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羡词洗漱罢,秦牧云才慢悠悠从房间里出来。
一出门就看到神情极不自在的莫晓星, 秦牧云心情很好, 主动跟她打招呼, “晓星, 准备吃饭了。”左右是同门,秦牧云打算从今儿往后, 每天和莫晓星一样早起习武,而且莫晓星身手不错,或许可以请她指点指点。
谁知道莫晓星听到她的话,登时手一抖, 铁链差点脱手, 就咕咕哝哝地胡乱应着。赵羡词问秦牧云, “这丫头怎么回事?”
秦牧云也不明白。
可等那四个不苟言笑的护卫过来时,也一见秦牧云就很局促, 对赵羡词也异常恭敬。别说赵羡词了,就连秦牧云自己一时都没想明白。
直到晚晴过来, 笑着说,“公子,他们是把你当成秦小姐的夫婿了。”
赵羡词一口水没咽下去, 全喷了出来。
秦牧云心里就砰的一下,看看赵羡词的装束,明白过来。可她……很高兴,虽然依着秦小姐的性子,是想做赵羡词夫婿的。不过只要赵羡词愿意, 谁做谁夫婿都不打紧。
“天呐,这可怎么办!”赵羡词十分慌张,想去捉秦牧云的手,当着众人的面又慌忙缩了回来,“这下可糟了,平白害了你清白!我怎么就没想到!”
秦牧云低了眸,淡淡地说,“那有什么要紧?”
“怎么不要紧,要紧的很。”赵羡词忧心如焚,“这要是耽误你以后的姻缘,我百死难赎其罪啊!”
秦牧云刚刚拿起的筷子,就重重落到了桌上。她认真的盯着赵羡词,一字一顿说,“我没打算嫁人。”
“嗯?”赵羡词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秦牧云盯着她的眼睛,压着火气道,“赵公子,我只跟你说一次,我,不打算,嫁人。”
赵羡词就懵了下,“为什么?”
“你为什么,我就为什么。”秦牧云说罢,忽然又道,“难不成,你还想着嫁给哪个男子不成?”这话问出来,秦牧云自己就紧张了起来。这辈子,她还从没和赵羡词讨论过类似的话题,如今赵羡词经历大不相同,又向来是个顾家的,想要嫁人也是大有可能的。秦牧云心里一揪,“你……你想嫁人吗?”
好在赵羡词立刻摇头,“我只想挣钱。”一说到挣钱,赵羡词就想到至今没有进展的粮庄和不断减少的小金库,就不由得看了眼外面那群半死不活的黑衣人,脸色就冷了下来。
秦牧云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知道赵羡词遇到了什么麻烦,不由十分担心。但听到赵羡词没有嫁人的意思,才稍微定了定心。
不过又听赵羡词说,“不管怎么说,这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久别未见,我太高兴了,竟然忘了自己的身份。”
秦牧云张张口,还想说什么,但看着赵羡词十分愧疚的样子,她一时也心里很不是滋味。
饭罢,赵羡词特地端了热腾腾的肉汤摆在那群人面前,笑道,“只要你们如实招来,我不仅不把你们送官,还好吃好喝的送你们离开,如何?”
其中一人哆嗦着道,“送官我们也不怕。”
赵羡词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笑道,“还挺有骨气,看来是饿的不够久。”她自己是挨过饿的,人还活着,腹中空空,饿极时见到什么都想往嘴里塞,别说骨气了,就是立刻让她跪地喊爹喊娘喊祖宗,都不再话下。
于是吩咐雷守青把肉汤端了回去,并把这些人拖到墙角,不遮风不挡雨,她们自己该吃吃该喝喝,午时还特地做了香喷喷的烤鸡。
没多时,就有一人受不了,嚷嚷道,“赵公子,我说,我全都说!”
赵羡词笑笑,让雷守青把人带到屋里来,依然一派温和,“说吧。”
那人在肉香和暖炉的刺激下,愈发冻饿难忍,把杨士显如何吩咐他们的话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赵羡词听完半晌没动,吩咐雷守青给他松绑,那人却已经动弹不了,缩在屋里保持原有动作僵着。
赵羡词让莫小十给他喂了口热汤,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当场就哭了出来。
莫晓星很看不起,“一个大男人,还是混江湖的,也就这点骨气。”
那人慢慢活络过来,才哭着说,“要不是没有挣钱的本事,谁愿意去混江湖!”
赵羡词听得有意思,问他,“这话怎么说?”
原来杨士显为了避免这事和官家扯上关系,特地命下人找了混江湖的打手。但这些人实际上没有干过多么伤天害理的事,不然也不至于让赵羡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耽误了那么久时间,不仅人没害成,还把自己害了。说话的这人叫王三,和其他几个人都不大相熟,只有为首的那位他们叫做李哥的,是混子的头,能随时拉到人手。王三又说,“我家里已经好几天揭不开锅了,老娘都要饿死了!要不是穷,谁愿意干这样害人的事!”
赵羡词冷笑一声,“穷的人多着呢,也没见人家干伤天害理的事。”
王三就不说话了。原来李哥跟他们说好了,这事是杨大公子的主意,就算到时候送到官府去,还不都是一家人?左右没大事的。谁知道这赵公子逮了人竟然私下逼供,你要说逼供吧,也算不上,人家就是事多,没来得及第一时间报官而已,也没打没骂,就是把人饿着冻着——总不能指望赵公子还能将这些要打杀他的人好生供养着吧?
晚晴把王三的话全都记下来,让王三按手印。王三说归说,手印是万万不敢按的,他怎么敢得罪杨士显!不管赵羡词怎么威胁,王三都死活不按。
赵羡词见状,知道这些人是打心眼里不敢得罪杨士显,又知道送官没用,就把这些人全都放了。只留下那个叫李哥的,依然捆得结结实实,绑在后院。
这李哥原名李山,年轻时被征过兵,后来私自逃了,又不敢跟人说,只好混迹街头,倒是打出了一小块地方。这些年混出名头后,有钱人出钱,他出力,日子过得竟也潇洒起来。
赵羡词也没找他,就把他藏在后院,不给吃喝,不给暖衣,该冻冻该饿饿。自己倒是带着秦牧云好生游城去了。
元宵过后,南省的热闹就渐渐散了许多,外面还有些冷。
“等过阵子,到了春天,这里才好看呢。”因顾忌影响,赵羡词穿着男装,再没敢随意碰秦牧云。还特地给秦牧云戴了一层面纱,免得被人看见,对秦牧云不好。
身后依然跟着四个护卫,这次连雷守青都被留在家里看着李山,莫晓星就更不用说了,心知肚明不愿意去当电灯泡,在临河院子陪莫小十。
秦牧云也不在意,看赵羡词固执,就由着赵羡词打扮自己。不过到了第二天,再去逛街时,秦牧云就带着福莘先回了醉贤楼,让赵羡词去那里找她。
赵羡词也觉得还是避嫌的好,这几日南省已经传得风言风语。不仅传说赵康身边有好几个厉害的打手,打十来个拿刀的歹徒跟闹着玩似的,又说赵康背景深厚,和京中哪个达官贵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流言还在不断变异,赵羡词乐见其成。
这两天还有人特地来挑事,似乎要试探赵康家中虚实,都被火气极大的莫晓星打的抱头鼠窜。
一个莫晓星就算了,有时候还要加上雷守青。莫晓星和雷守青十分不对付,两句话不和就要打起来,莫晓星的铁链了得,雷守青原没有武器,后来干脆随手拿起了砍柴的斧子,一链一斧,打起来砰砰作响,叫邻居们听见传得更不像样子,几乎没什么人敢再靠近赵羡词的院子。
打手短期内是雇不起了,赵羡词心想,就只能靠虚张声势了。这才是她故意放走那些黑衣人的缘故,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与其送到官府让他们白白被杨士显控制,不如暗地里放走,帮她造势。
晚晴依照赵羡词的吩咐,把流言的样本告诉了莫小十,莫小十一个半大的孩子,在街上玩的时候又说给别人听,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莫晓星和雷守青几乎每天都要打上好几次,这似是而非的影子再加上那些黑衣人的话,“势”总算造出来了。
虚虚实实让人摸不清,对赵羡词有莫大的好处。杨士显也没料到,害人不成反送了人头。
这时候,他对秦牧云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那小姐竟是扬城御史的独生女儿,出身显贵,背景深厚。更令杨士显气掉头的是,那秦小姐竟然歇在了赵康家中?
杨士显恼的砸了家中很多东西。他这一怒不要紧,让杨府的下人传得更疯了。既然知道秦小姐和赵康关系匪浅,还特地来扬城寻他——以秦小姐的家世,还要抛却脸面主动来寻人,那赵康得是什么身份?
就连百宝钱庄的任掌柜都有点慌,听见这些流言跟伙计说,我就说那赵康公子了不得!当初他存在钱庄的钱,都是上面直接拨进账里的,从头到尾赵公子都没露面!而且赵公子手上还有百宝钱庄少有的明牌,能在各地有百宝钱庄的地方取钱,还把当初赵羡词空手套粮庄的“光荣”事迹爆了出来。
后来不知怎么传得,竟把赵康曾是百宝楼管事的身份给掀了出来,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任掌柜却知道,百宝楼管事可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位贵人,但绝非普通人惹得起的。
南省的商户们也重新掂量起了赵羡词给他们的南润粮庄经营办法,经任掌柜提醒,才发现这法子和京中的百宝楼极相似,却又比百宝楼好上一百倍,于是更坐实了赵康的身份……
赵羡词只是想营造一个家里有打手的假象,却不知道流言飞速扩散,她的身份已经被传得神乎其神了。
此刻,赵羡词还只是满心欢喜的去找秦牧云,她打算带秦牧云去逛逛南省的山水,让秦小姐也了解一下生她养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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