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云听她刻意避开的名字,冷哼一声也没说话。
赵羡词就想牵着她的手回去, 谁料手一伸, 抓了个空。她惊讶地看向秦牧云。
就见秦牧云认真道, “你不能随意碰我。”
“……”赵羡词一脸疑惑, “为什么?”
“不为什么,”秦牧云忽然放缓了声音, “别人可以,但你不可以。”
赵羡词听见这话,更疑惑了,“为什么!”
“因为, 不一样。”秦牧云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 一字一顿说, “对我来说,不一样。”
赵羡词被她看的有点懵, 奇怪道,“有什么不一样?”
“你不是聪明么, ”秦牧云别过脸不看她,“你自己去想啊。”
然而赵羡词一路上都没想明白为什么,问她, “你不喜欢我?”
秦牧云摇头。
又问,“讨厌我?”
“不是。”
“因为我现在是男装?”
秦牧云依然摇头。
赵羡词最后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问道,“那我和莫晓星,你更在意哪个?”
秦牧云心累的很, 有气无力道,“你。”
“那是为什么?莫晓星都能牵手亲亲,我为什么不能!”
秦牧云冷着脸,“谁说她能牵手亲亲了?”
“小十说的。”
“小十怎么知道的?”
“他问的莫晓星。”
“那你问过我了吗?”
“啊?”赵羡词今晚简直有太多疑惑了,“什么?”
秦牧云一脸冷漠,“事关我的事,你为什么要从别人口中打探?直接问我不更好?难道对你来说,我的话还不如别人打探来的可靠?”
赵羡词又被她怼了一顿,硬着头皮道,“我自然信你,只是这样的话,该怎么问出口嘛。”
“你怎么问别人的,就可以怎么问我。”秦牧云说,“我跟莫晓星什么都没有,她在你这里吃了亏,以为莫小十被你拐卖了,所以跑到扬城找我。当天确实有失礼之处,被我扔出去了。”
赵羡词顿了顿,“就是真的亲了你?”
“我说我把她扔出去了。”
“可你还是跟她一起来了呀。”
“我——”秦牧云强压着脾气,“不知道谁,给我寄了信,说能把信寄到有些人家里,可以帮我转交给赵羡词。我才巴巴地过来,想打听一下情况。结果,你都想不到,我发现了什么!”
她嘲讽能力全开,赵羡词被她说的好没意思,嘴硬道,“那你还不是让莫晓星牵手了?”
“她是挽着我的手臂,”秦牧云郑重道,“和牵手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举动,赵公子,请你搞清楚,就像你以前出门还有丫头扶着你一样。”顿了顿又说,“我可不像有些人,还专门给人家起名字,又是给钱安家,又是贴身带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赵公子你金屋藏娇呢。”
赵羡词满头问号,“你说的是……守——雷守青?”
秦牧云眉梢一挑,赵羡词忙叫了全名,无奈道,“我那是事出有因。雷守青她为人古道热肠,知恩图报,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她一边厢说着,就看秦牧云脸上玩味的笑容越来越深,深得让赵羡词脊梁骨都警觉起来,“当初她被我哥哥欺负,我把人救了下来,后来又见她和兄长无处可去,还是可用之才,我就帮了她一把,留在身边做事。你不知道,雷守青和他哥哥都是有本事的,她为了报答我,还把祖传的药方都送给我了,我这才能帮助莫前辈找到医治你的法子。”
一听到和自己还有关,秦牧云心里就更酸了。这人情原不是只有赵羡词欠了,她也有份。赵羡词见状又说,“晚晴的名字也是我起的呢,也不见你说。她和晚晴现在都是我的家人,跟你不一样。”
秦牧云心头一跳,趁机问她,“哪里不一样?她们是家人,我是外人?”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赵羡词也就顺口一说,至于哪里不一样,她自己都不明白,便道,“你告诉我,我哪里和莫晓星不一样,我就告诉你,你和晚晴她们哪里不一样。”
秦牧云嗤笑一声,“你算盘倒是打得响。”
“说嘛!”
秦牧云不理。
赵羡词也无法,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真是两世枉为人,明明两辈子都比秦牧云大,却两辈子都搞不懂秦牧云到底什么心思。
大概是因为,秦牧云这个人,心思灵巧太过,寻常人难以理解?
任她想破了头,从来没有接触过发现过的东西,也不可能想得明白。上辈子,从赵家到周府,从赵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变成周府守礼沉默的周少夫人,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在她至今的生活里,从没有秦牧云那样打小就映满各种色彩的斑斓底色。
甚至就连看书,她都没有秦牧云看的书杂。赵家不比秦家,秦知寒书香世家,家中典籍汗牛充栋,又不拘着女儿,秦知寒出任御史时专职治书,各种乱七八糟的书籍均有涉猎,带着秦牧云也五花八门什么都看。
赵羡词的书,无非是读读诗词史书,赵夫人还不大喜欢她看这些,常常教人专门给她讲本朝特选重编的列女传,让她学学古往今来那些贞洁烈女贤德妇人是如何忠于丈夫勤俭持家做好贤内助的。要不是死了一回,重看了一回这个世界,赵羡词都不知道原来女人也可以不这么活。
当然,也不能排除她是和秦牧云待久了,受了秦牧云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影响。秦牧云对赵羡词而言,就是一座挖不尽的宝藏,总有很多令赵羡词回味的东西。
比如现在,她就实在搞不懂秦牧云又在卖什么关子。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眼见着看见了淳河桥,赵羡词正高兴,忽然从旁边涌出七八个蒙面的黑衣人。
那些人似乎没料到赵羡词身边还有人,然而只是迟疑片刻,却立刻围了上来。他们的目标,是让这位赵公子悄无声息地跌落这冰寒的淳河里,是死是活就不问了。
赵羡词见情势不对,猛地抓住了秦牧云的手,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一边后退一边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些人。
她们两个姑娘家,本就势单力薄,此刻更是如刀俎之鱼肉,毫无反抗之力。秦牧云也惊出一身汗,紧张的说不出话。
说时迟那时快,赵羡词抓着秦牧云就跑,一边拼命跑还一边喊救命。
那些人没想到赵公子这么苟,为免节外生枝赶忙追了上去。
毕竟夜色已深,赵羡词一嗓子嚎出来,在这空旷的河边显得特别嘹亮。远处雷守青和莫晓星等人其实相隔不远,当即就异口同声,“不好!”
雷守青不会轻功,让晚晴和小十还有福莘去人多的地方等着,自己追着莫晓星而去。
莫晓星脚程极快,不过片刻功夫,就看到了上演追逐戏的两人。她上去就是一脚,直接将最前面的人踢进了河里,才拦到赵羡词和秦牧云身前。
“师姐,你没事吧?”莫晓星十分关心。
秦牧云摇摇头,还是紧紧握着赵羡词的手。
赵羡词喘息不定,“他们应该是冲着我来的,莫晓星,”她问,“这些人你打得过吗?”
莫晓星皱皱眉,“我要是带了武器来,应该打得过。”
然后就看见那帮人亮出了刀兵,银闪闪的大刀在黑夜里尤为刺眼。
赵羡词沉默了下,“现在呢?”
莫晓星也不说话了。
那群人中有人开了口,“不要多管闲事,我们只要赵康一个,无关的人不要自找麻烦,否则别怪刀下无情。”
赵羡词深呼吸一口气,冷静道,“好得很,那我也告诉你们,这两位姑娘就是你们的主子也一个都惹不起。”说罢,她把秦牧云推到莫晓星怀里,“你们快走。”
莫晓星愣了愣,立刻将秦牧云擒在怀里,“你呢?”
“我自有办法。”
秦牧云大吃一惊,“赵——”她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就被莫晓星捂着嘴,强硬的擒着双手往后带。
赵羡词看她们人渐渐走远了,才暗自咽了口水,“你们主子吩咐怎么处置我了吗?”
那人听着她止不住发抖的声音,笑道,“小兄弟还是有几分胆气,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自己跳进去,省的我们动手。”
正月隆冬的天,淳河水冰冷刺骨,又是冰雪初融的季节,沉寂了一个冬天的淳河水下,渐渐的水流湍急起来,水深不知有几许。
赵羡词笑笑,“好吧,我自己跳。”她稍微往河边走了走,在那些人的注视下,突然拔腿就跑。
“好小子,敢跟我玩这招,不自量力!”
赵羡词其实没多少力气,哪里比得上这些黑衣人体力好,只是她不甘心就这么跳进去,总要试一试能不能逃跑。可她还没跑几步,忽然看见莫晓星又折返回来,旁边还有一个人……是秦牧云!
赵羡词脑子一轰,急道,“你回来做什么!”
秦牧云也不说话,和莫晓星一起与那些人打成一团。虽然学了一年多的功夫,但秦牧云实际上只会些简单的拳脚,勉强能护住自己。莫晓星倒是干脆利落,很快夺下两把刀,递给秦牧云一把。
秦牧云拿刀的手都是颤抖的,但看见手无缚鸡之力的赵羡词,于是咬紧牙关,一刀下去,乱拳打死老师傅,砍伤了其中一人。
“住手!”其中为首的一人,见情势不妙,上前勒住赵羡词,“你们放下武器,再动一下,我就拧断他的脖子!”
秦牧云不敢再动,莫晓星犹豫片刻,也放下了刀。杀人她们是不敢杀人的,但那七八个人也有一半受了伤。秦牧云只觉得双手血腥滑腻异常,知道手里沾满了血,一时也不知道是怕还是恶心。
两方僵持之时,救兵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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