺的时候心软。
就比如现在,她是无论如何不会打着“为你好”的名义让小师妹去尝试克服心理恐惧的,既然因为车祸留下.阴影没办法再开车,那就老老实实坐在安全系数更高的后座好了,她是不介意给这孩子做司机的。
易灵在后座坐好,系好安全带,和蒋菡一起去了江城知名的高级会所吃午饭。
VIP包厢内,酒足饭饱后,易灵将冲泡好的花茶递给师姐,摆出乖巧倾听的姿态等待对方开口说正事。
看着她,蒋菡莫名笑了一下,“怎么,摆出这副姿态是知道自己错了想要认错,还是说老老实实听完教训后依旧死不悔改,打算故态复萌?”
这问题问得太戳人心,易灵视线漂移不肯正面回答,索性蒋菡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只继续道,“我问你,你现在还和连穆在一起?”
这个问题可以答,易灵点点头,“对,我们还在一起,住在连家老宅里。”
听到这个答案,蒋菡忍不住叹息一声,“你啊。”
孩子大了的难处就在这里,明知道应该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却偏偏还是忍不住用各种道理人情约束她。
或许是因为彼此均为女性的默契,蒋菡倒比老师更加能理解小师妹的选择,于是,长长的沉默过后,她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浓浓,说实话,你是真的喜欢连穆吗?”
易灵的回答快且毫不犹豫,“不喜欢的话不会追他,不会想要和他在一起。”
“所以,你确实是喜欢他了。”蒋菡叹道,虽然这喜欢并不纯粹,夹杂着一些让人不愿深究的东西。
本来打算先训后劝的蒋菡突然间就歇了原本的打算,有些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算了,老师交代我的那些话我就不说了,我看你心意坚定,听了也只怕当做耳旁风,我就不惹人生厌说那些自讨没趣的话了。”
“只是有一件事我得问清楚,”蒋菡正襟危坐道,“你之前答应老师说要去留学的打算还作数吗?还是说,你打算留在国内发展,不准备去国外了?”
“关于这件事,我从没有改变过主意,”易灵的心里话说得格外诚挚,“我是一定要去国外留学和老师一起的,不会留在国内。”
蒋菡看着小师妹坚定的眉眼和眼神中不可动摇的意志,心中轻轻叹了口气,面上却露出了充满鼓励的温柔笑容,“你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未来就好,老师那边我会替你多说好话,希望等你出国时,老爷子已经不生气了。”
提到惹老爷子生气这件事,易灵比任何人都心虚,这下子神情绷不住了,蹭到蒋菡身边就撒娇,“师姐,你帮我多说说好话啊……”
包厢内,气氛其乐融融,易灵难得身心放松的放任自己撒娇耍赖,至于之前蒋菡提到的连穆,已经暂时被她抛到脑后。
于易灵而言,当她决定南下来江城时,心中就已有成算。
她的目的不会改变,即便这条路上有过动摇有过诱.惑,到最后,她要达成的也只有那么一个结果。
不会对任何人心软,包括她自己。
***
易灵第一次见连穆,其实并不是在江城,而是在千里之外她的故乡宁城。
盛夏的夜晚,喧嚣的山道,人声鼎沸与灯火通明中,他斜靠在跑车上,飞扬的眉眼间是不加掩饰的骄傲与桀骜。
和璀璨灯火相比,他明亮的眼睛里像是装着星河,将周围喧嚣躁动的人群变成了无关紧要随风而逝的背景。
易灵不仅对他印象深刻,在不经意间对视的眼神里,也听到了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那时候,她二十岁,有着无伤大雅的小叛逆,也有着初次萌动的少女心事。
只可惜,少女心总是脆弱易碎的。
***
和蒋菡的闲聊对易灵而言无疑是愉快的,两人话到中途,她离开包厢去上洗手间。
要么说人算不如天算呢,她经过拐角处包厢的时候在碰巧打开的门里看到了连穆。
他坐在右侧的沙发上,背对着她的方向,正对着侃侃而谈的朋友。
那朋友也算是易灵的老熟人了,从她出现在连穆身边起,就没给过好脸色,回回遇到火.药味都浓厚得很,在连穆面前也没少说她坏话做些挑拨离间的事。
对方和她一样眼尖,光明正大的甩过来一个挑衅意味十足的嘲讽眼神,口中言语分毫不打算修饰。
“哥,我这么说吧,你真没必要委屈自己!”郑元夏当着外面那个当事人义愤填膺道,“委屈求全这种事真的不适合你,钱的话我们哥几个凑凑还是有不少的,你没必要和易灵虚与委蛇,若是为了老宅,我让我爸出面帮忙,想来大家也愿意卖他一个面子的。”
易灵挑眉,听着郑元夏继续挑拨,“再说了,这么长时间你看看,她一会儿和你二叔家走得近,和连晖勾勾搭搭,一会儿和连妙你来我往说说笑笑,这两个人,一个和连家破产脱不开干系,一个是让你那么讨厌的女人,她说是喜欢你,结果就是这么喜欢的?”
“我有好几次都看到易灵和他们凑在一起,”似是想起那些场景,郑元夏越发气怒,替自家兄弟不值,“我一早就觉得她对你不怀好意,就算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追你跟你表白,水蛭一样缠着你不放,我还是觉得她别有用心!”
果断下了结论后,郑元夏看着外面那女人朝他笑笑,然后悄无声息的施施然离开,不见踪影。
他咬了下牙,看向沙发上安坐的好友,冷声道,“最重要的是,这个说喜欢你的女人在连家出事时是怎么做的?”
“她既没有选择陪你渡过难关,也没有雪中送炭嘘寒问暖,而是拿钱羞辱你,用你看重的那些东西做威胁,胁迫你和她在一起,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不明白这是羞辱践踏别人尊严的做法?!”
“所以,什么狗屁恋爱合约只是说起来面子上好听,哥,这根本就是个羞辱人的包养合约啊!她这就是为了报复你从前不喜欢她!”
关上的包厢门里,郑元夏仗着隔音好,痛心疾首的说出了这番话,沙发上面无表情坐着的人终于舍得开口,却是一句泼冷水的话。
“你不用再说了,我心里有数。”
午餐时间被好友叫出来,结果只是为了听他老生常谈絮叨这许多话,连穆耐心已然告罄。
郑元夏心中没底,咬咬牙拿出了刚刚到手的烫手山芋,“哥,我有个录音文件,你可以听听看。”
连穆看了多年好友一眼,用仅剩的微薄耐心打开了他发送过来的音频文件,很快,熟悉的悦耳声线传入耳朵,连穆的面色随着那人一字一句说出口的话变得越来越难看。
“……说不定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和你那位学长能记住你到底是谁呢。”音频文件很快播放完毕,郑元夏瞅了瞅好友脸色,顶风冒雷的多说了一句,“哥,不是我非要说易灵坏话,而是我真的看不惯她这么羞辱你。”
连穆抬眼看向一直以来为了他的事操碎了心的好友,沉声道,“事情到此为止,以后也不要再做这种事。”
郑元夏耙了耙短发,觑着好友面色,小心翼翼道,“实验室那边已经出成果了,等申请完专利,凭着这个哥你就能绝地翻身,逆风翻盘,没必要再受易灵挟制,反正你也不喜欢她,趁机分开不是正好?我倒是觉得倪曼瑶还不错,对哥你的事情很上心,你要不要考虑看看?”
话虽说的小心,但这行为跟拉皮条没什么区别,连穆一言难尽的看着郑元夏,摇了摇头,“我的事情你别插手,等过阵子再说,我公司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这阵子是关键时候,会比较忙,没什么大事的话暂时就不必叫我出来了。”
郑元夏神情遗憾的送人出门,很有些依依不舍的架势,“那哥你慢走,要是有事记得叫我,需要帮忙的话可千万别再忘了我了。”
连穆背对着人挥了下手示意自己明白,出了会所就往公司去。
会所中,郑元夏靠在包厢外面的走廊上许久,终于等到了和蒋菡一起说笑着出现的易灵。
两人眼神对上,一个火.药味浓重,满是嘲讽不屑,一个视若无物,波澜不惊,至此高下立现,两人平静的擦肩而过。
只是比起易灵真真切切的云淡风轻,等人消失后忍不住抬脚踹墙的暴躁男人就显得不怎么有风度格调了。
***
“认识的人?”蒋菡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抬眼看向后视镜中的小师妹。
易灵孩子气的撇了撇嘴,“一个不招人喜欢的讨厌鬼而已。”
蒋菡意会,笑问道,“连穆的朋友?”
“发小,好兄弟,”易灵拖着声音道,“据说是最好的朋友。”
“不过跟条疯狗似的,见人就咬,烦人得很。”
“我看不是见人就咬,是专门针对你吧,”蒋菡道,“也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人家这么揪着不放,明明我们家浓浓这么招人喜欢。”
最后那句话透着调侃笑意,易灵哼唧两声,不太想承认那条疯狗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不过,该讨厌的还是要讨厌,她,易灵,十分讨厌连穆身边那条总是给她使绊子的疯狗郑元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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