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云浑身发抖,整个人在被窝里像虾仁一样缩成一团, 额头上都是冷汗。看见赵羡词进来, 那些难忍的痛好像找到依归似的, 顿时委屈极了。
赵羡词知道她这个毛病, 上辈子其实更严重。不仅月事非常不规律,还每次一来都能折腾掉半条命。不知找了多少大夫来, 都束手无策。后来赵羡词专门找了宫里给娘娘们看病的女医,学了一手穴位按摩的法子,虽然对治病没大用处,但缓解痛经却很有效。
现在好久没试过了, 也不知有没有用。
赵羡词于是吩咐福莘先把暖炉的火烧旺, 再备足热水, 她自己先用热水烫了手,手都烫的通红时, 让福莘解开秦牧云的衣物,露出小腹。
福莘听他这话, 登时从头红到脚,又羞恼又震惊!她家小姐还没有嫁人呢!就算——就算和赵公子私定终身,也不能——福莘简直手足无措, 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
赵羡词顾不上福莘,只看见秦牧云直冒冷汗,牙关都在哆嗦,急道, “解呀!”
秦牧云意识有点不清醒,却还是勉强吩咐福莘,“解……”
福莘哆嗦着手,极简单的衣带被她解了半天,最后还是赵羡词看不下去,自己动手解了秦牧云亵衣,又重去烫手。
掌心滚烫的温度覆盖在秦牧云冰碴子一样的小腹上时,秦牧云顿时觉得灵魂归了位,好受了许多。只是她体内寒气太重,又素来虚弱,赵羡词的掌心也不过一会儿工夫热度就不够了,于是重复烫手搓手,保持掌心的温度。
秦牧云身上盖了两层厚被褥,被赵羡词裹得严严实实,只有边角处是赵羡词钻进被窝双手。
福莘心情复杂极了,但自觉是个下人,主子要做什么都是主子的事,于是胆战心惊地眼观鼻鼻观心,赵羡词吩咐什么她就做什么。
秦牧云渐渐缓过来,没有那么严重的时候,赵羡词才有轻有重地在她小腹按推,又吩咐福莘准备了热粥来,让秦牧云喝下,权当晚饭。
这会儿已经不大用得着福莘,福莘便自觉去了门口守着,打定主意就是天皇老子敲门她都不让进。不然,她家小姐的名声就真的全毁了!
好一阵按摩,秦牧云身子才渐渐放松下来,眸中还带着剧痛留下的泪光,此刻却极震惊地望着赵羡词,“你——”她想问赵羡词,现在怎么会这个法子……秦牧云记得很清楚,那是上辈子她和赵羡词很亲厚了后,赵羡词才多方打听学来的法子。本是要教给望珠,但望珠年纪轻轻,学起来也不大尽心,赵羡词干脆自己上了。
穴位按摩虽然对缓解月事时的剧痛有用,却极为隐秘。在周府那些年,因秦牧云是个病秧子,府上也不过是拿上好的药养着,真到了这样痛不欲生的时候,还是得她自己挺着。就连满周府待她最好周老太太,对这种隐秘之事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当她是胎里带来的,心疼是心疼,痛却只能她自己痛。至于周雪津,自然更想不到这种事,不过觉得秦牧云病弱,总是这般虚弱,让她好好休息就是。
倒是赵羡词与她年纪相仿,平时看着温温和和,但骨子里藏着一份旁人轻易看不到的果敢,与秦牧云交好后,便时时记挂着,后来不知从哪里学来这按摩的法子,倒真让秦牧云少受了许多罪。
只一点,因是穴位按摩,有时难免要按到小腹更往下一些的子宫穴,那里——那里确实令她们两人都觉得面红耳赤。赵羡词也无奈,病不忌医,只得忍着羞涩强作无事。
至于秦牧云,痛的半条命都没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只要赵羡词能让她不那么痛,别说按的往下几分,只怕再过分些,秦牧云也只求个痛快。至于事后的羞涩,那便成了两人之间独有的秘密,两人也因此待彼此更为亲密。
这会儿见秦牧云的表情,赵羡词忍不住满脸通红,解释道,“这法子……就是这样的,那女官教我时还说了,那里最有用……”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实在羞涩难当,只好握住秦牧云的手满怀歉意地说,“你……你若介意,我以后不……”
秦牧云张张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听到赵羡词说“女官”,便以为她是在宫里学到的,这一世许多事都变了,赵羡词会这个也不稀奇,只是……她无端学这个干嘛?秦牧云脑中警铃大作,红着脸急忙问她,“你怎么学这个?是那公主——”
莫谷宣。秦牧云差点忘了这个人,这会儿提起来才有些紧张。赵羡词似乎和这个六公主关系匪浅?
赵羡词忙摆手,“不不,是当初——”话到这里,赵羡词忽然止住,她当初是因为秦牧云学的,现在该怎么说?犹豫片刻,才说,“是进宫选秀前,我娘请了两个教养的婆子,我那阵子身子不适,才请教了下,许久没试过了,不知道你可舒服?”
秦牧云才放下心来,越发脸上发烫,“好多了。”
“那……那就好。”赵羡词也有些不自在,两人语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尤其那暖炉当前,火烧的很旺,愈发让赵羡词觉得口干舌燥。她起身问,“你渴吗?我给你倒杯热水。”
一边倒水一边又说,“多喝点热汤也是好的,”又问,“大夫给你开的驱寒方子,你可还有喝?月事时喝极有用。”
“喝了,只是不大见效。”
“要常喝,”赵羡词说,“左右对你身体好,不能只在痛时喝,自然没大用。”
秦牧云应了下,心里又觉得奇怪,怎么这驱寒方子,赵羡词也知道?
赵羡词没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只是扶她起来,喂了热姜茶,“你出了一身冷汗,现在还疼的厉害吗?”
“好多了。”秦牧云话是这么说,但身上亵衣亵裤都被冷汗浸透了。
赵羡词看见,叹口气,“换下衣服吧,不然夜里睡着也不舒服。”说着看了眼天色,就听到打更的声音,叫着“关门关窗,防偷防盗”,竟是亥时二更天了。
秦牧云此刻依然虚弱的紧,忍不住有几分撒娇,轻声道,“这么晚了,你今晚还回去吗?”
赵羡词心里一动,给她擦擦额头的汗,笑道,“你舍得让我走吗?”
只是见秦牧云娇弱可人,便忍不住想要调笑人家,赵羡词这臭德行让秦牧云又气又心动,便推了她一把,“有什么舍不得,我有四个护卫,全给你带着,保你安安全全到家。”
赵羡词轻笑,又拉过被子裹在她身上,“那可不行,护卫走了,留你一个这样的可人儿,叫我怎么放得下心!”
“你再胡说,我就把你丢出去。”秦牧云眸中星光点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赵羡词这才笑着抿唇,到底也是没走。
隔着一扇屏风,秦牧云在床前简单擦洗了满身的冷汗,又换了亵衣亵裤。福莘已经换了崭新的床褥,赵羡词当着福莘的面,没敢太脱衣服,脸也只是简单洗了下。
秦牧云知道她的顾虑,便让福莘在外间歇着,里面的事她们自己来。
福莘应下,恨不能让自己即刻隐身了才好。虽然大户人家不是没有这样的事,丑事烂事多的一箩筐,但在福莘心里一直以为,秦小姐绝不是这样的人。
如今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福莘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这么费神。她是看出来了,这赵公子与她家小姐情投意合,两人怕是早已私相授受了。虽说于礼不合甚至伤风败俗,但主子们的事,她一个下人也不会多嘴。
况且,那赵公子虽然无权无势如今看来也是万里挑一的人物了。福莘从未见过能将女子月事都了解这么清楚的公子,竟然还有法子治这痛症!实际上,不管小姐还是下人,只要是姑娘,因平时注意不到,在月事这方面几乎多少会痛,但也只能自己忍,轻易不会找大夫看。看她家小姐痛这么严重,福莘都感同身受。又见赵康能将半死不活的秦小姐从悬崖边拉回来,这会儿还有力气互相调|情,福莘心里就长叹了一口气,心里莫名生出羡慕来。
自来她只当周家雪津公子最是心疼女子,但雪津公子的心疼多半也是心到做不到,能真的如此把心上人捧在心尖上的,赵康是福莘这么久以来见到的独一个。那知冷知热体贴的样子,她便忽然觉得,她家小姐真是好命!
福莘自顾睡去,只盼着两人在屏风那边同床共枕时能稍微克制下,千万不要做太过分的事,毕竟秦小姐还来着月事。福莘涨红脸,虽知道他们早晚都有这么一天,此刻想起总还是羞得厉害。说到底两人还没有成亲,还是不应当太过亲密。
况且孤男寡女,就这么睡在一张床上,哪怕她家小姐身子不好,看起来应当不会有什么过于亲昵之事,但如此逾礼,福莘也依然惴惴不安。
把秦牧云里侧的被角掖好,赵羡词也终于上了床。她二人都穿着亵衣,赵羡词还因为担心被福莘看出什么来,特地穿了贴身的长衫,裹得严严实实,别说肌肤之亲了,就是手都不曾挨着。
然而,她们怎么也想不到,在福莘的脑子里,现在两个人的孩子都出生了。
让秦牧云睡在里面,赵羡词挡在外面,临睡前说,“你要是不舒服,记得叫我。”
秦牧云轻声答应,便在热腾腾的暖炉和身边人的温热下,看起来渐渐进入梦乡。赵羡词见她睡着了,才揉了揉手腕,这一会她双手手腕都发酸,因秦牧云痛的厉害,她就没敢停手,一直不住搓热掌心给她按摩,近半个时辰,手腕早就酸疼了。不过这一番折腾,赵羡词确实累的不轻,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并不知道,在自己睡安稳后,秦牧云悄悄探出手去,极轻柔地给她揉着手腕。望着赵羡词熟睡的容颜,秦牧云心头一阵阵酥麻,便连着心尖都好似浸在热浪里,滚烫的让她睡不着。
至于对赵羡词那些浑话的不满和酸涩,都尽数化作一声叹息,秦牧云满目温柔,却不由得想,嫁娶那番话,若是赵小姐的真心该多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赵羡词对她确实是万般真心尽心了。秦牧云因而又轻叹一声,望着熟睡的赵小姐,心里软成一片。
半天,秦牧云小心翼翼地稍微凑近了些,蜻蜓点水似的在赵羡词唇角落下一记轻吻,便面红耳赤地赶紧躺了回去,背对着赵羡词不敢再动,慢慢的才心满意足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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