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小说:思美人 作者:药渣
    易薇这个不速之客是在连晖探望易灵过后的隔天上门的。

    那会儿易灵正趁着连穆不注意在阳台上偷偷吹风,转个头的功夫,别墅门口就出现了个讨厌的人。

    粉红色的连衣裙,矜持温柔,娇弱羞怯的脸,如果不是右腿有不明显的微跛,还算是个不错的美人。

    易灵的脸从看见易薇出现起,就阴沉了许多,她从房间往楼下去的功夫,客厅里易薇已经和连穆说上了话。

    这个继妹进门之前看到她时扔过来的挑衅眼神明明白白,易灵面无表情走下楼,下面看到人的易薇已经朝连穆露出了易灵最讨厌的笑容。

    她太清楚这个只比自己小十个月的继妹有多喜欢抢她的东西了,明知道她恶心厌恶,明知道会被她收拾教训,对这种恶心人的事还是乐此不疲,就像她那个喜欢勾.引别人家老公的妈一样,本性难移。

    易灵开始为自己去年的善良感到遗憾了,早知道,应该倒车回去再碾一次的,那样这人估计就再也不能爬起来走到她面前恶心人了。

    “谁给你的胆子进我的房子?”易灵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颤颤巍巍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娇弱女孩儿,她态度嚣张,看起来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的模样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十足的恶劣又恶毒。

    易薇作势往连穆身边躲了躲,朝楼上的易灵露出一个娇弱无力却又隐含恐惧的胆怯笑容,“姐,爸爸听说你生病了,所以让我来看看你。”

    “顺便,如果有空的话,希望你能回家吃顿饭。”

    比起易灵的嚣张,软着嗓音轻声细语说话的易薇看起来乖巧又柔弱,在此刻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境下越发显得两人之间的气势差异天差地别。

    易灵不为所动,眼睛里含.着刀子似的,只盯着易薇,语气含冰,“看来你把我之前说过的话当耳旁风。”

    “我在的地方你出现就是自讨苦吃,既然你非要挑战我的忍耐力的话,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下楼前被易灵一通电话叫来的保镖和保安很快到位,她指着花容失色的易薇,语调冷酷不容反驳,“把人给我扔出去,还有,绝对不容许她再踏足这个地方一步,今天但凡她碰过踩过的东西全部都给我扔掉!”

    易灵的态度太过鲜明,神情与眼神太有压迫力,保镖和保安们很快依言行.事,面色惨白身体颤颤巍巍无力反抗的易薇勉强压下快要出口的尖叫,含.着眼泪哀哀戚戚的看了连穆和楼上的易灵一眼,被毫不客气的强硬的“请”出了门。

    对于保安和保镖们不那么粗.鲁的行.事,易灵皱着眉头,明显很不满意,等她走下楼看到连穆那片被易薇拽过的衣角,神色更是阴郁。

    “这件衬衣已经脏了,脱了扔掉吧。”

    她定定的看了那片衣角许久,和连穆说完这句话后,神情冷漠的转身上楼去了。

    等人消失后,之前手机视频通话尚未结束的连穆看向对面凑到摄像头前面喋喋不休的郑元夏。

    “太嚣张了!简直是太嚣张了!哥你也看到了吧,易灵这简直是现实版的恶毒继姐啊,啧啧啧,果然二婚家庭就是难。”

    “二婚家庭”让连穆听得眉头微皱,在连家那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大概他自己都不清楚对此敏感到了何种地步。

    对于郑元夏的大惊小怪,连穆不予置评,只是道,“不清楚内情的话,不要随意评价。”

    郑元夏话语卡了一瞬,虽说收敛很多,到底还是没忍住就此多说了几句,“易家的事我知道的虽然不多,但听说来的一件事至少是真的,那就是去年易灵让人弄断了易薇的双.腿,哥,就算有内情,易灵这么做也堪称恶毒了吧。”

    就跟当年的连妙一样,这句话郑元夏看着连穆的难看神情,压在心底没敢说出口。

    虽说他向来对易灵观感不好,喜欢在好友面前“挑拨离间”,但唯有这件事说得一点都不心虚,毕竟,做下那种恶毒事的人可不是他。

    ***

    赶走易薇后,回了卧室的易灵第一时间拨通了易弘毅的电话。

    电话甫一接通,她就毫不客气,“我说了,如果不想易家继续丢人现眼的话,就管好易薇别来我面前蹦跶,不然下次就不只是断腿这么简单了!”

    易弘毅接到电话还没调整好心情就被关系极差的女儿劈头盖脸一顿数落,一口气噎在嗓子里差点没出来,他深深吸了口气,压下满腔意欲喷薄而出的怒火,怒声道,“浓浓,那是你妹妹!”

    “之前我已经纵容过你一次,但可一不可二,你做人做事都要有分寸!”

    易灵嗤笑一声,态度鄙薄不屑,“有分寸?像某人婚内出轨那样做人的分寸吗?”

    被嘲讽的易弘毅眉心直跳,重重的叫了一声女儿的名字,“易灵!”

    “我懒得跟你多说,易薇这次敢居心叵测的出现在我面前,别怪我说到做到让人给她教训,你要是心疼小女儿,就管好她,别让她这只恶心的臭虫来我面前蹦跶。”

    易灵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就径自挂断了电话,全然不管对面的老父亲被自己气得血压飙升,在当年易弘毅带着小三夏兰和小她十月的易薇出现在她和母亲面前时,那个曾经爱她也被她深爱的父亲就被一个扭曲的怪物取代了。

    ***

    对易灵来说,和父亲关系变差之后,她几乎都快忘了她曾经也和这个男人有过堪称幸福的童年。

    易灵的母亲叫方琦,方家当年在宁城也算是有门户的人家,几代书香传承,到方琦这一代,因为方母早逝,易灵的外公从小就很宠爱这个唯一的女儿。

    易父年轻的时候也算是十分出色的俊才,易家在宁城有头有脸,两个年轻人因为沉浸爱河造就了一桩还算不错的联姻婚事,在当时的豪门圈子里也称得上是佳话了,即便婚礼过去多年易灵出生,被人提起来时依旧津津乐道。

    只可惜,现实中诱.惑多童话少,再幸福的婚姻也经不起诱.惑和时光的琢磨,在易灵四岁那年,易父出轨了,插足他人婚姻的小三夏兰和只比易灵小十个月的易薇出现在了方琦母女面前。

    记忆里易灵记得最清晰的不是小三母女暗含得意与挑衅的眉眼,而是身边母亲因为愤怒和痛苦抓着她格外用力的手。

    方琦在温室里娇养多年,不堪风霜雨雪,天真大小姐在丈夫出轨感情破裂家庭崩坏和外人若有似无意有所指的鄙夷嘲笑中渐渐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养分,尚小的易灵清楚的感知到了母亲身上不断消逝的生命力,然而弱小的她却什么都做不到改变不了。

    年轻的生命香消玉殒是一件极快极可悲的事,在易父满脸愧疚的跪在外公面前说会好好照顾她时,易灵的世界里关于父亲曾经的幸福认知早已经彻底崩坏。

    她跟着外公走了,走之前没能抓花夏兰得意的脸是她最遗憾的事,至于从夏薇改名为易薇的继妹,则被她毫不留情的教训了一顿。

    她从易家大门口离开时,易弘毅一直在说她小时候多么听话乖巧,从来不会是做下这种事的孩子,语气痛心疾首,好似他真的有多么难过一样。

    在那之后,即便大家同住宁城,她和易弘毅之间也不复以往,装模作样的继母,喜欢抢夺父亲疼爱的继妹,还有那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气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易灵最为痛恨的噩梦。

    现在,她已经长大,这个曾经困扰她多年的噩梦再也无法操控她的心和人生,但有些人偏偏就是那么不识趣,非要跑到她面前恶心自己。

    所以,她只能如那些人所愿,给她们一个印象深刻的教训了。

    房间里,易灵拨通了朋友的电话,“你帮我把老头子在外面那些事全都戳到夏兰面前,让她看清楚老头子身边那几个小情人的模样,还有,夏家那边的事伸伸手,别让他们日子过得太顺心。”

    朋友答应得很痛快,易灵心情却没那么好。

    狗改不了吃.屎,出轨是惯性,有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她从来不信易弘毅会老实收心,即便夏兰手腕心机样样不缺。

    单凭夏家是死死攀附在易家身上的莬丝花,她在易弘毅面前就永远直不起腰,更遑论去强硬的管束男人在外面的花花心思。

    本来易灵是不在意这些事的,直到某天蒋菡神情为难的将易弘毅那几个小情人的照片摆到易灵面前,看着照片上和母亲相似的眉眼,她那一瞬间真是恶心得想吐。

    后来,她对易弘毅就没那么多的心软和天真了,在她十八岁成年后,争股份分家产,无论是外公和母亲留给她的,还是易父当年出于愧疚分给她的,她全都毫不客气的笑纳,瞬间变为身家巨富的小富婆,即便被夏兰母女.阴阳怪气意有所指的挑拨,也绝不肯少分一分钱。

    说实话,拿到钱分到财产的易灵看着那对母女眼热和心痛难当的模样,看着易弘毅脸上的藏不住懊丧为难和后悔,心情十分的好。

    只是,也因为争夺财产这件事导致双方势如水火,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若非如此,后来也不至于发生那件事。

    说起来,也正是那个时候,连穆和朋友来宁城度假,她第一次对异性动心。

    而那时的连穆,对待易薇,也比对其他人要更和颜悦色一些,让她耿耿于怀许久。

    想到记忆里最为晦暗的一段回忆,易灵闭上眼,努力平复起变得极为糟糕的心情。

    结束通话后的易灵面无表情的站在阳台上看外面暗下来的天色,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她打开门,看到端着水和药的连穆。

    “你该吃药了。”

    连穆一如这段时间来每次提醒她吃药那样,尽职尽责极了,易灵抬头看他,话语坦率直接,“我不喜欢你和易薇站在一起,也不喜欢你和她说话,离她远一点。”

    她话说得毫不客气,连穆愣了一下,眉头微皱,“这是你的自由,我尊重你的想法。”

    正在易灵以为两人就此达成共识的时候,连穆道,“但是,我觉得我们也应该尊重彼此交友的自由。”言下之意,易灵的要求,他会听,却不一定会照做。

    话音落下,易灵看了连穆许久,接过水和药,当着对方的面面无表情的甩上了门。

    此刻,她不想和连穆讨论什么尊重和自由,她只知道她现在不高兴,并不想“善解人意”的放他进门。

    于是,这天晚上连穆在书房凑合了一晚。

    ***

    临近深夜,书房的灯仍旧亮着。

    对连穆来说,加班熬夜是这段时日的常态,只不过今天情况特殊,他面前摆的不是文件合同资料,而是某份调查文件。

    白天郑元夏提到的某件事让他十分在意,因为不肯相信道听途说,所以花钱买了份调查资料。

    资料被摊开在办公桌上,白纸黑字在眼前晃,连穆视线扫过,无数的字符化为渐渐清晰的事实摆在面前。

    郑元夏听来的八卦是真的,易灵去年确实让人故意弄断了易薇的双.腿,那时候她刚从国外回来,一回来就嚣张的雇人抓了继妹教训,调查资料上明确给出了表示,当时如果不是易父来得及时阻止了易灵,易薇那双.腿恐怕是彻底保不住了。

    易灵是真的下了狠心,要让这个从前和她矛盾频出的继妹下半辈子不良于行。

    所以,这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双面人”,就如同他的母亲和连妙那样。

    看完资料,连穆闭目靠在办公椅中,抬手捏了捏眉心。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微微攥紧,指节压出白痕,足以见得手的主人内心并不平静。

    将资料收好全部销毁扔进垃圾桶后,连穆拨通了远在江城的下属的电话。

    “之前交代你的事抓紧时间,一个星期后我就要看到成果,等下次回去江城时,我要确保,我的目的全部达成。”

    “好的,老板,我明白。”下属虽说压力很大,但重压和重赏在前,不可能也要变成可能,更何况他们本就成功在即。

    现在只不过是,加快原本的前进步伐而已。

    ***

    由易薇上门这个小小的导.火.索引发的关于“尊重与自由”的矛盾在易灵与连穆之间蔓延。

    两人谁都没有妥协示弱的打算,心有隔阂之下,逐渐病愈的易灵安静乖巧的养病,待连穆不再像以往那么亲近亲热,连穆则好似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工作上,日日熬夜到很晚,一时间别墅中的氛围沉重到佣人们全都心生忐忑。

    这种氛围直到郑元夏上门送来拍卖会的邀请函为止。

    “哥,你快看,印章啊,你家的印章。”郑元夏抱着拍卖会的拍卖目录凑到连穆面前,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你曾祖父的玉石印章。”

    连穆看着拍卖目录里的高清照片,应了一声,确实是曾祖父的东西,当初连家企业破产清算时被用来清还债务。

    其实连家的企业很早以前就开始走下坡路了,连父能力本就一般,还是个醉心艺术和风花雪月的轻浮性子,这么多年下来,连家无论内外形势都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就算没有后来地产投资失利和内部权力纠纷这些负面因素影响,也撑不了多久,如今一朝倾覆,只能说是必然的结果。

    唯一可惜的是,家里有很多旧物被抵押用以清还债务了。

    想起自公司破产后就跑出国再不露面的父亲,连穆眉间多了几分阴翳,虽然很多人他不喜欢,但有些旧东西该收还是要收回来的。

    “那哥,这拍卖会你去吗?”郑元夏一脸跃跃欲试,他是知道连穆很看重这枚印章的,小时候都不肯给他摸上一下,小气极了。

    “嗯。”

    连穆应了一声,显然已经决定去了,他随手翻着目录,在某一页时突然停下,上面是个漂亮的钻石胸针,极具设计感的雪花莲造型,黄金底座,花瓣和叶片上镶嵌着足以吸引任何女人视线的璀璨钻石,垂落的花朵即便在照片上都有种随时会摇晃的生动美.感。

    大概他视线在照片上停留得有些久,郑元夏好奇的看了过来,等看清胸针的模样,咂了咂舌,“这个漂亮是漂亮,就是太贵了,我妈也想要这个,不过到时候拍卖会上争起来就是天价,我爸不会舍得花那么多钱买给我妈的。”

    他有些遗憾的移开了视线,虽说他对亲妈很有孝心,奈何囊中羞涩,实在供应不起郑女士的这点儿心动。

    楼上,易灵也正看着手机上蒋菡发来的邀请。

    “知道你这阵子在家里闷得够呛,所以找你出来散散心,”蒋菡道,“正巧老师有个作品出现在拍卖会上,我们去捧捧场。”

    蒋菡这话一出,易灵瞬间来了精神,“老师的?哪个作品?”

    “十年前为还人情赠送给海城王家那副《祝寿图》,”蒋菡道,“也是当年你哭着抱在怀里不肯给人家的那幅画。”

    被见证了自己童年黑历史的蒋菡小小的调侃了一把,易灵轻咳两声,几乎是立刻就想起来了那是哪幅画,“菡姐你还记得啊,不过这幅画我记得王老爷子爱若珍宝的,怎么舍得拿出来拍卖?”

    虽说之后确实有场慈善晚宴,这场拍卖会也有部分慈善性质,但把自家心头好捐出来的也属实少见。

    蒋菡叹了口气,“王老爷子走了好几年了,之后王家子孙不肖,家道中落,也是没办法的事。”

    “原来如此。”易灵多少有些伤感,她还记得小时候那位性情爽朗喜欢逗她玩的老爷子,“那到时候我把画拍回来,毕竟是老师当初做人情才送出去的,我可不舍得了,要是被他知道因为这种理由流落在外,十有八.九要伤感,年纪大了,就让他省点儿心吧。”

    “这会儿你倒是孝顺,之前怎么不见你听话?”蒋菡出言调侃。

    易灵心虚了一下,赶紧转移话题,结束了这不宜深入的话题。

    ***

    连穆拿着邀请函上楼时,和心情不错哼着歌准备下楼的易灵狭路相逢。

    易灵眼尖的看到了熟悉的邀请函,挑眉,“你要去这个拍卖会?”

    这几天来第一次被主动说话的连穆先是愣了下,随后点头,“对,有要拍回来的东西,你病好的差不多了,要不要一起?”

    本来以为易灵不会给面子的连穆得到了对方极为利落的回复,“好啊,正好最近闷得发慌,出门看看也好。”

    “那我让人给你准备礼服。”

    虽然仍旧面色平淡,但易灵很容易就能察觉连穆比之前好上许多的心情。

    看来,冷战并不是对他毫无影响。

    因为一张邀请函停止了冷战的两人关系恢复如初,共同定下了一起去拍卖会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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