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羡词看见母亲来了,到底坐不住, 只好上前笑道, “母亲说的是, 再忙, 客人也要见的。”她本想上前拉住秦牧云的手,但伸了一半又顿住, 作出了请的姿势道,“妹妹进来坐坐可好?”
“不了,”秦牧云一口回绝,听不得她说‘客人’二字, 只道, “我此来是特地向你道谢的, 请大夫的事,多谢你费心。”
赵羡词眼皮一跳, 看赵夫人还在旁边,忙打哈哈道, “我不过是托人传了口信,没料到那神医不仅医术了得,竟还认识王室中人。”这话明着说给秦牧云, 实际是解释给她母亲听的。
见赵夫人没有离去的意思,赵羡词只好鼓起勇气,拉住秦牧云的手腕,笑着说,“母亲, 我们姊妹说说话,您忙自己的就是。”
赵夫人却问,“你当真不认识七王爷?”
“……”赵羡词无奈,“母亲,我都解释许多遍了,当真不认识。那七王爷必是和神医相熟,只是带神医进府来找我罢了。”
从刚刚秦牧云的话中,赵夫人知道赵羡词竟是为她才沾上一身腥,一时间更不喜欢秦牧云了。但这会儿可不会表现出来,索性也不愿意多看秦牧云,就自去了。
待赵夫人离去,赵羡词才把秦牧云拉入房间,并关上房门,立刻松了手。
福莘就扶着秦牧云坐下了。
“晚晴,看茶!”晚晴心不甘情不愿,却也不敢失礼,乖巧地过来给秦牧云斟茶。
赵羡词看着茶水,又道,“她身子不好,不能喝这个,你去把上次带来的牛乳热了来。”
“是,小姐。”晚晴又听从吩咐,把秦牧云的茶水换成了热牛乳。
赵羡词道,“听说这牛乳极养人,只是腥味重,我带来这许久,也没喝惯。妹妹体弱,不便喝茶,说不得这牛乳正趁妹妹。妹妹不妨试试,要是喝的惯,就全送你了。”
她笑容如常,依然亲近又守礼,这才是秦牧云记忆中的模样,但此刻瞧着却扎眼的紧。秦牧云默默端起杯子,饮了一口,确实味道又冲又腥,便不由皱了眉。
赵羡词看见,担心的问,“是不是很难喝?喝不下也不必勉强。”
秦牧云摇摇头,“也还好。”
只是她饮□□细惯了,这牛乳冲出来的茶水让秦牧云胃里有些犯恶心。
福莘看她面色不对,不由得就闻了闻这牛乳,就赶忙拦住她,“小姐喝不得,这太腥了!”
“这么腥?”赵羡词觉得奇怪,她自己偶尔也有喝,腥是有点,但这样腥,似乎有点不对劲。于是上前端起牛乳,闻了闻,就皱起眉,待再尝一口,脸色就很难看了。
“晚晴。”她冷着声音叫晚晴过来,把牛乳放在桌上,冷着脸问,“怎么回事,为什么比我喝的腥上许多?”
晚晴也闻了闻,顿时脸色一白,“小姐,晚晴该打,我……我忘了水里加糖。”
赵羡词微微眯眼,却把晚晴吓得脊梁骨冒冷汗,哆嗦道,“小姐,我真不是有意的,刚刚一时生气,就气呼呼的去做,忘了加糖的事。”
“再煮一杯,不能过甜过腥。”赵羡词心里生气,“煮好送来后,自己去院子里领罚。”
晚晴灰着脸,应声去了。
赵羡词又令人端走这杯牛乳,十分抱歉的说,“晚晴这丫头向来心细,今日却犯了这样的错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故意使坏呢。哎,身边这些人,总是不让人省心。”又问秦牧云,“妹妹可有哪里不适?这才刚好,要是从我这走一趟,再病一场,我可就是大罪人了。”
秦牧云沉吟半晌,才缓缓道,“望珠的事,是我没管好下人,让赵姐姐受委屈了。”
赵羡词一顿,摆摆手道,“妹妹哪里话,你这么一说,倒更显得是我故意的了。”赵羡词心内叫苦连连,这事真是意外!可现在,怎么看都怎么像她特意给秦牧云使绊子。
“我自是知道赵姐姐的,”秦牧云对她笑笑,“小事一桩,不必介怀。”
可秦牧云这么一说,赵羡词就觉得她是认定自己耍心机了,一时颓丧的很。左右也争辩不出清白来,只好笑着回应没说话。
秦牧云却突然说,“福莘姐姐,我有一样东西落房间了,能否烦你回去帮我取下?”于是细说了位置,福莘便也离去了。
这会儿,屋里就只剩下秦牧云和赵羡词。
赵羡词就紧张起来。
秦牧云站起来,“不知姐姐闺房长什么样,我想去里间看看。”
赵羡词只好带着她去了里间。
这房间摆设和秦牧云记忆里没有两样,一展屏风,两案方桌,其中一个做了梳妆台,另一个摆着些笔架书籍等物,临近窗边。整个屋子里素净得很。
赵羡词不远不近地站着,笑道,“不比妹妹闺房文雅。”
秦牧云没说话,摆弄着她临窗书桌上的笔架,忽然问,“上次——望珠说的那些话,可是让姐姐伤心了?”
赵羡词一时哽住,却依旧道,“没什么要紧,我都忘了。”
“既忘了,”秦牧云转身看着她,“怎么不去看我了?”
赵羡词迎着她的目光,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又见她神色中带着委屈,赵羡词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这段日子……忙。”
秦牧云就笑笑,“嗯,所以,我来看看你。”
赵羡词一时怔住。此刻,她突然觉得,秦牧云一点都没有讨厌她!
心里一下就舒坦了。
秦牧云看她愣住,抿唇笑道,“你最近在忙什么?”
赵羡词就上前,和她一起坐在了临窗桌前,“忙着选秀的事。母亲找了两个嬷嬷,教我进宫的礼仪,还要训练仪态。”
“是不是很累?我看你一直都没有空。”秦牧云随意和她聊着,但话里总还是有些嗔怪的意味。
“倒也不是……”赵羡词犹豫着要不要跟她说自己的计划,又觉得还是要沉住气,成事之前不透露的好。况且她心里还记挂着一件事,“你……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秦牧云的目光就柔和下来,望着她的眼睛说,“我从来没有讨厌你。”
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诉说着心意,却也只能说那一句话。
“那就好。”赵羡词心里放下一口气,“你不讨厌,很好。”
秦牧云幽幽望着她,满腹的话也不知该如何说。讨厌赵羡词?在秦牧云心里,只怕喜欢她太多了。
赵羡词又说,“望珠的事,你别难过。”
“我不难过,”秦牧云说,“她咎由自取,怪只怪这些年我识人不清,白费了许多感情。”看着赵羡词,她又说,“望珠说的话,我确实曾说过,却并非那个意思。”略作思忖,秦牧云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但……但一开始,我只是自己害怕,不是嫌弃你。从始至终,我……我都不讨厌你,哪怕怨过心寒过,却从不曾……讨厌你。羡词,你能明白吗?”
赵羡词皱起眉,听起来却不是很能理解她的话。自己让她心寒过?赵羡词自忖,这辈子,似乎没做过对不起秦牧云的事,要真说对不起,那就只有上辈子嫁给周雪津,夺走了原本属于秦牧云的丈夫,但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啊!想了一会儿,赵羡词忍不住问,“我可是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让你生怨了?”
秦牧云就低头苦笑,轻声道,“是啊,做了很过分的事,让我心寒,让我生怨了。”若非怨气那么重,想必也不会有这重来的机会。
赵羡词怔怔的,秦牧云声音虽轻,但那语气和情绪却让赵羡词心里都跟着疼起来,只好道,“对不起,如果我有哪里让你不高兴,你告诉我,我改了便是。”
秦牧云才抬眸,歪头看着她,笑道,“是,你改了,我就不怨你,也不寒心了。”
赵羡词见她有些调皮的模样,宠溺道,“那你倒是告诉我,到底哪里惹你不高兴了?还让你心寒生怨了?”
秦牧云眨眨眼,“我病得那么重,你却不来看我。”
她说的轻松,赵羡词顿时心里一紧,这模样,这句话,像是上辈子无数次萦绕在赵羡词梦中的场景一样。每次梦到秦牧云,她都能听到秦牧云充满怨恨的问她,“我病得那么重,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有时候,也会梦到秦牧云质问她,“你明明知道我和雪津两情相悦,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多少次,赵羡词都在这质问里从噩梦中惊醒。她在梦里无数次想解释,却像着了魔似的,嘴巴被封得死死的,怎么也开不了口。
赵羡词一时恍惚,眼眶顿时红起来,抓住秦牧云的手,哽咽道,“我……我不敢……对不起,对不起,我……”
秦牧云吓了一跳,犹豫片刻,轻轻抚着赵羡词的背,“我不怪你,我不怪你,只是……”她心里也涌上许多委屈,只道,“只是,你病好后,不管再忙,也该来看看我才是。那日,你让我等你,我等了一天,你都没来,只打发了晚晴过来,却不说自己什么时候找我。”
赵羡词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秦牧云说的是这件事,顿觉自己失态,歉然道,“是我考虑不周。我以为你讨厌我,便想着,你身子不好,不能再去刺激你,所以——”
“那你现在知道了,”秦牧云认真的看着她,“我不讨厌你,还……还很在意你,你若是常来陪我,说不得我的病还要好的快些。”
至少相思病不会那么严重,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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